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 with ▋I ▋ᴄ ᴏ ɴ ʀ ᴀ ᴅ

自那個如夢似幻（他第一次在天使的屋內過夜！）的夜晚以來，儘管男孩遭訓一番並耳提面命不得再私下進行跟蹤與打探等挑戰法律權威的行經，丹尼只得將自己的偷偷摸摸收起——

轉而變成堂而皇之的糾纏。

恰好是正午時分，康拉德正推開辦公大樓的玻璃門，一陣舒適宜人的微風吹拂而過，連帶搖曳著著樹木翠綠的葉片沙沙作響。

他提著一個牛皮紙袋，帶著禮貌的微笑，簡短地與大樓保全點頭招呼。此刻街上的車輛與人流還雖不及下班時間多，卻仍共享著城市人相同繁忙的腳步。

社工熟捻的走在每天固定的路線，從大馬路上拐了個彎，切進一條靠近公園的小徑。汽車引擎的轟鳴，與腳踏車清脆的警示鈴瞬間被隔絕在這片綠意之外。

一間占地不大的咖啡廳就位於公園的一角。在這裡，咖啡豆的烘焙香氣與翩飛的蝴蝶相互共存。

露天座位的陽傘蔽去了鳥兒對餐盤裡食物的伺機而動，間歇性噴灑水花的噴水池定時湧起水舞，驚起振翅鳥鳴。

享受日光浴的觀光客一口享受著奶泡濃密的外帶拿鐵，一手翻閱著城市近期活動的小冊子，吱吱喳喳的與旅伴討論著下一站。

外帶窗口剛出餐完，正好輪到下一位顧客點餐，於是康拉德走上前，在開口說出任何一個字之前……

「今天天氣太完美了！讓一切都感覺更美好了，對吧？熱美式升級雙倍濃縮馬上來！」綁著高馬尾的雀斑女員工友善又熱情的說到，她一向喜歡這位總是紳士禮貌，小費又慷慨的的熟客。

接下來他們簡短社交閒聊了幾句，社工在取過他的飲品後，走進公園的裏側。這個時間對熱愛慢跑的人來說太晚，對帶著孩子遛狗的小家庭而言又太早。所以他毫不意外，此時那背靠圍籬，供人休息的鐵造長椅上只會有他一個人。

……照理來說應該是要這樣的。

此時椅子上坐著一個稍嫌瘦弱的少年。康拉德不能說是太意外，卻也無意助長對方的行為，年長者挑了另一張與他併行的長椅坐下來，從紙袋中取出他的午餐。

「丹尼，你出門有帶上我給你的那條項鍊嗎？」

自那個如夢似幻（他第一次在天使的屋內過夜！）的夜晚以來，儘管男孩遭訓一番並耳提面命不得再私下進行跟蹤與打探等挑戰法律權威的行經，丹尼只得將自己的偷偷摸摸收起——

轉而變成堂而皇之的糾纏。

經歷一早與幾隻寵物的手忙腳亂與監護人陪同下將Khan Academy將紅髮青年為自己挑選的互動練習全熟悉了一遍，而在少年感覺正要被所謂醍醐灌頂、腦袋爆炸之時終於迎來片刻的休息時光，丹尼幾乎是如逃生一般抓起自己的午餐便跨上他的腳踏車便往他的社工時常獨自用餐的地點奔赴。

「帶著。」男孩如一條興奮的幼犬，在多次的無視個人界線之下，他的天使最終默許了自己一些看似無意的觸碰：比如此刻直接從長椅挪到男人身邊緊埃著入座。「先生今天比較早噢！看來今天咖啡廳值班的是賈桂琳吧。」活潑熱情、總是貼心的記住客人需要。

