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ULUX🚬佩姬小姐
限定交流with 奇雅各

她穿了裙子。

她穿了他媽的裙子。
DULUX🚬佩姬小姐
這是佩姬腦袋裡唯一的想法。那是一條黑裙子,連身、細肩帶,平價絲綢質感,胸前稍微垮垮的,帶點設計感的裙子。她剛進警局時為了正式場合買的,一直到現在才出來見天日。因為營養不良,佩姬即使成年了也比局裡的其他人瘦小,這樣的不安全感讓她在裙子之上疊加了皮外套,但並沒有改變她穿了正式場合用的裙子的事實。

「⋯⋯搞什麼——」

佩姬幾乎是憤怒的直指著比她稍微晚到了那麼一點點的奇雅各,對方身上是休閒到不行的私服。她想怒罵,卻罵不出口;要是可以穿平常的衣服來的話,那她出門前的心理準備不就白費了嗎?

「你為什麼沒跟我說不用穿正式的衣服!」
奇雅各
即使馬丁尼茲做出了不算正式的抗議,奇雅各的心思仍放在身上。他沒想過她會以這種打扮登場,也沒想過制服下的她是多麼纖瘦、白皙,儼如脆弱卻精緻的工藝品。

兩人瞬間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他看著那張充滿憤怒的臉,忍不住輕笑一聲。

「但妳現在很美。」

繞過對方的質問,他湊向那根直指自己的食指,誠懇無比的開口。
DULUX🚬佩姬小姐
「我是——你以為我是——」

佩姬氣惱的語無倫次,彷彿要幹架似的(或許是阿爾比帶來的結果),她脫下皮外套抓在手上,另一手則譴責的指著奇雅各。執勤時佩姬總是穿著外套,夏天也一樣,最少也得披在肩上,就為了用外套的墊肩和帶跟的制式皮靴讓自己看起來高大一點。但此時她只穿著一條裙子,讓她細瘦的手臂和身板露出來,只有脾氣還是跟平常一樣大。

「你他媽耍我,波士頓王八蛋。我要走了!」
奇雅各
奇雅各沒有把對方的話放在心上,僅是平靜的安撫對方。

「好,是我錯了。」

沒有位階高低的怒氣令人莞爾,碧青的視線在袒露在外的小手和充滿脾氣的容顏間來回。當他再次意識到她的脾氣與外型有著天差地遠的落差,他輕咳一聲,強壓嘴角,以免自己笑得太過張揚。

「那麼時間快到了。可以進去了嗎?Preciosa(美人)。」

他伸手,做出邀約的手勢。
DULUX🚬佩姬小姐
「我就說⋯⋯」

佩姬氣呼呼的,看著對方對自己的憤怒一點反應都沒有反而更讓人不爽了。但一想到自己出門前的精心打扮(對她來說超過五分鐘都是精心打扮)和一頓免錢的昂貴飯菜,佩姬惱火的視線在奇雅各的臉和手上上下移動,最後選擇了拍開對方的手,並硬是要像平常一樣走在對方前面,彷彿為了守護自己最後的尊嚴。

「⋯⋯進去就進去。」
奇雅各
放下被打得發疼的手,奇雅各沒有因此產生過多的反應,只是跟著那個小巧的背影一起進行餐廳。進去後,他繞過她,和更前方的侍者確認自己的證件和定位資訊。

他們在侍者的帶領下坐到較為私人的半形包廂。奇雅各覺得佩姬不太喜歡跟人接觸,因此從最開始就避開了必須在人群間穿梭的位置。

那名侍者表明自己是這一區的專屬接待後,便消失在走道上。留下剛才還在「爭吵」的兩人,以及高級的迎賓飲料。

「這邊的東西很多。」準備取餐的奇雅各起身,透過水晶吊燈看向不遠處的食物區。從起司、肉品、主餐到蔬食,應有盡有。

「我不知道妳喜歡吃什麼,就乾脆選這了。」
DULUX🚬佩姬小姐
「⋯⋯啊啊。」

這倒是聰明的選擇。若是選了牛排那種類型的餐廳,她大概只能啃沙拉並跟奇雅各大眼瞪小眼了。這傢伙對女人很有一套,佩姬陰沉的想,真煩人。不過餐廳的菜色的確跟奇雅各說的一樣多,在佩姬的挑挑揀揀下也能將食物擺滿她的盤子。蘆筍、蔬菜、烤帶皮小馬鈴薯和一些魚肉,與去殼的蝦,看不到一點肌紅蛋白的選擇。

