▋I ▋吳
【創作|日常其九:黑鯉】

1946年,旺角出現了香港首間紋身舖頭,其後紋身店極速擴張,70年代進入迅速發展期,人人都能紋身。

早期在香港紋身文化還不普及的時候,刺青的大多是三合會成員及美國水兵為主,與日本的極道不同,刺青在香港三合會並沒有所謂嚴謹的階級之分。

加入黑道就一定要刺青嗎?
答案是不用,但他們說這樣會被保佑,人不狠沒關係,紋身要夠狠。

可是刺上龍虎又能怎麼樣?可以在每一次火拼中獲得龍虎之力嗎?

不,死得都是那些醜到爆的龍虎。

吳鯉一點也不想在皮膚上留下那些東西,一點好處有沒有,只有醜到老。

至於為什麼也在入會後刺上了呢?

因為他想要記得那些繁華綻放的時刻,因為他始終覺得背後的翅型胎記實在是太礙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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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吳
「啊!真是嚇死人了!差點以為會被槍決。」

吳「哈」了一聲,放下冰鎮過後的啤酒杯,裡面的啤酒被他一口喝乾了大半,他靠著露天陽台的欄杆,仰頭看著滿天星斗。

「好險還活著。」
▋I ▋吳
雖然說,根據英國研究資料顯示,蘇格蘭的子彈打不中狐狸,但果然還是有點擔心啊。

想起幾天前在餐酒館的畫面,吳舉起酒杯又喝了一口,輕輕地笑了。

身後的套房黑漆漆的,兩個孩子早已經睡下。

今天他向家族預約了車子帶著南南北北,一家三口去海邊玩了一整天,回到家兩個孩子早就沒電了。

看著姐弟倆的睡臉,吳確信南南北北的夢裡一定有陽光、寄居蟹、冰淇淋和藍色的海。

重要的話要慢慢說才行,他打算找天跟兩個孩子好好說。

說,那天的流星雨還有黑色的鑽石。
▋I ▋吳
喝完了啤酒,吳又靠在陽台看了一會星星後,才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

「好了,休息夠了,該做的還是得做。」說完,吳收拾好酒杯,拉開落地窗踏入房間。

開床的氣流與月色捲起窗簾和空氣裡的些許塵埃,讓人像一腳踏入了誰的夢鄉一般。

吳淺笑地縱容自己多看兩眼這寧靜的一幕後,點開手機確認寶寶監視器APP正常運作完,他步出房門。
▋I ▋吳
深夜的練習場沒有人,罩了一件黑色居家帽T的吳,摸著黑熟門熟路地開了靠近入口處燈。冷白的日光燈灑落在練習場中央褂著沙包以及和重訓器材上。

吳將看了一路的手機,放在一眼就可以看得到的地方,降造耳機內持續傳來孩子們規律的呼吸,他站在練習場中央看著螢幕,房間沒有異狀、孩子們一路也沒有哭泣。

一切很好。

吳盯著螢幕默默地數了十秒後,感受到自己的心跳緩和下來時,他褪去上衣。

被接回家族後,吳像條被餵養得宜的狗一樣,很快的長出了肉,而這些肉全被他練成了精實分明的線。

練習場的白光打亮上吳雙臂上的圖騰,那些以墨線勾勒出的繁複大理花伴隨著荊棘,一路從吳的左臂綻放自鎖骨,最後蜿蜒到右臂。

吳將褪去的衣服摺好放在一旁的置物矮櫃上,接著褪下了船舵型的銀色戒指放在衣服上。
▋I ▋吳
他坐在矮凳上替自己纏上手綁帶,一圈一圈地慢慢纏。

初來訓練場時,他沒有在講究這些的,帶著指虎就直接往沙包上摜,被訓練場的指導員斥訓了幾次後,他才乖乖地按步驟來,畢竟要是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似乎也不太好,孩子們看了會問,別人看了也會有些觀感不好。