……實在不能怪他一開口便讓人感覺被侵犯隱私，儘管答應對方不再私下打探，但男孩可沒辦法控制自己記性極佳，而導致以往情報如此信手拈來。

「我很高興聽見這個答案。」社工無奈的默許了年幼小狗熱烈的午間拜訪，好吧，至少在這裡碰面比在辦公室見面好得多。

一名進入後半領養流程的個案，忽然獨自出現在社會福利局的辦公室中，那是會引起許多人不必要的關注的。

陽光與綠葉的開闊空間減緩了被人近距離貼近的的壓迫感，社工微微瞇眼，享受與中央空調和人造光不同的舒緩時間。

「我想是的，需要我替你點一杯可可嗎？」

躺在玻璃保鮮盒的自製菜色新鮮，即使沒有再加熱也依然美味可口。康拉德總習慣吃自己準備的餐點，他相信這點對丹尼來說也不陌生。

他略為分心，想起了那一個夜晚。事後他花了很多時間給對方補課，用嚴厲的字詞，再三強調社會法律是有其存在的必要。

而對方從那時候就乖巧的保持著適當的距離，友善又熱情的模樣，讓他實在沒辦法再用嚴肅苛刻的態度去面對男孩。

「你的自學進度一切都還好嗎？」

丹尼搖搖頭，捨不得先生自如此近的距離下離開就為了給自己帶杯巧克力與熱牛奶加入甜味劑的混合物。

正午的熱情被植被遮擋餘下愜意的綠蔭，搭配社工為自己準備的午餐——自第一次正式共進午餐不小心讓成年人發現自己總單單進食真空包裝的幾塊壓縮餅乾（aka喉嚨殺手）後，皺眉的社工提供的解決方案——少年滿足的小口咀嚼以黑胡椒簡單調味卻恰到好處的蛋白質，在幾次喉頭吞嚥後這才乖巧溫順的回應長輩的關切：

「昆汀幫我在Khan Academy安排的10年級課程都差不多了，我已經做完代數I現在主要課程都在幾何學上。噢！還有閱讀清單！」迫不及待向傾慕的對象分享日常，眼神閃爍著星光的男孩滔滔不絕，「我把《美麗新世界》讀完了！我好喜歡裡頭赫姆的一句話。」

少年清了清喉嚨，模仿著裡頭略帶自命不凡的情緒工程師開口：「文字可以像Ｘ光一樣，只要妥善運用，可以穿透一切事物的肌理。我覺得這和我用觀察可以發現很多事一樣！先生感覺呢？」興奮的孩童在男人一旁晃著雙腿，語氣裡的聒噪帶著撒嬌希望獲得對方的認同。

話語落下的瞬間，康拉德的視線稍微偏移，像是有什麼東西攪動了他過去的記憶。他略為遲疑，並不是因為一個孩子對與探討一本虛構內容的書籍內容，而是他某一段的經歷使自己無法對這句話照單全收。

——那是學院的某個午後，陽光透過厚重的玻璃窗，彩色的聖徒肖像抿起不明顯的垂眸笑意，投映在有些粗糙的課桌上。

少年時的他坐在木質長椅上，指尖按著書頁，耳邊是講師低沉而富有節奏的嗓音：「經文乃啟示，語言乃神賜之光。書寫的文字，足以穿透無知者的黑暗，指引迷途者的靈魂。」

他記得自己那時並未抬頭，只是將視線落在書本上的某一字句——「太初有道，道與神同在，道就是神。」 這句話被褪色的鉛字沉默地印在紙張上，如同鐵鎖般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口。

他曾經相信這些話，或者說，他曾經試圖讓自己相信。

但不知為何，他越是試圖拆解，越是理解這些經文的構造，心中的疑問便越發沉重。如果文字真能穿透一切，為何他的信仰反而越來越模糊？

當他整齊的制服下滿是瘀痕與指印，他仰著頭向長者發問：「神的話語既然能照亮黑暗，那麼我們能否透過閱讀與理解，去真正看清『神』本身呢？」若能夠與神對話，那麼他一定會想要向全知全能的上帝，提出一個自小就深埋在心的疑問

——為什麼我必須得經歷這些？我為何天生便是這般模樣？

神學老師沉默了一瞬，隨後合上手中的書，語氣平靜：「孩子，光太過耀眼時，便會灼傷雙眼。並非所有事物都能直視。」

那一刻，他明白了這是什麼意思。

他不該問得太多，也不該想得太多。這裡的知識並不是為了追問真相，而是為了讓人學會順服。

——他學會了嗎？

康拉德的意識回到現實。

他看著眼前的男孩，那張年輕而蒼白的臉孔帶著些許自豪與求知的光彩，眼神裡流露出的，是他年少時也曾擁有過的『想看透一切』的渴望。

這是一件好事嗎？

他微微移開視線，壓下了內心某種說不清的感受。然後，他選擇用最溫和的語氣回答：

「觀察確實能發現很多事……但要小心，有時候，看透一切不一定是好事。」

「何以見得？先生，」丹尼的目光一眨不眨地鎖在對方臉上，眼底是對男人如此反應的探究。「能有什麼壞事呢？」

男孩幾經斟酌後依舊選擇向他的天使道出自己的個人表達：
「沒有觀察，我不會有辦法找到您；沒有觀察，我不會發覺您此刻撇開的眼神並非出於午後陽光的刺目——在我們幾次的交流下來，這代表您通常接下來會很快的轉移或結束話題。」

