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後夜祭 ，與她們〉

𝖋𝖊𝖆𝖙. 操作¹ ✧✧ 相葉南¹⁰ 、 特質¹ ✧ 染谷未栗²⁵

時間線：2055年，文化祭後
地點：海邊營火
擲骰參考：

當永野夕梨被相葉南拉著往前時，她才有了某種夢醒的感覺——當她們褪去文化祭各自繁瑣的衣服：相葉南不再是阿拉伯市集裡執掌香草的少女；永野夕梨不再是莊園森林的蜂蜜小熊或奶酪小鼠；染谷未栗不再是馬戲團裡的小鹿女孩。

她們換回最經常穿著的制服，在文化祭結束後的寢室開懷大笑，南總是不忘給大家帶點從四處攤位搜刮而來的物品，獻寶似地舉起來給她們看；未栗這回做出的嘗試比往年更多一些，那個巨大肉骨頭就是她揮灑汗水後的證明——而她一如待在星峰院的每一年，搜刮了不少食物和小物，統一囤積起來。

寢室外不知道誰在呼喊——「後夜祭的時間到啦、營火燃起啦！」

她剛看過去，一隻手就被南抓住，淺綠色的少女另一隻手抓著未栗，成為連結三個人的樞紐。夕梨眨眨眼。

「南醬想去的話，那也沒辦法了。」

她永遠都會這麼說。

聽到其他學生的呼喊，她側過頭去，隔著窗玻璃，看見遠方正熊熊燃起的火光。

後夜祭，南的眼眸在這個詞彙裡亮了起來，她可不希望歡樂玩耍的時間這麼快就結束。她幾乎馬上就從座位上跳起來，拉住兩名摯友的手，沒有拽得太大力——永野夕梨總是縱容她，輕輕一拉，就會隨著牽引邁開腳步，而染谷未栗跑得沒那麼快，如果直接衝出去，肯定會摔跤的。相葉南或許莽撞，但她知道該怎麼對待朋友們，知道該用什麼方式牽起這兩雙手，

「走吧走吧，我們去跳舞！」她的語句愉快地飛揚起來，帶著未見疲倦的笑意，「文化祭還沒有完全結束喔！」

南有許多朋友，早已交好的，今天在活動剛認識的，只要願意來往，她就不吝於朝任何人展露善意。但是，慶典結束的時刻，她果然還是想和這兩個人一起度過。

染谷未栗在心底嘆了口氣。

好吧，今天占卜的攤位才告訴她要鍛鍊體能——少女認命撒下簡直拿她生命換來的大抱枕，與部分搬回寢室的紙張，任由南拉上自己與夕梨，走入夕陽將落的宿舍樓。

人們在日光熄滅時點亮火光，將歌舞的旋律與影子拉得悠長。

沙灘高高支起柴火架，按照井字型堆累木材，再錯落穿插較細的木枝，此時穩定地旺盛燃燒著，像夕陽的顏色為了這場歡宴駐留；無邊無際的海正轉為深藍色澤，閃爍微微波光，細白的浪花柔軟，如柔軟的夜風。人們踩著不被海浪打濕的沙地，在營火旁堆好保證安全距離的標記，便拉起手來。樂聲喧揚。

赤金色的光芒閃耀在燦爛的面龐之上，於是也隨之跳起舞來，疊著長影的腳步圍繞旋轉，又像正頑皮嬉鬧，笑音四起。

嘿，慶典尚未結束。

夜晚正要開始，不是嗎？

她們總算走到人群的外圍，不是所有人都正跳著舞，眾多學生們形成不太規則的圓圈，外圍三三兩兩地成群閒聊，中央是歡欣起舞的，即使沙灘凹凸不平，也沒有打消誰的興致，只是掀起更多笑聲。

有碎散的亮光穿越人影，灑落在她們的鞋尖。未栗垂眼，輕輕踢了踢。

「⋯⋯真熱鬧啊。」她嗓音裡帶著不明顯的笑意。

這不是她們第一次停留在這裡了。

永野夕梨注視著遠方的海面，人工島四面環海，彷彿一處被孤立的、與世隔絕的靜謐場所，港口處經常有船隻穿梭，帶來新的孩子與帶走新的人，那些回歸於世界的他們會發生什麼？文化祭一年年的過，夕梨就會越發緊張起來，甚至偶爾會希望能夠被困在這裡，這是有南跟未栗的地方，誰也不必跟誰分離，但她此時待在她們身邊，視線收回，此處的近火將她們的側臉烘烤成溫暖的色澤。

這是她現在要著眼的真實。

「……是啊。」她輕聲回應未栗的話語。

真熱鬧啊，學生們聚集的地方總是這樣吵鬧而帶著嘻笑的聲音，人群圍繞成圈，沙灘上也有人歡笑著活動，裡面的學生盡情牽著彼此的手，夕梨眨了眨眼，沒有放開南牽著自己的手，用著她另一隻手去抓未栗，形成三個人閉鎖的圈。

