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 〈無知者無懼〉




下有好讀版

渡鴉曾無能為力。

瓊安不曾忘卻那個夜晚。

記得那血紅色絨布做成的大廳簾幕，被閃耀著的流光金穗繩束在一塵不染的巨大落地窗旁，還有那些懸於頭頂的是透明水晶燈，無不顯示這宅院的華貴。

夜是寧靜的深色帷幕，燈火照遍這大宅的所有角落，但總有些陰溝是光無法觸及之地。

——已婚，卻攜著情人出席的富賈 ；在警政署長官身邊同他一起飲酒的，是人盡皆知只不明講的販毒巨頭；那頭坐著受人簇擁的，是早為自己洗白的黑幫大佬。

光鮮亮麗就都光明磊落？ 別說笑了，沒聽過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嗎。

——更不用說那些覬覦戴環者的腌臢鼠輩們，都披著有模有樣的人皮，作姦犯科的事一樣沒落下，還有那些草菅人命的勾當、喔，只有戴環者的命，畢竟戴環者不是人，但他們是真的狗。

瓊安是在這時被弄丟的

宴會不只是大人們的觥籌交錯，孩子們也煞有其事的模仿著大人們的模樣，談論著那人姓甚名誰、那家經手了什麼買賣，又或是出了哪位高官、隨了哪個政黨派系。

「無聊透頂。」

瓊安決定逃跑。

反正米歇爾夫婦正應對著簇擁的人群，澤菲爾根本沒辦法來、而諾亞年齡太小需要被人看顧，剛好沒人有空閒管著他，正是個適合溜走的時候；絲毫沒有身為米歇爾家繼承者的自覺。

——也沒有身為戴環者的意識。

危險，不曾遠離過戴環者；脆弱，也永遠是戴環者的指稱詞。
家庭教師們的評價無誤，瓊安確實不知天高地厚。

才會落入那種境地。

那夜醒來，他就那麼走了十幾公里的路。

回家。

他那時真不覺得四肢上見骨的傷口疼痛。

我要回家。

鮮血從指尖滴落，沁進土讓，暗褐色的血闢出一條所到之處的行跡。
被踏進泥地，狠狠的被踐踏於誰人的腳下？被誰的手掌按進髒水之中 ？又是被誰將四肢錮於冰冷的鐵台？

誰？

他不曾忘記。

他不會的。

他會把屬於他的份。

加倍奉還。

跑車疾駛著劃破了夜色，皎潔的雪從車窗滑過，似群星銀河與之同行。輪胎在滿是積雪的路上留下了行徑的痕跡，人煙罕至得連路邊的雪都依然潔白，不曾有泥沙混雜其中，染了它們的皎潔。

賓士經典款300 SL被紛飛的白雪包裹，幾乎看不出原本烤漆是現眼的赤色。駕駛座上的瓊安的眉頭微皺著。

不久，轎車放慢了速度，駛進了一棟別墅的庫門。

鷗翼式車門開啟的流暢弧度足以讓所有人心生嚮往，在瓊安踏出車門的一刻，有一把已經撐起的黑傘，為他擋住了迎面的風雪，瓊安毫不意外的抬頭一看，是他為數不多的親近之人、別墅的管家——西德先生。

西德先生現在已年過天命，當年操持著米歇爾家的別院，後來成了瓊安除家人之外，唯二重視的人。

「先生，已經備好熱湯了，希望您是有遵守道路規則速限回來的。」

瓊安回到家本放鬆下來的心，在聽到西德先生對自己用上了敬稱，一下子心懸了起來。你也知道被家長叫全名的感受吧？就是那樣。

——叮、叮鈴、叮、叮鈴。

在這時響起的手機鈴聲，像是算準了時機來救命的。瓊安迅速的一邊接起，一邊向別墅的玄關走去。

「呀、是你呀——」

瓊安萬分感謝的接起手機，親熱黏膩的搭起了話，既使他剛剛根本沒看到是誰的來電。

「——是我。」

瓊安聽見這個嗓音，愣了一瞬，立刻變了個語調。

「阿——有事？」

「這次是晚餐前的預約席，老地方見。」

緊蹙著眉頭，方才輕鬆的情緒被一掃而空，他沉下聲應道。

「知道了。」

掛斷電話，瓊安看向站在他身側的西蒙先生，後者靜默的看著瓊安，過了一陣才放棄似的開口。

「……去吧，務必——小心謹慎。」
「別太擔心，只是見面而已，你知道的。」

瓊安帶著歉意的看著西蒙先生，應下了這句話。

「不會有什麼比那晚更糟了。」

腦袋真難用，哪個人過20分鐘後想起自己少貼一段阿
我，我是白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