「或許您是對話題有所顧忌我猜……但我都已經要17了。」隨著少年的坦率，丹尼只是將進餐完畢的保鮮盒收拾好置於長凳一邊，帶著體型差距的肩比鄰緊貼，語帶撒嬌似的輕聲抱怨。

「不管怎麼說，“還只是孩子”已經不是您可以用來概括搪塞您不想提及的話題的藉口了，先生。」
「是什麼總是讓您如此？」帶著好奇與渴望在對方心中能有不同意義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提問。

康拉德偏過頭，餘光掃過男孩緊貼的肩膀，覺得有些發熱。這不該是殘冬的溫度，但他沒有挪開。只是將視線落在前方長椅上的保鮮盒，思索著該從哪裡開始拆解這個話題，又或者，該不該回答。

「是什麼總是讓您如此？」

少年的問題聽起來像是純粹的探究，卻帶著某種期待。康拉德很熟悉這種眼神——那是個案在試圖尋找什麼，他們需要的並不只是答案，而是某種能安置自己的定位。這種找尋往往伴隨著重要對象的選擇，而這一次，他被選中了。

他本能地想要後退，但丹尼的語氣讓他動搖了。

「……你觀察得很仔細。」康拉德終於開口，語氣聽不出是稱讚還是無奈。他揉了揉鼻梁，習慣性地推了推眼鏡，卻發現這動作並不能幫助他理清思緒。「但觀察不是全部，丹尼。」

他直視著男孩的雙眼，「有些事，你觀察到了，但未必真正理解。」他的聲音很輕，幾乎聽不出情緒。「知道一個人會在哪個時候移開視線，不代表你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做；知道一個人會逃避某些問題，不代表你理解那些問題的重量。」

社工頓了一下，將視線擺回丹尼的肩膀，「在《美麗新世界》中，社會控制的可怕之處不在於暴力，而在於讓人甘願被控制，你甚至察覺不到自己被馴化了。」

「所以，當一個人只信任你——這是信任，還是一種馴化？」

「有些事，你觀察到了，但未必真正理解。」所以我在等您解答啊。丹尼偏了偏頭，好一會才壓下喉頭的反駁。

相反的，總是溫順的男孩乖巧的回應長輩提出的反問：「於我和先生來看是馴化吧，畢竟和我們從小已知的生活模式有所相悖；但說來美國有位名叫伊莉莎白·洛夫特斯的心理學家說，人類的記憶極易受暗示影響，甚至可以被植入完全不存在的記憶。」

丹尼透過凌亂的髮絲下笑眼彎彎，兩邊金蜜碧翠的目光盛滿此刻能和對方共享對話的片刻喜悅。

「我想說的是，大腦是如此的容易操弄……不管那套烏托邦體制的本質為何，如果從出生就認知了幸福是他們所體會的當下，您覺得馴化這詞甚至會被發明嗎？」

「難道您覺得我這樣頻繁參與你的私人時間也是在馴化先生對我的存在感到習慣嗎？」男孩委屈的小聲，「於我而言我只是想和全心信賴且愛慕的對象一起渡過一個下午罷了。」

語畢，少年帶著微紅的耳根偏離了原本緊扣著對方眼眶中那抹翠色的視線。

康拉德沉默片刻，像是在衡量接下來的話語，最終，他低低嘆了口氣，目光落在丹尼靠過來的腦袋上。

「你想表達的是，若一人是心甘情願依賴著某個人，那就不算是一種控制。我理解的正確嗎？」

「但問題在於，當一個人深陷於某段關係時，他有沒有辦法真正分辨這是選擇，還是無法選擇？」

「習慣本身就是一種溫柔的枷鎖。」康拉德的聲音放輕了一點，「就像你現在這麼說——『只是想和信賴且愛慕的對象一起度過一個下午』，但如果這是讓你不願再去建立起其他關係的理由，那麼，即便這份陪伴是甘願的，它也仍然是一種無形的圈養。」

