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葉之海的屍體


Tomorrow and Tomorrow
Sister Friede

《耶歐尼塔之誓:尋狗日誌 12》

DnD
只是葉之海的屍體
腐葉之月
三日,晚上

只要更改法陣,一切都終將落幕。
才剛結束戰鬥,我們一刻也不能停歇,正準備前往凋零教會,就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咳聲,是愛爾柏塔,原以為她缺席這場戰役,鎮守教會,但看來是她親自指揮,依她的身體狀況,這一點我是很欽佩。
她輕掩嘴,臉慘白如同死者,從手指間與手帕可以看出,咳出的是黑色的血。
小梅原想協助治療,她蹙眉揮手拒絕,沒有示弱的一刻,看著安東尼奧在我們身旁,抱持的敵意沒有退去。
「你們帶走信物,至今依舊要違抗我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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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朽龍已經被擊退,罪人也得到赦免,在所有人看來是該握手言和的時候,然而雙重誓言仍然未得到破局的解答,不管如何都必須走下去。
「我言盡於此。」

談話最後以這形式結束,倖存的教士包含尤里西斯,都用看死人般的眼神目送我們。
這座山谷中,已經沒有任何盛開的霜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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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城內,近乎無人的街道,門窗緊閉,遠處迴盪鷹唳聲,教會的大門敞開,我們沒有沒有一絲猶豫,徑直往祈禱室走。

推開祈禱室的門,冷冽的氣息並不會因為到室內而得到溫暖,高聳的拱頂覆著陰影,而那人佇立在祭台邊,輪廓被花窗映照在庇護法陣上,彷彿那不是人類,僅是光與影的遺留。
黑袍無風而擺動,兜帽下,皮膚枯槁,如腐敗的行屍,斯提克斯的卡隆,教會最後的防線。
其左臂輕抬,法陣輝芒中的金屬碎塊漂而流轉、相嵌、拼合──彷彿流轉規律,彷彿燈焰工藝。成弓之形。
細微輝光自弓身裂隙發出,晦暗自指尖編織而長。男子將弓抬起,拉滿弓,對準。

安東尼奧的恨意穿透了曾經的摯友,臉孔近乎扭曲,幽影刃自他手中抽出。
同時,凜然殺意的赤黑箭雨落下。

這不是重逢,也不是告別,而是那些纏繞不清的恩仇,在這一刻有個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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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箭矢的弓,屬於希梅隆亞的弓,卻由死神的力量支撐,射出了黯蝕和火焰的能量,三發瞄準安東尼奧,其餘三發各別往我和其他孩子們射去。

僅是一擊就觸發我身上的防死護咒,不用特別去辨識,除了庇護法陣本身對卡隆的加護外,教會幾乎下了重本在他身上,確實,如果我們無法擊敗腐朽龍,那卡隆就必須守下這,但才剛結束一場硬戰,接連下來,真的會讓人吃不消。

紫杉速度飛快往祭台前行,擋在斯提克斯的卡隆前,拳掌落下,然而對於紫杉的攻擊也不閃躲,護盾爆發出的火焰包圍住紫杉,同時也舉起鐮刀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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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爾的聖療穩定我的傷勢後,他也拖起巨劍往祭台方向走,如往常般討伐邪魔穢物,然而我們都知道並非如此,一切都該結束了才對。

試圖解析祭台法陣的小梅先是發出聲驚叫,用種近乎崩潰的聲音說:「隆哥就是我們要打倒的水晶魔像!」

小梅說出這話後,我也能理解她的崩潰,斯提克斯的卡隆將性命與庇護法陣相連,除非殺死他,否則庇護法陣永不會開啟,我們被迫做了斷。
我不禁感嘆凋零教會的殘忍,做得如此絕,連退路都不願意留給卡隆,猶想起尤里西斯的警告,你們不知道你們要面對的是什麼,對他們來說我們的舉止可能就是如此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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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紅的光芒從地面一圈一圈擴散開來,刻在祈禱室地面的魔法陣微顫,埃利奧特的聲音在祈禱室響起,他還是如往常般蠻不在乎,卻點出矛盾行為如同笑話。
「你們將罪人的計畫告訴我們,又設法成全他的願望。凋零教義中可沒有模玲兩可的選擇啊。」

僅有一瞬間,視野內所見的隊友都化為敵人,我稍微眨下眼睛,又恢復正常,讓我不禁苦笑,這次面對的可是五個卡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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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尼奧每次攻擊都直指斯提克斯的卡隆咽喉處,無一絲冷靜,全藏不住那股咬牙切齒的怒意,幽影刃數次砸在護盾上,也毫不在乎反噬的火焰,紫杉配合這樣的攻勢,斯提克斯的卡隆僅是招架,反手劃開紫杉的喉嚨。

