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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兒童病棟 2025 早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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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很難得的起了個大早,原因並不是因為他有多麽熱愛投入善良的義工事業,完全是無奈的利弊權衡。他悲天憫人的善良醫科朋友——現在是正式醫生了——開始信奉佛教後居然公然違反唯物主義的信仰,拋棄他踏上了怪力亂神的不歸路。

他認為伊恩・雷諾特之所以如此努力養生,身體依然如此破爛,追溯本源可能是因為冤債太多。為此擔心的善良醫師不只闖進他家焚香,還開始強迫他進行志工服務,否則就不再提供私人醫療服務。

儘管他無數次抗議過做好事會有好報純屬瞎扯,但為數不多的好友看上去是打定主意要在信教這艘船上執迷不悟揚帆遠航,他作為這段友情的受益者為了維繫友誼只好陪他一起發瘋,假裝他們在同一艘病船上互相扶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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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便是他慣例到醫院白做工的日子。

伊恩在計程車的後座上看著向後飛逝的景色默默翻了個白眼,哀嘆自己即將消失的美好早晨。很快矮房們消失,逐漸寬闊的視野內佇立著一棟純白色的建築。他默默下了車,瞇起眼打量眼前的的建築,隨後很快發現眼角餘光處站著另一個和建築一樣雪白雪白,纖細又安靜的少女。

「早啊,你是這裡的院童?」

他觀察了一下少女的服飾,不太懂青少女時尚的人只得得出一個好像滿貴的評價。有錢小孩應該不用到公立醫院看病,但不過是個開啟話題的藉口,又何必要一個正確答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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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您好,先生。」

和對方截然不同,埃爾.艾特肯前來偏遠的兒童醫院做志工單純出自自己的意願。不用上家教、莊園裡也沒人的日子,她總會特意幫自己安排一些既能夠幫上誰的忙、又能夠填滿空閒時間的活動,志工便是一個能夠滿足她一切需求的選項。

「您誤會了。我並非這裡的患者,只是前來做志工的。」她朝眼前留著一頭淺棕色短髮的青年鞠躬並解釋道。她不怪對方誤會,畢竟自己這蒼白的臉色和一頭異常的白髮確實看起來很像疾病導致。

「先生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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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嗎?我是新報道的醫生哦。」

大概對某些人來說老實説話就是令人難受,伊恩眼球轉了一圈,睜眼說瞎話的說出怎麼看怎麼不像的唬爛謊話。

「醫院的人還沒出來接你?我帶你進去吧。」只來過幾次的人不知道哪來的自信十分自然地作出要領路的姿勢,並且自來熟的開始了自顧自的搭話。

「你是負責哪一區的志工?清潔、課程輔導還是娛樂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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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原來您是這裡的醫生嗎?不好意思,是我失禮了。」這位醫生看起來真年輕,少女心想,絲毫不打算懷疑對方的話語究竟有幾分真實性。

「那麼就麻煩您了,我是負責清潔的。如果有需要確認名單的話,我是埃爾.艾特肯。」當初報名時有填志工活動內容的志願序,她沒有任何搬得上檯面的才藝、也不擅長替人進行輔導,很自然地就選擇了清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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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懷疑啊? 心裡失禮的想著現在小孩真好騙,伊恩點點頭後就轉身帶著人進到醫院裡。插著口袋走路的姿勢悠閒的像在逛自家花園,全然不符合一般的醫師形象。

「哦,對了,我叫伊恩,你隨便稱呼就好。」走了一段路他想起什麼似的告知自己的名字,但並未告知姓氏。

自在得像回自家廚房的青年領著少女走到大廳左側的小櫃台,隨意地拿起志工名簿,在女孩的名字前打了個勾,然後看了下手機。距離志工集合時間還有一點距離。

「在這裡等一下吧。」他指了指掛在牆上的時鐘示意,站沒站像的趴在了櫃檯上,翻著盤子裡哄小孩的糖果挑挑揀揀。「說起來,你為什麼選清潔?輔導之類的不是更輕鬆嗎?」

終於挑到了一顆喜歡的橘子糖,拆開包裝塞進嘴裡的青年鼓著一邊臉頰吃糖,一面有點含糊地繼續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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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先生嗎?我知道了,今天還要請您多多指教。」對於對方只告知了自己名字這點,少女並未特別起疑,畢竟特意沒有告知、自然有其緣由在。況且自家莊園裡的那位家庭教師,她不也從沒詢問過對方姓什麼?

她跟隨著對方在櫃檯旁停下腳步,挺著腰桿、雙手交疊放置於腹前,佇立得十足優雅,與姿勢有些歪七扭八的青年正好相反。

... 「關於這點⋯⋯」面對這位假醫師的提問,少女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沒有什麼才藝能夠上台表演,『輔導』這樣的重責大任對我來說也有些困難,所以便選了清潔。」

「該怎麼說呢?就算接受了我的輔導,病患的心情也不會因此變得明朗、或是因而有所改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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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工輔導是這麼意義深重的東西嗎?還關乎人身健康?

伊恩停止了滾動糖果的動作,整個人有些呆滯和震驚。在他眼中眼前的女孩已經浮現了聖人的標籤。

他維持著趴在櫃檯上的姿勢盯著儀態端正的少女。

「⋯⋯伙計,我以為妳是來賺個社會貢獻點之類的東西,沒想到妳的志向是普渡眾生嗎?」

他肅然起敬的讚嘆(儘管完全沒表現在外在儀態上),就他的理解,輔導基本上是給小孩唸唸書、帶著做做才藝,基本上就是找點事幫他們打發時間,避免被這個白得無聊透頂的地方逼出其他方面的病。

更多正向思考他想都沒想過,他都當成義務遛狗。
⋯⋯但說到遛狗。

靛色的眼睛轉了轉開始打起另一個主意。畢竟眼前聖光普照的小天使看起來就很適合做一些利人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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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輔導只是陪小朋友們打發時間而已,畢竟他們有一部分不能隨便出去,醫院又是個挺無聊的地方,說是陪護可能更適合?小朋友們看到新面孔說不定會開心一點。所以⋯⋯」

一扯到自身利益,狡猾的人立刻掛起了親切的笑容,用詞也比剛剛正式溫柔了不少,甚至挑了顆草莓牛奶糖放到女孩手中。

「考慮轉個組來輔導組嗎?艾肯特小姐看起來很適合陪小朋友玩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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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說是普渡眾生好像有點太浮誇了,我只是希望能在自己閒暇之虞做點能幫上其他人的忙的事情。」面對青年的滿臉震驚,少女只是搔搔頭,有些難為情地解釋道。