他稍稍挪動了一下手臂，讓丹尼可以更輕鬆地靠著，但卻沒有更進一步的回應這份親密。他垂下眼，語氣仍舊平靜：「關懷與依戀的界線在哪裡？愛與馴化之間，又有多遠的距離？」

「午餐時間也差不多要結束了，我希望你等會回去的時候騎車多注意些，市中心的車速一向不低，你自己小心些。」每當康拉德聽見丹尼這一遍遍滿口愛意，他便再退縮一些些。即便是出於責任感，自己自願照顧身為恐水人的丹尼，但他實在無法輕易忽視那顯而易見，以愛為名的操控。

他不願意以成年人的身分再對一個孩子釋出有任何操縱嫌疑的舉止。正如同他永遠都不願回想起當年，他是如何被師長操縱初萌的依戀。

燈塔的門半開。他們推了門進去，窗簾全掩，他們沿著室內的微光走了過去。屋子那頭的拱門邊，有道樓梯可以上樓。就在拱門頂正下方，懸掛著一雙腳。

看來他的先生還是不明白。

丹尼細細品味來自長輩關心之下的疏離，在對方叮囑回程時的安全時乖巧地應答，在幾聲符合社會共識的道別中踏上自己的代步工具，在小腿往踏板施力前轉頭：「我明天還會再來。」

他的天使不明白自己，圈養與馴化這種字詞打架毫無必要，於男孩而言相差無幾。
若清醒且自制的撿拾所謂合乎常理規範的人際社交代表必須與他的天使拉開距離，那他寧可學著新倫敦的市民們在甦麻的人造快樂裡狂歡；而不是曾經在保護區認識何謂「自然」而對劃分階層、由社會嚴格設定運行的“文明”過敏的野蠻人，最後只能雙腿一蹬在燈塔的懸梁下搖搖晃晃。

17歲生日的時候再和康拉德先生約會吧，男孩在心裡思量著要求什麼樣的生日祝福並遠去。

那雙腳如羅盤上的兩隻指針，慢慢地，極其緩慢地，擺到右邊，北、東北、東、東南、南、南南西，然後打住，過沒幾秒，又緩緩地往左擺，南南西、南、東南、東……


－－－－FIN－－－－

小孩無法溝通 該送醫了(送醫

喜

丹尼對先生訴說的話語越來越大膽越來越不掩藏了 好愛看 他渾身充滿了一種欲蓋彌彰的攻擊性 整個人都更怪了(褒義) 看看社會對他做了什麼！ 丹尼你演一個正常人演得好辛苦 要不是這些可惡的道德枷鎖 現在先生已經在地下室裡跟你一起快快樂樂的生活！(好了)
吸收了人類(人類)知識看來也沒讓丹丹變得比較正常 好安心 感覺到康拉德怕了但心底又不願意懼怕這個孩子 甚至還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歐買尬 我都想把聖母像的臉刻換成康康了 誰不愛這樣的康康

▋I ▋🕊️公主 : 真的……社會規範跟法律條文讓丹尼好生氣，中之查怎麼當跟蹤狂也好憤怒
丹尼只會把吸收到的一切資訊轉換成對自己有利的工具放心吧他是絕對的聽不進任何規勸 康拉德的苦口婆心除了讓丹尼覺得先生跟他說好多話好開心好勃之外毫無作用（靠腰阿
康拉德因為自己的悲慘經歷把每個個案當成過去的自己救贖有夠徒勞無功……中之一定把他搞個破破爛爛否則誓不為人

好喜歡丹尼不藏不演了，動生日的歪腦筋真是聰明啊，就是隻披著受害者外皮的肉食動物，原來康拉德以前被老師......咦還是我多想了？

▋I ▋Heaven : 嘻嘻……已著手，待揭曉

▋I ▋Heaven : hehe既然先生都發現了……丹尼只好天天表白示好了（康：我好怕
天堂中真敏銳我超期待康中表現這段過去的！我要跟您一起在觀眾席拍手叫好

兩人聊的話題好喜歡，康拉德(或其他大人)感覺對於一個小孩能聊這話題也會感到驚恐，太好了丹尼!!只要社工沒有強行把人推開，那就是還有機會，繼續加油追求愛!!!!((ㄍ人家都拒絕了

姨母笑的繼續潛下去

▋I ▋阿拉里克 : 社工對小孩超好...讓人家得寸進尺拼命貼貼...
丹尼的話題在同儕裡面一定超怪會被排擠到爆只能跟老男人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