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mory｜Question.1】



有蟲子。
是蒼蠅嗎？好像不是。楯覺得牠看起來有點像某種蜜蜂，然而即使他看出了這是有點危險的生物，他還是揮了揮手把牠趕走，彷彿不怕被螫似的。

要是被那些傢伙知道有蟲子跟在他旁邊飛，不知道他又要被說成什麼樣子。想到這裡，楯藏在口罩下的嘴角抽了下，帶著不愉快的表情打開了鞋櫃。

迎接他的是，塞滿鞋櫃的垃圾，以及被塗鴉的室內鞋。

楯厭煩地嘆了口氣，從鞋櫃裡掏出三明治的包裝袋、落葉與紙屑，喝完的豆奶鋁箔包還撒了幾滴出來。真是謝了。氣在頭上的楯隨手把那些垃圾扔在地上，拿出他的室內鞋。

白底藍邊的室內鞋上，被用紅筆寫了「笨蛋」、「醜男」、「沒人要的小孩」等等充滿惡意的詞語。
楯大概能猜到兇手是哪些人，畢竟這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他也知道即使向老師告狀，老師也只會推說沒有證據、找不到犯人，反過來唸他太孤僻，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

楯嘆了口氣。
對於這些有所本或沒有所本的中傷，楯早就麻木了。比起惡言惡語，他更在意的是室內鞋被弄髒，而且依照經驗，這些字沒辦法完全洗乾淨，多少會留下痕跡，事實上他的鞋子就留著上次被塗鴉的淺淺殘餘。但他也不想為了買新鞋多花錢。楯憤恨地用手指搓著那些字跡，好像這樣就能讓它消失一樣。
於是他注意到了，在那些幼稚惡意的文字間，夾雜了一句奇怪的疑問。

「現實是什麼顏色？」

──什麼意思？
這是新型態的惡作劇嗎？寫一些沒有邏輯的話讓他困擾？楯感到莫名其妙。不知為何，這句話在他耳裡特別刺眼，紅色的筆跡有如他劃在手腕上的傷口，永遠好不了，高聲宣揚永無盡頭的痛苦。

「現實是什麼顏色？」

他幾乎能聽見震耳欲聾的血紅，那會伴隨屍體出現的蟲子停在字跡上，彷彿他拿在手上的是誰人已發臭的肉塊，楯想移開視線卻無法動彈，他就像是被釘在木板上的昆蟲標本，弱小又無力，只能眼睜睜看著下一根釘子落下。

「喂！皆城！你在發什麼呆！」

一道粗魯的聲音打斷了楯的注意力。
體育老師從不遠處朝他走來，粗厚的手掌按住他的肩膀：「換個鞋子是要換多久？你是在跟鞋子聊天嗎？啊？你該不會又想翹課吧？快給我進教室去！」
隨著催促，體育老師一用力，五支刀刃深深插進皮肉。

──什麼？
楯嚇得倒抽一口氣，漆黑雙眼驚慌地瞪著老師掐在他肩頭的手──那裡已經沒有人類的肢體了，只有五支絞肉機般的刀刃，隨時可以把他的身體絞成肉末，體育老師的話聲也被擠壓成了金屬相互摩擦的刺耳雜音。

儘管楯喜歡看驚悚片，他從來沒想過驚悚片劇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他大力甩開老師的手，頭也不回地逃離學校。

END.

‧副標：皆城楯不開心的校園生活
‧其實中之不會寫日文，但反正塗鴉醜一點沒關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