她已經很久沒到這樣的餐廳吃飯了。當他們一同坐下時,佩姬只是陰鬱的盯著奇雅各看。

「⋯⋯別以為一頓飯就能把我拐去波士頓啊。」
奇雅各
「放心。這次只是感謝妳特別留下來幫忙。」捻起刀叉,他誠懇的回道,說的卻是這次

和馬丁尼茲相反,他的餐盤充滿了大量的肌紅蛋白、生食和少量的蔬菜。以刀鋒劃過盤中的牛排,任由鮮紅擴散、潤濕生菜,妝點銀白的盤面,將油脂均勻的肉塊送入口中,他閉眼,滿足地揚起嘴角。

幾個鐘頭前的命案似乎沒有影響到他的食慾,甚至助長了他對肉食的渴望。

「……所以,」接過侍者給的氣泡水,替她擺到桌邊,他歪頭,若有所思地注視著她,「妳是不吃紅肉的那類人?」
DULUX🚬佩姬小姐
「⋯⋯不是不吃,是吃不了。」

佩姬說著,並抿了口氣泡水,洗乾淨自己嘴裡的雜味才願意開動。她將蔬菜和魚肉細心的切成小塊,小口小口的送進嘴裡,但這份耐心沒有維持到最後,在後來便將一整個小馬鈴薯插在叉子上,像貓抱著魚乾般慢慢的啃著。就像是有強迫症一樣,每份食物都被她好好的在盤子上排了位置和吃的順序,而她就這樣慢慢地、用自己的步調消化掉。

剛剛的命案似乎或多或少的影響了佩姬,連吃蝦子的時候都得花時間切開來醞釀食慾,像剛出院的人在吃飯一樣。

「這破工作幹久了,看到就感覺自己在吃人肉。」
奇雅各
「……」

碧青的視線在彼此的餐盤間徘徊,這不是他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年輕時,他曾好奇自己會不會變成這種人,如今工作七年,曾經的疑問早就被他拋到腦後。

看向慢慢進食的紅髮女子。她的進食方式和在警局的形象如出一轍,帶著一種掌控大局的氛圍,卻讓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那妳為什麼要做這行?」輕描淡寫地問道,他將鮭魚鏟到麵包上,鋪上滿滿的酸黃瓜。
DULUX🚬佩姬小姐
「因為窮。」

佩姬說著的同時,叉子剁開一顆馬鈴薯,在盤子上響起清脆的聲。這句話就像一個沉沉的鉛錘,落在兩人之間,又水一般化在這明亮而光鮮的餐廳裡其他人的笑語裡。貧窮,到頭來還是因為貧窮啊;佩姬不打算對自己的過往多加註解,只是將小塊的馬鈴薯塞進嘴裡,陰沉的嚼著。

她不期望奇雅各有任何一點可能性能夠理解她十八歲時的處境,也不期待任何人能夠共鳴,甚至厭惡他人的憐惜。

「警校便宜,不用揹太重的學貸,而且一畢業就有工作,有薪水可以領。我就是因為這樣才當警察的。」

「沒什麼遠大的理想可以拿來說嘴。」
奇雅各
「是嗎⋯⋯」他放輕嗓音。

「所以⋯⋯我當時應該用薪水誘惑妳才對,而且這裡的薪水真的不怎麼樣。」

半開玩笑的輕語,他繞開了過去的破事,單就客觀事實給予了回應。他不知道馬丁尼茲的過去,也不打算做出膚淺的同理,但他確實知道這是大多數人的過去。

這個世界由少數人掌控。

悅耳的笑聲在餐廳裡迴盪,一群侍者端著蛋糕和音樂盒走過長廊,為一群打高爾夫球的高階銀髮族喝采。明快的歌聲響起,在無知中祝賀即將到來的死亡。
DULUX🚬佩姬小姐
「要是有哪個地方的警察薪水豐厚的話,我看那裡戴警帽的八成死來死去。」

佩姬毫不猶豫的銳利諷刺,她的確聽過阿爾比、達林和傑克森的轄區警察薪資比其他區域的豐厚,但警員殉職率和犯人擊斃率也擺在那裡,讓人一點轉轄區的欲望都沒有。佩姬的綠眼睛陰鬱的盯著不遠處歡快的場面;結果還是這樣的熟悉,自己這樣的人用命換錢,他們那樣的人生來就在羅馬。

「要是下一任市長上台不把那些老高速公路改一改,北邊那些區域就會一直保持那樣。」
「⋯⋯但八成也不會變吧。跟以前一樣,說著大話屁事不幹。」
奇雅各
「哈!我之前那的確很慘。」

