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雅各
【限交|幻肢痛的吸血鬼|With. Aurel Mureșanu



冬日的寒意褪去後,杜魯克斯迎來今年第一個雨季。

潮濕的霉味猶如空氣專屬的吉力丁,抽走空氣,將缺氧的市民趕回名為家的牢籠——事件總是發生在這種日子裡。
奇雅各
走在雨幕下,奇雅各將手電筒調亮,沿著百老匯大道檢查難以觸及的黑暗。

脫離巡邏隊八百年,奇雅各早已忘了巡邏的感覺。若非巡邏組的人們各個因為甜甜圈斷糧而倒下,他也不會在這兒做基層苦力的爛差。

悲憤地想著還躺在家的巧克力冰淇淋,他把手電筒照向巷弄時,突然看到一團扭曲詭異的黑影。
Aurel Mureșanu

若說奧萊爾最討厭的天氣,那絕對非雨天莫屬了。

空氣中徒增的濕度如未經細緻打磨的粗製鈍刃,以鈍重的鋒芒撕裂他的舊傷。平常這時候,奧萊爾肯定會乖乖待在家,抱著克魯克斯尋求精神慰藉(克魯克斯甘不甘願就是另一回事了),與不離手的止痛藥咬牙撐過這該死的爛天氣。

然而好死不死,這回他必須親自主持重要的實體會議,所有人都看得出他的情緒正遊走於臨界點上。低氣壓籠罩的會議以驚人的效率達成共識,宣布散會時,與會者紛紛抱著資料和筆記型電腦,拔腿奔出會議室,徒留他捏著隱隱作痛的右腕,步回雨中。
Aurel Mureșanu

扶著巷弄陰濕的磚牆,他臉色慘白、直冒冷汗,雨傘幾乎快要從他手中滑落,寒涼的雨水稍稍浸濕了他的西裝外套,視線被傘面遮擋,使他未能立即留意竄入巷中的光線及隨後的人影、並及時調整身姿,免得自己看起來像剛從棺材中爬出來、卻又不巧閃到腰的吸血鬼。

*註:他沒有閃到腰。
奇雅各
朦朧的光圈沿著牆面滑行,漸漸收束、縮小,不偏不倚地直射男子。濕潤的傘面反射著強烈的銀光,將蒼白的磚牆照得詭譎;浪花湧濺的水漥倒映著扭曲的身影,替他宣告身而為人的事實。

小心翼翼地接近對方,奇雅各瞇起眼,直直盯著男子的右腕。第一時間,他以為對方是犯癮的毒蟲,但是現在更像閃到腰或被車門夾到的衰鬼。他經驗過在雨天被金屬板重擊的感覺,只比踩到樂高好一點,但仍痛得讓人頭皮發麻。

「先生,你還好嗎?」他放輕嗓音,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有威脅性,「需要幫忙嗎?」
Aurel Mureșanu

刺眼的光線在他聞聲抬頭的瞬間直刺視野,奧萊爾微微瞇起雙眼,稍稍挪動傘面,試圖從強光之中辨識來者的輪廓。

「還好,只要你肯放下那該死的手電筒,這世界肯定和平又美好。」

身分使然,他向來對陌生人彬彬有禮,以免平白招惹麻煩。然而此刻失控的幻痛正沿著右腕竄焚,盤踞腦門,攪亂他的意識,令他無暇維持應有的風度。一開口,語氣便帶上幾分不耐與火氣,同時他悄然直起身子,將那股灼燒般的痛楚藏匿於身後。
奇雅各
這人也太嗆了吧?

奇雅各暗忖,垂下拎著手電筒的手。落在地上的光削弱許多,僅僅照亮地面的水光;這讓膚色偏深的男人陷入一種近乎融入背景的奇妙狀態,如果對方是吸血鬼,他就是美國支系的忍者。

「真的嗎?」見他恢復正常的站姿,奇雅各蹙眉,顯然仍對剛剛的狀態感到憂心。「你看起來像是墓土裡爬出來似的……真的沒有閃到腰之類的嗎?」

真的閃到腰也不能怎樣就是了。
Aurel Mureșanu

我才沒有閃到腰,你才閃到腰,你全家都閃到腰——奧萊爾險些脫口而出,所幸僅存的理智及時攔截了過於失禮的話語。他莫名對於某些與年齡增長相關的身體毛病格外敏感,光是聽見關鍵詞就使人不耐。

