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15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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𝕊𝕜𝕚𝕟 𝕒𝕟𝕕 𝔹𝕠𝕟𝕖𝕤 | with
🅻🆁山謬
夜裡，萊斯手肘靠在陽台的欄杆上，懶散地將另一口菸吸進嘴裡，尼古丁逐漸充斥他的肺葉，而思緒如同那些從他唇間呼出的煙霧一般，無序失散蔓延。
惡魔是不會這麼容易死亡的？他想著。
是啊，這可真是可惜。
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16 AM
口鼻呼出的熱氣只讓指尖獲得了片刻暖意，人類的身體處於冬天的空氣時就像浸泡在一罈冷水裡一樣，萊斯將自己發著寒的手摸向兜裡的手機，一面在瓷白的煙灰缸底捻熄了手裡的紙菸。
一瞬間他好像仍在那片黑暗裡，花香與尖刺也沒能動搖那雙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綠色眼眸，他略帶恍惚的給山謬撥了通電話，嗓音沉靜地將會面定在了餐廳的包廂、聖誕前夕的晚上。
🅻🆁山謬
@Sammuael
Tue, Dec 24, 2024 11:16 AM
圖利的喜慶色彩幾乎鋪天蓋地，愛恨悲歡填滿的每個街角堪比地獄熱鬧，人們酩酊大醉，以神之名收割慾望的盛宴即將進入高潮，滿檔的直銷商人提著皮箱，從容地穿過充斥香氣的餐廳廊道。
用餐時間正好。鞋跟停在包廂門前，他禮貌地敲門入室，可不是期待一桌親子團聚的烤雞與蛋糕。
而是約見的客人——廚師萊斯。
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16 AM
聽見外頭傳來的叩門聲，他很快給預訂包廂的客人開了門。
萊斯的視線毫無意外的對上了那嗅覺敏銳的商人。
「您來得正好，請進。」
他旋即巧妙的垂下了雙眼，引著人來到已然擺放好兩份餐具與前胃菜的座位上，標準的姿態。
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16 AM
萊斯將手放在盛放了酒水與餐點的推車上，再度看向對方時，眼裡已然一點波動也沒有了，他微微揚起一點笑容。
「需要我為您介紹餐點嗎？山謬先生。」
🅻🆁山謬
@Sammuael
Tue, Dec 24, 2024 11:17 AM
不似外頭濃郁，饕客仍能在廚師身上聞到一絲食物氣味，只是稍縱即逝，便將視線移向桌邊的餐點。
「能得到主廚的邀請已經是我的榮幸，若能再由您親自介紹餐點，是再好不過了。」既是座上賓，商人的微笑仍保持著親切的弧度。畢竟餐廳裡的菜品總是稀有，最可貴的總不是珍藏在食材室或冷凍庫裡的鳳毛麟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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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17 AM
萊斯將推車上披掛的乾淨餐巾拾起，整齊的對折後墊在手下，他捏著細薄的邊緣，轉動自己面前的那盤Appetizers，直至上頭一口大小的精巧巢形點心面對向饕客。
萊斯清楚的明白。商人即使饑渴，他所期待的佳餚也絕非餐盤裡的美食——而是一個美好的表殼被挖掘開來的赤裸，和在其下堆積的無望與苦痛。
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17 AM
「……這是青春。」
他低聲介紹道，拿起銀色餐刀將上頭點綴了一滴鮮紅瓣片的黑色絲狀外皮切開，嗓音像磨過礫石的沙般緩緩流動，如同下刀後從菜餚中心淌下的、閃著金亮光澤的液體。
「一個擁有美麗外表的惡魔。牠喜愛著人類的所有，他們的構成、食感、情緒、機巧、愚笨，尤其是彼此之間連結的情感交流，而牠也因為美貌而被他們所喜愛著。」
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17 AM