她並不是什麼聖人,這點她自己是再清楚也不過了。畢竟會像這樣向誰伸出援手,說到底也是為了滿足她「被誰所需要」的渴望罷了。

想到這,她不禁感到有些慚愧地低下頭,直到面前的人開始談起輔導的實際工作內容,才將她又拉回了現實。

「咦?是這樣子的嗎?我還以為輔導⋯⋯是要給予小朋友們建言,替他們進行煩惱商談之類的。」

「如果只是陪孩子們玩的話,那我應該也做得到。確實他們一直待在相同的地方、每天和差不多的人碰面,生活中缺乏了點新鮮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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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幫你改一下吧?」說幹就幹,抓到增援勞動力必然不可能放過,伊恩殷勤的拿筆就要修改名單位置。而在這時真正的志工負責人匆匆的趕到了櫃檯。領著其他幾隻已經找到隊伍的迷途羔羊⋯⋯哦不,志工。

「親愛的,抱歉我們先去接了幾個不熟悉路況的夥伴,你們等很久了嗎?」

志工隊長是個40歲左右的婦女,慈眉善目的對他們微笑,看到埃爾笑得格外和藹可親,但一看到被竄改的志工名單立刻瞪向伊恩。

「你又騙人換組?」
「怎麼能這樣說,這是策略性資源分配,何況是個可愛的姐姐他們會高興吧?」伊恩眼神飄移但接話接得理直氣壯。他的視線看向埃爾,立刻又換上一副笑臉盈盈的樣子。

「呀總之,今天請多指教啦,我是你同組的志工伊恩。」不給埃爾反悔機會,伊恩熟練的反手一道把後路堵死。「艾肯特小姐不會拋下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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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問題,要再麻煩醫生您了。」既然醫院方的人都說沒問題了,埃爾對於臨時換組自然也不會有意見。她乖巧地站在一旁等待,直到真正的志工隊長匆匆趕到了櫃檯旁時都還未立刻覺察伊恩的謊言。

「咦?騙、騙人?」婦女的質問令她有些困惑,正想詢問伊恩是怎麼回事,轉頭就對方笑嘻嘻地看著自己。

「欸?不會的,我怎麼會拋下您呢?請多指教⋯⋯」面對青年的情勒式逼問,手足無措的少女自然是下意識點頭答應、並保證不會將人拋下。末了才意識到事情與自己的認知有些出入,又湊到對方耳邊小小聲地詢問。

「伊恩先生、您不是這裡的醫師嗎?怎麼變成志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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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爾的那句醫生ㄧ出口,周圍的大小志工和領隊阿姨都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向他們。厚臉皮的年輕人泰然自若的聳肩,捏著少女的袖口領她一起加入分發志工的隊伍。

「太相信別人會吃虧唷。」稍微側身配合少女的耳語,聽完埃爾的疑問,厚臉皮的傢伙臉色變都沒變。「要是我騙你是你的親戚,把你拐到山上賣掉怎麼辦呢?」

「哎呀不過現在已經被我拐到,哈哈,今天要好好工作喔年輕人。」

懶懶散散的青年直起身體輕鬆愉快的承認了自己的無聊謊言,正好導覽隊伍經過一個拐角,伊恩打了聲招呼就拉著少女袖口,帶著人往走廊另一側走。

「等他們繞完都要吃午餐了,我先帶你去看工作地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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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的回答讓少女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她呆立在原地愣了幾秒,才意識到自己是被人給耍了,不過騙自己的好處是什麼呢?是醫生或志工又有那麼重要嗎?

「啊、不會的,因為我沒有任何與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完全搞錯重點的少女開口否定了把對方當作親戚的可能性,話才說到一半,就被人拉著袖口往反方向走去。

「唔、走這邊比較快嗎?那就麻煩您帶路了。」她聞言,毫不反抗地答道,一邊走一邊還不忘吐露自己內心的疑問:「伊恩先生剛才騙我,是為了讓我也加入輔導組嗎?那邊缺人手嗎?還是您一個人很寂寞、需要同伴一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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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沒有血親(lo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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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孩子是不是搞錯重點了?伊恩笑瞇瞇的看著頗有點有錢人家傻孩子勢頭的埃爾,要是出生在糟糕一點的原生家庭估計要被吃得骨頭都不剩。

「那很好啊,你可以自己選擇——這邊是飲水機和洗手間。」伊恩領著路一邊介紹基礎設施給埃爾一邊接著回答。

「嗯?有趣的問題,小埃爾覺得騙人需要理由嗎?」自來熟的傢伙才過了幾十分鐘就開始直呼姓名,甚至取了暱稱。「一般來說陪幾個小孩玩一個人就夠了,不過小埃爾來了我才有理由偷懶嘛^^。」

他轉了個身面對著埃爾倒退走,瞇起的眼睛趣味富饒的觀察著面前的少女。

「生氣嗎?不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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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亦步亦趨地跟在青年身後,一邊努力記下各個基礎設施的位子、一邊也持續與對方對話。伊恩的提問讓她有些困惑,歪了歪頭後便道:

「確實⋯⋯一般來說騙人或許是為了達到某種目的,但也有單純以此為樂的人存在呢。」

雖然她並不理解那樣的樂趣何在,但在被騙的人沒有受到太大損失、或是自願上當的情況下,好像也無傷大雅。因此當青年又問自己是否不開心時,她趕緊慌張地擺了擺手。

「啊、我並沒有生氣。」

「畢竟換組別對我來說影響不大,而且要不是伊恩先生,我也不會知道輔導其實只是陪孩子們玩,也會因此錯過這個機會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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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的表情肉眼可見的一下從期待變得有點沮喪,像是舉著尾巴的貓伊恩的表情肉眼可見的一下從期待變得有點沮喪,像是舉著尾巴的貓剛要開始玩,就發現球被收回了箱子裡。

「脾氣這麼好會被欺負的哦。」明明是既得利益者還抱怨,得了便宜還賣乖說的大概就是這種人。
「吵鬧的壞蛋有糖吃,乖巧的好孩子會被像我這種人欺負,小埃爾還是學壞一點比較好。」

