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薛佛
@SElf_haha
Sun, Mar 9, 2025 1:01 PM
3
1
【限交 with
▋I ▋E.N
】
不分行業，結束工作後小酌一杯總是令人愉快。
異地偶遇熟人更是。
▋I ▋薛佛
@SElf_haha
Sun, Mar 9, 2025 1:01 PM
Sun, Mar 9, 2025 1:04 PM
對薛佛而言，跨國支援的任務出現得並不是那麼頻繁。但偶有這種機會他仍然十分歡迎——或許這麼說不太好，畢竟它們時常伴隨著某種大型犯罪——見識過不同的地域風情以後，長期待在某個地方還是挺悶的。
這回歷經幾天時間，他和同事好不容易才逮住那位把錢洗得不乾不淨的老傢伙。廣撒的網收回以後責任總算告一段落，後續的遣返工作他可不打算再奉陪。
也就是說，該迎接他例行的休閒時光了。
▋I ▋薛佛
@SElf_haha
Sun, Mar 9, 2025 1:01 PM
Sun, Mar 9, 2025 1:26 PM
他輕哼著一段即興小調走在街上，然而尚未找到目標，一道還稱得上熟悉的人影便映入眼簾。
身高同他相差無幾的傢伙可不多。
「——嘿！世界可真小，不是嗎？」薛佛小跑著幾步上前，毫不猶豫抬手勾上那名有著黑色捲髮的男人的肩，一副熟稔模樣。
▋I ▋E.N
@hibiscus_project
Sun, Mar 9, 2025 1:50 PM
Sun, Mar 9, 2025 6:35 PM
聽聞聲音的瞬間便明白來者何人，也因此在被搭上肩膀時伊諾克並沒有太大反應。畢竟，會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的人一隻手就能數出來。
「……你怎麼在這？」
伊諾克不動聲色地抓住薛佛的手腕，把那隻戴著黑色手套的手從自己肩上拔下來。他看向對方的赤紅色眼睛，顯然對這次相遇感到十分意外——雖然語氣在他人耳中或許更像帶了某種嫌棄的意味。
「出差？」
為了委託暫住的這幾天，他明白了這裡可不是什麼旅遊的好去處，基本上除了窄巷裡頭的幾家酒吧之外，就沒什麼能被稱為娛樂場所的地方。
▋I ▋薛佛
@SElf_haha
Sun, Mar 9, 2025 2:47 PM
伊諾克的語氣似乎總是這副德行，薛佛自然不會往心裡去。不如說很少有人能讓他在交際上打退堂鼓。
是以手被對方拎開也在意料之中，他只是笑瞇瞇地抬著雙手擺出投降姿態。
「沒錯。正好剛忙完就遇上了，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巧。」他的手放了下來插進口袋，嘴上依舊沒個正經：「你說這是不是一種命中注定？」
「一起喝一杯？」
▋I ▋E.N
@hibiscus_project
Sun, Mar 9, 2025 6:58 PM
Mon, Mar 10, 2025 6:25 AM
「……」
伊諾克有時真的很佩服薛佛能對其他人——尤其是對自己——說出這些話的臉皮，他的表情帶上幾分發自內心的嫌棄，想說些什麼嘲諷的同時又覺得搭理這句話就正中對方下懷，最後選擇保持沉默。
至於邀約，倒是令人有幾分猶豫。他粗略回想一陣，上次喝酒最少也是幾個月前的事了。
「可以。」
片刻後他點頭，從大衣口袋裡掏出手機發了封訊息出去，又低頭看了一陣，確認另一頭的人有看到並回覆才關掉螢幕。
伊諾克看了眼周遭，隨後微微揚起下頜示意方向：
「前面巷子右轉就有一間，去看看？」
「不能保證符合你的喜好。」
他聳肩，隨意地補上一句。
本就沒打算在此處久留，對附近環境的熟悉度便也僅止於門面。
▋I ▋薛佛
@SElf_haha
Mon, Mar 10, 2025 5:02 AM
隨口說出的話沒有得到回應，薛佛卻仍保持著盈盈笑意。畢竟要是真得到什麼正經或不正經的回覆，恐怕他反而會嚇得花容失色。
而伊諾克對於這份邀請的猶豫他看在眼裡，倒也不急著催促，只是在對方頷首並操作了一會手機時露出更大的笑容。
「哈哈！體驗一下風俗民情順帶甩掉工作罷了，符不符合喜好倒是其次。」他無所謂地笑著，率先邁步向前去探尋對方嘴裡所指的店家。
「剛才那是在報備嗎？不見一段時間，我們的伊諾克先生有女朋友了？」他明知故問。
▋I ▋E.N
@hibiscus_project
Mon, Mar 10, 2025 7:21 AM
他跟在後頭的步伐停滯一瞬，隨後狀若無事地又重新邁步向前。
「不是。」
雖然面上毫無波動，但否定快得令人生疑，彷彿某種欲蓋彌彰。伊諾克本人想必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只能掩飾般一抬手，把本就不算整齊的黑髮抓的更加凌亂。
他是個和「伴侶」這個詞完全無緣的人，而且也有自己絕對當不成什麼好對象的自覺。
「……為了不要被煩死而已。」
最後他還是含糊地回答，並且在兩人走到酒吧門口時選擇率先推門而入。
他甚至有那麼一瞬間在思考只要能堵住薛佛那張嘴，自己現在什麼都願意做。
▋I ▋薛佛
@SElf_haha
Mon, Mar 10, 2025 11:53 AM
Mon, Mar 10, 2025 11:59 AM
他當然不會錯過身後停頓的腳步聲，加上那快得過頭的否認，象徵著什麼簡直不言而喻。難得捕捉到對方短暫失態的瞬間，薛佛立刻來了興致，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對方是位什麼樣的女性？」他回過身，看著伊諾克掩飾般的小動作笑意更甚，感到有趣似的落後一步，轉而跟在對方身邊繼續追問，一點也沒有對年長者應有的尊重：「年紀呢？跟你差不多？噢，比你小倒是可能得多？」
然而對方反倒加快了腳步，甚至越過自己先一步進入酒吧，變相將他的疑問攔在了後方。薛佛於是輕快地跟上，又補一句。
「能煩得你把她納入生活範圍，總之肯定不是省油的燈！」
▋I ▋E.N
@hibiscus_project
Mon, Mar 10, 2025 1:37 PM
此刻天色尚早，酒吧內沒有多少客人。木製櫃檯後頭酒保正擦拭著玻璃杯，而幾個看起來相互熟識的客人則一手拿酒，身子倚著吧台閒聊。
伊諾克乾脆閉上嘴巴，沉默著走向最角落的不顯眼桌位——很明顯他沒有想要聚過去吧台和陌生人閒聊的意思，而他們是否對外來者投以異樣的視線也不是他會在乎的事情。
「……閉嘴，點你的酒。」
他落座，同時看都不看地把菜單從自己的方向推往對面的位置，轉移話題的功力還不太到家。
▋I ▋薛佛
@SElf_haha
Tue, Mar 11, 2025 8:47 AM
與之截然相反，薛佛自來熟地朝投來的目光揮了揮手又擠擠眼，大方打著招呼。真得慶幸這兒不算什麼容易滋事的場所，群聚的客人們笑談聲只是中斷片刻，便彷彿對他們失去了興趣重新熱絡起來。
他接著緊跟在伊諾克身後入座，又反手將菜單推回對方面前。
「噢，我已經想好了！一杯來自當地的輕啤酒，正適合『下班』後好好放鬆，不是嗎？」兩個高大的男人座落酒吧一角是有點擠，但他不以為意，甚至手肘往桌面一撐，托著下巴笑瞇瞇看著伊諾克：「口風這麼嚴，是不想讓我知道？」
他儼然咬緊了調侃對方的機會不放——或許答應與他喝酒便是個錯誤。
▋I ▋E.N
@hibiscus_project
Tue, Mar 11, 2025 12:36 PM
總算在短暫失態後找回了一貫的冷淡，伊諾克目光掃過菜單上的各式酒類和一些簡單餐食，最後點了兩杯輕啤酒——通常他更偏好點威士忌一類的高度數酒精飲品，今天倒是反常——跟一份炸魚薯條墊胃。
「沒什麼不能說的。」
他交疊雙腿，習慣性觀察一圈周圍環境，然後才把視線轉回薛佛身上。
「但也沒有特別提的理由。」
他挑挑眉，難得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表現出的不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淡漠。服務生正巧在這時替他們上了酒，他便伸手領過自己的那杯。
此刻上演的場合和對話彷彿某種鋪墊，正如所謂的酒後吐真言。
至於這是不是某種激將法？誰知道呢。
▋I ▋薛佛
@SElf_haha
Wed, Mar 12, 2025 12:03 PM
Wed, Mar 12, 2025 12:04 PM
「嗯哼，沒有特別提的理由？」伊諾克沒有直接把話題打發掉，這種情況十分罕見，薛佛於是瞧著對方的神情，輕而易舉領略出了言下之意。他的食指在臉頰邊點了兩下，片刻後嘴角的弧度再次擴大。
「好吧，那就想辦法給一個！」他直起身，輕輕拍掌：「我們來玩個遊戲，意下如何？」
將送上的啤酒推到桌沿，他伸出左手晃了晃拳頭，依舊笑容滿面：「我記得東方在酒局上有個文化，會用遊戲來懲罰輸家喝酒。但他們的規則要麻煩一點，我們就把它簡化成猜拳吧！」
「猜輸的人除了喝一杯之外，還得回答對方一個問題，怎麼樣？」
▋I ▋E.N
@hibiscus_project
Wed, Mar 12, 2025 2:53 PM
Thu, Mar 13, 2025 11:47 AM
「我對你的事不感興趣。」
伊諾克淡淡地把兩杯酒往薛佛的方向推去少許距離，卻不是拒絕的意思。指尖屈起輕點幾下桌面，提出了另一個針對面前人的懲罰。
他很少同意這種遊戲，大概是方才的情況讓他難得起了想要扳回一城的心思。
