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感じているのは、ただ幸せだ。

繪 擽ル様



桧x芽 -

　　雨水洗滌過後的城市帶著一絲清新的氣息，散去雲霧的天空比平時看來更加清澈澄淨。早已低垂的夜幕與寧靜作伴，不久前的喧鬧都隨夜色沉睡，只餘下稀微的光點在空中閃滅。

　　夜空間的星辰悄悄細語、花葉上的水珠滾滾躍動，靜不可聞的聲響未能傳遞到這世上的任何一處。但身旁緊鄰的呼吸和細軟的話語，即使歸為沉靜以後也無時不在心裡留下痕跡。

　　「啊、然後呢……我今天還經過了新的商場，桧山さん知道我在那裡看到什麼嗎？」

　　躺在身側的她將視線轉了過來，一雙大眼目不轉睛地直直凝視著，便自然被她懸著答案的提問勾起了好奇心。

　　「看到了什麼？」

　　「有之前來不及逛到的百圓商店！我們下次一起去看看吧，好不好？」

　　那雙直勾勾的眼眸中似乎閃過細碎的微光，因歡悅而上揚的語調還能聽出一絲無法抑制的高漲。

　　「是那間商品琳瑯滿目，價格也很驚人的……。確實是想找機會好好見識，之後務必，讓我和お嬢さん一同前往。」

　　「那就約定好了呢。」

　　對於回應，芽愛欣喜地揚起唇角，連帶微彎的眼也笑成了迷戀的弧度，她那些偶然展現的俏皮總是可愛得令人不禁莞爾。

　　大概是此時與她獨處的緣故，也或許沒有過多的理由，只是單純地，很想要擁抱眼前的她。

　　「呼啊……」

　　還未實踐心底所想，才要伸出的手甚至沒能碰到芽愛半分。只見她悄悄打了一個呵欠，手指揉了揉因為睏倦而微微泛紅的雙眼。

　　「也差不多該睡了吧，剛才已經多聊好一會了。」

　　「咦、要睡了嗎？我還不想睡覺……」

　　含糊的話語顯然出賣了她，即使如此，越漸沉重的眼皮似乎正在極力和睡意對抗，倔強地維持著清醒的意識。

　　「桧山さん在的話，感覺、就捨不得這麼早睡。」

　　「……聽見這麼可愛的話，我也會和芽愛一樣，不捨得睡了啊。」

　　只因她的一句話就讓胸前的鼓動變得強烈，足以明表這顆心肯定與她有著某種程度上的連結。那像是有些落寞的表情、聲音，無一不是牽動這些心緒的理由。

　　「不過，熬夜對妳的身體不好。這幾日不必急著進公司，剩下的話等早晨睡醒再聊，好嗎？」

　　她短暫思索了一會，原先的固執表情貌似變得安心不少，最後終於不再堅決，乖順地點了點頭。

　　「那個……我可不可以，牽著桧山さん的手？」

　　「當然。」

　　牽起她伸出的左手，觸碰到的手心有著舒心安穩的溫度，於是也不自覺地稍稍收緊了力道，用指腹溫柔撫著手中的溫暖，一次又一次。

　　「謝謝、桧山さん，晚安……」

　　「……芽愛？」

　　回應我的只剩下她微弱而規律的呼吸聲，但那與我相握的柔軟指尖就像是怕我溜掉似的，仍不自知地牢牢牽著。

　　我自然放輕了舉止，安靜凝視著芽愛在我面前毫無防備又顯得稚嫩的睡顏，所有累積下來的疲憊似乎也在這一刻不復存在。唯能感受到的只有平靜，和無法言喻的幸福。

　　幸福、啊。

　　不過是不久之前的事，回憶起前段日子的煎熬就彷彿是經歷了一場夢境。曾經壓抑的煩悶苦澀正日漸淡去，但某些深藏於心的記憶卻藉此翻湧而上。

　　期盼的事物、失去的事物，以為早已能夠妥善處理並坦然看待一切，在與她相遇後才恍然察覺，自己或許從未真正地遺忘過。

　　所以在可能與她分別的那天，第一次親手抓住了。

　　那時的堅決話語，現在想來就像是我想將她留在身邊的執拗。於是，我將選擇的權利再次交還給她，不希望這只是她的委曲求全，又或是我的一廂情願。

　　在等待的期間，即便試想過千萬種可能，卻也不曾猜想到她的回答。不，是不願去想吧。

　　「不論怎麼思考，我都沒有辦法想像，在所謂的平凡當中少了桧山さん。那對我而言，就無法稱之為『幸福』了吧。」

　　我倏然想起了她說過的那些話，在心底反覆地思索著。假設有那麼一個如果的世界……在那裡的我與她大概都會各自努力、各自安好。

　　芽愛不必再隱忍自己，只為與我並肩，或許會找到另一個真心待她的人，平穩度日。而我能如原先那樣，作為一個完美、優秀的繼承者，領導桧山家的事業直至更加繁榮。

　　這便是最正確的選擇──在和她相戀之前的我，肯定會這麼說吧。只是遵循家族對我的安排，忽視所有不被允許的感受，因為這麼做才是我應有的判斷，理當如此。

　　縱使知道這個假設並不是真實的，僅僅是想像少了芽愛的日子，明媚的笑容也不再為我而展現，就彷彿是將一根細長的刺扎進心裡，隱約作痛著。

　　與她相遇、相伴，度過名為幸福的安穩時光，才真正體驗到這些未曾有過的，甚至連自身都不知曉的情感。以及自己終究，也只是個平凡的人啊。

　　有過困惑、迷惘，卻又為此感到雀躍不已，還想要看見更多，只有在芽愛身旁才能見到的景致。

　　是妳改變了我，改變了我的世界、我的未來。所以，我不打算預設是否有那個「如果」的可能。因為打從定下決心的那刻起，我就不曾想過會有放開妳的一天。

　　芽愛，妳知道嗎？我想我能夠想到的幸福瞬間之一，就是在這般寧靜的夜晚，妳靜靜地伴在我身側。而更幸福的，是在經過洗滌的清晨空氣中，與妳一同迎接嶄新的朝陽。

　　「……妳的存在本身，對我來說就別具意義。」

　　宛若花朵般楚楚可憐，寧靜地盛放著屬於她的美。看上去纖細柔軟，其實又不如外表所想的那般脆弱，反倒是她總在無數個時刻，堅定地支持著自己。

　　我看向她左手的無名指，想當然那裡並沒有任何能連繫住我與她的東西。

　　柔緩地，我執起她的手輕輕摩挲，再小心翼翼地俯身而下。以吻作為代替，在那個位置印上深摯的承諾。

　　我會用所有我能辦到的方式，給妳最大的幸福。為了守護與妳的一切，無論做什麼都在所不惜。

　　縈繞在我們之間的空氣就如同今夜的星辰般溫柔，即便天上的殘月未能帶來光芒，但寧靜的守候又何嘗不是一種陪伴。

　　──晚安，芽愛。

　　於心裡默念著愛，我轉而在她潔淨的額前，落下一個輕柔且飽含誠摯心意的吻。期待著未來能像這般與她共處每個暮夜，與她攜手相伴每個早晨。

「芽愛，早安。」

「唔、早安，桧山さん……ふふっ。」

「怎麼了？」

「只是，覺得很幸福呢……這樣的。會太突然嗎？」

「沒那回事。」


「……因為我也和妳，有著同樣的想法。」

𝟺𝓉𝒽 𝒜𝓃𝓃𝒾𝓋𝑒𝓇𝓈𝒶𝓇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