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E.N
【初見 | Enoch & ▋I ▋ᴋᴏᴄʜ

黃昏時分。暖色的天空替四周蒙上一層虛假的暖意,唯有寒風刺骨依舊。

黑色捲髮的男人快步走在無人的巷道,幾乎要融入在牆與牆阻隔出的陰影之中。一身深色風衣和看起來有些年份的黑色西裝,簡直像是從懸疑型影集裡走出來的偵探角色。

他極為不耐地掏出一包被壓得快看不出原樣的菸盒,又看都沒看就嘖了一聲塞回口袋。高大的身軀幾乎占滿整條窄巷,連帶著影子都張牙舞爪似地掩住了角落的污漬跟凌亂的雜物。
▋I ▋E.N
他的不悅其來有自,皆源於剛處理完的一個簡單的驅魔案件。
一是不信任他的委託人,二是委託人請來的另一個神棍害他平白損失身上唯二的兩瓶聖血。
考慮到報酬,今天勉強還算得上一個不錯的日子,他甚至有餘裕考慮回去路上要買點什麼回家。

直到迎面飛來的兩隻蛾與悄然竄上背脊的寒意昭告著日常的結束,接下來的時間將被異常接手為止。



……是҈̨̥̭̊̓͆̏̒͡什҉̡͕̟̪̮̣̾́̕麼҈̧̜̭͚̳̣͉̉͛͞……?


黏稠的,貼在耳畔的低語,溫柔的、繾綣的——令人作嘔的。假如剛剛的心情還只是不悅,那現在就是憤怒。
▋I ▋E.N
伊諾克先是停下,隨後往後幾步,後背緊貼著灰色水泥牆,異色的雙眸緊緊盯著視線盡頭那幾乎要佔領整個巷弄出口的,有生命般扭動著的黑色——他死都不會承認那是生物,那就只是一坨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的異質物罷了。

「……該死。」

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聖血用光了,他現在沒辦法趕跑它。

雖然聖物還在,倒是不用擔心奪取肉體的舉動,但要是它跑去別人身上,可會造成不少麻煩。
他的視線無法離開,只能從黏液的間隙中窺探道路盡頭是否有什麼能夠幫助他的東西。
▋I ▋ᴋᴏᴄʜ
有什麼在呼喚,從夢境的深潭中迴響著。
「……你҈̧͊͡……҈̧͗̕ 為何不…………?」

科赫睜開了眼睛,逢魔時的血橘色滲入眼眶,街角已經完全被餘暉染紅。

「……」
「我…̴̧͈…̶̨͙想要҈̨̫̰…҉̧̣͈…̷̪͜」
泣訴般的文字以吐著氣息的聲響浮現。相同頻率的幽暗共振著,引領步伐前進。黏稠絲線不輕不重拉扯著虛空人偶,不該被撥動的心弦垂掛腥臭黏液,血色晚風輕輕一撩,便唱出與之共鳴的哀戚音調。

——想要,被看見。
——想要,被聽見。
——想要,……。

赤色光芒中,無相終於再次兩兩相對。只是這次,或許還不是最佳時機。
▋I ▋ᴋᴏᴄʜ
「……。」科赫望向一旁的伊諾克。
異色瞳孔覆著憤怒,憤怒中又暗藏著恐懼。但卻沒有移動半步,堅定地,用目光緊攫著鼓動的深闇。為什麼……?不逃走。

「不逃走嗎?」他把被激起的疑問說出了口。
▋I ▋E.N
令人作嘔的聲音雖然仍舊不連貫,但變得更大了,像是某種褻瀆的聖歌隊。他一隻手伸進大衣內側的口袋,將什麼握入掌心。
眼角餘光似乎瞥見了有人影在靠近,並且停下。

「驅魔人?守密人?聽得懂的話就來幫忙,或者去找其他能解決的人來。」
伊諾克連半個眼神都不願意分給他,只是皺起眉頭,語氣不善,似乎並沒有很在意來人究竟是誰。

「……如果你想讓它一路跟進家裡,逃。」
聽見那聲平靜的疑問,伊諾克咬牙切齒地說出了自己的回答。明明應該要很有禮貌的「請」字,出現在男人嘴裡卻像是在說「你這白癡」。

這些東西就是陰溝裡的老鼠,要是無視它、或者對他們釋出善意,那就等著染上鼠疫等死吧。
更何況,他家裡還養著一個特別容易引來老鼠覬覦的死小鬼,不在這裡解決實在難以放心。
▋I ▋ᴋᴏᴄʜ
黑色身影既沒有回應,也沒有移動半吋。氣息不像驅魔者、亦不是守密人、更遑論一般人甚或恐水人。伊諾克嘲諷的言語只是投進沒有回音的空洞,喚不來一絲反響。
視線似乎在伊諾克身上游離了會,然後轉向另一頭。「它」彷彿意識到科赫的視線,再次呼喚。