「這樣吧，你輸了的話就多喝一杯，不用回答問題。」
他可不擅長那種閒話家常式的提問。如果真的要他「問」些什麼的話，大概會脫口而出不少刺耳的東西。
對他來說，把這傢伙灌倒大概比窺探他的私生活更有趣些。
▋I ▋薛佛
@SElf_haha
Fri, Mar 14, 2025 2:28 AM
「噢，你對我不感興趣？那真是太傷感情了！」薛佛誇張地捂著胸口，一手作勢抹去那隻紅眸眼尾不存在的淚水，隨即視線掃過那兩杯酒，他又笑著攤開雙手。
「沒問題，我接受挑戰。」他自認酒量還不錯，但那可不是一杯接一杯灌入腹中得出的結論。這種遊戲他們勢必得一次乾，很有趣，不是嗎？
「當然，中途你如果有什麼想問的，隨時改變規則我也不介意。」
於是他的手肘撐回桌面上，左手懶洋洋地再次握成拳。
「那麼事不宜遲……剪刀、石頭——」
▋I ▋E.N
@hibiscus_project
Fri, Mar 14, 2025 8:33 AM
以結論來說，伊諾克贏了第一局。
但以過程來說——他們前面猜了三次平局。
這種莫名其妙的默契稍微磨去他的耐心，途中連炸魚薯條都上菜卻仍沒猜出結果的時候，他有真切地懷疑過答應這個賭約乃至於整個邀請的正確性。
但至少最後來說是個還不錯的開場。對他而言。
「請。」
他把杯子推過去，同時揮手又要了兩份，表情有點看好戲的味道。
▋I ▋薛佛
@SElf_haha
Mon, Mar 17, 2025 1:52 PM
Mon, Mar 17, 2025 1:52 PM
第一次平手，薛佛看著他們各自伸出的兩根手指眨了眨眼。
第二次平手，薛佛忍不住挑起眉，再次收手握成拳。
到了第三次平手，薛佛開始有點懷疑對方是不是故意只出剪刀了。
「……真狡猾啊，伊諾克！」他看出了對方漸失的耐心，於是轉換拳路出了布，沒想到，對方出的依舊是剪刀。薛佛噘起嘴——一個大男人這麼做或許不會多賞心悅目——卻認帳地撈回那兩杯酒。
或許他該慶幸，至少他們點的不是威士忌、或者伏特加一類的高度數酒精。
▋I ▋薛佛
@SElf_haha
Mon, Mar 17, 2025 1:53 PM
醉度指標-
-15%、
-12%、
-8%、
-5%
▋I ▋薛佛
@SElf_haha
Mon, Mar 17, 2025 1:59 PM
薛佛嘆口氣，伸手舉起其中一杯對空晃了晃朝伊諾克致意，接著湊到嘴邊。
淡淡麥芽氣味在口腔擴散，帶了點微甜。幾乎感受不到的苦味讓他幾乎不確定自己喝的是不是啤酒，卻意外地並不討厭。
嗯，滋味不錯。薛佛瞇起眼，豪邁地一氣乾下以後又接第二杯。
▋I ▋E.N
@hibiscus_project
Wed, Mar 19, 2025 6:27 PM
伊諾克無視了薛佛對於自己出拳技倆的抱怨，只是一邊問一邊把上桌的那份炸魚薯條推過去。空腹喝酒容易醉，他說。
「味道如何？」
雖然能從對方表情推測出滋味好壞，但總歸還是好奇。
「總不能說這也算進『問題』裡頭吧？」
伊諾克看著桌子對面的人，看起來在評估這兩杯黃湯下肚後讓人醉了多少。
▋I ▋薛佛
@SElf_haha
Thu, Mar 20, 2025 2:28 AM
「哈哈，當然不算，我沒那麼小氣！」他從善如流脫去左手的手套，拿了一根炸魚薯條塞進嘴裡。食物在咀嚼嚥下後稍微撫慰了直面酒精的胃壁，薛佛瞇起眼笑。
「還不錯！挺好喝的，雖然沒烈酒那麼痛快，當作飲料也綽綽有餘。」儘管一次性悶下兩杯還是有些上頭。面上隱約漫開了淡淡一層紅暈，他抬手輕敲兩下額際。
「我們繼續？」
▋I ▋E.N
@hibiscus_project
Sat, Mar 22, 2025 6:52 PM
伊諾克觀察了一會兒，確認面前的人還沒真的喝醉，這才點了點頭：
「繼續吧。」
他又點了兩杯酒，等著啤酒上桌的同時，他一邊咀嚼食物，一邊晃了晃拳頭，示意先開始下一局。
「希望在結束前能喝到至少一杯酒。」
剪刀、石頭——
有鑑於剛剛「狡猾」的抗議，這次他從善如流地出了石頭。
▋I ▋薛佛
@SElf_haha
Mon, Mar 24, 2025 2:53 PM
看著自己出了剪刀的右手，薛佛不由自主開始思考究竟是對方太擅長猜拳，還是他想得太天真。
老天，這個形容詞竟然會有用在自己身上的時候？
幽幽嘆一口氣，他又拿了根炸魚薯條叼在嘴裡，含糊不清地抗議。
「許久不見，你暗地裡學了讀心術，是嗎？」
幾下咀嚼令得嘴邊的條狀物越縮越短，完全嚥下後薛佛才招手讓上桌的兩杯啤酒直接擺到自個兒面前，舉起其中一杯乾脆地飲下。
▋I ▋薛佛
@SElf_haha
Mon, Mar 24, 2025 2:55 PM
「這讓我懷疑你並不是想陪我喝酒，而是打算灌醉我。」舔去唇邊的酒液，他又吐槽一句，接著才換上另一杯裝滿的啤酒。
「想喝酒的話，待會出慢點！」說完，薛佛仰頭乾下第二杯。
▋I ▋E.N
@hibiscus_project
Wed, Mar 26, 2025 3:00 AM
聽見薛佛的抱怨，伊諾克只是扯出一個——看起來可能十分嘲諷的——笑容。
「運氣好罷了，猜拳猜不贏可怪不了人。」
男人隨口回答，視線落在對位的四個空杯跟自己面前那盤吃沒幾口的炸物，視覺上的反差顯得對方像個酒鬼，或者急需借酒澆愁的人一樣。
「活像是失戀後在喝悶酒一樣。」他評價道，然後把注意力稍微拉回面前人身上。
伊諾克伸出手，做出猜拳的預備姿勢，又像是想到什麼一樣頓了頓。
「先問一句，你喝醉不會發瘋吧。」
▋I ▋薛佛
@SElf_haha
Wed, Mar 26, 2025 4:55 AM
Wed, Mar 26, 2025 6:33 AM
又是兩杯啤酒下肚，薛佛按了按眉心。
雖然不至於這點程度就讓他醉，但拜喝得太急所賜，他總覺得腦袋有點漲。
「噢，別這麼小心眼，伊諾克。我可是黃金單身漢！」他衝對方撇撇嘴：「還不如說我丟了工作呢，雖然這不可能發生。」
他大言不慚地這麼說著，一邊又向服務生要了兩杯酒。
稍微緩過這一陣後他也抬手準備出拳，接著卻聽見伊諾克的提問，於是薛佛揚起笑容，那裡面似乎還有幾分無辜。
「怎麼會呢？一個優秀的執法人員可不能在外塑造不好的形象！」說完，他晃晃拳頭。
「好了，來吧！剪刀、石頭——」
也不曉得是不信邪又或者如何，他再一次出了石頭。
▋I ▋E.N
@hibiscus_project
Thu, Mar 27, 2025 2:19 AM
伊諾克對那句小心眼沒什麼反應，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這麼說。他只是把到了嘴邊的那句「我倒是希望有人能治治你」給吞回肚子裡。
這人還挺有自己會被同一句話回敬的自覺。
「除非天降一個無可救藥的蠢貨上司，不然我看你可以在那個地方待到死。」
曾有過的幾次合作讓伊諾克確信了自己是欣賞薛佛的工作能力的——雖然跟他當日日相見的工作同僚究竟會不會被煩死大概又是另一回事。
「那就好，要制住一個體格差不多的醉鬼還是挺麻煩的。」他說著，然後繼續動作。
▋I ▋E.N
@hibiscus_project
Thu, Mar 27, 2025 2:20 AM
新酒正待上桌，飲盡的空杯沒能以戰勳的形式繼續待在狹窄的桌面。
石頭、石頭、還是石頭。
並非刻意為之的默契實在是有些好得過分了。具體是怎麼「好」呢，大概就是在前四輪裡頭，兩個人加起來總共出了八次石頭的那種好。
「……」
伊諾克第一次覺得，喝到酒好像是比想像中更困難的一件事。
「怎麼搞得像真的在心理戰一樣？」
他不禁開始思考起下一拳究竟要出什麼，最後在一番權衡考量之下選擇繼續出石頭——然後輸了。
事實證明猜拳不能思考。
這個結果並沒有讓伊諾克感到多少懊惱，他聳聳肩，二話不說伸出手，仰頭把面前那杯酒一飲而盡。
能嗅到麥芽的香氣，而最初舌尖嚐到的淺淡甜味就是整個杯酒的主基調，只有在整個飲盡之後才能感受到少許苦味作為餘韻留存。
比起啤酒，對伊諾克來說喝起來或許更像那種主打氛圍的軟飲，但他不討厭。
▋I ▋E.N
@hibiscus_project
Thu, Mar 27, 2025 2:22 AM
杯子被放回桌面上時發出了碰撞的聲音，他吐了口氣，看向桌子對面的薛佛：「好了，想問什麼？」
▋I ▋薛佛
@SElf_haha
Thu, Mar 27, 2025 12:06 PM
「哈哈！很高興你如此肯定我的能力。要是體力允許，說不定我真的會做到死為止？」
猜拳的間隙他依舊沒閒下嘴。然而眼看接連幾次又出現平手的局面，饒是薛佛也不禁抽了抽嘴角。
加上第一局，算起來他們已經平手了七次，這機率得有多小？
「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對吧？」
於是他們不約而同停了一會，才默契地再次出拳。
總算，喜聞樂見的，這回合變拳是正確的選擇。
「啊哈！終於讓我贏了一局。」薛佛笑瞇瞇地收回手掌，撐著下巴注視面前的男人喝下那杯稍嫌清淡的酒飲。
▋I ▋薛佛
@SElf_haha
Thu, Mar 27, 2025 12:06 PM
對他們而言輕啤酒的度數確實太低了，以量取勝是個不錯的主意——幸好，只能說幸運女神還是打算稍微眷顧眷顧他的。
要是什麼都沒問出來就被灌得爛醉，豈不是太遜了嗎？
「嗯——」另一手搭在桌上，指尖交替輕輕敲了敲平面，「督、督」響了幾聲後薛佛才開口：「所以，你的報備對象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可好奇死了！」
