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定交流】夜晚　w/ ▋I ▋ 驚世害叔


纏著繃帶的拇指仍隱隱作痛，伊夫拉爾卻像是早已習慣似地轉身步回雨中，將那位差點被不可名狀上身的人與他的夥伴們留在溫暖的火堆旁。

不，他並不自詡為無家可歸之人的守護天使，他只是其中比較幸運的那個，不用擔心某天醒來時看見鏡子中的自己面容扭曲、不用煩惱自己為何走不出熟悉小巷形成的迴圈、不用對自己過大的影子感到害怕──

這些都是他遇過的、發生在旁人身上的事；雖然在街頭打混的日子教會他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好人，行事前先討報酬比較重要，但有時他終究無法對那雙佈滿驚懼和困惑的眼睛提起付款的要求。

單就以一位街頭人來說，他做得挺失敗的，而這些失敗總有一天會要了他的命。

但伊夫拉爾不在乎，未來就交給未來的他去煩惱。現在的他比較想要回家，把這身溼透的衣服扔進洗衣機。

雨下得很大。

無論是大雨還是夜晚的治安都是安東尼加快腳步的理由，儘管他今天記得帶傘，雨點依舊挾著風打在身上，使他不得不傾斜傘面，犧牲部分視野，爭取少濕一點的衣衫。

直到劃破雨幕的聲響迫使他抬起頭。

隔著一段距離，安東尼僅能憑藉破碎的火光看到遊民們狼狽的身影，而一身黑的男人站在動盪中心，像投入湖心的巨石，在周身盪開一圈破碎的驚慌。他聽見乾嘔跟尖叫聲，有受傷了嗎？他該報警嗎還是逃跑？

恐懼攫住心臟，腳下匯聚的水似乎忽然變得湍急如浪，凍僵的手指鬆開傘柄，一瞬間傾瀉的雨卻像一桶瀝青自頭頂澆下，將他牢牢釘在原地。

而男人在此時緩緩轉身。

亮藍色的視線劃過落雨與黑夜，直直望向青年。


伊夫拉爾彷彿能聽見不可名狀扭曲又乾啞的笑聲，它如蛇般迂迴地鑽入傘影之下。

那傢伙有危險。

身後大張的骨翼雖然沒有賜與他飛行能力──多謝，他其實有些怕高──但散發的亮光在雨夜中依舊像點亮的燈塔。

伊夫拉爾迅速地將拿來止血的繃帶拆掉，另一手掐捏著拇指讓傷口再度滲血。他邁著大步，終於趕在陰影中的怪異搭上青年肩膀前先一步將手放上，突然又強勁地用手把血抹在對方衣服上。

一股冷冽的風吹拂過兩人，他聽見不可名狀的嘆息被一齊捲起帶走。

那並不是一張好親近的臉。

距離的拉近讓安東尼看清對方的長相，背著火光，骷髏刺青像臉龐塌陷出深不可測的黑洞，若不是乾淨的藍眼睛鑲嵌其上，他會懷疑現在是死神朝他邁步走來。

他該逃跑，他該攻擊他。
他想尖叫，他想大́͆̉̔͡笑͂̏͐̓͝。

分裂的念頭在腦中橫衝直撞，越是靠近越感覺耳邊有人在尖聲大叫，滾入衣領的水珠像冰冷的手抓住背脊，他看見骷髏的臉色沉了下來，寒意卻從背後而來。

男人朝他伸手，他以為自己要被掐住咽喉，卻只盼來冷不防一拍，暗色的液體迅速透過浸濕的衣料碰到皮膚——但奇怪的是他在那瞬間忽然覺得好一點。

「咳、咳咳。」回神過來後先是劇烈的咳，彷彿差點溺水的人從水中被撈起。

胡亂抹了把臉撥開濕透的瀏海，他想他也許該說謝謝，面對神秘的男人卻只笨拙地吐出一句話。「⋯⋯那是什麼一回事。」

「⋯⋯」伊夫拉爾回望進青年那雙顏色相近、卻依舊流轉著不同色彩的眼睛。他不會——不擅長跟人解釋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總不可能直接表明「嘿，你剛剛差點被附身，差那麼一點你可能就會衝向迎面而來的車子，因為你覺得那是你回家的路」

「⋯⋯有髒東西在你肩膀上。」沉默良久，他才吐出這段不算是謊言卻也不算是解釋的話。開闔的口中閃著兩點銀色。「我只是先把它趕走了。」他一邊說一邊重新將滲血的拇指包紮起。與對方的忙亂不同，伊夫拉爾放任被雨打溼的那綹瀏海緊貼著自己臉龐。

「那個髒東西本來想⋯⋯本來的目標是橋下那個人。」他回頭看向橋墩旁，那群人依舊擠在一起取暖，無知但安全。「但它轉移了目標。」伊夫拉爾停頓半晌。「你看過『大法師』嗎？」