「——主要食材是惡魔的肉身，拉成綿密的絲狀、包裹住以檸檬汁液為調味的鮮奶油，擁有薄脆且細緻的甜蜜感，尾韻微酸。」
一般來說，他並沒有意願與他人解剖自己，然而有求於人的狀況例外。山謬是個能夠實現他人願望的惡魔——而他已對其代價有所見識。
萊斯彷彿盡職的廚師一般詳盡的解釋用料與食用後的口感，金黃的虹膜平靜的對上墨鏡掩藏了大半情緒的雙眼。
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17 AM
「內餡是一點腦漿，混合在曼德拉草生榨的汁液之中，」他繼續介紹道，「生的汁液十分苦澀，然而腦漿的清涼與外殼的酸甜，恰好能中和那份令人發嘔的苦味……最後以鮮血凝結而成的瓣片帶來的微微鹹味作結。」
「——不膩而酸苦的口感有助於開胃，希望能合您的口味。」
🅻🆁山謬
@Sammuael
Tue, Dec 24, 2024 11:17 AM
除了展現精湛技巧，或滿足獵奇慾，沒有哪位廚師會想刁難自己的味蕾，刻意選用罕見的加工、險惡的調味，無非是向食客寄語。
叉尖靈巧地探入被切半的底部，輕輕盛起惡魔構成的巢，曾經的一切他嗅不見，徒留玫瑰的炭香在口中輕微消散，味道與口感如同廚師的預言被忠實地呈現，細密清爽的甜酸於舌尖一觸即化，美麗的外型恰似泡影，對山謬刁鑽的味覺而言卻是過分樸素。
惡魔的表象正是虛華的戲服，才能讓包裹其中的主角匕現。猶如被另一個死去的魔物重新詮釋了他活著的樣子，無味的腦髓只是苦澀的載體，山謬稍有會意地無聲淺笑。
「確實，我很好奇下一道是什麼。」這是一道名符其實的開胃菜。
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17 AM
沒有一刻放過那被遮掩了大半的面部表情。這或許並不合時宜，但廚師在看見那會意般的弧度時，本能一般的，一股細微的喜悅悄然滋生。
萊斯的眉間只是稍稍上揚了兩度。他伸出手來，將殘盤收拾走，「……然而，受到喜愛的惡魔始終也只是個惡魔。」
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17 AM
他徐徐的續道，一個淺灰的盤子接著被呈上了桌面，被整齊排列的餐具中央，那外圍此時少了一分刀叉，取而代之的是湯匙與叉子。
「Side dish and soup.」
純黑的湯底覆蓋住了淺盤底層，兩片月牙狀的鮮紅互相背對著，置在黑色圓盤中央，洋紅的醬汁隨性的淋在上頭，在湯底上壓出了輕微的凹痕，最後是幾些白被作為點綴零星滴落。
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18 AM
「——交融。」他給了一點時間讓餐點的樣貌能夠被盡收眼底，「惡魔逐漸混入了人類之中，他尤其好奇那些情感，他享受著自己的軀殼與模仿而來的禮儀所接收到的喜愛與情慾。」
「人類很喜歡永遠這個詞，但最終他們一個也沒能有辦法停留。」
那說話的語調十分沉穩，抽離，像在看著百老匯街邊的一場通俗劇似的，或許他自己也不知道能從中聽出幾分遺憾或憐憫。
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18 AM
他伸出手掌，停在上方一聲氣息吐出能抵達的距離，「主要食材是女人的嘴唇，我特別保留了其中的血液，可以搭配下頭墊著的脂肪一同入口。」
「高湯以人骨與鮫人的尾肉熬製而成，惡魔的枝椏碾碎得到的粉末作為調色和提香，紅酒與櫻桃熬煮的醬汁調味，牛奶點綴。」
🅻🆁山謬
@Sammuael
Tue, Dec 24, 2024 11:18 AM
中央的兩瓣紅月吸引了惡魔的視線，豐厚與鮮嫩彷彿幾小時前還在街上與誰熱吻，銀色湯匙連帶勺起那猶如在夜色下，被街燈點亮的河，魚尾的膠質呈現似濃湯的質地，清澈卻氣味醇厚地融合了人的腿骨與香料粉末。
那部家喻戶曉的故事傳頌著千篇一律的真愛與悸動，人魚的憧憬與割捨換得的雙腿，卻只是踏入人間的入場券，人類無法從甜美如蜜的歌聲認出那張蠱惑無數水手的口，類人的心臟亦無法只為伊人跳動。
🅻🆁山謬
@Sammuael
Tue, Dec 24, 2024 11:18 AM