才認識沒多久就開始教壞小孩的傢伙停在了一扇木門前,看起來像是個長形的活動空間。伊恩的手才剛摸到把手,門就從裡面被打開,幾個小蘿蔔頭擠在門後看他們。

「你遲到了!」
「哇今天有新的姊姊!她也要陪我們玩嗎?」
「今天要做什麼?讀故事嗎?還是玩遊戲!上次你說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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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小朋友擠成一團七嘴八舌地問,有些還掛著點滴,激動下差點扯到輸送管,伊恩直接把那個小孩抱了起來。

「你們吵得跟小狗一樣。乖乖坐好,可能——只是可能——會有你們想要的新遊戲?」

「但還記得規矩吧,小搗蛋鬼們?」他一邊走進教室把小孩抱好一邊摩西分紅海一樣懶懶散散的和周圍的小孩說。
小朋友們聽起來更興奮了。乖乖坐好的小朋友們也有些蠢動,但至少沒有再發生擠在一起跳動之類可能發生危險的事。

伊恩轉頭朝埃爾招了招手。

「來和今天的小老闆們打聲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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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學壞嗎⋯⋯?」少女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不管她是做個順從的乖孩子、還是吵著要糖吃,最終也都不會迎來自己希冀的結局,那麼選擇哪一條路又有什麼差呢?

還來不及釐清自己的想法,輔導室的門便率先敞開來。埃爾一瞬間忘了方才的不解,從伊恩身後探出頭來,有些好奇地看向那些吵吵鬧鬧的小朋友們。

好厲害,不過講了幾句話就讓孩子們一下子都安分下來了。她望向抱著其中一個孩子、充滿餘裕地走進教室裡的伊恩心想。輕輕扯了下裙擺,少女在伊恩的指示下緩步走上前。

「大家好,我是今天新來的志工,叫做埃爾・艾特肯。可以叫我埃爾就好了。」

「希望今天能夠和大家度過愉快的時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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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躁動(dice20) | 凡妮莎雷達(lo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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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雅的姐姐讓小朋友安靜不少,他們本來就不是身體很好的孩子,乖乖地圍在埃爾身邊好奇的問東問西。

「姐姐今天要陪我們玩嗎?」
「姐姐會唸故事書嗎?我想聽好聽故事!」
「姐姐頭髮好像棉花糖!」

而在一群嘰嘰喳喳的孩子圍著少女問問題時,一個本來在最外圍抱著娃娃沒什麼反應的女孩突然抬起頭,邁著步伐直直朝埃爾走過去。

「早安。」 是一個五歲的孩子,發育不良的小小身體穿著寬鬆的裙子,她伸長手朝埃爾張開,然後就像定格一樣,維持著動作看著埃爾。

一旁本來已經開始偷懶的伊恩看到這個畫面有些驚訝,幾度開闔唇瓣,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 那個詞是什麼來著、戴環者?

他左右掃了一眼,但並沒有反射物能夠佐證他的想法,只有「聖物」雷達凡妮莎還執著的朝少女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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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的,我今天會和大家一起玩⋯⋯那等等就先唸故事吧?咦、棉花糖?謝謝⋯⋯」

小朋友們都很乖巧,但一個人面對這麼多接踵而至的疑問還是有些勉強。埃爾垂著頭努力回應每一個孩子,顯得手忙腳亂。這時,她的眼角餘光瞥到了那個正徑直朝自己走來的女孩。

「早安。你也要加入大家一起聽故事嗎?」她問。可女孩並沒有給予任何口頭上的回應,僅是張開了雙手佇立在原地不動。

唔、這是想要被擁抱的意思嗎?埃爾不大肯定,但還是直起身子走到女孩身邊,將對方一把抱起。

「你叫什麼名字呢?」她又嘗試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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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妮莎回答(lo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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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

被抱起的小孩抱著埃爾的脖子,貼在溫熱的動脈旁親暱的輕蹭,像是賣乖的小動物。反應遲緩的孩子因為喜愛的氣息難得願意多開一次口,她想了一下,終於找出她最常被稱呼的音節,簡單回答後又埋回埃爾的頸窩裡。

孩子不會控制力道,她抱得有些大力,像是將心愛的小狗娃娃鎖在懷裡那樣。

「҉妳҉喜҉歡҉雨҉天҉嗎҉?҉幸҉福҉是҉什҉麼҉顏҉色҉?҉跳҉舞҉給҉妳҉看҉好҉嗎҉?҉」

怪異的聲音從極近的方向傳出,金屬質地的嗓音帶著濃重回音,粗啞得不像孩童幼嫩的喉管能夠發出,可是除了她,還有誰呢?

女孩又繼續收緊抱著脖子的力度。

「҉҉你҉想҉看҉跳҉舞҉嗎҉?҉還҉是҉沒҉有҉頭҉的҉老҉鼠҉唱҉歌҉?҉和҉我҉說҉說҉話҉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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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埃爾想那大概並不是女孩的名字,可大家平時應該就是這麼喊她的,「那我也叫你親愛的——」

話音未落,懷中的女孩便緊緊地抱住——那力道或許接近勒住——少女的脖子,令她吃痛地皺起眉頭。她想換個姿勢,卻在聽見那道怪異的嗓音時瞬間停下了動作。

她渾身汗毛直豎。

那感覺像是她過往碰見_҉̨͍҇͑_̴̨̪҇̾̓̔_҈̧̦͗͐͡_̶̧͚̙͙͋̉̌̕_҉̞̃͊͒͜͡_̵̨͎̙͍̅̄̕時一般令人不適。她四處張望,沒有看到疑似_҉̨͍҇͑_̴̨̪҇̾̓̔_҈̧̦͗͐͡_̶̧͚̙͙͋̉̌̕_҉̞̃͊͒͜͡_̵̨͎̙͍̅̄̕的任何存在,於是她只得看向伊恩,眼神像是遭遇了掠食者的小動物似地在對外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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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在凡妮莎再次收緊手臂時察覺了不對。
這個完整繼承了他們母親所有特徵的孩子和莎倫一樣總會無預期發病。

「別擔心,她只是肚子餓了。」 對上埃爾的視線,伊恩朝她走了過去,手掌先是拍了拍埃爾的頭頂,像在安撫小動物那樣。隨即將手裡的小瓶子挑開瓶口,挖出埋在頸間的女孩,將液體灌進她的嘴裡。

液體裝在罐子裡顏色有些失真,看上去像是莓果汁,但隱約有一絲不明顯的血腥味。

青年把喝了果汁有點脫力的女孩從埃爾的脖子上拔下來,捧到了自己手上。

「這隻偶爾會以為自己是捕蠅草,抱她要小心一點。」掂了掂手上的小食人花,伊恩向埃爾解釋。「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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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肚子餓了嗎⋯⋯」餓了的話,只喝那點果汁足夠嗎?她想接著問,可見女孩嚥下果之後整個人變得軟綿綿的,便把話吞回了肚子裡。

