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赤
【兔赤】感覺到活著的時刻
一個關於因為遠距離感到不安的赤葦，與溫柔安撫他的木兔的日常。
※ 在水裡寫字
在水裡寫字

※原作向成年後的一個日常小段子
※因為遠距離感到不安的赤葦，與溫柔安撫戀人的木兔

愛著木兔光太郎的時候，是赤葦京治最能感受到自己活著的時刻──當兩人的身體緊緊相依偎時，會讓他想起原來自己能感受到溫度、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能感覺到催產素在他的大腦安定地釋放。

可是每當赤葦坐在週五的末班新幹線上，僵硬痠痛的身體輕輕靠在跟著車身微微晃動的椅背上，睏意襲來，他總會自問——這一切真的有意義嗎？他真的有需要跟木兔光太郎在一起嗎？

長時間加班的疲倦，打亂了他的大腦好好釋放神經傳導物質的規律，讓他的思考被焦慮與悲觀所佔據——這樣遠距離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呢？他看不見盡頭。

就算每週末都見面，這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和木兔也才見面五十二次──更何況，他們現在努力維持著的見面頻率，是每兩週一次，見面的日子直接被砍半。

當遇上彼此都忙碌的時節，他們更是一個月能見上一次面，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如此一來，一年見到的彼此的次數，就只剩下十二次了。

這短短幾次的見面裡，他們其中一個人就得花來回六個多小時的時間通勤坐車；而好不容易見到面，還得從舟車勞頓中緩和過來；再花一點工夫，從一個人的日常走入兩個人的甜蜜。

而當他正逐漸適應甜蜜帶來的幸福之際，假期便進入了尾聲。

每到這種時候，赤葦總是會很傷感，傷感到他不願意木兔送自己去搭新幹線──因為他知道，那票閘口的送別，只會讓他在回東京的車程更難熬，讓他在回到東京那只有他一人的空蕩蕩的公寓，感到加倍寂寞。

赤葦覺得很好笑，不去見木兔，他反而可以好好一個人正常地生活，但每次見完木兔，回歸到一個人生活的日常，頭幾天總讓他格外難熬。要這樣，那還不如不見了。

這次也是一樣吧。赤葦京治心想。

正值職業排球賽季，木兔忙於比賽與各項訓練抽不開身；但編輯的工作也絲毫沒有比較輕鬆──赤葦好不容易才從絕命加班的日子中，偷到了一個周末前往大阪。

然而，幾乎是坐上新幹線的一瞬間，他的思緒便開始在冬日的冷空氣裡漂浮不定──儘管現在才週五晚上而已，但赤葦已經可以預見兩天後的同一時間，他會以怎樣渴望宇宙毀滅的心情，坐在回程的新幹線上了。

他默默和自己做了約定，如果再兩次這樣，他就要和他的光太郎提分手。

畢竟，是他自己不願意放棄在東京的工作，他也不願意要求光太郎為了他轉到東京的球隊。
他們誰也不能成為誰的絆腳石。

要不然，就這個週末結束的時候，和光太郎說吧。

赤葦京治心裡想著，頭斜倚著車窗沉沉睡去。

-

當赤葦走到票閘口準備出站時，他看見了一個讓他倍感意外的人影──而那個人，在從人群中搜索到自己後，充滿活力地朝自己揮手。

「京治！這邊！」

他對著木兔點了點頭，然後低著頭穿越閘口——他不敢抬頭看木兔的臉，那張臉燦爛如太陽，他感覺自己似乎只要一抬起頭，雙眼就會立刻被陽光給灼傷。

可是他的太陽卻主動朝他飛奔過來——他幾乎是一出閘門，就落入了那個人的懷抱中。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那個懷抱裡悶悶地響起。

「木兔前輩怎麼來了？我明明說了不用來接的。」

「這不是因為很想趕快見到京治嗎？」當那個人的聲音，一路從頭頂漫入他的頭蓋骨，再闖入他的聽覺神經──他感覺他的腦袋轟地一聲，有什麼被點燃了。

他感覺那些他在寒冬中麻木的知覺，正慢慢地回歸到他的意識裡；一股帶著雪松混和麝香的氣味包圍住自己──那是光太郎最喜歡的香水；與此同時，他也意識到，自己的手被緊緊握住了──溫度從那人手掌心上的繭竄入自己的手指，再注入血液之中；血液回到心臟，他才重新聽見自己的心臟跳動的聲音。

他怎麼會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呢。

和木兔光太郎擁抱的時候，是他最能感覺到自己活著的時刻。

對不起。赤葦在靈魂裡無聲地吶喊著。

對不起，就在幾分鐘前，竟然還想著要分手。

「京治？身體不舒服嗎？」

見懷中的人許久沒有回應自己，木兔稍微鬆開了懷抱著赤葦的手，拉開了一點距離，有些憂心地看著他。

他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但從眼角湧出的淚水，代替他訴說了一切。

木兔見狀，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地牽起了他的手，離開閘門前，走到了一個比較沒人的角落。
然後，他溫柔地捧起了男朋友的臉，認真地端詳。

赤葦的眼角掛著淚，雙眼通紅；鼻頭也有些泛紅，不顯得是凍的還是哭的。

木兔心疼地拿出手帕，替赤葦抹去淚水。

「京治，很累對不對？」

「嗯......」他勉強吐出一個音節的回應，語氣帶上了明顯的委屈與哭腔。

「這樣啊。」 他感覺木兔手的溫度仍持續地透著手帕傳來──赤葦這才意識到，木兔光太郎什麼時候養成了隨身攜帶手帕的習慣，他很想問些什麼，但是哭泣已經消耗了他太多的體力，所以他終究還是什麼都沒問出口。