「我更喜歡稱它為別離。」儘管沒有淚水的鹹味，相互許諾的永恆像是留給主角的詛咒，搭配著湯底的油脂薄片，兩股陌生的氣味彷彿再度融化於女人的唇裡：「你自己嚐過他們嗎？」
無論這道湯是否出現在節日菜單上，抑或是主廚的個人料理，沒有試菜的精緻西餐便有損專業，商人絲毫不覺得自己的提問冒昧，即便是也無所謂。
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18 AM
唇邊抿著一點微笑，萊斯看起來並不介意——亦或者樂見商人對自己的創作有獨到的解讀，「我想您說的也是，這道菜所承載的別離可比惡魔與人類的融合還要重得多。」
畢竟如同他先前所說的，他想，山謬或許會知道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然而在身為一位交易者之前，他也是一名廚師。
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18 AM
「——是的。」他在回應之前思考了幾秒鐘，「我在與您約見之後的幾週空閒時間裡，構思了今日的這道套餐，當然，我也試吃了許多遍。」
萊斯的視線停在餐盤裡的鮮紅，「……但我沒有全然嚐過她們，我過去食用過一個愛上了惡魔的女孩，但如今連吃人都少了。」
他不確定那「他們」究竟指的是什麼意思，於是他全盤回答道。
🅻🆁山謬
@Sammuael
Tue, Dec 24, 2024 11:19 AM
「希望食慾不會影響你的廚師職涯。」山謬推了下墨鏡，鮮紅手套有意無意地虛掩著笑。他見過挑食、素食，甚至是暴食或厭食的惡魔，連自己的胃也無法控制，妄圖卻也是惡魔的一種天職。
盤裡的另一瓣或許是個不錯的契機，連帶奶與酒色地將整盤湯化為最後一勺，只需要他開口——但在講究儀式的惡魔手裡，獻給自己的不可能再交還他者。
「我好奇那位女孩的故事，尤其是在你嘴裡的味道⋯⋯不過讓我們專心一點，請吧。」斑斑點點的盤內已經看不見人的蹤跡，他放下湯匙，抬手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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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19 AM
「我幾乎不挑食，山謬先生……如果真的有，我想我也能找到替代的食材。」萊斯在話語間不著痕跡的對自己保證——如果他沒有意願的話，他不會像脆弱的人類或惡魔那麼容易拿捏——或單純一點來說，他保證自己絕對是個盡職的廚師。
「……那女孩就是另外的故事了，」伸出手來，將使用過的餐具與空盤收進推車下層，萊斯若有所思的回答，「或許有時間我能和您慢慢分享。」
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19 AM
他將 Main Course 擺上。
那是一個平坦的餐盤，帶有些微顆粒紋路的深色表面以精緻餐飲幾乎不曾用上的手法被粗暴地打上醬料，暗紅色以中心向外濺射而出，在餐盤中形成一個淺灘，處理過的爛熟蕃茄丁零碎的散布其中，最終綿延到肉組成的山邊。
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19 AM
那肉山是以不同形狀與部位的肉塊與其連結的骨頭巧妙銜接而成，形成彷彿正在往高處伸出手的模樣，而最頂部被放置了一朵爛放的紅玫瑰。
馬鈴薯泥被抹在盤緣，裡頭混了幾片熟透的黃蘿蔔，以及承接以往出現的黑色枝條裝飾在外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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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19 AM
萊斯以為他能夠心平氣和的說完這段往事，但當這道料理被呈上商人眼前時，他微妙的感覺到一股奇怪的情緒，言語說不上來，但這副人類的軀殼裡，強勁的脈搏正隱隱敲打他頸動脈處的肌膚。