「找到空隙我們就鑽進去吧？」她微笑著說。

「交給我吧，我很擅長找空隙！」她愉快地應答。

雖然這麼說，南並沒有立刻熱切的朝人群張望，在溫熱火光映照之下，她低下頭，去看彼此牽在一起的手。在她們手拉手環繞起來的小小空間裡，能望見少女們的鞋尖，朝向彼此，踩在柔軟的沙地上，留下一個又一個足印；那是她早已見慣的白沙，儘管並不常到海邊來，六年的時間，也足夠記住一塊不那麼熟悉的土地了。她們踩在人工建造的島嶼之上，是過往幾年生活的地方，如此龐大，又如此狹窄。

相葉南抬起頭來。

她面前是兩名好朋友，還有更遠處顏色幽深的海，越過海浪，會是堅實的陸地，東京的鋼鐵叢林裡仍然有野花盛開。篝火的光芒落在夕梨和未栗臉上，三人相視而笑，眼眸因而成為溫暖的顏色，剔透的粉，沉靜的紫，還有一抹雲霧般的灰。

「要跑起來了喔！」

她兀自宣布，拉著兩名好友，一鼓作氣往跳舞的人群裡鑽。

未栗的手被兩名好友牽住。與她們相處的時間漸長，偶爾未栗也任著兩人分抓住自己的手，讓這些時光留給親暱的朋友們，而非將自己藏在紙堆之中。她們拉起小小的圓圈，以逐漸長開的指掌相扣，掌心的溫暖染上她的指尖。

其實她根本也沒看出什麼空隙，人群對她而言都是擁擠的，頂多有細小的縫隙傳來篝火的熱意，未栗聽著兩人對話，並沒有答，瀏海被晚風吹動，惹得她瞇了瞇眼睛。

到底什麼時候該跑起來？她不知道，就被南抓著往亮處鑽。

「嗚哇⋯⋯！」

她在沙地上踉蹌了一步，就著這樣以行動來說有些困擾的姿勢前行，但未栗也沒有因此撒手，反而下意識抓得更緊。她們往人群裡鑽。

重要的不是奔跑的時機和速度，她想，說不定這裡的誰也不會知道什麼時機最適合闖入這片歡聲四起的慶祝會裡頭，或是這裡根本沒有時機可言。

白沙比水泥或土壤地都還要鬆軟太多，她一腳高一腳低地移動，揚起頭，是南逆著火光的身影，查看方向的臉龐留下了斜斜的側頰，即使這樣未栗也知道她正笑著。她轉過頭，也看向夕梨，看見暖光映在類似色澤的軟髮之上，因為跑動飄揚起來，這一刻起，彷彿舞曲已然開始。

這種事情理應交給南。

大概在曾經的同寢室友眼裡，總是她任勞任怨地照料著另外兩個人吧。這樣的說法不算錯。但她有著自己做最少的自知，她只是做那些不起眼的小事而已，南跟未栗都有屬於她們的舞台，是她們拉著她奔跑向聚光燈下，奔跑向火爐堆旁，如果她的世界要被賦予意義，那優先會浮出她們的臉，而後是手，她可以把兩隻手都交給她們，成為很遼闊又很閉鎖的圓。

「我準備好了唷。」她在南腳踏出去的時間裡說。

笑聲從她臉龐流過，她們闖入人群，海邊的營火裡，白沙在抬腳的時候揚起，鑽入鞋襪。腳步略略沉重。

不，是手邊有些沉重。

她望過去，兩邊驟然下陷，本該溫馨歡快的氛圍裡有一絲荒唐油然而生，她甚至來不及制止……

「等一下、你們……」

營火旁暖烘烘的，她與兩名好友手牽著手，愉快地跳起無師自通的三人舞——如果這樣的時光沒那麼快結束就更好了。

「欸、嗚哇！」

人群之中舞步錯亂，她們在火光映照下旋轉著，光顧著看彼此，沒留意到底是其他同學撞了過來，還是鬆軟的沙地本就難以保持平衡。南的腳步一踉蹌，直直往旁邊摔，下意識抓緊夕梨和未栗的手來保持平衡；沒想到，才剛站穩沒半秒，另一頭的染谷未栗也絆了一跤。夕梨倒是站得好好的，不過被她們一扯，三個人一同跌跌撞撞地栽進沙地裡。

「……沙子不太好吃。」萬幸，她們跌倒在一塊比較空曠的沙灘上。相葉南掙扎了片刻才爬起來，臉都憋紅了，努力把滿嘴白沙咳出來，卻還是止不住燦爛的笑意，「不過，好好玩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