他臉色發白地盯著那道在光線減弱後、幾乎與背景融為一體的身影,與對方相反,即使少了光源輔助,他白皙的肌膚仍在幽暗中顯眼得不自然。不知情的人恐怕會以為他是翻攪公墓深土、從腐朽棺木裡爬出,在這過度現代化的社會中,格格不入地尋覓獵物的吸血鬼吧。

「謝謝你的關心,我的腰很健康,只是單純身體不適。」他語氣平淡地回應,目光落在映照雨窪的手電筒上,「倒是『熱心民眾』在這濕黏的雨天,拿著手電筒四處閒晃,是在尋找什麼嗎?」他似乎還沒察覺,眼前這位「熱心民眾」的真實身份,是巡邏中的員警。
奇雅各
漫不經心的哼聲,端看膚色、種族,奇雅各深知自己能被當作「熱心民眾」已經算是不錯的結果。儘管他大可秀出自己的身分,讓自己成為一個奉工執法並且沒有加班費的可憐警探,然而比起嚴肅的警察他更喜歡現在的身分——可以胡說八道的熱心民眾。

「恩,我可能在找夢想和希望吧。只可惜我沒找到,但找到了身體不適的人。」將傘搭至肩頭,他走向對方。被雨浸濕的褲管黏在腳踝上,隨著他的步伐拉出一條條傘狀皺褶,越過雨窪,止於一步之遙。

冰冷的春雨沿著屋簷匯流成河,擠入搖搖欲墜的排水管,隨著一聲金屬的哀鳴傾瀉,濺起一道猛烈的浪花。

他縮了一下被雨打濕的身體,伸出手,有些傻氣地彎起嘴角,「腰很健康的先生要搭個便車嗎?雨這麼大,我怕你溺死在這裡。」
Aurel Mureșanu

藉由微弱的光線,他察覺對方與典型的美裔人士略有不同——或者說,與刻板印象中的形象有所差異,然而他對於對方的血統源自何處並無興趣。作為同樣不受部分擁護極端民族意識者歡迎的外來人士,奧萊爾選擇低調行事,在毋須張揚的場合中謹守分寸,避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想要在這個地方找到夢想與希望,唯一的通行證便是金錢與地位。普通的熱心民眾,在這場雨中只會遇見滿地泥濘與殘酷的社會現實。」以及一個看起來亟需幫助的壯年男子。

清冷的雨滴自傘尖滑落,輕敲他覆著手套的右掌,細密而真切的痛楚在右臂縈繞不散,讓他幾乎產生錯覺,彷彿布料之下並非冰冷的金屬,而是仍舊溫熱的血肉。聽見對方的邀約,他沉吟片刻,最終微微點頭:「如果順路的話,恭敬不如從命。」
奇雅各
獲得回應,手電筒的光微微提高,恰巧落在男子的右側。墨色的手套映入眼簾,打從相遇開始就很可疑的右腕讓人不禁挑眉,好奇黑幕下藏著什麼樣的故事。

喔,當然,身為一個隱性宅男,他也曾在日本動畫裡看過封印鬼手的故事。基於這點,他不想排除對方只是一名犯中二病的壯年男子的可能性。

「拜託,沒這麼慘吧。你也可以在雨中找到善良的民眾,例如我。」他繞到男子身側,輕而易舉地——也可以說是豪不顧慮地撐起對方。他可不想和一名壯年男子在雨中漫步,有點太浪漫,太想吐了。

「去醫院的話順路。」試著將對方引向停車的位置,「雖然不知道你家在哪,但去你家也順路。反正是車在動,又不是我在動。」
Aurel Mureșanu

手電筒的光線無情地掃向右側,奧萊爾微蹙眉心,劇痛早已讓他無法大幅度伸展右肢,而對方似乎對他的患部頗感興趣,令他費解,也稍有被冒犯的違和感。

「怎麼,你擔心有什麼東西會從我的右側脫手而出嗎?」那脫手而出的或許會是他的右手——別想了,出門前他確認過義肢的裝配穩固,即使此刻痛楚加劇,讓鈦合金製的義肢沉如鐵石,他也無意在公開場合拆卸。