唐突地，他提起那部1973年的恐怖電影，經典不敗，他希望眼前的青年沒看過的話至少聽過，那會讓一切清楚許多。

「髒東西？」

心跳逐漸平復，本來的驚懼轉為困惑，他確實感受到了不對勁——但那是一種東西造成的嗎？

關於電影的問題則讓他點點頭，察覺到男子正耐心的冒著雨為他解決問題，他從地上撿起傘，將兩人籠罩在傘下，哪怕他們都早已濕透。

「有點不記得全部劇情了⋯⋯但我記得有一個人像蜘蛛一樣爬在天花板上。」那成為他小時候的惡夢之一，好一陣子他都覺得月光透過窗投在牆上的黑影像扭曲的人影。

「對，髒東西。」若說對不可名狀的了解是一狹不見底的深淵，那他們現在便是駐足於懸崖邊，視線亦只放在兩人腳下；他不打算冒著引來更多怪異的風險讓對方知道更多，卻又想好好解釋自己方才做了什麼。噢，青年甚至為兩人撐起了傘。「謝謝。」他短暫地表示，隨後便將注意力放回電影之上。

啊，經典又令人難忘的一幕，甚至可稱得上寫實──伊夫拉爾的確看過被附身的人那樣靈敏地攀上天花板過──「如果你忘了，裡面有兩位神父負責驅魔，恩……那差不多就是我剛剛對你做的事。」只是少了一本聖經和呢喃著禱詞的嘴。

那人說的篤定，卻語帶保留，彷彿只願揭開事實的一角，安東尼沒有在語氣中讀到惡意，是以他明白那只是有原因的隱藏。

「驅魔。」他低聲覆誦道，有點難以置信能在這個世紀聽見這個詞彙，而男人的面容一點也不像安東尼看過的任何一個神父。

「這跟宗教有關嗎？」也許是一種他沒聽過的宗教。他對超出認知範圍外的事物還有所保留，但對方無疑讓他好過許多，而漂移的視線落在了正被重新包上的傷口上，尾音微微提高。「噢、噢你流血了⋯⋯！是剛剛造成的嗎？」

「呃……我不覺得跟宗教有關，我不信神。」伊夫拉爾思考片刻後才緩慢地回答，「也不信那個叫什麼…佛教的東西。」若說他是個無信者也不為過，他不相信天堂地獄，更不相信因果輪迴。

「流血？啊，這不用擔心。」將纏好繃帶的拇指上下彎曲了下確保血液流動，伊夫拉爾看著傷口的視線說得上是淡然。「這個『驅魔』跟宗教沒什麼關係，但倒是跟我的血有關。」他將受傷的手插進大衣口袋。「髒東西不太喜歡，或者說它們討厭我的血，就像貓咪看到狗會走避那樣，它們會自己避開。」

又是驅魔又是血聽起來更加不對勁，顯然與他已知的任何一個宗教對不上。而男人說的一派輕鬆，像是剛剛只是做了件扶老奶奶過馬路等級的好事。

「那就好。」

得知傷口不是自己造成的讓安東尼稍微鬆了一口氣，他想過找些乾淨的布料取代濕掉的繃帶，無奈身上的東西也被雨淋得濕透。

視線落在重新回到火堆旁的人們上，又有些好奇的問。

「這種，呃、事情常常發生嗎？」謹慎地撿取用詞，想起剛才詭譎的感受，又有些心有餘悸。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但是——」你感覺到凹陷於墨色眼眶中的亮藍直望進你的雙眼。「有時我覺得你們這種人，呃，我是指，像你一樣兩個眼睛顏色不一樣的人，好像比較常遇到。」

方才橋墩旁那人的眼睛也是——沒有如眼前青年那般不明顯——一綠一紅的，彷彿因故障而同時亮起的紅綠燈，裡頭裝滿驚恐。

「當然我也遇過這種事發生在一般人身上，但頻率感覺就比較少。」伊夫拉爾如實表示，「你自己覺得呢？你有很常碰到⋯『髒東西』嗎？」

直到男人開口提及，安東尼才意識到傘下的距離讓慣於隱藏的特徵被留意，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貼著額頭的濕透瀏海，低聲開口：「是這樣嗎⋯⋯都說兩隻眼睛顏色不同不是什麼好事，也許那並不是沒道理。」

「是不是呃、髒東西？我不清楚。」

避免話題變得太像自暴自棄，安東尼很快回答下一個問題，而即便那雙冷色的眼中沒有惡意、甚至是友善，他終究還是沒勇氣跟陌生人吐露太多。「——我想大部分都還是心理作用。」

「抱歉耽擱你這麼久，謝謝你，幫了個大忙。」他真誠地說，儘管他還是不確定那是怎麼一回事。

濕透的衣服正在逐漸帶走體溫，安東尼打了個哆嗦，才想起他不該讓人濕淋淋的站在這邊吹風，於是他帶著歉意的開口，又晃了晃手上的傘。

「打算往哪走？順路的話可以再撐一陣子⋯⋯你不介意的話。」

「有時『它』或許真的不只是心理作用。」伊夫拉爾忍不住出口提醒；這類人他也見過，堅持陰影中伸出的利爪只是自己的幻想，路燈投下的光亮之中的扭曲只是一時錯看，而他們並不需要他所謂的「幫忙」。「小心點總是比較好的。」