▋I ▋E.N
@hibiscus_project
Thu, Mar 27, 2025 2:18 PM
整杯一口氣喝乾的後勁比想得更大些。
伊諾克換了個較為放鬆的姿勢，身子向後靠在椅背上，視線還停留在空杯上頭，像是在思考能夠說到什麼程度。
「怎樣的人？」
他抬起眼睛和薛佛對視一眼，原本自然貼在桌面的食指稍稍舉起，狀似無意地晃了晃——動作像是在空氣中畫了個圓環。
那是個戴環者。
雖然這肯定不是薛佛想要的回答，但對伊諾克來說，身份也算是情報之一。
更何況，要讓伊諾克•莫蘭和一個人產生關聯似乎需要有很多理由，可一旦把主詞替換成了一個戴環者跟一個恐水人，事情就變得好理解起來了。
▋I ▋E.N
@hibiscus_project
Thu, Mar 27, 2025 2:18 PM
「……還有，感覺放在外面兩天就會死掉。很浪費。」
停頓片刻後還是加上了一句評價，算是避免薛佛說他敷衍跟迴避問題。更何況他剛剛已經連喝四杯，就當作是聊勝於無的補償吧。
他一攤手，示意回答到此為止。
「還想問的話，不如我們再來一局？」
▋I ▋薛佛
@SElf_haha
Fri, Mar 28, 2025 2:15 AM
看著對方顯然鬆懈了些許的模樣，薛佛自然而然期待起伊諾克能告訴他哪怕一點有趣的故事，比如他們如何相識、如何走到一起、又是如何演變為如今的關係——唉，又或許他不該期待！眼前的傢伙怎麼可能對著他「侃侃而談」呢？
光是答應他玩這場一問一答小遊戲，恐怕已經是對方最大的仁慈。
好吧，至少他還多說了一句，而非僅僅提供他「戴環者」這個情報。
所以說，實際上戴環者還真不少，不是嗎？他忍不住開始回想這陣子到底聽過、又或者遇過了幾個小天使。
「放在外面兩天就會死掉？」聽見對方的補充，薛佛挑起眉頭：「伊諾克，別告訴我那個小可愛實際上是會使用手機的家養寵物？」
他忍不住吐槽，接著抬起手準備繼續下一局。
——又是如此熟悉的拳頭。這回總不至於再平手了！
▋I ▋E.N
@hibiscus_project
Fri, Mar 28, 2025 1:15 PM
伊諾克聽到薛佛脫口而出的吐槽時嘴角微抽，卻又一時間說不出反駁的話語，只得隨口附和，語氣像是在敷衍他：
「就當是這麼一回事吧。」
他抬起手，同時思緒有些飄遠。
老實說，就像是擅自在屋簷築巢的燕子、或者在開窗時趁其不備跳入屋內的野貓……那孩子確實是這般不請自來又趕不走的「家養寵物」。但這些話明顯不能在對方面前說出口，他明面上至少還有那麼點道德良知，怕被以誘拐兒童的名義抓去上銬帶走。
——他回過神，眼前是自己伸出的兩隻手指以及薛佛的拳頭。
他此刻還真不想抬頭看對方的表情，只得黑著臉，三兩下把桌上餘下的那杯酒一飲而盡。
▋I ▋E.N
@hibiscus_project
Fri, Mar 28, 2025 1:16 PM
連灌兩杯的伊諾克面上倒是沒有什麼不同，只有藏在蜷曲亂髮之下的耳尖泛著紅色。
喔，或許還是有點差別，他的眉毛似乎擰得更緊了。
「……下個問題。」
他用手背抹去唇角略微溢出的酒液，沉聲開口。
▋I ▋薛佛
@SElf_haha
Sat, Mar 29, 2025 5:05 AM
一句敷衍過後對方明顯走了神，薛佛頓時越來越好奇了。
究竟是何方神聖，能讓眼前的傢伙像這樣魂縈夢牽？目前聽起來是位對他人依賴性極高的女士。不曉得是戴環者的缺陷導致，又或者是其他因素？
他饒有興味地盯著伊諾克，看他在意識到自己猜輸後黑下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來。
「喝慢點，老兄，我沒打算跟你搶。」剛剛連喝四杯的人此時調侃一句，緊接著又抬手要了兩杯酒。
「那麼，讓我想想……」依舊戴著手套的那隻手摩挲著下頜，薛佛邊打量對方在酒水下肚後的變化——耳朵尖泛起的那點紅看起來像是為了他們的話題而害羞似的。
儘管心知事實並非如此，他仍是被逗得有點愉快。
▋I ▋薛佛
@SElf_haha
Sat, Mar 29, 2025 5:05 AM
「這位女性如何做到讓你這麼上心？我可不記得你這麼心軟，會為一個小動物似的……」他抬起食指，也跟著在半空中畫了個圈，又繼續說下去：「妥協，甚至養在身邊？」
既然前頭說的是「放在外面會死掉」，那麼伊諾克八成是把人安置在事務所裡頭了。可真稀奇，不是嗎？
▋I ▋E.N
@hibiscus_project
Sun, Mar 30, 2025 4:18 AM
伊諾克看著薛佛帶著笑意的唇角，還有摩挲著下顎的思索貌，總覺得下一個問題大概不會是什麼能輕易回答的簡單提問。
果不其然，當題目被說出口時，他的第一個反應是看酒要上桌了沒——他在想著用多灌一杯迴避這個問題，但很可惜事與願違，他也只能作罷。
怎麼做到的？伊諾克想說自己才是最想知道的那個人。
不過最一開始，大概是……
「因為很省心，而且沒有威脅。」不用關懷、不會吵鬧、甚至不用照顧，食物跟水放在那裡女孩就會自己打理好自己。但最主要或許還是她太無害了，無論個性還是身體能力，就算放在身旁也不需時時戒備。
他低頭挑了根薯條塞進嘴裡，聲音模模糊糊，甚至已經放棄反駁自己沒有養在身邊這件事。沒必要撒這種連自己都騙不過去的謊。
▋I ▋E.N
@hibiscus_project
Sun, Mar 30, 2025 4:18 AM
雖然最初確實省心，但就連植物都會需要施肥，時間長了自然會有更多需求。從必要的季節性衣物變成日用品補充時順手的多一份備品跟沒必要的零食點心，後來是特意準備的閱讀刊物。光是在路上經過攤販就會不自覺考慮起那些東西是否適合對方的思緒實在令人煩躁。
他的右手無意識地覆上頸側，指腹觸及那處被頭髮掩住的烙印痕跡。那塊早已失去功能，卻還掛在身上的死肉，在某些時候會像是活過來一樣，燙得人輾轉難眠，但……
「……養在身邊是因為方便，就像保險一樣。」
縱使她的價值早已不在血液或者骨頭身上。
伊諾克有點懊惱地揉著眉心，他怎麼會願意回答這種問題，果然是一下子喝太多，酒勁之下的衝動嗎。但沒有把想的東西全都說出來，至少還有點自制力。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髮，又伸手把食物塞進口中。
「下一局。」
▋I ▋薛佛
@SElf_haha
Sun, Mar 30, 2025 12:27 PM
「願賭服輸，親愛的。」見伊諾克彷彿在尋求第二條生路，薛佛悶笑著提醒，然後好整以暇托著臉頰等待對方的答案。
省心、沒有威脅，這兩樣形容讓他本能性開始雕琢這名女子的模樣。
依賴性高，卻又得以自理？看來並不是無法生存。當然，也可能是給足了氧氣與水便能妥善生長的類型——沒錯，「給足」是個重點。同時對伊諾克而言沒有威脅……噢，能帶給他威脅的女性會不會太少了點？除了被
髒東西
干涉的傢伙以外。
他漫不經心地想。所幸對方似乎也在思索該怎麼告訴自己才好，他有足夠的時間活動腦筋，蒸發那些無所謂的醉意。
▋I ▋薛佛
@SElf_haha
Sun, Mar 30, 2025 12:27 PM
「保險？那麼你對這份保險投注的心力可真不少！」他忍住了沒笑出聲，好歹算是尊重這位願意對他誠實相告的友人。
這下最想知道的兩個問題已經解決了，雖然對方答得簡潔，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哈哈，來吧！」啤酒上桌，薛佛笑瞇瞇地抬起手。
▋I ▋E.N
@hibiscus_project
Mon, Mar 31, 2025 7:52 PM
伊諾克看著薛佛那副努力憋笑的臉，總覺得從他露出的那隻赤紅裡看見了滿滿的調侃。
「……希望你離開這裡的時候還能記得這些東西而不是喝到斷片失憶。」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帶上了幾分咬牙切齒。事實上，伊諾克確實在十分認真地考慮把對方灌倒的選項——明明選擇把話說出口的也是自己。只能說他簡直是全世界最小心眼的人類。
看著上桌的那兩杯啤酒，他跟著舉起手，不信邪地跟上一局一樣選擇了剪刀。
▋I ▋薛佛
@SElf_haha
Wed, Apr 2, 2025 6:13 PM
他就不該偷懶選擇繼續出布的。這似乎給了對方機會，一個把他灌醉的機會。
看看，伊諾克那副彷彿要把他吞了的表情！
「哈哈哈，斷片應該不至於！這些事我會牢牢記在腦袋裡的，謝謝你的關心。」薛佛用食指輕敲兩下太陽穴，隨即笑著一手一邊舉起兩個酒杯輕碰，朝對方致意：「為我們的健康乾杯！」
接著他交替飲用，一口氣乾下兩杯輕啤酒。
▋I ▋薛佛
@SElf_haha
Wed, Apr 2, 2025 7:25 PM
放下空杯，他用左手拇指揩去唇沿殘留的細微泡沫，又含進嘴裡。
「看吧，我還好著呢！或許現在和你來一場腕力也不是不行。」薛佛輕鬆地笑笑，又要了兩杯酒。
「繼續、繼續，至少還得讓我問一題吧？」他又抬起手晃晃拳頭，這次轉為出了剪刀。
▋I ▋E.N
@hibiscus_project
Thu, Apr 3, 2025 11:22 AM
伊諾克單手撐著頭，就這樣看薛佛把酒灌下去。都喝這麼多杯了，除了臉有點紅之外，這傢伙看起來好像還是挺清醒的？或者是酒品還不錯？
「……雖然知道只是一句慣用語，但聽起來還真夠諷刺。」
他的嘴角扯起一個弧度。兩個拼酒的恐水人——光是字面上的意思就可能讓他們無論是生理健康還是精神健康都被打上不及格的赤色。