『我想,感受你的存在。』

這次聲音不再模糊不清,以令人作噁的清晰傳達至彼方。與之共振的幽黑聞聲起步,本能吶喊著合一慾望。他伸出手,不可名狀便迫不及待攀附而上——冰冷、火熱、如絲順滑、如泥黏稠。它對戴環者與恐水人一視同仁,儘管聖物仍在伊諾克手中。
▋I ▋E.N
『『『■■是什麼顏色?』』』
無數人同時在腦中低吟,男女老幼皆有,其中不乏一些令人熟悉的聲音。句子的首詞各有不同,他聽見「現實」、聽見「信仰」、聽見地獄、聽見一個名字——
異質物一瞬間纏住了伊諾克的雙腿,濕滑黏膩的觸感從腳踝向上,每吋移動都讓不堪的記憶湧出。
罪惡一路上行,在堪堪抵達腰部的地方停下。

他從不考慮異質物的思維模式,就像它現在選擇只限制了自己的下半身,理由或許是忌憚聖物的力量,又或許是因為……大部分的泥濘都集中在了身旁那人上頭。

他此刻終於能夠分出一點心力好好確認罪魁禍首到底是個怎樣的蠢貨。那東西看起來幾乎要把他給吞了。

「想死就一個人去死。」
伊諾克嘖了一聲,語氣難掩焦躁,卻又維持著冷靜,很明顯這不是他第一次遇上這種事。
▋I ▋ᴋᴏᴄʜ
「現實是橘紅色的。」他在回答那個提問。
「但屬於我的現實……是灰色的。」斂下的眼思考著,換了問題的答案。黏稠鼓動,彷彿得到了乞求已久的甘霖。它在呼吸,回應著科赫。

『現實五彩斑斕』
『沒有黑色』
『全部攪碎、融合,就會變成黑色、黑色、黑色——』

「想死就一個人去死。」一旁的伊諾克打斷了黑色暗影,全身被它吞噬的科赫僅餘左眼,視線重新落在伊諾克身上。

「⋯⋯『死』。」他似乎在回答伊諾克。
「『『『死是肉體消亡、不復存在於此。』』』」科赫的聲音與無數繁雜交疊在一起,說著同樣一句話。
「『『『————。』』』」細微到聽不清的囁嚅跟在後面。

「⋯⋯但我現在還不想死。」唯有這句話,僅剩科赫的聲音。
▋I ▋ᴋᴏᴄʜ
全身被泥濘包覆的人影動了起來。他伸手探向伊諾克的風衣,如早已知道在哪般取走了他隨身攜帶的小刀。刀刃劃破掌心,戴環者之血湧出,天使只需輕輕一揮,便拂去了暗影。直到街角只剩夜幕,科赫才把小刀上的血漬擦了擦,重新遞還給伊諾克。
▋I ▋E.N
就這樣,一個恐水人被天使拯救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放他媽的狗屁。

在接過刀子的下一秒,伊諾克就揪起科赫的衣領,把初次見面的青年壓在牆上。他瞪視著他帽沿之下的眼睛,試圖從中找出任何流露出的破綻。
從他跟那東西對話的瞬間他就明白,這傢伙絕對不會跟自己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I ▋E.N
「把那些傢伙引上身很有趣嗎?你他媽是哪裡有問題?」
他最看不起的就是這種戴環者,因為自己不會被干擾心智就肆意妄為,全然不顧周遭其他人的安危,也不在乎那些東西污染了人類之後做出的極端舉動會不會害死他們自己。

這種戴環者被殺掉也是活該,那被異質物操控著去殺人的人們呢?他們就活該承受這樣的罪行嗎?

「你以為那是什麼?是能夠輕易放在掌上把玩的寵物?還是那種會成長的電子雞?」

「如果想跟那些東西玩,就搬去只有你們戴環者的烏托邦玩去,那裡的鏡子跟水肯定都夠多,你想怎麼聊天就怎麼聊。」
▋I ▋ᴋᴏᴄʜ
帽子在伊諾克的動作下歪了,沒遮住眼。一瞬間,天使的眼神竟有些無辜。