過於現實的冷嘲熱諷逗得他笑出淚水。奇雅各抹了抹眼角,對馬丁尼茲一本正經的胡話讚譽有加。

慶祝的歌聲漸漸收斂,微弱的火光點燃,在歡快的氛圍中化作虛有其表的祝福。說實話,奇雅各不討厭這種光景。如果她是不得為之,他便是必然——也必須成為警察的人。

將注意力轉回馬丁尼茲身上,他插起一塊帶骨羊肉,令其站立,沿著骨頭的邊緣切下連接肉與骨頭的薄膜。

「妳是北區那邊的啊?」好奇的問了一句,他將肉捲成花型。

「你們這的政治鬥爭一直都是這樣嗎?說著破爛拿著贓款,然後什麼都不做。」
DULUX🚬佩姬小姐
「⋯⋯阿爾比區的。柏森街55號,現在不住那了。」

佩姬吐出這句話時甚至聽起來有些不甘願,咬牙切齒的,但不甘願是她的事,講還是講了。被這樣問時沈默反而是狼狽的默認,不如大大方方承認自己就是從垃圾箱爬出來的野貓好。銀叉將魚肉戳的碎碎的,混著一旁的紅甜椒粒被她塞進嘴裡,粗魯的彷彿要遮掩她的窘迫。

「要看人,還有看我們的運氣。這裡從80年代開始就是個混沌幸運輪盤。」她一邊說,一邊戳起一塊蘆筍。
「偶爾也會有幾個好好做事的傢伙出現。但他們也不是神,救不了這裡。」
奇雅各
「喔,所以是搬出去了。」

相較於馬丁尼茲,他的回應相當淡然。他知道阿爾比區的現況:糟糕的治安、毒品交易和幫派鬥爭的溫床,那不是普通白人家庭會住的地方,除非家庭的經濟狀況不好,或是染指了令人墮落的生意與美好。

從那兒翻身的人不多。奇雅各想著轉來杜魯克斯前看的報告,輕描淡寫的得出結論。他不是當地人,對於垃圾場的野貓沒有特別的情懷。他認識的一直都是佩姬·馬丁尼茲,那個人見人怕的反黑組警佐。

「那你們的運氣也太差了⋯⋯」撕裂捲成花型的肉,吞下柔軟又帶著濃郁香氣的肉塊,他起身,回來時帶了一疊紙巾。

「明明這麼糟糕還一堆人留在這裡,杜魯克斯的人意外有毅力嘛。」

或許是因為太有毅力,才會血洗城市。
DULUX🚬佩姬小姐
「比起有毅力,不如說走不掉。」

「想走走不掉的,想跑跑不了的,另有圖謀的,想開啟新人生的⋯⋯畢竟這裡還是一塊被政治人物和瓦倫汀養出的一塊大餅。」

她頓了一下,將蘆筍送進嘴裡。她沒有提到DCPD,但這件事早就人人心知肚明。黑幫與警察勾結,在這樣的官僚體系之下,就會產生她這種被上嘴套的獵犬。那些人全在南區或赫爾姆斯那樣的地方,沙盤遊戲似的把他們當棋子擺。但是在這種地方爬到這樣的位子的她,手和心又有多乾淨?

她陰沈沈的垂著眼睛,陰暗又憔悴。佩姬終究是普通人類,良知、罪惡感與手上行為的矛盾總是折磨著她的精神。即使在這樣明亮溫暖的吃飯時間也不例外。

「不過是得利者想要油水,貧困者深陷裡頭罷了。到頭來還是個破地方。」
奇雅各
沈重的話語在空氣中凝結,化為幽暗的薄霧,將明亮的餐廳一分為二。隔絕在外的笑聲朦朧,僅餘杯盤碰撞的輕響。

馬丁尼茲偶爾會這樣。坐在對面的奇雅各撐著臉,凝視這名穿著裙子的嬌小女性。他們認識的時間不算長,而她總會時不時露出這種自我厭惡的氛圍。

放下刀叉,長滿厚繭的食指緩慢移動,安靜地扣著桌緣。奇雅各將吃得差不多的空盤推到一旁,以靜默的認同結束這段對話。

「妳還要吃嗎?」

「這裡的冰淇淋很好吃喔~」當然,想吃的是他。
DULUX🚬佩姬小姐
「⋯⋯你自己吃吧,我不喜歡甜的。」

佩姬哼了聲,懶洋洋的往後一靠,舒展了下駝背的脊椎。奇雅各的態度轉換讓她有得振作起來的意識,畢竟在別人面前表現出自我厭惡就像裸體,不要變成常態比較好。佩姬看了看自己的空盤子,帶自己這種食量小又挑嘴的人來吃到飽餐廳著實是種浪費,但錢是奇雅各付,她便也沒有多慮。