被對方輕而易舉地撐起,他難掩驚詫,卻未刻意掙扎,只是對於這位熱心民眾過度熱心的舉動,感到些許不自在。

「不用去醫院⋯⋯」他下意識挪動身軀,試圖減少與對方的肢體接觸,然而身高上的明顯差距令他幾乎是被架著步出巷弄,只能無奈地被引導至對方停妥於路邊的車輛。「直行三個街區後左轉,在十字路口前放我下來就好。」
Aurel Mureșanu

鮮少受到陌生人的主動幫助,奧萊爾遲疑片刻後,終究低聲道了句:「⋯⋯謝謝。」並抬眸望向對方,「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奇雅各
「這個嘛,許多日本漫畫都會用手套封印妖魔或是鬼神。身為動漫迷,我總能幻想一下吧?」

打開車門,將男子安置於相對寬敞的後座,奇雅各不以為意地聳肩。經過剛才的移動,他的衣服早被雨水浸濕,但他僅是塞了條毛巾給對方,彷彿對此渾然不察。

關起微微發燙的手電筒,他如落水的大狗甩了甩頭,撥開瀏海,隔著銀瀑般的雨幕迎向男子的視線。「不客氣。」他偏頭,揚起一抹大男孩獨有的爽快笑靨,「奇雅各。叫我奇雅各就可以了。」

道出標誌般的姓氏,奇雅各將車門帶上,幾秒後,又隨收傘的破風聲進到駕駛座。引擎聲將舒適的暖氣送入車廂,他的視線掃過後視鏡裡的男人。
奇雅各
詢問對方的名字會不會太像盤查中的警探?他煩惱地思忖,最後只是拋出一句「你如果需要藥,後座底下有醫療箱。」便將車子駛入夜幕。
Aurel Mureșanu

「那恐怕要讓動漫迷失望了,這裡可沒有什麼被封印的力量,只不過是異於常人的傷勢罷了。」他不動聲色地捏了捏右腕,有時也會幻想,或許某天醒來,右手便能毫髮無傷地復原。

收起濕漉漉的雨傘、鑽入後座,他接過對方遞來的毛巾,將身上淋濕的部分略微拭乾。見對方只是像犬隻一樣隨意甩了甩頭髮,便關上車門、坐進駕駛座,他望了眼手上的毛巾,在它完全濕透前折疊整齊,傾身放至副駕駛座上。語氣聽來像是命令,卻意外透著幾分關懷:「頭髮擦乾點,別感冒了。」而後抽出手帕,隨意抹了把沾上雨露的臉龐。
Aurel Mureșanu

奇雅各。仔細回想這聽來有些熟悉的名字,駭人聽聞的重大暴力事件就像都市傳說,每隔幾年總會被人當作茶餘飯後的談天話題,案發當年,他不過是個懵懂的高中生,甚至深信「羅馬尼亞國境內沒有吸血鬼」這種荒謬的事。

他總不可能幸運地遇上當年的倖存者吧?

「謝謝。」輕輕搖了搖頭,婉拒對方的好意同時,也將那「幸運」的想法一併拋諸腦後,視線掠向窗外陰雨,沉默半晌後沒頭沒尾地低聲道:「這天氣會讓棺材板發霉吧。」
奇雅各
聽見對方這麼配合地回應了動漫迷的幻想,奇雅各忍不住笑了起來。對方折好、遞上的毛巾則引起了第二波笑意。他想,他必須收回男人嗆辣的評論;又有多少人能在不舒服的時候保持理智呢?

