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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展期間購買了胡慕晴的"一位女性殺人犯的素描",今日終於看完。這本書的寫作架構很特別,第一部分講述作者與受訪對象,也就是書名上[女性殺人犯]的接觸過程,其中的各種猶豫、困難、矛盾,甚至作者還把自身家庭的過往拉出來與她所面對的這個案件對話。觀看時,有許多不安,不太確定這樣的對話是好的嗎?但又確實感受到撰文者的實誠。第二部分是書中主角林于如的自傳,閱讀時確實深刻感受到人是如何一路往下沉淪,每個人生的選擇又如何影響最終結局。那種殘酷的悲哀,讓我不斷響起令人討厭的松子的一生。當我們還是一個天真的孩子時,實在很難想像長大自己會變成什麼模樣,會遇上什麼樣的人,做出什麼樣的事。從她的故事哩,會讓人不禁覺得人生處處都是險棋。第三部分是作者根據這份自傳引申出來的查證與思索。看完全書,我們會知道作者並沒有想去下何種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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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太容易下結論,因為這大概也並非她的目的。她想做的應該更像是,先將惡魔還原為人,然後去看一個人如何在社會體制下落入現在的處境。比起探討人心有多邪惡,想去質問的則是與更多人有所關聯的外在世界。在書中,作者也提到鄭捷案,因為此案讓她轉向關注社會案件,我也和作者一樣,受此案影響,而在幾年後出版了與精神醫學相關的書籍。我清楚記得當時社會大眾最常問的是為何如此,以及試圖將鄭捷定義為邪惡有問題的一方,彷彿自己就此可以與之劃開界線,落入安全範圍。因此,當胡女士提到她要討論的不是這個人內心有多邪惡時,讓我產生極大的共鳴。我其實很希望她可以寫鄭捷,但問題是鄭捷被處決得太快了,恐怕也很難有素材可以寫了。這點我其實非常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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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閱讀時另一個引起我注意的,是書中提到林于如的智力測驗分數很低,但就學時期成績優異的她,怎麼可能是智能障礙?書中有提到她的一些現象,比如大量編造容易被識破的廣言、使用自己不是真正了解的用語、誇大、情緒衝動、自我中心、缺乏同理心等等。這些描繪其實更常用來形容[惡人],也就是有道德瑕疵之人,而非我以往理解的智能障礙。這點令我有點鎮靜但也不訝異,在"白癡的歷史"那本書裡也有提過,過去歐洲會把道德上的瑕疵視為一種智能障礙,兩者並非不相干。必須說這本書的書寫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一則胡女士帶入自身經驗,對我來說,是相當坦承地接露,這個案件對她的影響,以及與她的過往如何呼應。二則再次提醒自己人生會走向哪裡其實都很難說。三則再次肯定了,要去理解一個案件,不該只是輕易認定犯罪者本身有問題,所以才會犯罪。而犯罪就該受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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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這本出乎意料的作品,我依舊非常喜歡胡女士的文字,那種謹慎斟酌、彷彿與自己有過無數次對話與確認才產出的文字,無法說的是什麼主題,總是能輕易流入心底,用不太激情的話語包裹著需要熱情才能去質問的問題。對我總是那樣具有說服力,但又時時訴說著保持距離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