當然，他們還沒有到那麼慘，至少薛佛沒有。
「你還想問什麼？不然從性別開始吧，說不定不是女的。」
隨口回嘴了幾句，他跟著伸出手。
▋I ▋E.N
@hibiscus_project
Thu, Apr 3, 2025 11:22 AM
伊諾克看著面前自己的拳頭，跟對方出的剪刀，終於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
「比起我，不如先擔心一下你自己？」
「不如你先把旅店的地址給我吧，省得等等還得幫你開個新房間。」
連贏兩次已經完全當作自己可以把人灌醉了呢。
▋I ▋薛佛
@SElf_haha
Fri, Apr 4, 2025 2:39 AM
「噢，既然你這麼說了那肯定是位女性，可別想浪費我的提問額度——」
才一說完，對方亮出的拳頭便再一次宣布他的敗北。薛佛不滿地撇了撇嘴，收回手撐著臉頰，又去搶他的炸魚薯條。
「不公平，伊諾克，不公平！你肯定出了老千。」這並非什麼能動手腳的遊戲，但反正酒還沒上桌，他耍賴似的嚼著薯條一邊嘟囔：「平手的機率高也就算了，怎麼我就贏了兩次？」
▋I ▋E.N
@hibiscus_project
Fri, Apr 4, 2025 6:18 AM
Fri, Apr 4, 2025 8:31 AM
伊諾克看著盤裡逐漸減少的餐食倒是沒什麼意見，他一開始就是買來讓彼此分食的，只是盤算著依照這場戰役的長度是否有需要再補上一盤。
他倒回椅背上，手伸進風衣口袋大概是想要找菸盒，幾秒後又放棄，直接開始吃東西。
「耍老千？」
他像叼菸一樣叼著薯條，本來想說猜拳要怎麼耍老千，但想到對方等等要喝的兩杯酒就又感到愉快，或許還有一點酒精在推波助瀾，原本到嘴邊的諷刺也轉了個彎變成調侃：
「我可以看到兩秒後的未來，這樣滿意了嗎？」
說完他便把嘴邊的薯條三兩下塞進嘴裡吞下肚。
▋I ▋薛佛
@SElf_haha
Fri, Apr 4, 2025 7:34 AM
我信你的鬼話——薛佛本來想這麼吐槽，但轉念一想，嘴角又勾了起來。
「好吧，畢竟你老了我十二歲，只是兩秒後的未來似乎不算什麼！」
或許是因為伊諾克較他年長，也或許是多次輸掉遊戲以及酒精使然，他的言行不復平時的從容，甚至可以說十分幼稚，直白許多。
酒水隨後上桌，薛佛又緊接著要了兩杯，甚至邊喝邊忍不住開始思考叫滿整桌子的可能性。
▋I ▋薛佛
@SElf_haha
Fri, Apr 4, 2025 7:39 AM
接連兩杯下肚，薛佛後知後覺感到腦袋有點漲，但大概還在可控範圍內。又輕敲兩下太陽穴，他再次朝對方伸出手上下晃晃。
「好，再來！」他保留了握緊的拳頭。
▋I ▋E.N
@hibiscus_project
Fri, Apr 4, 2025 9:12 AM
伊諾克稍微直起身子，這次倒沒太仔細觀察對方的臉，反正大概是還沒醉透，講話也挺清晰的。
「原來你記得，那最好對長輩多一點尊重。」
說是這麼說，他倒是不介意年齡被拿來做文章，也是最不在乎長幼尊卑的那個人。
兩人分別出了拳，而酒水正巧跟著上桌。
伊諾克看著自己伸出的兩隻手指跟對方的拳頭，接過服務生遞來的那杯酒便順勢仰頭喝光，把空杯退回去後順道又要了兩杯。
▋I ▋E.N
@hibiscus_project
Fri, Apr 4, 2025 9:14 AM
「還想問什麼？」
這杯酒似乎對伊諾克沒什麼影響，他只是咬著薯條，手指不斷輕點桌面，看起來更像菸癮犯了卻不能抽的人。
▋I ▋薛佛
@SElf_haha
Fri, Apr 4, 2025 9:30 AM
看看伊諾克剛剛幸災樂禍的模樣，現在輪到他了吧？
「你會在意這個？是的話也不會跟我來了。」看著對方乾脆喝下一杯酒，薛佛得意地哼笑，單手重新撐在臉頰邊：「再忍一會，先生，或者你可以多喝幾杯來壓壓煙癮？」
問什麼呢？說實話，對他而言似乎沒什麼太好奇的了，但能多問一點是一點！
「嗯——有了。你都四十了，那位女性呢？你可別是老牛吃嫩草？」
▋I ▋E.N
@hibiscus_project
Fri, Apr 4, 2025 10:48 AM
「嘖，酒喝多了就想抽。」
伊諾克煩躁地摸了摸頸側，天知道他連打火機都沒有。而且與其說沒把那些東西帶出門，倒不如說被「銷毀」乾淨了。
久違的微醺感能喚起被壓抑的衝動，抽菸算是其中最直觀的一種。
結果人還在咬薯條，聽到薛佛的問題又是一頓——往好處想，這次他不用四處張望找酒杯。
「承你吉言，我這不就多喝一杯了？」
三兩下把桌上餘下的那杯酒一併喝乾，又用指腹抹去唇角溢出的金黃。
「不回答問題的喝兩杯酒，規則是這樣說的吧？」
他這麼說，明顯很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也知道自己這麼做是在鑽漏洞。
▋I ▋薛佛
@SElf_haha
Sat, Apr 5, 2025 5:07 AM
「哎呀，要煙我有，打火機正好也有那麼一把。」薛佛笑瞇瞇地從口袋分別把煙盒跟打火機掏出來，晃了晃卻又收回去：「不過看來你被那位女性限制了？畢竟我可不曉得你這麼能忍。所以，還是算了吧！」
然後他眼睜睜看著伊諾克拿起酒杯。
「嘿、這可不太對，第二杯酒是問題的替代品，而非答案。」他挑起眉頭，饒有興味地直直盯著伊諾克。
「是什麼情況讓你說不出口？」
▋I ▋E.N
@hibiscus_project
Sat, Apr 5, 2025 2:52 PM
Sun, Apr 6, 2025 2:39 AM
沉默持續了快五分鐘。
其實本不是太難說出口的事情，只是前面的回答可能造成的誤解導致了這個問題的回答難度在不知不覺中節節攀升。
「……再說一次，我們不是那種關係。」
伊諾克把最後一根薯條塞進口中，有些放棄似地開了頭，那對異色的視線遠遠地撇到一旁，神色看起來竟有幾分像是在遭受拷問。
他又沉默一陣子，這才艱難地開口：
「然後，那個小鬼，九歲。」
他這次使用了正確的稱呼，不是女性，而是小鬼。
伊諾克感覺自己這輩子就沒這麼難堪過。這就是社會性死亡的感覺嗎？而且，老天，他什麼時候在乎過這個了？
▋I ▋薛佛
@SElf_haha
Sun, Apr 6, 2025 7:16 AM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難得地，薛佛也陷入了沉默。
他的視線牢牢定在伊諾克身上，什麼也沒說，眼神卻相當難以言喻。
「讓我思考一下，我究竟該相信你這遲來的澄清，還是質疑你跟那位……女孩的正當性。」薛佛摸了摸下巴，狀若真正陷入了沉思。儘管對方剛開始確實提過一嘴，但要說對方是嘴硬也解釋得通，所以他並沒有在意。
事關犯罪與否的問題，但老實說他可沒閒到會插手這點小事，也相信伊諾克不會犯什麼大錯……嗯，或許。
「四十歲跟九歲，嗯……好吧，還是別再細想下去了。對這方面我總是很寬容，別擔心，我的朋友！」他逕自笑瞇瞇地宣佈道，起身並探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讓人猜不透他究竟下了什麼結論。
「我們還是專心喝酒吧？」
▋I ▋E.N
@hibiscus_project
Sun, Apr 6, 2025 10:57 AM
其實自己大可以擺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再調侃對方想太多才導致如今的誤會。但大概是真的太少被這樣挖掘過去的事情，也可能是酒精作祟——管它的反正有個理由，導致他沒能做出這樣的反應。
「……至少我不是從路上隨便拐一個，她自己找上門的。」
雖然沒有說謊，但聽起來也足夠鬼扯。他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手用力抵住自己眉間。這句話要是換成別人對自己說他第一個就不信。
「她回不去原本待的地方、也查不到身分證明，所以現在暫時住在事務所。」
每一句話聽起來都越描越黑到底是？查不到身份是事實，那個不知身在何方的教會八成被黑色帷幕掩蓋了，但除此之外他也沒能探查到更多資料。
▋I ▋E.N
@hibiscus_project
Sun, Apr 6, 2025 10:57 AM
「……」
伊諾克閉上嘴，只是又叫了兩杯酒開喝。
現在他看起來比較像喝悶酒的那個了。
▋I ▋薛佛
@SElf_haha
Mon, Apr 7, 2025 3:26 PM
Thu, Apr 10, 2025 1:50 AM
真讓人受不了。
薛佛單手虛掩住下半臉，毫不客氣地笑起來。
「伊諾克，學點說話技巧可不會要你的命。」
一句接著一句蒼白——儘管他相信那是事實——的解釋，薛佛實在按捺不住笑意。世界上都有不可名狀那些鬼東西了，一個沒有身分證明的小女孩又算得了什麼？但伊諾克那副越講越沒底氣的模樣，讓他感到無比愉快。
「要是面前坐著的換個正義感高一點的傢伙，你恐怕有理都說不清。唉，但誰讓我生性寬容呢？別緊張，親愛的！」他的手轉而撐在下巴，笑瞇瞇地乾脆又伸手叫來幾杯酒，一氣擺到桌上。
「我會把這些資訊藏在心底……又或者你可以試著把我灌醉，看我會不會失去這段記憶？」他揶揄著，也不猜拳了，舉杯與伊諾克隔空乾杯後仰頭就喝。
▋I ▋E.N
@hibiscus_project
Wed, Apr 9, 2025 6:54 PM
