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她一起的文化祭
→with 特質¹ ✧ 染谷未栗²⁵

時間線：2055年，夏季
地點：學區／文化祭會場

隔著攤位，她握住染谷未栗的手。

操作一班的系列攤位裡，香料商販並不屬於色調起眼的那類，彷彿尋常的街市一角，桌面僅以麻布鋪就，潔白而柔軟，散落著乾燥後稍顯黯沉的草葉與果實。於是當相葉南牽起未栗，手掌在不大的檯面上交握，對方寬大的紅衣袖便成為眼前唯一的艷色——少女的指尖微涼，自那樣飽滿的色彩當中來，並未抗拒，只是觸碰南柔軟的掌心。她抬起眼，明亮色塊在眼前鋪展開來，馬戲團的少女正望向她，面容卻不再被動物面具覆蓋，是一張熟悉的臉，眼眸染著來自遠方的淡色。

於是相葉南同樣燦爛地笑起來，就像她們每次碰面那樣。安置好未栗剛研磨完成的香料瓶，她看著朋友素淨的臉龐，眨了眨眼，也順手取下垂著薄紗的頭冠；如今視野裡不再有金色繡線飄揚而過，她得以摒除一切，全然專注地望向染谷未栗。她的朋友說好要來見她，所以現在站在這裡了。

「不好意思，各位旅人們，稍微讓讓喔！」

儘管有些突然，她仍以帶了點任性的口吻宣布，「現在，攤主有最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啊，如果你們有誰聽得懂仙人掌說話，也可以留在這裡和另一位攤主聊天，但是不可以欺負小椎喔。指指一旁披掛著小小頭紗的仙人掌，她鄭重地補充了句，隨即鑽出攤位，湊到應邀而來的少女身邊，依舊滿面笑意。

染谷未栗沒那麼常與她手牽手。三個人走在一起時，除了偶爾興之所至的飛撲，她更常挽著永野夕梨的手臂，等待少女輕輕撫過她淺綠的髮絲，也還那雙靈巧的手自由。但未栗會允許她小小的任性吧？她燦然一笑，偷偷捏了捏對方的手心。

「文化祭得注意不走散才行喔。」相葉南晃了晃彼此牽在一起的手，「我們出發吧！」

「嗯，出發。」

相葉南想必清楚她這個朋友有本事在馬戲團帳篷裡與紙待上一整天的。她們相識已久，南總是鑽進她久待的角落裡找她，笑顏燦爛，敞開的門窗就帶進一陣風，將一切都攪動起來。南說帳篷外面，也有很美麗的地方。

染谷未栗任由她拉著。香料攤位的小商人拉著馬戲團的小鹿少女落跑了，就留下戴了頭飾的仙人掌盆栽和整桌的香料——不過這又有什麼呢？她們都不怎麼在乎。

她們要去逛文化祭，這才是現在重要的事。打從什麼時候起呢，一頭栽進摺紙世界的女孩，開始將時間分給握住她手的兩個友人，珊瑚色的眼眸抬起，去追逐奔跑著或行在身側的身影，使用起朋友之名，將手掌留在對方掌心之中。大概就是有什麼不同，在紙摺造的與真正的朋友之間。她看著隨蹦跳起伏的藍綠色短髮，微微一笑，手裡往回施了點力讓南緩些步子，自己腳下也跨開幾步，走到她身側，但依然沒有掙開手。

攤位與人群從兩旁流過，聲響交雜，熱鬧得有些失真，日光正好，潑了滿地燦白，又被鞋間踢起。未栗微瞇著眼左右張望，任憑南負責引導方向，儘管她知道這個朋友容易隨著興致胡亂前行。

去哪裡也不是很重要——好吧，或許還是有點重要。

「⋯⋯南，我想吃點東西。」她指指途經的小蛋糕攤位，「顧攤都沒怎麼吃。」

染谷未栗沒有鬆開與她交握的手，那令南開心地露出笑容，眉眼彎彎，腳步與思緒同樣輕快地飛舞起來——倒也沒真的按照本性四處奔跑，那樣未栗會跟不上的。早已熟知她一高興就會蹦蹦跳跳的習慣，少女的手拽住了她，力道不大，彷彿一聲含笑的提醒，相葉南於是默契地慢下腳步，兩人肩並著肩，穿梭在琳瑯滿目的攤位之中。

「要吃東西！」她愉快地宣布，緊跟在未栗的意見之後，聲調像是一連串跳躍的音符。

她們在小巧精緻的攤位前停步，是販賣杯子蛋糕的店家，或許和店主們的樣貌有關，主打的是以白色系為基底的蛋糕。每種品項都被裝飾得十分用心，散發著香甜的氣味，她喜歡甜點，於是歡呼一聲，牽著好友的手也跟著晃了晃。

「……藍天之詩。」

不只是滋味，甜品被賦予的名稱同樣如夢似幻，她湊過去端詳半晌，誦讀出聲，思緒不由得隨著文字飄走：藍天之詩，是寫來歌詠藍天的呢，還是詩人擷取了天空，就像魔法一樣，化作筆下的語句排列？相葉南想不明白，霧灰色眼眸滿是困惑，目光卻已經偷偷飄到好朋友身上，她擅長摺紙的朋友。未栗的友人們會飛，她見過對方攤開手，吐息之間，小巧的雀鳥就已經振翅翱翔，羽尖承載一縷燦然金光；不僅是她的創想，那雙帶著暖意的粉色眼眸，也同樣盛著他人無暇眺望的藍天，只屬於少女的天空。

她不太懂得咬文嚼字，可直覺告訴相葉南，窗外的藍天白雲必定有那麼一角，與染谷未栗相契。思及此處，她小聲笑了起來，用空著的那隻手把藍莓小蛋糕指給未栗看，「妳看，這個名字聽起來好適合未栗栗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