守護饋贈被觸發了,書頁寫著紫杉的名字慢慢消失,真是諷刺,原先是為了用在腐朽龍的戰役之中,但卻用在這裡。

小梅急著快哭出來,她治療的法術未曾施放過,但卡隆所造成的傷勢仍舊不斷的加重,但這是場至死方休的戰鬥,連談判的餘地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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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拉梅諾應許了我等選擇,而我等所祈願的未來,皆是教義所指向的道路。」
潘娜洛普平淡的聲音,如同那日給予我們預言一般,法陣的光芒隨著字句閃爍著,紅光執著地燃起,彷彿回應著信仰中最深沉的願望。

在權能干預下,每一次出手,每一次反擊都被無形的天平所拖慢,連我都受到影響,我可以感覺從進入祈禱室後,馬拉梅諾將不做任何干預,他的力量沒有拒絕我們,只等待做出了選擇。

而或許我們從來不曾與教會站在同一線,也不理解他們的想法。

我深吸口氣,撕開解除魔法的卷軸,纏繞在斯提克斯的卡隆身上的魔網消散一些,我忍不住碎嘴,到底是砸了多少法術在他身上,在培養好用的工具這點上,真的完全不及教會。
但與庇護法陣所相連的,卻無法解開,至少,攻擊不再有太多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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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無法在守護你們了。」
尤里西斯的聲音壓抑著痛苦,帶點哽咽,每字每句都像是從牙關中擠出的,他是待這群孩子作為心軟的人,但身為阿刻戎的卡隆,他有職責所在。

就像沉入霧中的鐘聲,無人所回應,也不被人聽見,我瞥見小梅在那瞬間像是無助的孩子,張望著找尋我們的身影,我們想開口呼喚她,讓她不用為我們擔憂,她卻被困在僅有一人的迷境,只有逐漸逼近,手握鐮刀的黑影。

尤里西斯啊,你所做的,恰巧對小梅來說是最殘忍的。

伊爾嘗試擋下斯提克斯的卡隆,然而他對一切視若無睹,聖光沿著劍脊爆發,隨著劍刃落下,卻無預期的效果,即便現在的斯提克斯的卡隆骨骼外露、血肉剝離,依舊還是代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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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提克斯的卡隆承受伊爾的攻勢,同時追擊安東尼奧,在近乎不可迴避的攻擊中,利刃穿透皮革與血肉,發出一聲悶響,鐮刀貫穿安東尼奧的胸口,沒有多餘的話語,鐮刃抽回,他單膝跪地,傷口處慢慢地劃為骸骨與灰燼,鮮活的綠眼睛變得黯淡,也許是那瞬間的寧靜,那聲氣若游絲,有些不甘,又帶點慶幸的輕笑,即便相隔很遠,都可聽見。
「替我看看黎明吧。」
語音剛落,他的身軀化為灰燼消散,連同地上的血珠一起,彷彿曾不存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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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提克斯的卡隆轉向我們,先前纏繞在他身上燃燒的某種氣焰,彷彿也在那刻熄滅了,而他仍舊要完成他的使命。
「……把信物交出來。」

也更殘忍的,小梅在那刻恢復了視線,她在那瞬間理解發生了什麼,雙眼泛紅,但咬著牙堅定地回絕,「絕不,除非踏過我的屍體!」
伊爾並沒有放下手中的巨劍,紫杉也重整了架式,我理解,如果在此刻收手,即便往後可以看到了黎明,又該如何與安東尼奧談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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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棋局已結,接下來便是人類的了。」
法陣驟然綻放光芒,愛爾柏塔聲音響起,蘊含著毫不掩飾的野心與驕傲,宛如宣告新的時代將揭幕。

我忍不住問如同傀儡般受人擺佈的威弗列德,「即使身為斯提克斯的卡隆,你沒有自己的意志嗎?」
我可以理解,同為受過類似教育,沒意外也會視為往後的生存方式,但有了一些契機,有了改變的可能,還回到讓人痛苦的牢籠,究竟是為什麼?
但當看到那雙無熱、無光,連對生的執念都被焚成了塵埃,什麼也沒有的眼睛,啊啊……我已經不忍斥責了,對他來說,拖著殘存的軀殼僅是為了使命,為了是每走一步走向救贖,終結的溫柔。
你希望誰來了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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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如同被點燃,熱氣使得祈禱室開始升溫,我揮動法杖,所過之處氣流翻騰,瞬息之間落入斯提克斯的卡隆所在之處。

火焰爆開,熱浪捲席四方,他僅是抬起頭,沒有試圖閃躲或抵抗,照亮那雙死寂的眼睛,沒有恐懼,只有種釋然。

火焰最終吞噬一切,他的身影瞬間消失於烈焰之中,如同從未存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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