伊諾克確實鮮少有需要用到「委婉」這兩個字的時候。拜他的怪脾氣所賜，連委託人都沒辦法得到多少好臉色看，可此刻面前是他少數幾個能稱之為朋友的人，又加之喝酒的賭注導致一貫用來迴避的冷漠跟拒絕回答派不上用場，某方面來說算是一種自作自受。
「不需要。」
就算養了個小孩在家裡也不能改變他多少，他是這麼想的。一邊飲著金黃的液體，回答的聲音也帶上含糊，被大量酒液麻痺的味蕾此刻嚐不出太多美味，他只是安靜地喝光一整杯，將空杯放回桌面時情緒也稍微恢復正常了。
「如果我手上有遺忘河的泉水，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加進你的杯子裡。」
來自冥界、能夠使人遺忘的泉水……或許那某方面來說代表了他灌醉面前人的決心——至於有沒有把人揍下冥界的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I ▋薛佛
@SElf_haha
Mon, Apr 14, 2025 1:17 PM
「你確定你想加的是泉水，而不是毒藥？」薛佛挑起眉頭好笑地問，接著再次拿起斟滿的啤酒，這次切切實實碰了碰桌面上另一杯，順勢將其推到伊諾克面前。
「可惜地緣差得可遠了，否則我或許還能試著幫你查查那女孩的來頭。」他喝下幾口酒液，微瞇起眼。遲來的醺醉感讓他開始有點暈乎，但他粗估自己的酒量，大概還能再撐個幾杯。
說實在的，難得見面就該不醉不歸，對嗎？
於是薛佛指了指桌面上的幾杯酒，示意對方繼續喝。
「依我看，這些事你平時也沒什麼機會說？既然開了個頭就乾脆再多說一點！比如你們平時怎麼相處……怎麼我們堂堂伊諾克先生還能被一個小朋友控制住煙癮呢？」一張臉笑意盈盈，明顯不懷好意的男人。
▋I ▋E.N
@hibiscus_project
Mon, Apr 14, 2025 11:02 PM
「讓你失憶就夠了。」
哐啷的清脆聲響迴盪在耳畔，他伸出手，收下了那杯酒。
黑髮遮掩下的耳朵比方才更紅了些，雖然表情還是那樣，紅暈也沒有漫到臉上，但相對最初變得含糊些許的發音大概也證明了酒液的作用並非看起來這麼微弱。
「依她的年齡跟體力來看，應該不會是從太遠的地方來，弔詭的是附近完全沒有教會的經營紀錄……用其他名目做掩飾的地下教會是更有可能的選項……」
伊諾克的視線稍微向下，比起在跟對桌的人聊天，更像是在重新確認自己的推測。照理來說他應該要對自己事務所週邊情報瞭如指掌才對，這種大半年還毫無收穫的感覺還真是久違了。
不過薛佛的第二句話打斷了他的思緒，回過神來的伊諾克抿了一口酒，這次開口倒是乾脆：
「如果有人在自己面前被菸味嗆得一直咳嗽，聽久了也會覺得煩。」
「……而且她會露出那種好像吵到我很抱歉的臉。」
▋I ▋薛佛
@SElf_haha
Mon, Apr 21, 2025 3:48 AM
薛佛只是莞爾。
儘管是隻無法獨自生存的小動物，若是中途得到補給，或許能夠做到比他們想像中更多的事。然而這些都只是猜測，到現在伊諾克還一無所獲也只能代表那女孩要不是不想回去，就是不應該回去。
畢竟聽起來是挺聰敏的小傢伙……至少他不信對方會願意養個小傻子在身邊。
「唉，我的朋友實在是太溫柔體貼了！」薛佛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淚水，看上去相當欣慰。
「我都想見見是什麼樣的女孩能把你吃得這麼死了。坦白說，有多少人見過她？」他又舉起酒杯灌下一大口，抿抿唇後接著道：「在今天之前，我可沒聽過半點我們大偵探養了個女孩的流言。」
▋I ▋E.N
@hibiscus_project
Fri, Apr 25, 2025 10:19 AM
Fri, Apr 25, 2025 10:34 AM
彷彿全世界最跟溫柔體貼四個字扯不上關係的男人挑眉，竟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評論薛佛浮誇的演技。
「要是遠在國外的你都能聽到風聲，我想這世上就沒人不知道這件事了。」
他本就是不喜歡被窺探隱私的性子，平時行動都會做一定程度上的遮掩，要讓風聲傳開並非什麼容易的事情。
「……見過她的人不算少，但上門來訪的委託人一個都沒見過。」
簡單來說就是偶爾會帶著她出門，但不會讓人在事務所裡頭見到她。對他而言，把人帶在身邊本身就是一種保障，而平時不在的時候會把人放在哪裡才是真正的機密。
「簡直要搞不清楚你只是在以我取樂還是在收集證據了。」
伊諾克咕噥著抱怨，隨後仰頭喝了一大口酒，面上終於帶點紅，像是嫌熱一樣隨意地把頭髮向後梳去。
▋I ▋薛佛
@SElf_haha
Sat, Apr 26, 2025 1:36 PM
「或許你可以當作兩者皆有。」他依舊是笑著隨口胡謅，已經很難判斷出這是他日常保持的笑意、抑或是醉酒後不自覺的傻笑。
「既然我不是委託人，想見見她這個要求並不過分吧？總不會讓我知道了那孩子的存在，卻不讓我看一眼？」他接著拿來下一杯酒，邊喝邊碎念。
「要是拒絕……你若不是把她當所謂的閨女藏著養，那就是佔有慾太重！」
「嗯，決定了，今晚去你那兒借一晚吧，我不記得自己的飯店在哪了！」
好奇心促使他開始動歪腦筋。仗著酒意，他得賭一把那個使伊諾克判斷力下降、從而答應他的可能性。
▋I ▋E.N
@hibiscus_project
Sat, Apr 26, 2025 4:59 PM
Sun, Apr 27, 2025 2:04 AM
「你是從哪裡學來那些亂七八糟的名詞……別想了，想都別想。」
伊諾克無視那句「佔有慾太重」的指控，瞪了眼對桌嬉皮笑臉的男人，語氣毫無妥協餘地：
「我還沒醉得失去判斷能力。」
他才不信薛佛喝得有多醉，更不信他說自己不記得飯店住址的發言。
但就像是要打破他剛出口的誓言一般，卡其色大衣口袋裡的手機發出了震動聲，時機正巧——對他來說可能是非常不巧。
伊諾克的表情非常不明顯地僵住片刻，隨後掏出手機、確認來電人、按下接聽鍵三個動作一氣呵成，不給任何人半點出聲調侃的機會。
▋I ▋E.N
@hibiscus_project
Sat, Apr 26, 2025 4:59 PM
「喂？」
空出來的手撫著頸側，伊諾克的語氣沒有什麼戲劇性的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只是聽起來少了點平時的煩躁，並且略微壓低了聲音。
工作結束了嗎？您什麼時候回來？他聽到電話那頭的女孩這麼問，視線投向酒館掛著的鐘面，就算說是晚餐時間也略嫌晚了。
「結束了。等等就回去，順便帶晚餐。」
他頓了頓，隨後如此承諾。表情像是對於在熟人面前表現出任何一點點貼心都感到不習慣一樣。
「……想吃什麼？」
即使如此還是多嘴問了一句，隨後女孩就興高采烈地在電話另一端開始許願起來。
他沒掛電話，只是這樣聽著，就跟平常一樣。
▋I ▋薛佛
@SElf_haha
Thu, May 1, 2025 7:08 AM
好吧，他當然不會寄望於對方真的醉得什麼都信。薛佛無辜地一聳肩，掌心托在下頜，又開口正要說些什麼卻被伊諾克的神情所打斷。
他看著伊諾克接起電話，交談時透露出的那份體貼根本不需要等到他開口問，對面八成、不，肯定就是那女孩。
於是薛佛勾起嘴角。要是伊諾克看見了，恐怕還會被解讀成不懷好意。
「小淑女，妳好，我是伊諾克的朋友！」他趁著電話那頭隱約的電流音中斷的片刻——這時就不得不難得地誇一誇他的好耳朵了——忽然抬起左手、攏在嘴邊開口。
「抱歉抱歉，是我拖住了他一會，沒能讓他早點回去找妳！」
▋I ▋E.N
@hibiscus_project
Sat, May 3, 2025 11:10 AM
電話那頭的沉默被拉長，伊諾克還來不及制止薛佛繼續說話，另一頭的人就又開了口。
「伊諾克，您現在可以開擴音嗎？」
他有不祥的預感，但又有什麼理由拒絕？那個自稱友人的傢伙講話那麼大聲，她肯定知道自己在足夠安全的地方。他嘖了一聲，把手機按了擴音反扣在桌面上。不得不說他對這個孩子實在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先生您好，您真的是伊諾克的朋友嗎？」
女孩轉而詢問素未謀面的先生，聲音稚嫩清脆，疑問帶著百分之兩百的真心與困惑。伊諾克已經撇過頭繼續喝剩下的那一點點酒了，完全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I ▋薛佛
@SElf_haha
Thu, Jul 10, 2025 8:55 AM
「當然，我有什麼理由說謊呢？」薛佛放鬆下來趴在了桌面上，笑意不減地看著伊諾克，「妳可以請伊諾克本人作證——雖然事已至此，他會不會承認我這位友人可真不好說。」
從女孩的嗓音聽得出那份屬於孩童的無邪，也得以聽出她對伊諾克擁有「朋友」這件事感到有多麼不可思議。
好吧！或許是挺令人難以置信。
「我也是第一次聽說他藏……噢不，帶了個淑女在身邊。如何，我有這個榮幸與妳見一面嗎？」
載入新的回覆
這回歷經幾天時間，他和同事好不容易才逮住那位把錢洗得不乾不淨的老傢伙。廣撒的網收回以後責任總算告一段落，後續的遣返工作他可不打算再奉陪。
也就是說，該迎接他例行的休閒時光了。
身高同他相差無幾的傢伙可不多。
「——嘿！世界可真小，不是嗎？」薛佛小跑著幾步上前，毫不猶豫抬手勾上那名有著黑色捲髮的男人的肩，一副熟稔模樣。
「……你怎麼在這？」
