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城市

第一次看悲情城市。
在此之前花了很多年盡可能遠離任何關於悲情城市的描述與評論，也是滿佩服自己的（幹）。

結果走出影廳後我很想看看那種題目是論述悲情城市中勞動女性的身影之類的評論，不過搜尋了一下好像幾乎沒有這種文章存在。

在這兩個半小時當中，除了寬美。多數女性都像存在卻不存在的陪襯背景。她們不會參與到事件當中，幾乎無語地，彷彿世上發生什麼都與他們不這麼有關，只是安分地替那些男性把生命延續下去。

而談論到寬美，我對於寬美是否算是這個作品的主要論述者其實存疑，也對於這部作品是否能被稱作女性敘事感到疑惑。

（當然不是說要以現代眼光檢視35年前的作品，好吧也許我是有這樣。只是我星期三看了最後一場的巴黎德州，40年前的作品，我覺得兩者對待女性角色還是有很大的差異。）

以及我對朱家，無FUCK說，所以我不是很意外即使有女性編劇參與這部作品的女角還是這個模樣。講到朱家我就會夢迴大學時代要讀她們姊妹的作品時我有多生不如死。
BTW，如果你很喜歡朱家，我是錯的你是對的。

雖然整部電影大部分時間都以寬美的日記貫穿，但寬美的日記看起來就是一個為了服務男性歷史存在的紀錄，明明這個世界幾乎排除她，她卻還是帶著某種執念和責任記錄這些男性的故事。

而我最感到不解的則是她旁觀了林家與寬榮與其親友們的流血和受難，也聽過不少那些哥哥的知識份子友人或滿嘴謊言的廣播口述現在正發生的事，她卻還是在那個充滿壓迫的噤聲年代裡在日記寫下只要有丈夫跟小孩在身邊她就覺得一切美好之類的這種荒謬的台詞。

我不知道真正的受難家屬在那個年代會有這麼天真的認知，還是刻意把寬美幼齡與夢幻化到符合某種想像。

我認為寬美這角色的「功能性」非常強烈，比起創造有血有肉的女性角色，刻意地使用她來記錄這一切達到被排除的局外之音，所以我才會無法明確地認同悲情城市是一部女性敘事的作品。

除了寬美的名字我幾乎記不起來其他女性角色的名字，就彷彿一開始的黑幕白字「林文雄的女人替他產下一子，叫做林光明。」甚至林光明後來也沒什麼戲份，但仍然比那些在家族裡忙進忙出成為男人後盾的女性重要多了。

我知道這座城市曾經雨下得很大很大，但淋雨的從來不只男人。

不過除此之外其實我是喜歡這部電影的。

攝影、音效、配樂都太美，尤其那個總是定格在同一個畫面、同一個家、同一餐桌卻漸漸人事已非一代一代更迭的構圖。

整個家族的設定經典，即使到現在都大概還是觀眾家族乃至親戚的故事，過於親切所以進入的門檻低，容易同理角色處境。

我喜歡每個醫院的鏡頭，鏡頭最深處發生的事情，從普通病患、路過的三兩人、樂儀隊、到深夜械鬥，暗示政局變化。

除了家族今昔對比、醫院景外對比，還有酒館／賭桌上外省與台灣幫派的對比。台灣人遭遇血洗的時候，外省幫派依然像劇情一開始那樣無事且悠然。

還有不可能不提起的畫外音，在主要鏡頭外有故事有情節有對白正在發展，看不到卻聽的到，所有精心設計起來的細節包圍著觀眾，所有陌生的熟悉的語言交疊在一起，幾乎措手不及的資訊傳遞而來，來不及接收也來不及阻止這場悲劇繼續下去。

火車上那場戲是我很喜歡的一場戲。
整個社會的對立氛圍已經上升到高峰，幾名台灣人在檢查火車上的乘客是否有外省籍的存在，辨別的方法是台語和日語。因為文清聽不見而被那幾名台灣人錯手毆打。

那時候文清在劇中唯一有聲的對白，對我而言也是最重要的對白。
想當然是腔調不正統而且音歪七扭八，但是誰都沒有時間去細緻辨別。
「我（guá），台灣人（Tâi-uân-lâng）。」

對我而言這大概是最符合現在所處氛圍的體會。
雖然相較之下絕對不可能完全類比，但對立激化的狀態卻是在社群能不斷看見的。當被逼迫的不得不區分敵我的時候，缺失了深刻思考的機會，簡略快速粗暴地檢視。
但或許正因為我們還沒有達到當時的境地，才更應該仔細而冷靜地去對話。

我認為當時侯孝賢已經把話說得非常白了，也不認為這部作品有任何替國民黨政府開脫的嫌疑，更沒有對台灣人誤傷的責怪。
儘管我和侯孝賢的身分與國族認同不相同，我能明白他在期待的是一個更好的關於他認同的國家與政府的想像。
（然而這個版本在這麼多年之後，依然沒有實現。）

於是整部電影都是一個台灣人自我認同破碎混亂的結果。
大聲喊著「我，台灣人」，卻書寫下「生離祖國、死歸祖國、死生天命、無想無念」的字句。

是說我已經太久沒有看過年輕的這些人，結果朝偉出現的時候我還沒認出是朝偉，還在想說誰啊怎麼很帥。念真出現的時候我也是很久才發現是念真，還是因為聲音才想說喔幹是念真。松勇我看完還想不起來名字，雖然松勇臉根本沒變我到底。

淑芳阿姨我倒是一秒認出來，她也是根本沒變！聲音也是超好認。

然後看的中途我覺得人物的關係應該是寬美⭢文清⭢寬榮（幹喔
所以後面文清家全部死光（幹還沒）他只好出來挑起家的責任跟寬美結婚的時候我真的覺得很悲哀，連寬榮跟他說我妹愛你的時候他都沒有要跟人家結婚，文清也是食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