更何況對方也沒對他的姓氏做出什麼反應。

瞥過身旁的毛巾,負責開車的他沒有時間多花心思在把自己弄乾這件事情上。當然他也不是多容易感冒的人——和皮膚白皙的種族比起來,他們看起來總是比較健朗。

「棺材板發霉會讓吸血鬼團購新的棺材嗎?」隨口回了一句,他抬眼,透過後視鏡瞥了眼坐在後方的男子,打趣地哼聲,「怎麼突然提到這個?」
Aurel Mureșanu

「或許吧。不管過了多少年,他們就是睡不慣太過柔軟的床。」雖然只是透過談話來轉移對右肢疼痛的注意力,奧萊爾仍揚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他向來不擅長與不熟悉的人閒聊商業情勢或國際貿易佈局以外的話題,只能順口開啟這個總是讓身邊的人露出尷尬笑容的無趣談資。

「況且,做工品質逐年下降,棺材板的耐用年限恐怕也隨之縮短。為了維持良好的睡眠品質,吸血鬼們只能付出更高昂的代價。」

「不過,對於存續上百甚至上千年的族群而言,這點花費應該只是零頭吧。」他想起自己的設計師,在固定的復健時段聽他聊起這些無趣的吸血鬼話題時,曾漫不經心地嘟囔:活了幾百年還無法掌握財富密碼的吸血鬼,乾脆自己走到太陽底下,接受紫外線洗禮算了。

至今回想起來,奧萊爾仍舊認同這句話,甚至覺得有幾分道理。
Aurel Mureșanu

「前些日子遠遠地觀察某人的葬禮時,想起那人生前總是一副病懨懨、睡眠不足的樣子,活像個早該接受紫外線洗禮的吸血鬼。說不定這場雨會把他從泥土裡逼出來,記得先去挑副更好的棺材,再躺回去。」那人是他的「客戶」,借了巨款吸毒揮霍,最後無力償還,還沒來得及被他們「處理」,便先一步死於吸毒過量。某種程度上倒也算是一種吸血鬼——讓毒品吸乾血液的窮鬼。

「到這裡就行了,謝謝。」發現目的地近在咫尺,他停止了自顧自的言談,隔著車窗及雨幕,向奇雅各指引停車的位置。而後從西裝內袋中掏出一張未被雨水浸濕的名片,遞給對方:「半路相助,無以回報。若你有任何需要,請隨時與我聯絡。」

他微微彎起眉眼,笑意若有似無地補充:「當然,不限於訂製義肢或輔具。」便從座位下方撈起雨傘,推開車門,步回這場冷雨之中。
奇雅各
搓著倖免於災的名片,長滿後繭的雙指一橫,將精緻又高檔的名片來回翻轉。對方的資訊烙入碧綠色的眼眸,在眨眼的剎那間,滑入塞滿糖果的手套箱。

所以,他現在擁有吸血鬼博士的名字了。如果在光天化日下相遇,他會記得打開充滿墓園氛圍的洋傘,替他擋住蒜味熱狗裡面的蒜片。雖然他不知道對方會不會研究到成為真正的吸血鬼,但是有備無患,不是嗎?
奇雅各
「還好你有補充最後一句。」啼笑皆非地搖了搖頭,他搖下車窗,催趕似的揮揮手。

大雨依舊滂沱,朦朧了周圍的景色。他看著那人的身影,直到對方徹底消失在夜晚的盡頭,才心安理得地關上車窗,在ONE OK ROCK的節拍中駛入漫漫長夜。
奇雅各
奇雅各
謝謝叔的美字交流,希望叔的幻肢痛回家後會好一點
Aurel Mureșanu
謝謝最好的奇雅各伸出援手拯救差點在雨中淹死的閃到腰幻肢痛叔叔!!!回家一定立刻躺平吸狗…講到吸血鬼話題就會話匣大開彷彿什麼吸血鬼研究狂熱份子!再繼續深入下去哪天真的變成吸血鬼!日後再相見還會幫他遮擋蒜味太好了吧奇雅各⋯!!
&好想知道奇雅各的ONE OK ROCK歌單(欸
奇雅各
叔...記得去醫院看一下腰喔(就說是幻肢痛)下次狹路相逢可能會先想到吸血鬼博士的稱號然後趕快擋大蒜,還一臉戰戰兢兢問說這樣不會被消滅嗎(並不會)

我猜他當天正在聽音速小子宅歌:
Sonic Frontiers & ONE OK ROCK - "Vandalize" Music Vi...
Aurel Mureșanu
超好笑也太可愛!!!他會正經八百地說為了融入人類社會,消化系統已經演化到頂多對大蒜過敏、不會這麼輕易被消滅的程度了,否則棺木製造公司會招募不到半個棺材試躺專員(靠北ㄚ
音速小子宅歌好適合尬車…雨天夜間小心駕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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