「您可以先食用這朵玫瑰。」不同以往先解說故事的步驟，他對著商人說道，「我將外型維持在綻放模樣的玫瑰，在滾沸的鮮血與保濕的膠質玫瑰液中來回浸泡，食感充滿濃郁的花香以及水分，最裡頭包裹了仙子生的新鮮心臟。」
🅻🆁山謬
@Sammuael
Tue, Dec 24, 2024 11:20 AM
相較優雅含蓄的前菜和湯品，主餐粗野直率的擺盤終於帶來地獄的家鄉景色，雖非每個惡魔都是血氣方剛的殺人魔獸，骨肉的鮮甜與腥香撲鼻而至，即便是人類也能對最樸實美味的蛋白質垂涎。
這回主廚不再侃侃而談，好似主持的節奏也如餐盤般開始混亂，山謬甚至聽見他忽然緩急的鼻息，忐忑的美味沁入舌尖，商人依言佐以玫瑰，鮮嫩欲滴似浸染那些走跳的生命裡真正的紅，不應存在於維管束卻支撐著花型，甚至是萼中的心臟，宛如要點題般仿造品嚐花仙的錯覺，實則不然。
「⋯⋯別太緊張，我可不是貪吃的客人。」他柔聲提醒，規矩地移開刀叉，眼神直向萊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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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20 AM
更為年邁的惡魔在視線裡陷入短暫的沉默，搏動的心率沒有緩下來的跡象，這是緊張？忐忑？不安？萊斯微微呼出不穩的氣息，被他深埋已久的過去如今赤裸的展示在餐檯上，他一時間也不知道這是源自於過度的興奮、抑或者是難言的不堪。
「……這是愛。」
那低沉且粗礫的嗓音終於開口，對著商人乾啞的介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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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20 AM
也正在他話音落下的那刻，原先精心堆砌好的肉山似乎是平衡被打破了一般，它們逐漸動搖、分離，部件四散落在底部的醬料上。肋排、肺、腎臟、肝、腸、子宮、腿、臂……每個不全的部位完整的組成一個女人，但唯獨沒有心臟在其中。
「人類都曾經給予惡魔愛，然而，有一個宣稱是真心愛著惡魔的女人。」他停頓，「——是的，她說過，她會愛著牠，即使牠並不是人類。」
「那是個迷人的女人，」萊斯緩緩閉上眼睛，「但她很快發現，一個惡魔是不會永遠屬於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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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20 AM
「……所以最終，她選擇死在了惡魔面前，以換取抓住那顆心的機會。」
指尖微微顫抖著蜷曲成拳，但萊斯的視線最後只是靜靜地放在了那盤散落於鮮紅之間的肉身上，呼吸重回輕緩。
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20 AM
「主要食材是摩根勒菲的身體部位，她要再生或許得再花上幾百年，」他詳盡且細心地向面前痛苦的饕客介紹道，語調彷彿一個冷靜自持的廚師，「每個部位都經過了炭火煎烤，再沾上底部蕃茄、血液、不死鳥的肉身與火焰焦燙的醬料。」
萊斯伸手向邊緣的配菜示意，看著山謬，嘴角帶著極度淺的微笑。
「……您可以依照自己的喜好選擇直接就著醬料入口，亦或可以搭配鹹奶油與馬鈴薯、以及軟爛的黃蘿蔔作為配菜，惡魔的枝椏可以提香。」
🅻🆁山謬
@Sammuael
Tue, Dec 24, 2024 11:20 AM
沒有錯過那脫稿的台詞、逃避的眼神、不自覺緊繃的神經自中樞連結至手臂肌肉、指節掌心，山謬幾乎捨不得再度垂目於盤裡與他無關的屍塊，在食物最美味的時候享用，即是食客的義務。
但聽食材的名諱，惡魔的眼神頓時眯細了些，仙中之后想必是呼應故事裡的夢中情人，若真是仙子倒好，可人類口吐的愛總是良莠不齊、用料不純，有的在酒杯或藥粉裡；有的在岩層或蚌殼裡；有的在唇舌或性器裡。
🅻🆁山謬
@Sammuael