伊恩看起來似乎十分習於處理類似的情況,且並不對於女孩方才以詭異的聲音吐出的字句感到不可思議。這讓她內心萌生了猜想——會不會,對方也知道些什麼?可她不打算開口詢問。她知道主動提起所伴隨的風險。

「啊、嗯,我沒有事的。才剛開始就要勞煩您出手相助,真是不好意思。」頓了頓,她又問,「這孩子叫什麼名字呢?」

她知道「親愛的」不會是誰的姓名,因此決定從伊恩那兒尋找未得的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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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凡妮莎,你也可以叫她小食人花。」 握著軟綿綿的手對著埃爾揮了兩下,像在擺弄布偶一樣。聽到自己名字的凡妮莎稍微抬頭看了一眼,又無趣的低下頭,掙扎著要回到地面。

伊恩把她放跑後一些孩子立刻圍了上來吵著要故事或是遊戲。他一邊應付一邊想著要怎麼證實剛剛的猜測,走廊上便出現了急促的腳步聲。

「又寄來了!那些奇怪的信!真是受夠了警察還沒抓到那該死的傢伙嗎?」

憤怒急躁的聲音夾雜著些許恐懼,踏著快速的步伐和同伴大聲抱怨,一群人討論的內容大約是近期醫院收到的恐怖塗鴉信件。

「我也有哦,彩色的信!」
在插曲造成的靜默中,一個孩子突然獻寶般說。

窗外爬著的蟲子變多了,白蟻和紅椿象混在一起,像是不祥的大雨前兆,有些鑽入了室內,嗡嗡的振翅飛舞讓怕蟲的孩子發出陣陣驚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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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凡妮莎,請多指教喲。」似乎是對於自己方才的失態有些愧疚,少女微微彎下身來和伊恩懷中的女孩子打招呼,卻見凡妮莎只是在一番掙扎後回到了地面上。

還來不及再次向女孩搭話,遊戲室外尖銳且急躁的女聲率先響起,吸引了埃爾的注意力。初來乍到的她並不清楚那些人口中的「奇怪的信」指的是什麼,她踏著幾乎無聲的步伐走到伊恩身邊,正要詢問,又被孩子給打斷了。

「彩色的⋯⋯信?是誰給你的、信裡又寫了些什麼呢?」

她開口問,同時無可避免地在一起那些接連鑽入室內的飛蟲。她不怕蟲,可她知道昆蟲的聚集向來捎帶某些棘手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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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大人說不可以打開,可是它很香。」 孩子仰著頭,獻寶底從口袋掏出一張發黃褶皺的紙。

紙張光是隔著距離都散發一股難以忽視的臭味,像是生物屍體腐臭的味道。更具體一點,像是流出屍水的死老鼠。

「這樣啊,不過沒打開你是怎麼知道是彩色的信呢?」

他看著那個孩子,香臭屬於個人主觀,但這種味覺審美實在讓人不敢恭維。他看了一眼凡妮莎,女孩周圍開始聚集蟲子,她正在捏著玩,一些蟲子汁液被她擦到了裙子上。光想就很臭。

小孩是喜歡臭味的生物嗎?

裡面可能包了死老鼠,別靠太近比較好。

他把埃爾往後拉了一點小聲的耳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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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戳破了謊言的孩子一開始有點驚慌,但很快,他又恢復了鎮定。

「我就是知道呀,它告訴我了呀,還問了我好多問題!」小孩咧開笑容,幾乎把臉頰撐裂,露出兩排並不規整的牙齒。

「像是,姐姐,你知道家人是什麼味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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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自紙張裡傳出的腥臭味令少女忍不住皺眉,並下意識退後了幾步。伊恩在她的耳邊說話,她聞言便點點頭。

可是那孩子怎麼會將其視作「香味」呢?這之中是不是出了什麼差錯?

還在思索著這詭異的情況,孩童緊接著又露出令人發寒的笑容、向埃爾提出的奇妙的疑問。她滿頭問號,隨即在想起了什麼之後臉色瞬間蒼白,下意識咬緊了下唇。

「啊、呃⋯⋯」她無法組織言語,只是愣在原地。鼻腔裡一下子彷彿又充斥著那一天聞到的血腥與屍臭味,令她神情更暗淡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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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表情不太對勁,因為男孩的提問臉色蒼白。意識到這裡大概得由他擔起「大人」的職責,缺乏責任感的青年捏了捏鼻樑,鼻梁正中的痣被兩側的皮肉夾起又鬆開。

「我不知道你的,但我家的有酒味還有酸臭味。」他敏銳地感覺到些許不對,儘管他不知道這種直覺從何而來,但每次這種直覺出現,多半有人要發病。

而不等他確認或進行下一步行動,躁動的蟲子更加瘋狂的撞擊窗戶,部分孩子們驚叫著逃竄,幾個孩子卻露出了興奮的笑容,抓握那些蟲子,像看到了什麼美味珍饈一樣爭先恐後地往嘴裡塞。

「我的是奶酪的味道哦。」被打開分享慾的男孩興奮地分享,捏著紙條一手指著自己的腦袋。從這裡打開,是草莓奶酪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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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被不斷逼近的男孩逼到窗邊,男孩一邊說話一邊扭動頭部,看上去已經快要超越人體的極限。伊恩在此時透過玻璃的反射面終於確認自己的猜測,他拍了拍碩果僅存戰友的肩膀。

「你有處理這種神——我是說精神異常小孩的經驗嗎?」頭上有環的多半和那個神神叨叨的神經病團體有關係,但也不一定,他就是賭一把。

畢竟這種賠本又麻煩的事他實在是不想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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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孩子們開始將蟲子往嘴裡塞,少女心裡清楚應當做些什麼阻止,可雙腿止不住地發顫,根本無法好好走路,只得被那面露笑容的男孩一步步往窗邊逼去。她沒見過人類發狂的過程,但知曉瘋狂過後留下的殘骸,只是她每每憶起都需要花費太多心力。

「我、那個⋯⋯」少女吞吞吐吐,接連吸了好幾口氣才讓自己稍微冷靜下來,「桑先生說、要先將被感染的人隔離起來,否則最後會造成大規模的群體危害⋯⋯」

「先、先將還沒有變得異常的孩子們引出這裡⋯⋯啊、伊恩先生也得一起出去才行。我留在裡面就好。」

些許是因為太過慌張,她並沒有空閒去管自己講的話到底能不能為對方所理解。她是守著秘密的人,可她不知道要如何在不說得太多的情況下讓他人信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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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似乎打算獨自處理完這件事,對伊恩來說是個好消息,沒什麼責任感的青年對把事情丟包給未成年毫無負擔。