他不希望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個讓人退避三舍的壞傢伙。
▋I ▋吳
「壞傢伙。」吳輕輕地咬著字句,纏上了最後一圈手綁帶。
▋I ▋吳
他收緊了雙掌,感受到綁帶穩穩地在正確的位置後,吳滿意地點了點頭,起身對著掛在牆上的鏡子咧開嘴做了個鬼臉,取下一旁上掛著的跳繩。
▋I ▋吳
跳繩是經典的拳擊暖身運動,有助於堤身心肺功能而且可以增強整體協調性、機動性,畢竟跑現場時,可不會有東西站在那裏乖乖等著挨揍。
▋I ▋吳
身體熱起來後,一層薄汗沁出,吳放下跳繩取出拳套。
訓練室的鏡面反射出那些橫過胸前的大理花,大理花因為出汗像是沾著露水般,那些花每一朵都替他記著不想忘記的事情。
▋I ▋吳
一路走到現在也累積了許多不想忘記的事情呢。

吳抬手抹去了自額角滴落的汗水,眼角餘光看到了擺放在戒指旁邊的指虎。

他也想過要去改成聖骸武器,但這隻老虎陪他走了這麼遠的路,他實在是捨不得改變它半分。

因此後來還是選用最初粗暴的抹血方式處理,反正電影裡神父驅魔也總是灑聖水,只是他把聖血抹在指虎上,湊合著也還行吧。
▋I ▋吳
套上拳套後,吳又看了一眼手機螢幕。

北北在睡夢裡翻了個身,南南也是,兩隻崽子們就這麼剛巧抱一起睡了,那畫面看得他心軟軟的,嘴角也不自覺地上揚。

確認崽子們仍在安睡,吳將注意力轉回面前的沙包,他舉起套著拳套的雙手,環抱住吊在半空的沙包,以額頭貼在冷冷的沙包上,當鼻尖嗅到熟悉的皮革和汗水的氣味時,進入狀態的心跳加速了。

加入家族後,除了每日正規訓練外,吳還會找時間來練習場自主練習一小時,再忙都是,再晚都是。

天生看不見的右眼產生的視覺死角,對實戰來說是致命的硬傷,因此吳更認真訓練,藉以彌補之。

如今,吳已經很習慣右側看不見這個小小不方便,但他始終沒辦法習慣背後那對翅膀型的印記。
▋I ▋吳
頭上的光環若不是刻意站在反射物前都還算不可見,但背上的胎記只要一脫衣服,就會被人赤裸地盯著看。

他真是煩透了道上那幫人喊他「小天使」的聲音。
▋I ▋吳
所以加入三合會不久,吳把名字刺在了背上,他要讓那些人只要看一眼就記得他的名字。他是咬錢的鯉魚,不是什麼天殺的小天使。

吳鯉還記得趴在刺青台上時,刺青師叨叨絮絮的聲音。

「鯉魚是代表著盈餘和錢財,客人您選得太對了,而且黑鯉魚有逆境求生、絕處逢生,魚躍龍門的意思,吉祥得很!」
▋I ▋吳
吉祥?不,他一點也不吉祥,他只是……
▋I ▋吳
「我是全天底下最幸運的男人!他怎麼可愛啦!太可愛了!臉紅點頭的樣子,齁!!!」

吳以一個對深夜來說過大的音量,朝面前貼著的沙包大喊後,揮出一記漂亮的直拳。

碰一聲,響亮打擊聲在訓練室迴盪,然而鋒利的拳勢未收,吳腳尖一旋以右腿掃過沙包,利用旋轉的勢頭改變身體重心,朝剛剛聽了一連串莫名癡漢告白的可憐沙包使出連續刺拳。
▋I ▋吳
沒有停歇一連串俐落的組合技,將沙包打出如鼓聲般碰碰作響的節奏,與耳中孩子們規律的呼吸交織在一起。

