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QUESTION 2.

Click

滋——

特里斯坦看著鏡頭，身邊的年輕黑髮調查員正窸窸窣窣的翻找包內物品，塑膠和布料的摩擦聲有些惱人，終於，他找到原子筆。

「舊日月宗派你來問問題，跟梅菲的心理治療有關係嗎？」特里斯坦晃了晃雙腿，梅菲絲特的狀態異常到被調查員發現後上報，判斷不適合接任何的驅魔委託，身為同住驅魔人的他猜測這是自己被抓來調查的原因。

咔嗒咔嗒，原子筆的筆芯吐出又縮回，調查員搖了搖頭。

「那是他的老問題，而你也有你的問題。」黑色長髮隨著主人的動作搖擺。

這只是定期的恐水人驅魔人回訪紀錄，只要當作一場被錄音錄影的閒談時間就好。在舊日月宗，每年都會有投身驅魔工作的恐水人精神崩潰或死亡，這個數字比普通人和備受保護的戴環者多出許多。

那就開始吧，調查員這麼說。

「呃，我討厭想問題的環節⋯⋯，曾有人對我說，發瘋只是最仁慈的結果，你覺得呢？」

特里斯坦摸了摸纏繞在脖子上的繃帶，開始思考發瘋的定義。是要大吼大叫、過度亢奮才算發瘋呢？還是只要行為異常就算發瘋。

「發瘋嗎？這只是身體決定幫你逃避現實而已，精神崩潰到了極致，你的自我會被掩埋在防撞泡沫紙底下，活不活、死不死，不成人形是另一種折磨。

最仁慈的結果⋯⋯或許我不介意、希望某天夢遊症能割斷我和現實的連結也說不定。」夢遊症某方面來說也是精神過載的表現，傷痕只是保險絲燒掉後留下的痕跡。

表格被簡單的做了幾個記號，調查員微微眯起眼睛，這對話多少有點失去邏輯，微妙的敷衍感撲面而來。

「被紀錄有自殺傾向或失去反抗意志，對你的委託分配會有影響，在這裡提醒你一下，希爾頓小姐。」黑髮調查員依稀記得眼前的受訪者，加入舊日月宗的原因是缺錢。

「你應該不會自殺吧？」這個問題明顯超出訪問範圍，意識到這點的調查員擺擺手輕聲致歉。

被提點和得到失禮問題的牙仙小姐歪了歪頭不置可否，「見了那麼多次不至於需要為了這個道歉，總共是三個問題對吧？」

「是的。下一個問題是⋯⋯，我們生來迷惑而困頓，災厄潛伏在軀殼之中。恐水人該如何自處？」這個問題官腔得很，像不知從何處抄來的。

「出生、老化、生病、死亡，這是每個人的人生四階段，無關你是普通人、戴環者或者恐水人。只是恐水人是行走的災厄補網，像出生落地時不小心按到死亡加速器的開關而已。

你無法迴避災厄，災厄也是生活的一部分。你只能幫別人遠離你這個強力災厄磁鐵，避免他們陪你一起倒大楣。」特里斯坦就是遠離希爾頓家的可怕強力磁鐵。

「你不服這個結果，也只能在塵埃落定前盡力掙扎，失敗，再盡力掙扎，直到一切結束。不過恐水人選擇當驅魔人，跟主動選擇邁向死亡差不多，只是要掙扎的更賣力。」

沈默，聽完上述發言的調查員選擇了沈默，他突然開始好奇特里斯坦死前的表情，但這個想法太不吉利，於是黑髮的年輕人一腳把這個想法踹出腦袋。

「最後一個問題，如果可以選擇，你會希望自己是不是恐水人？」調查員又開始按壓筆帽。

咔嗒咔嗒，原子筆的嘶鳴在小房間內迴盪，特里斯坦無視了調查員的最後一個問題，突兀的起身跨兩步走到門口。

「這是第四個問題了，再見。」語畢，搭在門把上的手俐落的推開門，紅色的身影隨之消失，還很禮貌的把門輕輕的扣了回去。

「欸！？要這樣算？」

滋——

伺服器已拒絕回應。

Fin

拒絕回應的那個伺服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