「你可以處理的話⋯⋯總之先把那群弄出去吧。」他指了指慌張逃竄的小孩,東邊一群,西邊是另一群。「你負責左邊?可以嗎?不聽話的直接撈著丟出門外,記得鎖門。」

他說完確認少女狀態後就自行朝著右邊去抓小孩,一手一隻夾在手下,把這些鬼狐狼嚎的小孩全都扔到門外然後反鎖。 最後是還停留在原地捏蟲的小食人花,活在自己世界的女孩還在原地不受任何干擾地坐著。

而在此時,那些狀態奇怪的小孩紛紛聚集在一起,用手指摳抓對方的身體,最先被他們忽略的小孩也歪著頭向他們靠近,扭動的角度超越了人體極限,看上去像是被扭轉的塑膠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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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跑開呀?不跟我說話了嗎?還是要玩捉迷藏?」它甩動著快要斷裂的脖子,裂開的笑容幾乎露出最後方的牙齒。

「你們要當鬼唷。」

這句話一說出,所有的孩子都突然轉頭看向伊恩和埃爾。

「我下班了,找她吧。」此爛人毫不猶豫指向埃爾,小孩們頓時將視線都轉向白髮少女。

/原諒我⋯(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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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知道了。」

雖然明白大概的處理方式,但陷入慌亂的少女十分需要他人的指令來進行下一步。因此伊恩一開口,她便立刻應允,隨即趕往左方努力將哭鬧的孩童們往外頭趕。直到視線範圍內已經不見尚未陷入異常小朋友,才鎖上門並稍稍鬆了口氣。

裝了血的試管⋯⋯還放在身上,沒有問題。可那麼一丁點的量,有辦法一口氣拯救這麼多孩童嗎?就在她拼命思考之際,方才那位燦笑的男孩又說話了。

「唔⋯⋯!」一齊望過來的視線令她渾身發顫,卻也清楚有什麼即將開始。見自己此刻得到了全部的注意力,伊恩也還維持著正常都精神狀態,她沒想到對方也是「同類」的可能性,眼明手快地開了門便把人向外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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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伊恩先生,請您帶著外面的孩子們和其他醫護人員趕緊離開這裡吧⋯⋯!」她用有些嘶啞的嗓音喊道。

門再次關上,而驅魔經驗少之又少的少女從外套內側的口袋裡掏出試管,深吸了口氣後便將裡頭一半的血往那位喊他的當鬼的孩子身上潑去。
▋I ▋Ian Rayno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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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被少女往門外推,伊恩撈著小食人花倒是沒什麼反抗就被推了出去。門外的小孩們哭鬧成一團,過來關心的志工組長試圖進入房中被伊恩攔住。

「剛剛玩遊戲有人把抓的蟲子放出來,現在艾肯特帶著不怕蟲的孩子在裡面打掃。」

他攤開掌心裡一坨死去的白蟻證明,組長皺了皺鼻子,看到裡頭確實蟲蟻亂飛沒有起疑,安撫孩子們準備帶回病房安撫順便催促伊恩也進去幫忙。
▋I ▋Ian Raynott
伊恩聳了聳肩,目送孩子們跟著組長離開後,透過門上的玻璃窗觀察裡面的狀態。他低頭看了看手機,訊息顯示已讀,另一個黑色頭像的人回了句「馬上」。

他笑了一下把手機塞回口袋,發現小食人花還站在腳邊看著他,幹脆把人抱起來,讓那雙異色的眼睛看向玻璃窗內。 一向對反射物萬分排斥的女孩這次沒有反抗,就這樣安靜的盯著,異色的眼睛不知何時調轉了顏色。

「你弄的?」 靛色的眼睛倒映房內景象,埃爾掏出紅色的液體往男孩身上潑灑,男孩像被灼燒一樣跪倒在地,但場內還有五個小孩看著埃爾,他們對同伴的慘狀視若無睹,緊盯著埃爾就要將她包圍——

「҉她҉真҉好҉看҉,҉我҉也҉想҉要҉」 同樣盯著玻璃窗的 小孩 回答了毫無作用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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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了一個,還有五個。手裡的血只剩半管,埃爾這才意識到自己大概沒辦法靠著手邊僅有的道具控制眼前這過分瘋狂的場面。可想起家庭教師的萬分叮嚀,她也無法取出自己的血進行抵抗。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呢?她會成為那些東西的糧食、被吞噬殆盡?將自己解決後,這些孩子們是否會開始互相殘殺、甚至將傷害波及整間醫院?她的雙手抖個不停,一邊感到懼怕一邊後退,好幾滴血落在了地板上,讓孩童們不得不稍稍拉開與她之間的距離。

自己過往的無知害死了養父母,而兩三年過去,面對那些無以訴說的災厄、她依然派不上半點用場。房間裡尚無人受傷,可她好像已經聞到了並不存在的血腥與屍臭味,忍不住就乾嘔了起來。

「嘔、唔⋯⋯」

早知道應該先打電話給桑先生求救的,她想。或許她就註定要死在這,像是被隨意踩扁而無人在乎的螻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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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救援(lots) 小孩發瘋程度(dice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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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聖水潑灑的小孩掙扎時將其他的液體潑濺到其他孩子身上,吃痛的孩子退開了些,似乎明白了少女和紅色液體的威脅性,他們不敢貿然靠近,改成了言語。

「姐姐為什麼怕我們?我們不可愛嗎?妳看天上好多泡泡呢。」
「姐姐是天使的話,天使不是要愛所有人嗎?」

「妳為什麼不愛我們?」

多重疊音的話句聒噪刺耳,磨礪著腦中的繩弦,說著要跳舞取悅她,邀請她加入舞會的孩子們墊著腳開始雜亂無章的跳舞。勾著的腳互相交纏,強硬的旋轉下扭斷了腿骨。外旋時拉斷的手掉落在地,可流血的小孩渾然不知的繼續歡笑著旋轉。

一開始被聖血鎮壓的男孩匍匐在血泊上舔舐,表情在恐懼和享受間切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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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看著室內荒腔走板的荒謬景象,他以為埃爾至少會嘗試打開門,又或者尖叫著求救,但這個從初見起就過分乖順的少女不僅沒有試圖離開,甚至僵直在原地等著被殘缺怪異的小孩們包圍。