碰碰、砰砰砰、碰碰,旋身,碰碰碰。

漸漸地,吳擺脫了浮躁的思緒,嗡嗡運轉的垃圾話和聲音都消失了。

腦中只剩訓練時才有的全然安靜與專注。

騰騰熱氣與汗水覆蓋精實肉體,黑鯉在大理花叢間恣意泅泳。

隨著旋身踢擊動作散開的黑色狼尾底下,一朵彼岸花綻放。
▋I ▋吳
說到底,刺青的用意是什麼呢?
▋I ▋吳
幫派階級?信仰?守護?
▋I ▋吳
碰!
▋I ▋吳
打在沙包上的這一記重拳,短促卻極具力道的轟然聲如槍枝擊發。
▋I ▋吳
被打飛出去的沙包在半空擺盪,聽見掛勾發出不妙的嘎嘎聲響,吳才從心流狀態下回過神,連忙上前幾步穩住沙包。

要是掉下來砸壞了,隔天受訓時又要被訓練室管理員罵了,關於不小心弄壞器材他幾乎是累犯了。

「呼......」

吳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額頭抵著沙包,耳中心跳聲與呼吸聲迴盪。
▋I ▋吳
心跳與沙包都平穩下來時,吳輕輕鬆開手走向一旁拿起毛巾披掛在肩上,席地坐下,滴滴熱汗順著下顎低落在水泥灰的訓練場地板。

四周恢復了寧靜,再度只剩下他和耳中孩子們安眠的鼾聲。
▋I ▋吳
他仰頭灌了一口水卻在一個分神的瞬間嗆咳出來。

「咳咳咳、咳!閉嘴!」吳鯉捂著嘴狂咳了一番,連腦中的垃圾話聲音都給他咳光了。
▋I ▋吳
「現在幾點了,人家早就睡了,閉嘴啦!我才不要順便過去看看,太變態又太擾人了!」

好不容易停止咳嗽後,吳用肩上的毛巾抹了一把臉,對自己腦子裏的垃圾話生產機齜牙咧嘴地吼了一聲,又往自己嘴裡灌了一大口水。
▋I ▋吳
「好啦對啦,吵死了,改天去啦。」
▋I ▋吳
如此埋怨的黑髮男人,擦乾身體後重新套回帽T,手機監控上的孩子們仍安穩地鼾眠。

恣意暢遊的鯉魚和大理花被衣服掩去,連耳際的彼岸花也藏回黑髮中。
▋I ▋吳
說到底,刺這些常日裡藏起來的刺青有什麼用處呢?
▋I ▋吳
真正重要的東西肉眼看不見,但仍需要有某個確切的座標,標示出那些真正重要的東西藏身的地方。

如同永遠高掛在天際,指引方向的北極星。

這些刺青,是他一輩子到老到死也不想忘記的珍貴回憶的北極星。
▋I ▋吳
關上燈的男人,往有兩個崽子安睡的臥房方向走去。

如那尾黑鯉,一路順著大理花、順著彼岸花逆水泅泳,直抵彼岸。
▋I ▋吳
▋I ▋吳
純粹想寫一些訓練的畫面還有身上的刺青
▋I ▋Konstantin
好可愛
▋I ▋吳
吳這個傢伙太喜歡講幹話了,沒人陪他講話,他就會自己跟自己講一些垃圾話,然後被自己的垃圾話氣死(欸
▋I ▋吳
▋I ▋Konstantin : 謝K中不嫌棄
▋I ▋RA.vL.ER
小狐狸的思路好跳躍好可愛
上一秒還在鯉魚,下一秒被最幸運的男人大爆笑
隨時都可以來的啊,睡了也會爬起來幫忙開門
▋I ▋RA.vL.ER
我秒存這個
▋I ▋吳
▋I ▋RA.vL.ER : 謝謝隊長中首肯,我們立刻去敲門(不

吳的腦袋瓜裡大概就這兩隻交替轉,所以一下子:「喔,我的Uncle Ben」一下子「看看我的baby手,我要用它來幹點事。」各種暴衝和垃圾話,但還是後者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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