伊諾克不動聲色地抓住薛佛的手腕，把那隻戴著黑色手套的手從自己肩上拔下來。他看向對方的赤紅色眼睛，顯然對這次相遇感到十分意外——雖然語氣在他人耳中或許更像帶了某種嫌棄的意味。
「出差？」
為了委託暫住的這幾天，他明白了這裡可不是什麼旅遊的好去處，基本上除了窄巷裡頭的幾家酒吧之外，就沒什麼能被稱為娛樂場所的地方。
是以手被對方拎開也在意料之中，他只是笑瞇瞇地抬著雙手擺出投降姿態。
「沒錯。正好剛忙完就遇上了，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巧。」他的手放了下來插進口袋，嘴上依舊沒個正經：「你說這是不是一種命中注定？」
「一起喝一杯？」
伊諾克有時真的很佩服薛佛能對其他人——尤其是對自己——說出這些話的臉皮，他的表情帶上幾分發自內心的嫌棄，想說些什麼嘲諷的同時又覺得搭理這句話就正中對方下懷，最後選擇保持沉默。
至於邀約，倒是令人有幾分猶豫。他粗略回想一陣，上次喝酒最少也是幾個月前的事了。
「可以。」
片刻後他點頭，從大衣口袋裡掏出手機發了封訊息出去，又低頭看了一陣，確認另一頭的人有看到並回覆才關掉螢幕。
伊諾克看了眼周遭，隨後微微揚起下頜示意方向：
「前面巷子右轉就有一間，去看看？」
「不能保證符合你的喜好。」
他聳肩，隨意地補上一句。
本就沒打算在此處久留，對附近環境的熟悉度便也僅止於門面。
而伊諾克對於這份邀請的猶豫他看在眼裡，倒也不急著催促，只是在對方頷首並操作了一會手機時露出更大的笑容。
「哈哈！體驗一下風俗民情順帶甩掉工作罷了，符不符合喜好倒是其次。」他無所謂地笑著，率先邁步向前去探尋對方嘴裡所指的店家。
「剛才那是在報備嗎？不見一段時間，我們的伊諾克先生有女朋友了？」他明知故問。
「不是。」
雖然面上毫無波動，但否定快得令人生疑，彷彿某種欲蓋彌彰。伊諾克本人想必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只能掩飾般一抬手，把本就不算整齊的黑髮抓的更加凌亂。
他是個和「伴侶」這個詞完全無緣的人，而且也有自己絕對當不成什麼好對象的自覺。
「……為了不要被煩死而已。」
最後他還是含糊地回答，並且在兩人走到酒吧門口時選擇率先推門而入。
他甚至有那麼一瞬間在思考只要能堵住薛佛那張嘴，自己現在什麼都願意做。
「對方是位什麼樣的女性？」他回過身，看著伊諾克掩飾般的小動作笑意更甚，感到有趣似的落後一步，轉而跟在對方身邊繼續追問，一點也沒有對年長者應有的尊重：「年紀呢？跟你差不多？噢，比你小倒是可能得多？」
然而對方反倒加快了腳步，甚至越過自己先一步進入酒吧，變相將他的疑問攔在了後方。薛佛於是輕快地跟上，又補一句。
「能煩得你把她納入生活範圍，總之肯定不是省油的燈！」
伊諾克乾脆閉上嘴巴，沉默著走向最角落的不顯眼桌位——很明顯他沒有想要聚過去吧台和陌生人閒聊的意思，而他們是否對外來者投以異樣的視線也不是他會在乎的事情。
「……閉嘴，點你的酒。」
他落座，同時看都不看地把菜單從自己的方向推往對面的位置，轉移話題的功力還不太到家。
他接著緊跟在伊諾克身後入座，又反手將菜單推回對方面前。
「噢，我已經想好了！一杯來自當地的輕啤酒，正適合『下班』後好好放鬆，不是嗎？」兩個高大的男人座落酒吧一角是有點擠，但他不以為意，甚至手肘往桌面一撐，托著下巴笑瞇瞇看著伊諾克：「口風這麼嚴，是不想讓我知道？」
他儼然咬緊了調侃對方的機會不放——或許答應與他喝酒便是個錯誤。
「沒什麼不能說的。」
他交疊雙腿，習慣性觀察一圈周圍環境，然後才把視線轉回薛佛身上。
「但也沒有特別提的理由。」
他挑挑眉，難得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表現出的不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淡漠。服務生正巧在這時替他們上了酒，他便伸手領過自己的那杯。
此刻上演的場合和對話彷彿某種鋪墊，正如所謂的酒後吐真言。
至於這是不是某種激將法？誰知道呢。
「好吧，那就想辦法給一個！」他直起身，輕輕拍掌：「我們來玩個遊戲，意下如何？」
將送上的啤酒推到桌沿，他伸出左手晃了晃拳頭，依舊笑容滿面：「我記得東方在酒局上有個文化，會用遊戲來懲罰輸家喝酒。但他們的規則要麻煩一點，我們就把它簡化成猜拳吧！」
「猜輸的人除了喝一杯之外，還得回答對方一個問題，怎麼樣？」
伊諾克淡淡地把兩杯酒往薛佛的方向推去少許距離，卻不是拒絕的意思。指尖屈起輕點幾下桌面，提出了另一個針對面前人的懲罰。
他很少同意這種遊戲，大概是方才的情況讓他難得起了想要扳回一城的心思。
「這樣吧，你輸了的話就多喝一杯，不用回答問題。」
他可不擅長那種閒話家常式的提問。如果真的要他「問」些什麼的話，大概會脫口而出不少刺耳的東西。
對他來說，把這傢伙灌倒大概比窺探他的私生活更有趣些。
「沒問題，我接受挑戰。」他自認酒量還不錯，但那可不是一杯接一杯灌入腹中得出的結論。這種遊戲他們勢必得一次乾，很有趣，不是嗎？
「當然，中途你如果有什麼想問的，隨時改變規則我也不介意。」
於是他的手肘撐回桌面上，左手懶洋洋地再次握成拳。
「那麼事不宜遲……剪刀、石頭——」
但以過程來說——他們前面猜了三次平局。
這種莫名其妙的默契稍微磨去他的耐心，途中連炸魚薯條都上菜卻仍沒猜出結果的時候，他有真切地懷疑過答應這個賭約乃至於整個邀請的正確性。
但至少最後來說是個還不錯的開場。對他而言。
「請。」
他把杯子推過去，同時揮手又要了兩份，表情有點看好戲的味道。
第二次平手，薛佛忍不住挑起眉，再次收手握成拳。
到了第三次平手，薛佛開始有點懷疑對方是不是故意只出剪刀了。
「……真狡猾啊，伊諾克！」他看出了對方漸失的耐心，於是轉換拳路出了布，沒想到，對方出的依舊是剪刀。薛佛噘起嘴——一個大男人這麼做或許不會多賞心悅目——卻認帳地撈回那兩杯酒。
或許他該慶幸，至少他們點的不是威士忌、或者伏特加一類的高度數酒精。
醉度指標-
淡淡麥芽氣味在口腔擴散，帶了點微甜。幾乎感受不到的苦味讓他幾乎不確定自己喝的是不是啤酒，卻意外地並不討厭。
嗯，滋味不錯。薛佛瞇起眼，豪邁地一氣乾下以後又接第二杯。
「味道如何？」
雖然能從對方表情推測出滋味好壞，但總歸還是好奇。
「總不能說這也算進『問題』裡頭吧？」
伊諾克看著桌子對面的人，看起來在評估這兩杯黃湯下肚後讓人醉了多少。
「還不錯！挺好喝的，雖然沒烈酒那麼痛快，當作飲料也綽綽有餘。」儘管一次性悶下兩杯還是有些上頭。面上隱約漫開了淡淡一層紅暈，他抬手輕敲兩下額際。
「我們繼續？」
「繼續吧。」
他又點了兩杯酒，等著啤酒上桌的同時，他一邊咀嚼食物，一邊晃了晃拳頭，示意先開始下一局。
「希望在結束前能喝到至少一杯酒。」
剪刀、石頭——
有鑑於剛剛「狡猾」的抗議，這次他從善如流地出了石頭。
老天，這個形容詞竟然會有用在自己身上的時候？
幽幽嘆一口氣，他又拿了根炸魚薯條叼在嘴裡，含糊不清地抗議。
「許久不見，你暗地裡學了讀心術，是嗎？」
幾下咀嚼令得嘴邊的條狀物越縮越短，完全嚥下後薛佛才招手讓上桌的兩杯啤酒直接擺到自個兒面前，舉起其中一杯乾脆地飲下。
「想喝酒的話，待會出慢點！」說完，薛佛仰頭乾下第二杯。
「運氣好罷了，猜拳猜不贏可怪不了人。」
男人隨口回答，視線落在對位的四個空杯跟自己面前那盤吃沒幾口的炸物，視覺上的反差顯得對方像個酒鬼，或者急需借酒澆愁的人一樣。
「活像是失戀後在喝悶酒一樣。」他評價道，然後把注意力稍微拉回面前人身上。
伊諾克伸出手，做出猜拳的預備姿勢，又像是想到什麼一樣頓了頓。
「先問一句，你喝醉不會發瘋吧。」
雖然不至於這點程度就讓他醉，但拜喝得太急所賜，他總覺得腦袋有點漲。
「噢，別這麼小心眼，伊諾克。我可是黃金單身漢！」他衝對方撇撇嘴：「還不如說我丟了工作呢，雖然這不可能發生。」
他大言不慚地這麼說著，一邊又向服務生要了兩杯酒。
稍微緩過這一陣後他也抬手準備出拳，接著卻聽見伊諾克的提問，於是薛佛揚起笑容，那裡面似乎還有幾分無辜。
「怎麼會呢？一個優秀的執法人員可不能在外塑造不好的形象！」說完，他晃晃拳頭。
「好了，來吧！剪刀、石頭——」
也不曉得是不信邪又或者如何，他再一次出了石頭。
這人還挺有自己會被同一句話回敬的自覺。
「除非天降一個無可救藥的蠢貨上司，不然我看你可以在那個地方待到死。」
曾有過的幾次合作讓伊諾克確信了自己是欣賞薛佛的工作能力的——雖然跟他當日日相見的工作同僚究竟會不會被煩死大概又是另一回事。
「那就好，要制住一個體格差不多的醉鬼還是挺麻煩的。」他說著，然後繼續動作。
石頭、石頭、還是石頭。
並非刻意為之的默契實在是有些好得過分了。具體是怎麼「好」呢，大概就是在前四輪裡頭，兩個人加起來總共出了八次石頭的那種好。
「……」
伊諾克第一次覺得，喝到酒好像是比想像中更困難的一件事。
「怎麼搞得像真的在心理戰一樣？」
他不禁開始思考起下一拳究竟要出什麼，最後在一番權衡考量之下選擇繼續出石頭——然後輸了。
事實證明猜拳不能思考。
這個結果並沒有讓伊諾克感到多少懊惱，他聳聳肩，二話不說伸出手，仰頭把面前那杯酒一飲而盡。
能嗅到麥芽的香氣，而最初舌尖嚐到的淺淡甜味就是整個杯酒的主基調，只有在整個飲盡之後才能感受到少許苦味作為餘韻留存。
比起啤酒，對伊諾克來說喝起來或許更像那種主打氛圍的軟飲，但他不討厭。