「艾肯特小姐,您是忘了有門可以可以出來嗎?」 在小孩包圍少女的前一刻,終於確定這個不知哪裡養出來的老實孩子真的打算乖乖受死,放下被灌了果汁的凡妮莎再一次開門的伊恩,一邊拿噴霧器噴灑紅粉色液體一邊撈起乾嘔顫抖的少女往門口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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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鎖、關門俐落的動作後,緊接著是狀態怪異的小孩們撞擊門板的聲響,碰撞聲沒有引起被清空的走廊上任何人的注意力,於是伊恩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少女身上。

「我以為您應該至少知道不要逞強做做不到的事,必要時尖叫、逃跑甚至嫁禍,用盡一切手段活下來,我以為這是人類本能。」

他審視著少女狀態,嗓音有些涼,伊恩蹲在她面前檢查了一陣,才去後方投了罐礦泉水,遞給死裡逃生的少女。

「⋯⋯喝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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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不愛我們?」

伴隨著一陣又一陣尖銳的嗓音,陷入異常的孩子們開始在房間裡頭亂舞。回答不出問題的少女僅僅是愣在原地發抖,看著小朋友細瘦的四肢歪曲成陌生的樣貌,腦海裡浮現的盡是過往自己曾親眼目睹的淒慘場景,更令她動彈不得。

就在這時,一旁的門打開了。她在尚未反應過來之際便被門外的青年給一口氣拉了出去。伊恩救了她一命。

一切發生得太快,好不容易脫離了危險的少女仍在大口喘氣,試圖壓抑梗在喉頭的那股噁心。末了,她才緩緩抬眼,用乾啞的嗓音輕聲回覆那位正將礦泉水遞來的青年

「謝、謝⋯⋯」她道,隨即又補了一句:「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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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知道該怎麼樣處理那些、被附身的孩子們。要是我不做點、什麼的話⋯⋯他們都會死掉的。」像是在回答伊恩的問題,也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喝了幾口水、好不容易恢復了語言能力的少女斷斷續續地開口道。

「不只他們、就連這間醫院、還有其他全部的人都⋯⋯」

她曾經不能理解自己為何會被選中,成為了所謂的「戴環者」。可後來她想,自己的骨骸與血肉既然有這麼大的價值與功用,那或許正是上天要告訴她:她生來是為了犧牲自己去拯救誰。沒有人需要她,說不定正代表著她註定將自己奉獻給這個世界。

雖然現在還不能死,可剩下的時間要是不多,那就得盡全力發揮自己的功效才行——少女是這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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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這熟悉的奉獻主義。

伊恩看著顫抖蜷縮的女孩,那些他用盡全身力氣排斥的 美德 在少女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過往不斷在他耳邊低語的那些勸誡一下湧上腦海,讓他煩躁的捏緊眉心。

「妳確定把自己賠進去能讓他們正常點倒是無所謂,但是那麼做價值是什麼?」

確認少女不至於心跳猝停。重新起身的伊恩靠到了後方的柱子上,手插著口袋漫不經心地繼續對話。一部份分散驚恐之人的注意力,一部份他真心好奇。

到底哪來這麼多置生死於度外的使命感。

「那能給妳帶來什麼好處嗎?怎麼想就只是妳白送條命吧。」甚至不會有什麼榮譽獎牌,大概只有社會新聞上一行無辜被害者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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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價值跟⋯⋯好處?」

似乎是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一般,少女將這兩個陌生的詞彙小聲地複誦了一遍,斟酌了一會才開口回答。

「能夠拯救那些孩子跟、醫院裡的其他人,對我來說就是很大的『好處』了。我想要派上用場、幫助他們遠離危險,因為這是我為數不多的『價值』⋯⋯這樣很奇怪嗎?」語畢,想起伊恩還說自己可能會白白送出一條命,她又趕緊補充了幾句。

「啊、但——我不會讓自己丟掉性命的。雖然、剛才因為太過慌張而處理得不是很好,但我還不能死⋯⋯」

當然,不想死的心是有的,只是從方才差點就要被陷入異常的小朋友們團團包圍、並成為他們糧食的埃爾口中說出,實在是毫無說服力。畢竟她只有汲取過專業知識,卻毫無戰鬥力抑或驅魔的實際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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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嗯,挺有意思的,價值是用來衡量交易的度量手段,妳付出的同時卻把自身利益排除在外⋯⋯」

伊恩靠在柱子上,拆開僅剩的棒棒糖塞進嘴裡同時又看了眼手機,進度回報顯示增援已經靠近醫院。於是他不再關注重複彈出的訊息,再次將注意力放在未完的對話上。

「像是把自己當成貨幣,努力提升幣值⋯⋯但妳最後想買什麼呢?」
「不會覺得累或厭煩嗎?」

他倒也沒有想要改變他人想法的意思,只是見過太多這種大公無私的「小天使」 每次見到總是會讓他一次又一次的好奇。到底是什麼驅使他們將自己囿困在利他的循環中樂此不疲。

又或者,他們是真的樂在其中,還是不得不樂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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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想買什麼⋯⋯是指我想要得到什麼嗎?」

這個問題對她來說並不難回答,可她仍然得費上好大一番功夫,才能將自己始終視為奢求的渴望傾吐而出。她低下頭,像是因即將說出令人感到羞恥的話一般有些難堪地抬起眉。

「那個、您可以聽聽就好。」她停頓了數秒,「但要是能被他人所需要的話,對我來說便是最大的恩賜了。」

「除了能夠像剛才那樣拯救誰以外,我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價值,所以也只能將這點發揮到極致。而現在確實也有為此將我留在身邊的人⋯⋯這樣就很足夠了。」

累或厭煩等情緒,她幾乎不曾擁有過。她最難以忍受的只有孤身一人、不被任何人所牽掛地活在這世界上而已,那感覺像是她隨時都要溶於空氣之中,爾後幻化成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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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將自己視為首位的人來說,埃爾的話簡直是天方夜譚一樣的難以理解。伊恩看著少女,像是透過她看到許多相似的人類。

