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定交流】下午 w/ ▋I ▋DannyHale

伊夫拉爾在手機鬧鐘響起前一刻醒來，他順手將其取消，一翻身便下了床。他的房間──說實在，沒什麼引人注意的，床，一台老舊的桌機，設計簡單的衣櫥，貼在牆上、邊角有些垂落的樂團海報。

他能看出他的養父母有幫他打掃整理過，但他沒有向他們提起，他們亦心照不宣地沒有坦白。顯然即使伊夫拉爾拉開了距離，他們依然是一家人，他們之間的默契說明了這麼多。

打開窗戶，伊夫拉爾動作流暢地從位處二樓的房間跳落到一樓的草地上，一個翻滾抵銷掉多餘的衝擊力。他不擅長說再見，所以他從不走大門出去。

他並沒有工作，那未得到機會發聲的鬧鐘只是提醒他該出門走走，無論是與三兩朋友共享一瓶廉價伏特加，又或是一手繞著人兒脖頸抽著難聞的菸，抑或是咬斷指甲為某個不幸者驅邪；那鬧鐘代表他該離開溫暖而安全的巢穴，回到混亂不勘卻親切的街頭。

伊夫拉爾漫無目的地走著，一手拇指上仍纏著換過的繃帶。

兩條土司、一盒雞蛋、牛奶、罐裝湯（怎麼有人會喜歡喝這種東西？）、廚房紙巾、貓罐頭、護手霜……一連串家用品的組成促使16歲男孩出門的理由，丹尼在心中確認代購清單的項目一邊朝著市區前進，自原生家庭瓦解（他很確定自己並沒有錯用詞彙）後這幾乎能算得上男孩第一次獨自前往市區。
地上的水坑、店家刻意精心的玻璃牆面作為噱頭都讓他有些不自在，幾番分心之下丹尼感覺周遭的景象不復市區的熱鬧喧囂，稍顯雜亂的街區與巷弄提醒著此地似乎不宜久留——但他在哪？

手機裡的低電量刻薄的拒絕丹尼試圖按出地圖查看的選擇，男孩壓下心中的不知所措佇立原地左右張望著——
再也不會放著手機睡去不充電了。
至少男孩學到今天的第一課。

「⋯⋯？」指腹摩挲著繃帶，伊夫拉爾沒料到今天他會在這裡看見一位如此格格不入的人；當然，徬徨的人、又或面帶困惑與迷茫的人他見多了，但小孩子？在這裡？那便是稀有生物了。

踩著有聲音的腳步——禮貌地向對方表示有人正朝他而來——伊夫拉爾逐漸靠近男孩，而越接近，他的腳步自然也就放慢。他最終停在距離男孩一條手臂遠之處。

「小朋友。」不帶絲毫貶義，單純闡述事實，他上下打量對方一陣，盡量讓鑲嵌在黑色刺青中的藍色眼珠顯得溫柔，就像他養父母注視著他一般。「你在這裡做什麼？這裡⋯⋯不算安全。」

丹尼聽著由遠而近的腳步聲朝自己靠近，謹慎的不以直視的目光望向對方，如此大的動靜無非是善意提醒自己的存在，或者蠢到不足以擔心的壞蛋。

如果是後者那自己跑的過，靈活的男孩如此思考。

但對方的外表一瞬間依舊讓他有些遲疑——不是說刺青不好，當然。但如果你想給人第一印象帶著威脅性，那讓對方看不清你的真實面貌是個極佳的主意：一個面具、一頂頭盔，還有什麼更棒的呢？
一臉無法摘除的刺青。

丹尼在男人開口的瞬間才將視線落在對方帶墨的眉眼，上下的打量目光讓男孩第一次擔心自己的觀察是不是失靈，對方和緩的肢體動作，壓低高大身材的示弱舉動，他不該這麼緊張。

……應該？
「我知道，」男孩語調冷靜，帶著16男孩通常不具備的警覺「但我迷路了。」

見少年沒有被自己的外貌嚇跑，伊夫拉爾心中暗自鬆了口氣。他不會後悔在自己臉上印下死亡的象徵，但說實在的他希望旁人在逃跑前能先聽他說話。他並不是真的死神，他要的不會是他們的靈魂。

「你原本要去哪？」不過眼前人兒的冷靜也有些出乎他預料；少年的警覺心──有些早熟，但他欣然接受──讓伊夫拉爾捨棄過於直白的問話方式。「我對這一帶蠻熟的，熟識的程度……應該可以帶你到你想去的地方，沒問題。」

丹尼毫不懷疑對方在這裡如魚得水的程度，但他在心裡質疑著這樣的人怎麼會對個男孩進行心血來潮的日行一善？

「雜貨超市。」男孩據實以告，畢竟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需要幫助，而眼前面貌兇惡卻表現足夠友善的陌生人已經看似是目前的最優解。

「但讓你帶路太不好意思了……」但這不代表自己會就這樣愚蠢的跟著陌生人走在不熟悉的街區：「我的手機沒電了……可以跟你借一下看地圖嗎？抱歉。」男孩適時的放軟語調，伸出手朝對方求助。一瞬間袖口稍稍滑落露出小臂處些許暗沉——圓形的燒燙傷痕跡，小、卻不難看出當時炙咬皮肉的深度有多暴力，才讓重新增生的組織與肉芽不規則的扭曲與浮凸在表面引人注目——那是小煙灰缸捻滅煙頭的地方。