猜拳的間隙他依舊沒閒下嘴。然而眼看接連幾次又出現平手的局面，饒是薛佛也不禁抽了抽嘴角。
加上第一局，算起來他們已經平手了七次，這機率得有多小？
「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對吧？」
於是他們不約而同停了一會，才默契地再次出拳。
總算，喜聞樂見的，這回合變拳是正確的選擇。
「啊哈！終於讓我贏了一局。」薛佛笑瞇瞇地收回手掌，撐著下巴注視面前的男人喝下那杯稍嫌清淡的酒飲。
要是什麼都沒問出來就被灌得爛醉，豈不是太遜了嗎？
「嗯——」另一手搭在桌上，指尖交替輕輕敲了敲平面，「督、督」響了幾聲後薛佛才開口：「所以，你的報備對象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可好奇死了！」
伊諾克換了個較為放鬆的姿勢，身子向後靠在椅背上，視線還停留在空杯上頭，像是在思考能夠說到什麼程度。
「怎樣的人？」
他抬起眼睛和薛佛對視一眼，原本自然貼在桌面的食指稍稍舉起，狀似無意地晃了晃——動作像是在空氣中畫了個圓環。
那是個戴環者。
雖然這肯定不是薛佛想要的回答，但對伊諾克來說，身份也算是情報之一。
更何況，要讓伊諾克•莫蘭和一個人產生關聯似乎需要有很多理由，可一旦把主詞替換成了一個戴環者跟一個恐水人，事情就變得好理解起來了。
停頓片刻後還是加上了一句評價，算是避免薛佛說他敷衍跟迴避問題。更何況他剛剛已經連喝四杯，就當作是聊勝於無的補償吧。
他一攤手，示意回答到此為止。
「還想問的話，不如我們再來一局？」
光是答應他玩這場一問一答小遊戲，恐怕已經是對方最大的仁慈。
好吧，至少他還多說了一句，而非僅僅提供他「戴環者」這個情報。
所以說，實際上戴環者還真不少，不是嗎？他忍不住開始回想這陣子到底聽過、又或者遇過了幾個小天使。
「放在外面兩天就會死掉？」聽見對方的補充，薛佛挑起眉頭：「伊諾克，別告訴我那個小可愛實際上是會使用手機的家養寵物？」
他忍不住吐槽，接著抬起手準備繼續下一局。
——又是如此熟悉的拳頭。這回總不至於再平手了！
「就當是這麼一回事吧。」
他抬起手，同時思緒有些飄遠。
老實說，就像是擅自在屋簷築巢的燕子、或者在開窗時趁其不備跳入屋內的野貓……那孩子確實是這般不請自來又趕不走的「家養寵物」。但這些話明顯不能在對方面前說出口，他明面上至少還有那麼點道德良知，怕被以誘拐兒童的名義抓去上銬帶走。
——他回過神，眼前是自己伸出的兩隻手指以及薛佛的拳頭。
他此刻還真不想抬頭看對方的表情，只得黑著臉，三兩下把桌上餘下的那杯酒一飲而盡。
喔，或許還是有點差別，他的眉毛似乎擰得更緊了。
「……下個問題。」
他用手背抹去唇角略微溢出的酒液，沉聲開口。
究竟是何方神聖，能讓眼前的傢伙像這樣魂縈夢牽？目前聽起來是位對他人依賴性極高的女士。不曉得是戴環者的缺陷導致，又或者是其他因素？
他饒有興味地盯著伊諾克，看他在意識到自己猜輸後黑下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來。
「喝慢點，老兄，我沒打算跟你搶。」剛剛連喝四杯的人此時調侃一句，緊接著又抬手要了兩杯酒。
「那麼，讓我想想……」依舊戴著手套的那隻手摩挲著下頜，薛佛邊打量對方在酒水下肚後的變化——耳朵尖泛起的那點紅看起來像是為了他們的話題而害羞似的。
儘管心知事實並非如此，他仍是被逗得有點愉快。
既然前頭說的是「放在外面會死掉」，那麼伊諾克八成是把人安置在事務所裡頭了。可真稀奇，不是嗎？
果不其然，當題目被說出口時，他的第一個反應是看酒要上桌了沒——他在想著用多灌一杯迴避這個問題，但很可惜事與願違，他也只能作罷。
怎麼做到的？伊諾克想說自己才是最想知道的那個人。
不過最一開始，大概是……
「因為很省心，而且沒有威脅。」不用關懷、不會吵鬧、甚至不用照顧，食物跟水放在那裡女孩就會自己打理好自己。但最主要或許還是她太無害了，無論個性還是身體能力，就算放在身旁也不需時時戒備。
他低頭挑了根薯條塞進嘴裡，聲音模模糊糊，甚至已經放棄反駁自己沒有養在身邊這件事。沒必要撒這種連自己都騙不過去的謊。
他的右手無意識地覆上頸側，指腹觸及那處被頭髮掩住的烙印痕跡。那塊早已失去功能，卻還掛在身上的死肉，在某些時候會像是活過來一樣，燙得人輾轉難眠，但……
「……養在身邊是因為方便，就像保險一樣。」
縱使她的價值早已不在血液或者骨頭身上。
伊諾克有點懊惱地揉著眉心，他怎麼會願意回答這種問題，果然是一下子喝太多，酒勁之下的衝動嗎。但沒有把想的東西全都說出來，至少還有點自制力。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髮，又伸手把食物塞進口中。
「下一局。」
省心、沒有威脅，這兩樣形容讓他本能性開始雕琢這名女子的模樣。
依賴性高，卻又得以自理？看來並不是無法生存。當然，也可能是給足了氧氣與水便能妥善生長的類型——沒錯，「給足」是個重點。同時對伊諾克而言沒有威脅……噢，能帶給他威脅的女性會不會太少了點？除了被髒東西干涉的傢伙以外。
他漫不經心地想。所幸對方似乎也在思索該怎麼告訴自己才好，他有足夠的時間活動腦筋，蒸發那些無所謂的醉意。
這下最想知道的兩個問題已經解決了，雖然對方答得簡潔，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哈哈，來吧！」啤酒上桌，薛佛笑瞇瞇地抬起手。
「……希望你離開這裡的時候還能記得這些東西而不是喝到斷片失憶。」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帶上了幾分咬牙切齒。事實上，伊諾克確實在十分認真地考慮把對方灌倒的選項——明明選擇把話說出口的也是自己。只能說他簡直是全世界最小心眼的人類。
看著上桌的那兩杯啤酒，他跟著舉起手，不信邪地跟上一局一樣選擇了剪刀。
看看，伊諾克那副彷彿要把他吞了的表情！
「哈哈哈，斷片應該不至於！這些事我會牢牢記在腦袋裡的，謝謝你的關心。」薛佛用食指輕敲兩下太陽穴，隨即笑著一手一邊舉起兩個酒杯輕碰，朝對方致意：「為我們的健康乾杯！」
接著他交替飲用，一口氣乾下兩杯輕啤酒。
「看吧，我還好著呢！或許現在和你來一場腕力也不是不行。」薛佛輕鬆地笑笑，又要了兩杯酒。
「繼續、繼續，至少還得讓我問一題吧？」他又抬起手晃晃拳頭，這次轉為出了剪刀。
「……雖然知道只是一句慣用語，但聽起來還真夠諷刺。」
他的嘴角扯起一個弧度。兩個拼酒的恐水人——光是字面上的意思就可能讓他們無論是生理健康還是精神健康都被打上不及格的赤色。
當然，他們還沒有到那麼慘，至少薛佛沒有。
「你還想問什麼？不然從性別開始吧，說不定不是女的。」
隨口回嘴了幾句，他跟著伸出手。
「比起我，不如先擔心一下你自己？」
「不如你先把旅店的地址給我吧，省得等等還得幫你開個新房間。」
連贏兩次已經完全當作自己可以把人灌醉了呢。
才一說完，對方亮出的拳頭便再一次宣布他的敗北。薛佛不滿地撇了撇嘴，收回手撐著臉頰，又去搶他的炸魚薯條。
「不公平，伊諾克，不公平！你肯定出了老千。」這並非什麼能動手腳的遊戲，但反正酒還沒上桌，他耍賴似的嚼著薯條一邊嘟囔：「平手的機率高也就算了，怎麼我就贏了兩次？」
他倒回椅背上，手伸進風衣口袋大概是想要找菸盒，幾秒後又放棄，直接開始吃東西。
「耍老千？」
他像叼菸一樣叼著薯條，本來想說猜拳要怎麼耍老千，但想到對方等等要喝的兩杯酒就又感到愉快，或許還有一點酒精在推波助瀾，原本到嘴邊的諷刺也轉了個彎變成調侃：
「我可以看到兩秒後的未來，這樣滿意了嗎？」
說完他便把嘴邊的薯條三兩下塞進嘴裡吞下肚。
「好吧，畢竟你老了我十二歲，只是兩秒後的未來似乎不算什麼！」
或許是因為伊諾克較他年長，也或許是多次輸掉遊戲以及酒精使然，他的言行不復平時的從容，甚至可以說十分幼稚，直白許多。
酒水隨後上桌，薛佛又緊接著要了兩杯，甚至邊喝邊忍不住開始思考叫滿整桌子的可能性。
「好，再來！」他保留了握緊的拳頭。
「原來你記得，那最好對長輩多一點尊重。」
說是這麼說，他倒是不介意年齡被拿來做文章，也是最不在乎長幼尊卑的那個人。
兩人分別出了拳，而酒水正巧跟著上桌。
伊諾克看著自己伸出的兩隻手指跟對方的拳頭，接過服務生遞來的那杯酒便順勢仰頭喝光，把空杯退回去後順道又要了兩杯。
這杯酒似乎對伊諾克沒什麼影響，他只是咬著薯條，手指不斷輕點桌面，看起來更像菸癮犯了卻不能抽的人。
「你會在意這個？是的話也不會跟我來了。」看著對方乾脆喝下一杯酒，薛佛得意地哼笑，單手重新撐在臉頰邊：「再忍一會，先生，或者你可以多喝幾杯來壓壓煙癮？」
問什麼呢？說實話，對他而言似乎沒什麼太好奇的了，但能多問一點是一點！
「嗯——有了。你都四十了，那位女性呢？你可別是老牛吃嫩草？」
伊諾克煩躁地摸了摸頸側，天知道他連打火機都沒有。而且與其說沒把那些東西帶出門，倒不如說被「銷毀」乾淨了。
久違的微醺感能喚起被壓抑的衝動，抽菸算是其中最直觀的一種。
結果人還在咬薯條，聽到薛佛的問題又是一頓——往好處想，這次他不用四處張望找酒杯。
「承你吉言，我這不就多喝一杯了？」
三兩下把桌上餘下的那杯酒一併喝乾，又用指腹抹去唇角溢出的金黃。
「不回答問題的喝兩杯酒，規則是這樣說的吧？」
他這麼說，明顯很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也知道自己這麼做是在鑽漏洞。
