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𝙈𝙖𝙞𝙣 𝙈𝙞𝙨𝙨𝙞𝙤𝙣 3
〈聚落〉


越接近聖地，癱倒在地上的人類軀體數量就越多。

兩名少年小心翼翼的跨過地上的人類前進。

他們的呼吸頻率平穩又緩慢，眼白覆蓋了一層褐黃色的膜，像是許久沒眨過眼睛。

「這些人類是在睡覺嗎......」

烈火蹲下身，在其中一名人類的眼睛前面揮了揮手，對方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有些人類睡覺時會沒辦法將眼睛完全閉上，但我覺得這些人應該不是那樣......」

悟垂下眼簾，看著自己腳邊蜷縮成一團的年輕女子，沉默了幾秒後才接著開口。

「烈火，你還記得我們在研究院找到的文件上，寫了關於夢境的假說嗎？」

「記得啊，從夢境抵達另一個新的世界......啊。」
金黃色的眼眸注視著同伴深褐色的眼睛。

「你覺得這些人已經到了新世界了嗎......？」

「......我覺得他們現在的狀態就像是在冬眠。」

「冬蟲夏草？」
烈火想起了在書上看過的奇特插圖。

「假如是冬蟲夏草的話，那麼他們身上可能會接著長出些什麼吧，」沒有糾正同伴的用詞，少年只是輕笑了幾聲，「但這很不合理，假如沉睡狀態是人類的意識前往新世界的契機，那麼，為什麼這些軀體會以如此毫無防備的形式躺臥在這裡呢？」

悟用手指在沙地上畫了幾個圓圈。

「我能想到的可能性有幾種，第一是這些人類因為看到了某種令人恐懼的事物，而集體陷入假死的狀態。」修長的手指在其中一個圓圈上打了個叉叉，「生物的恐懼反應類型包括戰鬥、逃跑與僵直，根據遇到的危險程度而有不同的反應。」

「不難理解，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跑，跑不掉就雙眼開開準備投胎......抱歉，請你繼續。」
察覺到同伴無言的眼神，烈火抓了抓頭道歉。

「第二種可能是，他們正在沉睡，意識在夢境裡，但這樣一來肉身就會暴露在危險中，你看，無論受到什麼樣的刺激，他們都沒有反應對吧？」

悟蹲下身，按壓了一下倒地人類虎口的穴道，地上的朝聖者毫無動靜。

「......因此，第三種可能是，他們『不再需要肉體了』。」

「不需要肉體？那為什麼這邊的人類還在表現出呼吸等維持身體機能的反應呢？」
橘髮少年困惑的跟著壓了壓人類的穴道。

「人體有一些機制是由腦幹控制的，用來維持最基礎的存活條件，器官也是，你無法控制自己的心臟何時該跳動、內臟何時進行消化對吧？這就是不隨意肌的功效。」

「所以，雖然他們沒有意識，但大腦......或者說腦幹，還在正常運作嗎？」

聽完同伴的說明後，烈火若有所思的看著地上的朝聖者。

「沒錯，而他們不需要肉體的原因是......靈魂跟肉體分離了。」

「分離......？你是說煉金術的淬煉......那個，當時是怎麼寫的......整個世界都在經歷被淬煉的過程嗎？」

「正是如此，看來感染龍熱的人類都已經進入了被淬煉的過程，」悟的表情沒有變化，但手緊緊抓著斗篷的邊角，「我想總有一天，我或許也會變成這樣吧，靈魂被傳送到另一個世界，或許所有人類都會面臨這樣的終末。」

烈火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看著同伴。
他很想問同伴，那龍族也能夠一起前往新世界嗎？但這個問題似乎非常不適合在這時候提出來。