Tue, Dec 24, 2024 11:21 AM
仙子遺失的心臟早已植入玫瑰，成為花托。
「⋯⋯呵呵呵。」低笑不禁從他的嘴角洩露，刀叉靈活地切開曾經掩蓋呼吸心跳的肋排，吃吞收斂了些笑意，又將子宮放上一塊惡魔枝枒，刺在叉尖上欣賞片刻：「於是先把心臟交給惡魔了嗎？真是懂得自我滿足的女人。」
因此猶如失去依託的花瓣消散於火海的屍塊，恐怕在保有人形的時候，也只是一具被惡魔掌握著心跳節奏的行屍走肉，可悔恨的卻不是慷慨赴義的愚蠢人類，才使惡魔舌上的料理更具風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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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21 AM
若萊斯是個普通的人類，那麼在耳邊空氣微微振動了一會的低笑想必會令他感到十分難堪，那種感覺在一時難以抽離的過去中，尤其輕易的令想像成了實體，就那麼一下子。
他屬於人類的鼻腔淺淺的吸了一口氣，看著山謬審視著料理一面慢慢吃下肚，那笑意是否表示品嚐痛苦的饕客獲得了些許飽足？
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21 AM
「人類總是在追尋一種完美的幸福，而她確實理解得很透徹，」萊斯肯定一般的回答，「——她想要惡魔永遠的記住她。」
那嗓音低聲說，或許帶了些寂寥。
「所以我吃下了她的靈魂。」
🅻🆁山謬
@Sammuael
Tue, Dec 24, 2024 11:22 AM
「如此一來，他將隨著你的記憶，被永遠燻製在最癡情美麗的樣子⋯⋯真是一段佳話。」山謬笑得諷刺，只要花朵仍未凋零，缺憾的芬芳即是雋永。
「你沒有想過以任何儀式復活她嗎？或是你偏好⋯⋯將她成為你的養分呢？」猶如自叢間吐信的蛇，他放下用畢的刀叉，嘴角滿是喜悅卻仍未嚐盡美味，彷彿要將惡魔的一切思緒，捲進墨鏡下的綠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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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22 AM
他默認了饕客的結論，從桌上接過已盡職責的餐具，餐巾鋪就的桌面暫時重歸乾淨，只餘留最後的一副刀叉。
「若是復活了她，那麼一切都將失去意義……我尊重她的選擇。」萊斯說著，給一杯30年產的 Chambolle-Musigny 毫不吝嗇地開了瓶，倒入空著的酒杯，一時間濃郁的果香在空氣中飄散。
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22 AM
「……不知您說的養分是什麼意思？山謬先生。」
逐漸衰老的惡魔問道，不由自主的看進那對深邃漩裡，或許是沉浸在思緒裡太久，他隔了一會才記得向人介紹。
「Chambolle-Musigny，她最喜愛的紅酒，我替她買的，但她終究沒來得及喝上一口。」
🅻🆁山謬
@Sammuael
Tue, Dec 24, 2024 11:22 AM
在玻璃杯中散發猶如紅寶石般的色澤，倒映於涓白的桌巾，潔白纖細的頸子流淌的動脈血，對著眼前的廚師，舉杯卻是裝那副身影置入其中。
「你說得真好。若是那時她沒有為了你而亡，今日我恐怕無法品嚐如此的美味。」酒款標榜甜美可人的櫻桃香氣，如今在歲月沉澱後輕啜一口，變成更加濃郁的李子狹帶松露的高貴氣息，搭配紅肉是再適合不過的餐酒，可那年他生意做得挺不錯，一瓶便宜的麻醉毒也留不到今日。
山謬不加掩飾笑意，像是接續前些時候的話，看向廚師服裡的惡魔：
「於是你活在人類灌溉給你的情感之中，他們將你修剪成討喜的形狀，最後也成為你的養分⋯⋯不是挺好的嗎？」
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22 AM
萊斯隨著話語微微一愣，最後自嘲的揚起嘴角，「……是啊，您說得是，如今尤其，我待在人界有些時候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個什麼。」