紅髮警佐安靜了下,看了看已經準備好要去拿冰淇淋的奇雅各。

「⋯⋯有綜合莓果沙拉的話幫我拿一小碗吧。」
奇雅各
「噗⋯⋯好的,Cariño。」

以曖昧的詞彙作為稱呼,他邁步,不消一會兒便消失在馬丁尼茲的視線範圍。幾分鐘後,他帶著香檳冰淇淋和綜合莓果沙拉回來,並像侍者般,將沙拉連同新拿的餐具一起擺好。

他知道馬丁尼茲對於氣味有多敏感,也知道她討厭複雜的味道。於是,他也特別留心那些新的、乾淨的物品。出門前他甚至確定過自己身上沒有多餘的味道。

「您的沙拉上菜了。」他裝模作樣的說,「記得吃胖一點~主廚才能獲得滿滿的成就感喔!」
DULUX🚬佩姬小姐
「不符合你的身材審美真不好意思啊。」

她縮著肩膀嘟囔著,但還是對那副新的餐具滿意的哼了一聲。奇雅各的確在這種地方特別細心,佩姬不是沒有發現,但也沒有因此打破她打算整場飯局都臭著一張臉的決心。

在吃完甜點,結完帳,被侍者恭敬的送出餐廳後,佩姬才試探的回頭看看奇雅各。對方的行為讓她一直感到困惑;為什麼要對自己這麼好?長期處在高壓狀態下讓她變得神經質,總是細想著他人好意下是不是藏著陰謀。

「⋯⋯」

「這頓飯還是謝了。但沒有下次了,我討厭欠人情。」
奇雅各
尚未褪去寒氣的風微涼,光霾形成的帳幕如同高高掛起的薄霧,將夜空染上一襲不自然的紅。依稀可見的星辰如同殘弱的鬼影,與衛星的刺眼光芒融為一體,化作一條橫劃天空的光。

隨著馬丁尼茲的話語,向停車場漫步的高挑身影發出一聲輕笑,加大步伐,闖入路燈籠罩的區域。光芒下,奇雅各彎著和善的目光,朝她露出一抹爽朗的笑靨。

「我可沒有要妳的人情。」

「我只是單純想跟妳吃飯而已,這樣不行嗎?」

他走到自己的車子前,停了一下。她是開車來的嗎?
DULUX🚬佩姬小姐
「⋯⋯沒有人會單純想要什麼事的。」

她低聲說,也不管對方會不會聽見,轉身就往反方向去。自己陪奇雅各走到車前不過是盡一下被請吃飯的人的義務,不馬上就離開,不要像隻被餵了飯的野貓一樣而已。隨便,佩姬陰沉的心想,他想怎麼說都隨便,想怎麼將慾望文明化都隨便,她已經吃飽了,該走了。

她雙手插進皮外套口袋,彎腰駝背,像隻警戒人類的流浪貓踏著輕巧的步。

「我搭公車來的。走了。」
奇雅各
「⋯⋯不要我送妳嗎?」

看著準備離開的身影,奇雅各不由自主地邁開腳步,以不算冒犯的距離攔住對方。

他盯著她蒼白的臉,還有單薄到彷彿會被吹走的小巧身板,突然想起這陣子的案子。盡管知道她不是那麼柔弱的人,一想到她得一個人漫步在黑暗中,他還是忍不住皺眉。

「我送妳吧。」他又說了一次,從疑問變成了直述,「就當我想走完一套完整的吃飯流程。」
DULUX🚬佩姬小姐
「⋯⋯」

她回過頭,盯著奇雅各,眼神像在思索她該拔腿就跑還是溫馴的停下,照著對方邀請的做。佩姬連腳步也很謹慎,此時沒了那件盾牌般的警大衣,奇雅各能夠看見她每一次猶豫的輕顫、蜷縮、移動和試探。

最後,她只是緩緩的把自己拖到奇雅各身邊。

「⋯⋯待會送到路口就行。」
奇雅各
「好,上車吧。」

滿意地笑彎了眼,奇雅各領著對方上車。盡管事先做好遭到拒絕的心理準備,聽到馬丁尼茲的應許仍讓他精神抖擻。

黑色小客車在黑夜中行駛,沿著連接各處的國道進入北區。新換的喇叭放著約翰·葛拉斯彼的爵士樂,狹小的車內空間讓人們距離感變得無比脆弱,但他始終保持著距離。一個不至於把野貓嚇跑的距離。

很快的,一日司機便結束了。看著準備下車的女人,奇雅各揮手,漫不經心地笑了一下。
奇雅各
「晚安,佩姬。」
DULUX🚬佩姬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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