你可以明顯感覺到那雙深陷墨黑眼窩中的亮藍在你的袖口停留，即使已經被遮住了，那些傷疤卻彷彿烙印般壓在伊夫拉爾腦海。在街頭活動這麼久，他自然也遇過不少流浪街頭的可憐人身上帶著相似、或幾乎一樣的疤痕，有些哭訴著來自戀人的憤怒，有些尖叫著屬於原生家庭的暴力。他沒有多問，他通常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提起這些事。

「⋯⋯拿去。」伊夫拉爾的聲音低啞，恍若壓抑著什麼情緒——某種他自己也摸不清的、沉重的情緒——他掏出他的手機，螢幕一角碎了一塊，蛛網般的裂痕遍佈整個螢幕。

沒有密碼，沒有社交軟體，只有基本的設定與程式，他的手機內容可以比擬為無聊的一片沙漠。

接過發光磚頭（以對方裏頭的乾淨程度，這樣稱呼其實不為過）丹尼點開螢幕愣了楞並以眼角餘光瞥了眼積極展現自身存在的大個兒，訝異於對方手機竟然不似其主人那般散發強烈個人特色，若不是保養狀態堪憂說不定連格式化都不用便能擺進二手機專櫃在倒賣一筆。

對面的男人倒是驚喜不斷，男孩默默心想。
輕車熟路的按出內建的地圖程式（再怎麼樣熟練地使用手機都是刻在青少年的基因本能）比對出自己現在位置與原本預計前往的路線這才按滅畫面交還給高大的骷髏臉。

「謝謝你，我知道怎麼走了。」乖巧的男孩物歸原主並轉頭致謝後轉身朝正確的方向前進。

收回手機後看着少年離開的背影，伊夫拉爾愣了下後便邁步跟上對方，光明正大而毫不遮掩地跟隨。

「這一帶很危險，我說真的。」他重複一遍，倒不是覺得講第一次時少年沒聽到，而是加重語氣好表明這件事的嚴肅度。「⋯⋯我會跟在你後面。」口氣堅定卻不帶其餘情緒，伊夫拉爾幾個大步便跟上對方。「直到你到雜貨超市為止。」

即使被拒絕了他依然會這麼做，伊夫拉爾對比自己不幸的人兒都懷有一股使命感，一股難以壓抑、無法制止的使命感。

男孩頭一次在外人面前顯露出直觀的情緒（儘管他的眉眼被遮掩在深色瀏海之下顯得不甚明顯）：疑惑且帶點困擾。難道他不清楚自己才是這條街道上看起來數一數二危險的存在嗎？

無法確切掌握眼前不照社會規範該有的言行的高個兒讓丹尼感到些許的不自在，男孩也只能默認這個最終結果，容自己身後多出一條不容忽視的尾巴。

直走、拐彎，在這個街區向左進入——
隨著少年踏步前行，裂著縫的路磚聚集起一隻隻六足的節肢生物，帶著安靜的窺伺看著一大一小兩個聲影接近稍早讓男孩開始感到不舒服的區域。

往前、看見小巷、 ҉向҉內҉拐҉——
丹尼一個恍惚之下偏離了地圖指示的路線拐進一處昏暗巷內。

伊夫拉爾大步地跟著少年走，不時瞥向路邊小徑數量逐漸增加的昆蟲；奇怪，這時節和地點不應該是牠們群體出現的地方⋯⋯

在他仍微歪頭困惑時，跟前少年卻突然腳跟一轉繞進不在地圖標示上的小巷，此舉立刻拉回伊夫拉爾的注意力，原本棲息在脊椎兩側的骨翼亦警報大響似地大張。

這裡的空氣不對，太過混濁，沉重的宛如令人深陷泥淖，一不注意便會被拖著往下沉墜。


伊夫拉爾開始啃起已經短到凹凸不平的指甲，一滴血液滲出。

「這裡不是你該走的路。」唇舌間嚐到一絲鐵鏽後他才開口，嘗試提醒少年。「你有聽到嗎？走錯路了！」

不同於剛才的刻意忽視，男孩此刻神情恍惚、隨著潛意識嘗試呼救而被無形攀爬而上的恐慌扼殺，帶著呼吸逐漸粗重卻義無反顧卻節奏錯落紊亂的步伐，男孩將那一隻隻翠綠，一向珍惜且愛護的帶鐮身影碾碎外骨骼、踏過一節節殘足斷肢朝著深處前進。

巷內一攤攤地面積水似乎不曾體會何謂乾涸一詞，在瘦小的恐水人身旁帶著旁人無法聽見的竊竊私語，而自少年被遮蔽物遮擋下微弱而可憐的光線折射而出的陰影裏頭緩緩伸出了一隻 ҉無҉形҉的҉爪҉伸向男孩腳踝——