「那你自己呢?」 像是將自己的主體性抹去只為了他人而活、為了被需要而存在的模樣化作某種令他恐懼的投影,伊恩的下頦有一瞬緊繃又緩緩放鬆。

選擇帶來的結果,其中甘苦只有當事人得以體會,他人無從置喙。他的聲音輕了不少,比起對話更像對無名的誰提問。

「這個過程中被妳遺棄的『自己』誰來在乎呢?」
「⋯⋯哎呀,只是自言自語,別在意,總之妳也有因此獲得自己想要的,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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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了下手掌又攤開手,伊恩笑瞇瞇地揭過短暫被放任的情緒和好奇,手機正好在此時響起,他拿起看了一眼,帶著警證的男人和其他穿著制服的員警一起走上樓梯。

「嗯⋯⋯來打撈小孩的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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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像是沒能理解伊恩的提問一般,少女歪了歪頭。在她看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渴望。為了誰的需要而自我奉獻、即便遍體鱗傷依然從中感受到被渴求的快樂,對她而言遠比獨善其身地活著來得幸福。

「正是因為在乎自己,我才會將『自己』捨棄掉喔⋯⋯」像是不願被聽清似地,少女低聲喃喃道。

對話未完,伊恩的那一下拍手將她拉回了現實,此刻並不是什麼思考人生的好時機。她望向忽然出現的員警們,又不安地轉推看向一旁的青年。

「等等,警察有辦法處理、這裡發生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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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伊恩眨眨眼,像是不明白女孩這麼問的原因,隨後想起了驅魔遊戲的規則和常識的危機處理並不相同。

「別擔心,他有裝備。」擺了擺手看起來全然不在乎叫來的警察死活,看著為首的人三兩下組織好佈局,伊恩攙扶起坐在牆邊的少女,順便撈起已經在旁邊捏蟲子玩的小食人花。

「走吧,再不走等等被逮到還得做筆錄,麻煩得要死。」尤其少女的體質。他完全能想到他們接下來一連串的拯救世界佈道行為,想想就頭疼。「還能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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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裝備——啊、等等⋯⋯」難道那些警察也屬於「組織」、並且手持「聖物」?埃爾思索到一半,見伊恩已經拎起凡妮莎準備離開,便匆匆忙忙地跟上對方的腳步。

一邊走,她一邊在內心糾結——伊恩的說話方式、處理事情的俐落手腳、以及那副絲毫不感到恐慌的模樣,令她內心有了大致的猜想。她反覆斟酌用詞,最後選了個十分委婉的方式開口。

「那個、伊恩先生⋯⋯如果您聽不懂我在說什麼的話,請當作我在胡言亂語。但——」她停頓了幾秒,「您也是『保守秘密的人』、嗎?」

也不知道為什麼想要確認,或許是因為她幾乎不曾遇見自己和桑的同類。要不是兩年前那場災難發生,她根本難以相信世上有這樣的天方夜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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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一開始沒聽懂少女的話,想了一會才想起貌似有守秘條約這件事。

「我沒有特別保守什麼秘密,不過確實知道有這麼一個規定。」他的語氣依舊懶懶散散。伊恩看著一副就是會被叢林野獸啃食殆盡,白兔一樣的纖細少女。空著的手朝頭上比劃了一圈:

「這個,沒必要的話,最好別讓人知道。」

「誰都想得到恩澤,得不到時他們不介意用搶的。」人的本質與禽獸無異,永遠將自身安危擺在首位。

一句忠告已經是他為數不多良心的體現。

「你有引路的人嗎?或是團體?」他猜想,能夠參與進遊戲的人大多有人引路,不管是因為一些不太令人舒適的場景,或者是被主動佈道,從一個珍貴的「小天使」被放著到處跑來看,他猜測這不是一個太嚴謹的大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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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果然,您也是『同類』⋯⋯」聽了伊恩的話,埃爾忍不住因為無意間找到了一個同伴而露出有些欣喜的神情。她見對方在頭頂比劃,立刻就明白了意思。

「謝謝您的提醒⋯⋯該說是幸運嗎?我頭上的『環』比較不容易被看見,大概很難被陌生人發現。」

她認為青年是出於善意、因擔憂自己的人身安全才會特意忠告,因此彎著眉眼點頭致意。被問起「引路人」時,她則是想了一下才回答。

「唔、不知道算不算是您說的『引路人』,但我有一位隸屬於舊日月宗的家庭教師⋯⋯算是我的、叔叔?他也跟您說過類似的話,因此似乎有意將我與組織的人隔離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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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明智的選擇?」究竟是出於保護還是其他目的暫且無法得知,但顯然讓一個有犧牲情節的小孩接觸那個神經病群體也不是什麼好事。

他沈默了一會,望著走廊的盡頭前進,像在思考什麼,又像什麼也沒想。

「......你可能不認同,但你比你自己想得要更有價值得多。」他沒有看向埃爾,只望著前方,像對著空氣自言自語。「人類會珍惜難以獲得的東西,輕視容易獲得的,所以比起把自己扔了......」
「試著讓自己看起來更昂貴,更難以獲得,你想要的東西會為了你打轉。」

... 「經驗談,你隨便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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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短的談話期間,走廊已經到了盡頭,盡頭處是一個簡易的電動扶梯,而扶梯底下正對著敞開的醫院大門,因為突然的騷動亂成一團,好處是不會有人注意到經過的人。每個人都在忙著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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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對方的話語令少女情不自禁地慢下腳步。

比自己想像的有價值得多?除了「戴環者」這一身份外,自己還擁有些什麼呢?如果事情真是如此,為什麼當年她只得眼睜睜地看著身邊的孩童們一個個離開教會,又為什麼父母親總是不望著她的雙眼和她說話呢?

把自己變得更加難以獲得,那還有誰會願意留在自己的身邊呢?

因為內心的疑問多得數不清,她沒能及時回應,只得匆匆跟上伊恩的腳步搭上扶梯。無人攔截他倆,而她一路沈默,直到快要抵達大門才終於開口。

「伊恩先生認為、您自身的價值⋯⋯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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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要反過來問你,你覺得什麼沒有價值?」
「那些你想靠近或被你幫助的人,又有什麼價值?」

對伊恩來說,人所擁有的一切,每一句話、每一個情緒反應都具備價值,區別只在於如何包裝,在適合的時機找到為它買單的人。

人的交際就是一場不自覺的交易。

但顯然在樂於奉獻的少女眼中世界並不是這樣運行。迴異的價值觀即使說得再多也未必能被理解,伊恩索性將問題拋還給少女自身。

而在這簡短對話將要收尾時,他們走出大門,不遠處似乎有個男人目標明確朝他們所在的方向走來。伊恩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確認自己不認識,於是又將視線轉向身旁的少女。