「玩?」科赫的聲音揚起,單純的疑問中參著一絲天真。
「我不是在玩。我知道我在做什麼。」如野生動物般沒有情緒的眼睛細細瞇起,然後他扯動唇角,露出一個近似微笑的表情。溫柔得如讓人恐懼的水,通透得如映照彼身的鏡。
▋I ▋ᴋᴏᴄʜ
「你的現實是什麼顏色?」沒有雜音的提問從科赫嘴裡吐出,一身黑衣彷彿與無法言說重疊。
「家人是什麼味道?」帶著笑意的冰冷溫柔輕輕拂過,勾起內心深處不想被觸及的恐怖。
「——我是、什麼形狀?」
▋I ▋E.N
伊諾克的動作猛然頓住,感覺腦中一片嗡鳴——而先於理智的是本能的怒火。

抬起的上臂牽連起半身側動,下一秒,對方乾淨端正的臉便跟自己的拳頭進行了一個並不友善的親密接觸。指節傳來擊打至實體物的觸感,他絲毫不顧自己接近於犯罪事實的舉動,只是冷眼看著對方被打得側過頭去,露出迅速發紅腫起的半邊臉。
男人吐息如獸般紊亂,那雙異色的眸子更是看不見半分人類應有的、理性的光輝。

某種埋藏許久的原始慾望在蠢蠢欲動。
啃噬某人的頸脖、沐浴於溫熱的體液的衝動逐漸強烈起來。但這次跟以往不一樣,他清醒著,至少他認為自己是清醒的。

因為他的現實終於不再是黏稠腥紅的顏色。柔軟的、金色的帷幕蒙住雙眼,那就是他現實的顏色。
▋I ▋E.N
「不准用『那個樣子』說話。」
那個笑容、那些話語,於他而言是低劣的挑釁,是惡意的羞辱,更是一種無法接受的褻瀆,相較起重複那些異質物的提問更加令他難以忍受。

這傢伙是故意的。
他一眼就看出來,那副空洞的眼裡能做出來的只有映照。而那令他感到噁心。
▋I ▋ᴋᴏᴄʜ
衝擊帶來的震盪響徹耳膜,暈眩與痛覺蔓延,卻無法觸及冰封深寒核心之處。鏡子沒有被打碎,「哐噹」發出一聲回音,只是映照出伊諾克試圖防備,但仍舊赤裸展現的真實慾望。

「你想要這樣。」科赫還在微笑,永恆的金色帷幕還垂掛著,隨風靜靜飄揚。
「別擔心,『是我自己想要這麼做的。』」
▋I ▋E.N
「閉嘴。」
伊諾克加重咬字,語氣像恨不得把他給生吞活剝,但他看起來在揍了面前人一拳之後冷靜了不少——只是看起來。
他只是放棄了徒手,那把被乖乖歸還的小刀成為了威脅天使性命的工具,冰涼的觸感抵在他頸側。貼得緊密,但還不至於讓他流血,那是他僅存的善心。

「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還是怎樣……」
話語跟微笑中處處帶著的既視感讓人難以保持冷靜,要不是親眼看到他用血驅逐異質物的畫面,他還以為這又是一個異質物的玩笑話。

「但我勸你最好停下來,如果你不想少幾塊骨頭的話。」

如果不是「她」做這些事情,那就沒有意義。
▋I ▋ᴋᴏᴄʜ
利刃沒有劃破皮膚,刀鋒卻足夠尖銳,將幽寒深潭一分為二,直抵虛空人偶所在之處,在天使脊背輕輕一觸。
不知名的慾望被悄悄喚醒。

「骨頭不能給你。」天使空無一物的眼瞳終於有了一絲關於自我的閃動。
「我必須保持這具軀體的完整性——我還有事得用它完成。」
漆黑的自我是一副面無表情的臉龐,金色帷幕已於瞬時間消逝。科赫輕輕推了推抵在頸上的刀刃,發現紋絲不動。

「可以放開我了嗎?」他十分有禮地詢問。
▋I ▋E.N
「意思是血就沒關係?也行啊,我這邊剛好缺貨。」
伊諾克答非所問,只是戲謔地笑著,向聖人貪婪地索求——反正一切本就因他而起。
小刀在主人掌中歡欣地轉了一圈後被牢牢握住,抵在頸脖的冰涼轉而貼上那人手臂。自覺被愚弄的男人沒有輕易放過他的意思,非要討要點代價才能稍稍解氣。這已經是非常仁慈的決定了。

「只要幾瓶血、再加上……」他微微停頓,最後還是某種感性的衝動佔了上風。
「你是怎麼知道那些的。」

就算暴露動搖也無所謂。
他的地獄從來都容不下第三人,也不允許贗品存在。
▋I ▋ᴋᴏᴄʜ
科赫沒有動,沒有抗拒。
「沒關係,但血液很珍貴,我們得維持平衡流動。」
他輕輕握住伊諾克舉著小刀的那隻手,力道沒有拉距,只是握著,頗有交易之意。