不該將寄養家長要求自己隨身帶著的附身符放在床頭。
這是身為非守密人的男孩今天學到的第二課。

不可名狀的速度很快，但伊夫拉爾更快。

他大力咬下食指指甲，啃出裂縫後直接將半片甲撕開掀起。他早已習慣皮肉與指甲分離的劇烈疼痛，此舉並不會拖慢他的動作。

少年感覺自己被猛地抓起。伊夫拉爾就像扛沙袋一樣將少年扛放到一邊肩上，另一手快速地將血抹在對方腳踝上，滴答落下的紅則為無光的陰影添加了深色，那隻即將抓住獵物的手爪彷彿被燙傷似地猛地退縮。他聽到不可名狀的呢喃囈語拉長成不甘願又扭曲的尖嚎，在噪音刺破耳膜前便倏地消失，宛如髒水迅速被排水溝吞噬般，周遭又回歸寧靜。

「⋯⋯」伊夫拉爾仍然扛著少年，即便藏身於陰影中的怪異已經退去，他仍帶著警戒心四處張望著。

將意識矇矓的丹尼拉回現實的是一聲難辨的尖嚎，隨後而來頂在胃處的悶痛讓男孩眨了眨眼，16年來他知道自己身邊偶爾會有無法解釋的現象。但往返複診的兒童醫院裡那些諮詢師，告訴自己這是來自長期受到原生家庭虐待的某種自我保護機制，但在外頭突然失控是他沒想過的。

「……謝謝。」男孩語氣帶著一絲細微的彆扭，儘管不確定發生了什麼，但依舊，如果不是對方自己可能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對著仍警界著周圍的男人儘管丹尼有些疑惑但懂得禮貌的少年決定先開口：「如果我剛剛有做什麼冒犯到你的行為，我希望你知道那不是我的本意。」

一滴滴墜落在地的細血紅珠沒逃過少年細微的眼神，男孩目光順著成串的紅線順勢爬上男人淋漓的指尖。

「你受傷了！」會是他剛剛失控造成的意外嗎？希望不要，他不希望對方因此上門讓自己的寄養家長帶來不良的印象。

「你剛剛什麼都沒做。」眨眨眼，伊夫拉爾最後將人扛出小巷後才把少年放回地上。

「這只是點小傷。」他停頓半晌，斟酌用詞。「⋯⋯為了把髒東西趕走！對，剛剛我把髒東西趕走了。」伊夫拉爾對自己的詮釋能力感到滿意，「現在你可以去買你要的東西了，只要你別把腳踝上的那塊擦掉，你應該就會蠻安全的。」

他伸出依然滲血的食指指向留在少年足踝上的一抹紅色，已經隨時間和吹過的風而逐漸褪成暗咖啡色。

丹尼歪了歪頭，看了眼腳踝上的……那是血紅素的鐵與空氣接觸而氧化造成的，呃，血漬嗎？

那些諮詢師才該看看眼前的男人才對，男孩想。
且不論他剛剛難道是把發作的自己看做髒東西描述還是現下大喇喇指出"噢我在你身上抹了我的血"這點多麼足以令正常人感到不適，但幾年前還在自己臥室被揍出鼻血的丹尼黑爾倒不是什麼正常的少年就是。

「呃，好。」男孩斟酌著用詞向顯然沒辦法用常理規則判斷的男人開口：「再次謝謝你，幫我……趕走髒東西。」男孩誠懇地配合著對方，他知道有些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這不是什麼壞事，如果有選擇的權利自己未必不會如此。畢竟那樣說不定他能夠快樂許多。

「那接下來我可以自己走的，你快去處理傷口吧。總歸是受傷，放著不太好。」滿身傷痕的少年心有戚戚焉的勸著。

「不用謝。」面對比自己更不幸的孩子，伊夫拉爾始終沒辦法狠下心向對方討報酬，哪怕是一塊錢他都不打算拿走。「早點買完早點回去，這地方晚了有些路燈不會亮。」

他一邊說一邊習以為常地從大衣口袋拿出繃帶包紮傷口，在最後確認少年確實有走入超市後方轉身離開。

看了眼有些怪異但實則心腸不壞的萬聖節具象化遠去的身影，或真有下次，帶他到凱登的修車廠看看吧。說不定監護人可靠堅實的朋友能夠幫上這個可憐人也不一定。丹尼思索著這才轉身繼續完成回到他早該結束的跑腿行程。

大感謝丹尼中和小丹尼願意陪我和骷髏玩！看到丹尼超齡的智慧和笨笨的骷髏（親媽？）對比真的好有趣 最後把骷髏認定成病患我真的快笑死

終於跟可愛骷髏玩到ㄌ...憨厚的大寶寶漠視疼痛庇護弱小的模樣實在太帥氣ㄌ辣...對不起沒禮貌小孩直接把骷髏誤會成某種妄想症患者 (幫您把他揍扁扁

論驅魔人在世俗眼光有多詭異這件事ry

真的詭異到不行 但骷髏做得很認真（好

中之要給最努力ㄉ大寶寶鼓勵...骷髏好棒...

好溫馨的交流……看到丹尼一開始的警戒想到主線又被虐一次而骷髏真是溫柔極了他好好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