然後他眼睜睜看著伊諾克拿起酒杯。
「嘿、這可不太對，第二杯酒是問題的替代品，而非答案。」他挑起眉頭，饒有興味地直直盯著伊諾克。
「是什麼情況讓你說不出口？」
其實本不是太難說出口的事情，只是前面的回答可能造成的誤解導致了這個問題的回答難度在不知不覺中節節攀升。
「……再說一次，我們不是那種關係。」
伊諾克把最後一根薯條塞進口中，有些放棄似地開了頭，那對異色的視線遠遠地撇到一旁，神色看起來竟有幾分像是在遭受拷問。
他又沉默一陣子，這才艱難地開口：
「然後，那個小鬼，九歲。」
他這次使用了正確的稱呼，不是女性，而是小鬼。
伊諾克感覺自己這輩子就沒這麼難堪過。這就是社會性死亡的感覺嗎？而且，老天，他什麼時候在乎過這個了？
難得地，薛佛也陷入了沉默。
他的視線牢牢定在伊諾克身上，什麼也沒說，眼神卻相當難以言喻。
「讓我思考一下，我究竟該相信你這遲來的澄清，還是質疑你跟那位……女孩的正當性。」薛佛摸了摸下巴，狀若真正陷入了沉思。儘管對方剛開始確實提過一嘴，但要說對方是嘴硬也解釋得通，所以他並沒有在意。
事關犯罪與否的問題，但老實說他可沒閒到會插手這點小事，也相信伊諾克不會犯什麼大錯……嗯，或許。
「四十歲跟九歲，嗯……好吧，還是別再細想下去了。對這方面我總是很寬容，別擔心，我的朋友！」他逕自笑瞇瞇地宣佈道，起身並探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讓人猜不透他究竟下了什麼結論。
「我們還是專心喝酒吧？」
「……至少我不是從路上隨便拐一個，她自己找上門的。」
雖然沒有說謊，但聽起來也足夠鬼扯。他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手用力抵住自己眉間。這句話要是換成別人對自己說他第一個就不信。
「她回不去原本待的地方、也查不到身分證明，所以現在暫時住在事務所。」
每一句話聽起來都越描越黑到底是？查不到身份是事實，那個不知身在何方的教會八成被黑色帷幕掩蓋了，但除此之外他也沒能探查到更多資料。
伊諾克閉上嘴，只是又叫了兩杯酒開喝。
現在他看起來比較像喝悶酒的那個了。
薛佛單手虛掩住下半臉，毫不客氣地笑起來。
「伊諾克，學點說話技巧可不會要你的命。」
一句接著一句蒼白——儘管他相信那是事實——的解釋，薛佛實在按捺不住笑意。世界上都有不可名狀那些鬼東西了，一個沒有身分證明的小女孩又算得了什麼？但伊諾克那副越講越沒底氣的模樣，讓他感到無比愉快。
「要是面前坐著的換個正義感高一點的傢伙，你恐怕有理都說不清。唉，但誰讓我生性寬容呢？別緊張，親愛的！」他的手轉而撐在下巴，笑瞇瞇地乾脆又伸手叫來幾杯酒，一氣擺到桌上。
「我會把這些資訊藏在心底……又或者你可以試著把我灌醉，看我會不會失去這段記憶？」他揶揄著，也不猜拳了，舉杯與伊諾克隔空乾杯後仰頭就喝。
「不需要。」
就算養了個小孩在家裡也不能改變他多少，他是這麼想的。一邊飲著金黃的液體，回答的聲音也帶上含糊，被大量酒液麻痺的味蕾此刻嚐不出太多美味，他只是安靜地喝光一整杯，將空杯放回桌面時情緒也稍微恢復正常了。
「如果我手上有遺忘河的泉水，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加進你的杯子裡。」
來自冥界、能夠使人遺忘的泉水……或許那某方面來說代表了他灌醉面前人的決心——至於有沒有把人揍下冥界的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可惜地緣差得可遠了，否則我或許還能試著幫你查查那女孩的來頭。」他喝下幾口酒液，微瞇起眼。遲來的醺醉感讓他開始有點暈乎，但他粗估自己的酒量，大概還能再撐個幾杯。
說實在的，難得見面就該不醉不歸，對嗎？
於是薛佛指了指桌面上的幾杯酒，示意對方繼續喝。
「依我看，這些事你平時也沒什麼機會說？既然開了個頭就乾脆再多說一點！比如你們平時怎麼相處……怎麼我們堂堂伊諾克先生還能被一個小朋友控制住煙癮呢？」一張臉笑意盈盈，明顯不懷好意的男人。
哐啷的清脆聲響迴盪在耳畔，他伸出手，收下了那杯酒。
黑髮遮掩下的耳朵比方才更紅了些，雖然表情還是那樣，紅暈也沒有漫到臉上，但相對最初變得含糊些許的發音大概也證明了酒液的作用並非看起來這麼微弱。
「依她的年齡跟體力來看，應該不會是從太遠的地方來，弔詭的是附近完全沒有教會的經營紀錄……用其他名目做掩飾的地下教會是更有可能的選項……」
伊諾克的視線稍微向下，比起在跟對桌的人聊天，更像是在重新確認自己的推測。照理來說他應該要對自己事務所週邊情報瞭如指掌才對，這種大半年還毫無收穫的感覺還真是久違了。
不過薛佛的第二句話打斷了他的思緒，回過神來的伊諾克抿了一口酒，這次開口倒是乾脆：
「如果有人在自己面前被菸味嗆得一直咳嗽，聽久了也會覺得煩。」
「……而且她會露出那種好像吵到我很抱歉的臉。」
儘管是隻無法獨自生存的小動物，若是中途得到補給，或許能夠做到比他們想像中更多的事。然而這些都只是猜測，到現在伊諾克還一無所獲也只能代表那女孩要不是不想回去，就是不應該回去。
畢竟聽起來是挺聰敏的小傢伙……至少他不信對方會願意養個小傻子在身邊。
「唉，我的朋友實在是太溫柔體貼了！」薛佛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淚水，看上去相當欣慰。
「我都想見見是什麼樣的女孩能把你吃得這麼死了。坦白說，有多少人見過她？」他又舉起酒杯灌下一大口，抿抿唇後接著道：「在今天之前，我可沒聽過半點我們大偵探養了個女孩的流言。」
「要是遠在國外的你都能聽到風聲，我想這世上就沒人不知道這件事了。」
他本就是不喜歡被窺探隱私的性子，平時行動都會做一定程度上的遮掩，要讓風聲傳開並非什麼容易的事情。
「……見過她的人不算少，但上門來訪的委託人一個都沒見過。」
簡單來說就是偶爾會帶著她出門，但不會讓人在事務所裡頭見到她。對他而言，把人帶在身邊本身就是一種保障，而平時不在的時候會把人放在哪裡才是真正的機密。
「簡直要搞不清楚你只是在以我取樂還是在收集證據了。」
伊諾克咕噥著抱怨，隨後仰頭喝了一大口酒，面上終於帶點紅，像是嫌熱一樣隨意地把頭髮向後梳去。
「既然我不是委託人，想見見她這個要求並不過分吧？總不會讓我知道了那孩子的存在，卻不讓我看一眼？」他接著拿來下一杯酒，邊喝邊碎念。
「要是拒絕……你若不是把她當所謂的閨女藏著養，那就是佔有慾太重！」
「嗯，決定了，今晚去你那兒借一晚吧，我不記得自己的飯店在哪了！」
好奇心促使他開始動歪腦筋。仗著酒意，他得賭一把那個使伊諾克判斷力下降、從而答應他的可能性。
伊諾克無視那句「佔有慾太重」的指控，瞪了眼對桌嬉皮笑臉的男人，語氣毫無妥協餘地：
「我還沒醉得失去判斷能力。」
他才不信薛佛喝得有多醉，更不信他說自己不記得飯店住址的發言。
但就像是要打破他剛出口的誓言一般，卡其色大衣口袋裡的手機發出了震動聲，時機正巧——對他來說可能是非常不巧。
伊諾克的表情非常不明顯地僵住片刻，隨後掏出手機、確認來電人、按下接聽鍵三個動作一氣呵成，不給任何人半點出聲調侃的機會。
空出來的手撫著頸側，伊諾克的語氣沒有什麼戲劇性的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只是聽起來少了點平時的煩躁，並且略微壓低了聲音。
工作結束了嗎？您什麼時候回來？他聽到電話那頭的女孩這麼問，視線投向酒館掛著的鐘面，就算說是晚餐時間也略嫌晚了。
「結束了。等等就回去，順便帶晚餐。」
他頓了頓，隨後如此承諾。表情像是對於在熟人面前表現出任何一點點貼心都感到不習慣一樣。
「……想吃什麼？」
即使如此還是多嘴問了一句，隨後女孩就興高采烈地在電話另一端開始許願起來。
他沒掛電話，只是這樣聽著，就跟平常一樣。
他看著伊諾克接起電話，交談時透露出的那份體貼根本不需要等到他開口問，對面八成、不，肯定就是那女孩。
於是薛佛勾起嘴角。要是伊諾克看見了，恐怕還會被解讀成不懷好意。
「小淑女，妳好，我是伊諾克的朋友！」他趁著電話那頭隱約的電流音中斷的片刻——這時就不得不難得地誇一誇他的好耳朵了——忽然抬起左手、攏在嘴邊開口。
「抱歉抱歉，是我拖住了他一會，沒能讓他早點回去找妳！」
「伊諾克，您現在可以開擴音嗎？」
他有不祥的預感，但又有什麼理由拒絕？那個自稱友人的傢伙講話那麼大聲，她肯定知道自己在足夠安全的地方。他嘖了一聲，把手機按了擴音反扣在桌面上。不得不說他對這個孩子實在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先生您好，您真的是伊諾克的朋友嗎？」
女孩轉而詢問素未謀面的先生，聲音稚嫩清脆，疑問帶著百分之兩百的真心與困惑。伊諾克已經撇過頭繼續喝剩下的那一點點酒了，完全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從女孩的嗓音聽得出那份屬於孩童的無邪，也得以聽出她對伊諾克擁有「朋友」這件事感到有多麼不可思議。
好吧！或許是挺令人難以置信。
「我也是第一次聽說他藏……噢不，帶了個淑女在身邊。如何，我有這個榮幸與妳見一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