「現實是什麼顏色?」漆黑發言,無盡深空的迴響是真實的疑問。
「家人是什麼味道?」不可名狀的惡劣提問,於戴環者嘴裡吐出,濾成毫無雜質的透明顏色。
「——我,是什麼形狀?」最後的問題出口,隱蔽光環的帽子終於落下,透明無色的天使之環映照於恐水者眼膜。
▋I ▋E.N
恐水人在長久的沉默與對視中敗下陣來。他低頭從口袋裡掏出幾個試管形狀的小玻璃瓶——通常來說,他並不是這麼好說話的人,但他注意到天空的顏色開始由橙轉紫。意思就是,太陽要下山了並且家裡有人在等他。
他得回去。
三個蠢問題換沒有被妥善處理的血,以自尊來說有點難以接受,不過客觀來說還是划算的交易。

還真是變得軟弱了,他嗤笑著擅自切下第一刀,鮮紅的、讓異質物爭先恐後逃離的恩賜從肌膚的裂口潺潺流出,又被透明的容器承裝起來。

「現實是金色的。」
正確來說是比金色更淺淡的、奶油一樣的顏色。

「家人是紅酒的味道。」
他暫時不想考慮自己為什麼得出這些答案,只是看著小瓶逐漸盈滿黏稠的鮮豔。

「至於你……」
男人看了他一眼,沒繼續說話,只是換了個新瓶子。
▋I ▋ᴋᴏᴄʜ
於是,深灰染上了一絲燦金,暖意輕柔融入其中,如少女溫柔的輕撫。
紅酒的醇厚攀上舌尖,帶著苦澀、狂亂與興奮,還有一絲血腥味。
最後的、重要的問題,卻在伊諾克唇齒間戛然而止。

沒有形體的光環顫動,細聲哀鳴。

「這樣夠了。」科赫把伊諾克推開,仍汩汩流著的聖血落下幾滴,他一點也不心疼,只是用手壓住傷口。鮮血從指縫中滲出,科赫卻一丁點也不讓它們流進伊諾克的瓶子裡了。

「我不知道。」他在回答伊諾克的問題,顯然這個問題的答案是免費放送。
「只有你自己才知道,你的現實一直只屬於你,沒有人可以奪走。那些看起來『我知道』的——都是『你告訴我』的。」
▋I ▋E.N
男人的表情微動,對這個答案不置可否。
無視另一人的傷口,伊諾克只是仔細檢查手中的血液,隨後將小瓶收入懷中。反正無論是真話還是假話,大概都無法避免他對他的敵意。

一個「與不可名狀共鳴的戴環者」,聽起來跟「行走的瘟疫帶原免疫者」有異曲同工之妙。
他不是沒有起過殺心,但現在比起那股曾經掌握自己的衝動,更多的大概是揮之不去的微妙焦躁。

「滾吧。」
男人煩悶地深呼吸,把亂翹的黑髮撓得更加凌亂。或許他該說些更嚴厲的狠話,但他看著那雙比鏡子更像鏡子的眼睛,就覺得那些東西大概都是無用的。
只有近在咫尺的死才能動搖他,而他的手槍今天正巧沒帶在身上。

「下次再看見你,可就不只是拳頭了。」
於是他決定只給出忠告,至少他認為這是忠告。
▋I ▋ᴋᴏᴄʜ
從他任由血液滴落而眉頭不皺一下的樣子來看,似乎只要不是『破壞軀體完整性』程度的傷害,科赫並不會介意。
「——下次見。」將威脅理解成了別的意思,他重新戴上帽子,光環隱沒的同時,起身離去。
▋I ▋E.N
----------------
▋I ▋ᴋᴏᴄʜ
對完了耶
▋I ▋E.N
耶 謝謝科赫中陪我玩
&我真的很抱歉又是揍人又是拿血ㄉ……()
▋I ▋ᴋᴏᴄʜ
不會啦,我自覺科赫一直謎語人而且還表現很奇怪沒被幹掉已是萬幸(幹幹幹
▋I ▋E.N
▋I ▋ᴋᴏᴄʜ : 希望有機會繼續一起玩(真的不會變成殺人案嗎)
▋I ▋ᴋᴏᴄʜ
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在公開場合直接說可以再去領身體的事(幹說了啊
▋I ▋E.N
▋I ▋ᴋᴏᴄʜ : 被當成人類的機率大幅降低WWWWWWWWWWWWW
▋I ▋ᴋᴏᴄʜ
不知道啦,求生本能會抵抗一下下
啊啊啊啊,姑且,姑且,算是人類,吧,不是不可名狀,啊啊啊啊啊啊(百口莫辯
載入新的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