「那我們趕快回家吧，我買了新的沐浴球，想跟京治一起泡澡！」

「嗯。」
-

一回到木兔在大阪的家，木兔先把赤葦遷到沙發上坐著，然後俯身，輕輕地吻了他的額頭：「京治先休息一下，我來放洗澡水。」

但當木兔放好熱水從浴室出來過後，他發現赤葦已經伏在沙發扶手上睡著了。

「京治，熱水放好了喔。京治？」他輕輕地搖了搖赤葦，見赤葦只是悶哼了一聲，似乎還沒清醒。

「還是，京治想先睡覺，明天再洗澡？」

「要......」赤葦在迷迷糊糊中低聲咕噥：「要洗......要跟光太郎一起......泡澡......」

他說話的語調似是在夢囈，並且絲毫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那我抱京治去洗？」

沒有答覆。

於是木兔就當赤葦是默認了。

-

赤葦是是被水流聲和輕柔滑入他髮間的指尖觸感喚醒的。

他發現自己正半坐臥在浴缸裡，下身浸泡在溫水裡，而木兔正在他身後，搓揉著他頭頂上的泡沫，溫柔地給他的頭皮按摩。

意識到那人正在做什麼的時候，赤葦像是突然驚醒似地突然坐起。

「京治，怎麼了？是水太燙了嗎？還是我太大力了？」

身後的那人，似乎也被他突然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

「沒有，很舒服⋯⋯」

「那就好，我還以為我弄痛京治了⋯⋯」

「但是、木兔前輩。」他突然轉換了稱呼，然後停頓了一秒才繼續說：

「我可以⋯⋯自己來的⋯⋯」

「可是京治不是很累嗎？沒關係，我來就好。」赤葦很想繼續推拒，但是木兔插在他髮間的手指實在太溫暖了，叫他他捨不得放開。

於是，他放任自己繼續沈溺在木兔的溫柔之中。

-

最後，他倆並沒有一起泡澡。

幫赤葦洗完澡過後，木兔便將浴缸的水放掉，然後溫柔地擦乾他、替他穿上睡袍，再將他抱到床上，用厚棉被裹上。

當木兔在床的另一頭躺下，並準備把最後一盞開著的夜燈也拉暗時，他聽見赤葦的聲音悶悶地從被子裡傳來。

「木兔前輩不覺得，這樣子很浪費時間嗎⋯⋯」

「浪費時間？京治在說什麼呢？」

「我在說，我來找木兔前輩，前輩也分別出時間和我相處，但是我卻因為坐車太累，假日大部分時間都在床上度過，好不容易有了精神，卻又是週日晚上了⋯⋯」

「不對喔，赤葦。」

「嗯？」

「你還記得以前高中的時候嗎？」

「前輩是指什麼呢？」

「就那個時候，我不是老是因為一點奇怪的小事狀況不好嗎？」

「當然記得⋯⋯」赤葦的腦海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木兔打了直線球忘了斜線球苦惱的神情，忍不住笑了。

「那個時候，你總是一次又一次，認真地回應那些，我所在意的小事，就算那些事在一般人眼中聽來很荒唐——那個時候，京治會覺得花力氣調整我的狀態，很浪費時間嗎？」

「但是，那是因為前輩是我們隊上的王牌，如果不調整好前輩的狀態，就會影響到比賽⋯⋯」

「不對喔。」木兔再次打斷他：「木葉不都跟你說，偶爾無視我也沒關係了嗎？」

見赤葦沒有回話，木兔邊關燈躺下，邊繼續說：「但你沒有，一次也沒有。」

「那是為什麼呢？京治？」木兔翻過身，伸出手，將蜷縮在床另一頭的人兒攬入懷中。

過了半晌，他才聽見那人的回應聲，從自己的胸口傳來──聲音微弱卻在一片寂靜中格外清楚。

「因為，那時候，只要看著前輩狀態良好，就會讓人⋯⋯心情莫名地好⋯⋯」

「是吧！」木兔笑著，將懷裡的那人轉向自己，再度緊緊攬入懷中：「我也是一樣的喔！我只要光是看到京治安穩的睡顏，就覺得很幸福喔。」

木兔感受到靠在自己胸膛的那顆頭，開始微微地顫抖。當他感覺到從胸前的衣料，傳來一陣涼涼的濕意時，他知道赤葦又哭了。

木兔伸出手──一手揉了揉赤葦的頭髮，另一手則緩緩地順了順他的背。

「我真的很謝謝京治......工作明明這麼辛苦，卻還是堅持一直坐這麼久的車來找我⋯⋯能夠見到京治，我真的很開心！」

懷中的身軀還是持續顫抖著，但終究在木兔溫柔地安撫下，氣息漸趨平穩。

「木兔前輩，對不起，我胡思亂想了⋯⋯」

「不用道歉喔，京治！那是因為京治本來就是很細心的人！」木兔笑著說：「等這個賽季結束後，就換我一直回東京去找京治吧！這樣京治只要下班躺在家等我就好了！」

「嗯！」

赤葦感覺一陣睏倦感朝自己襲來，當身後的那個懷抱所傳來的溫度與安心感將自己包圍，他也清楚地聽見了自己和木兔光太郎的心跳聲。

果然，還是得待在那個人身邊，才能深切地感受到自己活著呢。

在意識完全消散前，赤葦如此心想著——然後，帶著笑容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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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重要的後記：
本人在元旦假期結束因為隔天要上班很blue，本來想說睡前來在thread上隨便寫個兔赤風花雪月短文，結果不小心越寫越長，還因此2025第一天上班就遲到，然後就有了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