「好像是來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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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被需要的、就沒有價值。」少女的嘴一張一闔,最終以蚊鳴般的音量輕聲道。

從渴望擁有家人、到渴望被誰喜愛、再到卑微地只希望有人能夠需要她並將她留在身邊,埃爾的要求標準不斷下修,直到戴環者的身份讓她終於擁有了能稱得上是歸處的地方。

說來也許自私,那些被她所幫助的人,最大的價值便是讓她感受到自己也是被誰所需要的,讓她多少能夠肯定自己並不是被這個世界給遺棄的存在。

還沒來得及回答更多,伊恩的聲音便將她的思緒給打斷了。她好奇地抬眼,便見那道熟悉的身影正朝自己走來。有人來接她。光這一點便足以令她高興地舒展眉眼、露出笑容。

「桑先生⋯⋯!」她小聲喚道,同時加快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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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自然不是剛巧路過。舊日月宗的人脈讓他在第一時間得知了兒童醫院裡頭發生的慘事,還偏偏就是埃爾今早提及要前往進行志工活動的那間醫院。聽聞消息的桑放下手邊的研究,急匆匆地從大學趕來。

他擔心埃爾的人身安危,可更怕隸屬於那宗教的人在他之前抵達,並且與少女進行接觸。

「埃爾小姐,您沒事真是太好了。」長髮青年朝人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並且也理所當然地注意到她身旁的同行者。他有些不以為然地挑眉,以充滿磁性的嗓音禮貌地開口問好。

「看樣子您有同伴一起?」他笑了笑,轉頭望向伊恩,「您好,我是桑,這位小姐的家庭教師,也算是她的監護人。醫院裡頭似乎發生了些不祥事,謝謝您還勞費心力照顧埃爾小姐。」

「看您這副充滿餘裕的樣子⋯⋯想必和埃爾小姐一樣,是生來便與災厄無緣的天選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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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聽見了埃爾的自言自語,但就如上一次,他沒有回應。那終究是對方自己的課題,他沒有必要干涉。

視線轉向匆匆趕來的男人,伊恩沒有和埃爾一起加快速度,而是慢悠悠的跟在後頭。聽到對方的招呼詞,他懶懶的上下打量這位新出現的人類。禮貌端莊,受僱兼照顧者,疑似對接近的外來者戒備。

看起來不是好客戶,且有一股同類的臭味。

「看來你認知的世界充滿愛與和平,有一兩項專才就能一生平安。」 不管有沒有潛力成為客戶,送到面前的挑釁他都沒有吞的習慣。伊恩聳聳肩,接著回應前面的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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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謝就不必了,我也是多虧小埃爾的捨命相助才平安走出大門,應該是我謝謝她。」

「妳有想要的謝禮嗎?」靛藍的虹膜轉向少女。雖說是詢問,但他覺得埃爾有九成機率會說不用了,基本就是一句說來好聽的場面話。說話的同時還在分心的想,果然有救世主情結的人大多眼光差之類的失禮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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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埃爾小姐這還真是交上了個伶牙俐嘴的朋友呢。我也不是沒遇過這樣的學生,他們出社會後通常都能取得一番成就,想必先生您是如此。」桑將垂在臉側的鬢角往後撥,面不改色地回應對方的諷刺之言。

「不過您說的倒也沒錯。要是像我這樣靈魂容易被惡麼給吞了,那確實很難平平安安地著。」

些許是意識到了兩人之間挾帶敵意的火花,埃爾不安地來回看向她的師長與今日剛熟識的救命恩人,最後在伊恩把話題拋給她的時候才總算鬆了一口氣。

「要這麼說的話,伊恩先生才是在危急時刻幫助了我一把。不然我或許已經變成一具殘破的屍體了,怎麼還能跟您要謝禮呢?」委婉而禮貌的應答內容與伊恩的猜想八九不離十,可她沈默了幾秒後,又小心翼翼地再次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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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個,如果⋯⋯之後還有機會的話,能和伊恩先生再多聊聊天、就好了。您的話讓我思考了很多⋯⋯」

關於自身的「價值」,也關於她費盡心力想留在身邊的人們。自小養成的價值觀不會輕易改變,但她有些好奇,會說出剛才那些話的伊恩過往又經歷了些什麼呢?

與此同時,站在一旁的桑始終面帶微笑,在埃爾提出自己的請求時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當然,是建立在您不會感到困擾的前提下⋯⋯不論如何,今天都非常地感謝您。」語畢,她朝人深深地鞠了個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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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看來還是個憤世嫉俗的人,對著戴環者.....恐水人?他看著男人的眼睛看不出端倪,但對他而言明白這種程度的情報也就夠了。

... 「成就如何定義我不好說,不過過得好的人通常只在適合的時候說適合的話...你說呢?」

伊恩皮笑肉不笑的回懟,心情上倒是沒什麼波瀾,只是覺得這傢伙暗示這暗示那的有點煩,突然想念那些正常講話的人,哪怕他們精神狀態多少也有點美麗。

注意到埃爾有些不安,伊恩沒有繼續說話,看著小心翼翼的女孩斷續開口。後面的請求倒是讓他有些驚訝。
▋I ▋Ian Raynott
「有機會的話。」他笑著回答,雖然覺得自己說什麼大約也對面前的小孩幫助不大,人的價值觀沒那麼容易改變,但是...

他看了眼掙脫護士又從門口逃出來往自己跑來的凡妮莎,轉向埃爾的笑容都真切了幾分。

「別客氣,會有機會的。」想到院方千方百計要把凡妮莎塞給他,為了他的自由人生著想,多幾個願意帶小孩的「朋友」多幾分保障。功利主義的傢伙十分沒有責任感的想。

他抱起已經跑來黏在褲腿上的小孩,十分熟練的用手指捏著她又打算咬人的臉頰,對埃爾和她的「教師」笑了下。

「看起來今天的『義工活動』要暫停了,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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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那太好了⋯⋯我會期待下一次與伊恩先生再相見的。」依著方才短短幾小時內對於青年的了解,這個回答比埃爾原先預想得積極不少,也因此令她如釋重負地笑了。

與此同時,桑只是伸手揉了揉埃爾的白色腦袋瓜,依然是那副假惺惺的樣子望向準備離開的伊恩。

「聽起來,您應該是過得挺好的,不過還是請先生您回去的路上小心。」他話一說完就接收到埃爾有些困擾的視線,便識相地閉上了嘴。

而少女只是一如既往、乖巧地朝伊恩逐漸遠去的背影鞠躬,靜靜地望著那人踏出醫院的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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