對方真摯的語氣讓伊夫拉爾心頭感到有些溫暖；有時他也會忘記接受他人感謝是一件多美好的事——雖然不是他為無家可歸之人驅魔的真正動力，能收到謝意就像收到一份驚喜一樣令人愉悅。

「我⋯⋯想去吃點東西。」顯然不介意與對方共撐一傘，伊夫拉爾摸摸自己的大衣口袋，掏掏自己褲子裡的零錢和紙鈔。「⋯⋯你有什麼推薦餐廳嗎？順路的，不要太貴的？」他眨眨眼。「當作給我的謝禮，交換一下口袋名單？」

「我明白，謝謝。」提醒中有認真的意味，安東尼抿了抿唇，最後點點頭應了聲好。

隨後他們一起走出巷道，他依舊不是很習慣跟陌生人站這麼近，但如果兩個人都不想淋的更濕，社交距離得暫時擱置到別處。

「這個時間營業的好像只有麥當勞，這附近有家漢堡店還不錯，不曉得還有沒有開著⋯⋯也許可以碰碰運氣。」

由於平常就在餐飲業工作，三餐大多可在工作地點解決，安東尼對這一帶的餐廳並沒有太大了解。這讓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然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從口袋中掏出張皺皺的紙片，確認上頭資訊沒有被雨水糊去後遞給人。

「我在這工作⋯⋯下次有機會的話過來坐坐，可以請你吃飯。」

他想比起餐廳推薦，這樣更像一個謝禮。

「比起麥當勞，我想我會選擇去碰碰運氣。」伊夫拉爾笑了下；畢竟命運一直以來對他都還不錯，不是嗎？「這什麼……噢？」

沒料到眼前青年竟是在餐廳工作的，他收下那張有些褶皺的紙片，小心翼翼地不讓指尖的水讓紙變得更脆弱地將其稍微攤平。「我想我明天就去。」他臉上的笑容罕見地擴大些許；免費的一餐！他想，即使錢不是問題，但能得到免費的一餐當作謝禮耶！他可不會抱怨。

正如前面所說，命運一直以來都待他不錯。

「不如先幫我做訂位吧？我叫伊夫拉爾，伊夫拉爾・杜克雷爾。」

「那麼就在前面。」

對決定並不意外，安東尼微乎其微的勾了勾嘴角，領著人拐過彎後，漢堡店霓虹的招牌已經出現在道路盡頭。

「噢，好，我明天有上班，伊夫拉爾・杜克雷爾，伊夫拉爾⋯⋯我會記得保留位置的。」

沒有紙筆，手機早已因為沒電停擺，安東尼以覆誦幾次認真的記下音節，微微側過頭時瞥見笑意——這讓人一瞬間變得親和不少，最初印象的駭人不復存在，他注意到骷髏刺青下其實有張年輕的面龐，也許他們年紀差不多。

「你可以跟他們說是安東尼・馬隆的客人。」
「那是我的名字。」

「安東尼·馬隆。」點點頭，對方有個好記的名字，伊夫拉爾想。「我記起來了。」

望向不遠處依然亮著的招牌，伊夫拉爾友善地輕拍了下安東尼的肩膀。「你早點回家吧，這場雨估計不下到明天早上是不會停了。」他說，穿著一身濕答答的黑的他往傘外踏了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一拉開，籠罩在雨點和陰影之下的他形象似乎又變成了索人性命的死神；但方才瞥見他臉上笑意的你知道事實並非如此。「謝謝你幫我撐了這段路的傘。」

伊夫拉爾在雨中向青年行了個禮，做出他的道別。你覺得他似乎隨時都能融入路旁的黑暗。「明天再見？」

伊夫拉爾像是對雨勢渾然不覺一樣站入夜色中，安東尼正要開口提醒人趕緊站到屋簷下，又因為隨口道出的道別頓了頓。

他還真的不常聽到有人跟他說明天見，無論是現在，或是過往。
但那感覺還不賴。

「明天見。」停頓並沒有持續太久，他輕聲回應，空著的手最後朝人揮了揮，這才轉身回到返家的路徑上。

他由衷希望伊夫拉爾離開漢堡店時會是晴朗無雨的夜晚。

J我要先說安東尼真的好是寶寶最可愛的寶寶 他的中之還偷偷把骷髏化的這麼好看害我瘋掉

謝謝骷髏中&骷髏交流！！！！ 大人人太好了我幫他點薯條加大全餐附飲料⋯他要吃到澎起來⋯⋯⋯

我要氣死ㄌ兩ㄍ大寶寶交流超可愛值得被好好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