......或許永遠找不到適合提出這個問題的時機吧。

他看到人與龍的衝突對立並未隨著月升月落而消弭，但人類逐漸因為龍熱後遺症而日漸衰亡也是事實，要求悟陪著自己留在這個已經不適合人類居住的世界上太殘酷了。

難道說......龍族恆長的壽命，就是為了讓他們能夠忘卻一切嗎？
忘記與人類共度的時光，忘記時間之河當中的一粒砂礫。

看著同伴癟著嘴，有點委屈但欲言又止的表情，悟大概猜想得到烈火現在正在想什麼。

金髮少年露出無奈的微笑，拍了拍同伴的肩膀。

「你覺得死亡跟像這樣躺在這裡，哪一種結局對人類來說比較可怕呢？」

「......啊？怎麼問我這種問題啊，我又不是人類......」細長的瞳孔中閃過了一絲猶豫，「我覺得像這樣永遠沉睡的話，靈魂說不定還能在另一個世界繼續寫下新的故事，但死掉的話就什麼都沒有了。」

「那麼，你還記得上次聊到關於虛無的話題嗎？月亮後面是一片虛無的事。」

「虛無......你的意思該不會是，死亡算是一種解脫吧？」

烈火驚愕的望著悟，他記憶中的同伴總是能夠在逆境之中找到一線生機，總是保持著樂觀的態度面對所有挑戰，他從未見過同伴說出這麼絕望又無助的結論。

——搭配著如此悲傷的微笑。

猶豫了幾秒後，橘髮少年抱住了比自己高一個頭的同伴。

「......不准你說這種話。」

烈火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不知道是因為情緒，還是因為他把整張臉埋進悟的衣物裡。

「烈火，人類的壽命沒有龍族長，我們終究還是得面對這個問題的。」悟只是呆站著，感受從烈火身上傳過來的暖意。

「但總會有辦法的吧！！！一起找到能夠讓人類活下去的方法......就算那代表著我可能再也無法見到你。」
烈火抬起頭，直直地看著悟的臉龐，眼眶中閃爍著光芒。

龍也是會哭的嗎？
——好像從來沒有看過烈火哭泣的樣子。

金髮少年的臉上浮現出驚訝與不捨的神情，然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不要哭啊，連你都哭出來的話，我就沒有立場能裝作一副淡然的樣子了啊。」

他抽出手帕，輕柔的擦了擦同伴的臉。
一瞬間竟想起了自己兒時摔倒時，雙親也是像這樣溫柔的為自己拭去淚水。

「一起去看看最後的真相，然後再討論看看該怎麼做吧，我一定不會拋下你的。」
悟伸手摸了摸同伴的橘髮。

烈火點點頭後吸了吸鼻子，然後張開雙翼，將自己跟悟包了起來，彷彿這樣就能將地面震動的聲響完全阻隔在外。

「又發生地震了嗎，最近的地面也很不平靜呢......」
悟閉上眼，用雙臂接住了同伴的擁抱。

——哪怕是身陷囹圄，也不想看到害怕孤獨的友人獨自面對恆久的孤寂。

哈哈我連附圖都來不及畫
之後再補 （也可能會像任務二這樣就放水流）

阿罵要守護這兩個金孫直到結局....
好喜歡VIT的悟跟烈火都在以自己的方式跟理解，保護珍貴朋友的心。

在他們眼中都是對末日世界可能讓彼此的生存信條受到傷害，所以要互相支持的堅定。真的是好純粹、好溫柔的真摯與友情...

VIT| súlfur✧阿方索 : 謝謝方索中
他們都很重視對方，但也不希望對方因為自己的私心而痛苦
這些對於未來的不安其實在神廟跟拜月教任務的時候就有蛛絲馬跡了，但都只是輕描淡寫帶過，快要逃不掉了......

我不行了最快樂的這兩個小孩也有了刀 ......雖然有預感總有一天得要坦然討論殘酷的真相還是好難過...
但即使承受現實的無力感，仍然努力安慰著彼此的兩人太溫柔了...你們要好好的一起走到世界盡頭

VIT♦︎雷與鹿 : 謝謝雷普托中，唉中之自己也邊寫邊哭 （你好意思）
他們還不想這麼早跟彼此說再見......
兩個小朋友一定會攜手邁向結局的，希望結尾不是一切的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