他將最後的餐盤從推車裡拿了出來，那點心被銀蓋罩了起來，送到山謬眼前，頗為疲憊的幾聲氣息被從鼻間哼笑而出，「……但是養分、？如果是這樣就好了。」
他掀開了那半圓型的蓋子，那是一捧花籃，裡頭鋪就了許多碎紙和乾燥花，而被放在最中央的，是一顆鮮紅色的玫瑰果。
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22 AM
「人類與惡魔共度了一段又一段的日子，而他們一個一個在牠的見證下逝去，牠記得所有的他們，但每一個都不復存在——最終，在自我了結的女人之後，牠再也不想看見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而廚師撫平了衣料上的褶皺，緩緩的坐到了商人的對面，彷彿他如今的地位才終於從一個廚師變為了一個談生意的客戶。
「Rose Hips，來自惡魔能量的聚合體，」他介紹著，「如果什麼也不想的入口的話，它會是普通玫瑰果的味道，但當你給它一個形象的話，它就能變成任何樣子——主要還是以生物體與料理為主。」
🅻🆁山謬
@Sammuael
Tue, Dec 24, 2024 11:23 AM
山謬凝視花籃中鮮紅的玫瑰果，沒有那些在園裡的果實得豔，卻能夠根據想法變化形體與氣味，地獄果農打趣地挑起眉眼，只見玫瑰果劇烈地顫抖、膨脹、冒出大小不一的突刺，最後回歸原狀，上頭還有些不自然的水珠。
「真是有趣的果實。」他對最後一道甜點滿意地笑了，卻不打算動刀叉：「我想可以讓它先獨處一會。」便抬首聚焦於桌前的客戶。
「至於萊斯先生⋯⋯通常我不做這樣的提案，不過如果對象是你的話⋯⋯」山謬說著，嘴角收斂方才愉快的弧度，似有幾分嚴肅，卻是不冷不熱地，換上商人的業務笑容：「我手邊正好有個非常適合你的商品。」
他將擱置椅腳的皮箱置於腿上，只開了一道縫隙，便伸手取出探入，握緊了什麼而關上皮箱。
再度張開掌心時，鮮紅的中央靜靜躺著透著光的紅色山楂。
🅻🆁山謬
@Sammuael
Tue, Dec 24, 2024 11:23 AM
「這是能夠將重要之人變得無足輕重的果實，凡是人類，且在你心目中佔有一席之地，你會更容易失去關於此人的記憶。」商人有條不紊地介紹著產品，即使目標客群是人類，眼前被修整成人模人樣的惡魔，想必依然適用。
「逝者已逝，若是活著就無止盡地悼念，豈不是一種詛咒？」山謬語調輕柔，降下眉眼故作哀惋，「忘卻遺憾與憂傷，迎接嶄新的人生，或許你也能再度找回生命中的喜悅⋯⋯何不給自己一個機會？」
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23 AM
如同看見自己給出的果實開始劇烈變化也只有使他挑高一邊眉頭一般，萊斯在聽見商人的提議後，也只是陷入了一陣漫長的沉默。
失去記憶表示如今支撐著他一切的核心將會崩塌，然而他又是如何的渴望從中解脫。考量利弊的猶豫與誘惑的動力前後拉扯著他，以致於他在一時之間只能深深吐出一口氣，並不如何優雅的將背部緩緩與座椅靠闔。
「……所以，這便是您為我找出的答案。」
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23 AM
萊斯以肯定句緩慢的咀嚼現狀。深諳人心的商人絕對有更具有誘惑力的提案，然而事實是他正在與和吸引力相等的副作用抗力拔河。那顆山楂是亮紅得如此刺眼，幾乎使他懷疑這份掙扎是山謬精心期待的結果。
「我是見識過這份……
願望
，的代價的。」希望？哈，他在深思中略帶鄙夷的抬眼，與表情毫無破綻可循的商人對視，萊斯帶著基礎的禮儀慢吞吞的續道，「所以我想，您應該也會給我相應的一點時間衡量代價，和我能得到的好處。」
希望很好，但別用那虛無飄渺的未來作為誘因，他似乎在靜靜地這麼說，
說服我
。
🅻🆁山謬
@Sammuael
Tue, Dec 24, 2024 11:24 AM
「那是當然，與人類客戶相比，你有很多時間可以考慮。」他們是惡魔，短視近利的決策往往會阻礙自身的前途，任何為客戶著想的商人，自然不會將鳩毒端上餐桌。
何況這是一個不會進行衝動消費的客人。山謬內心如此假定，若惡魔有動念，或許早就在某個悲痛的當下，為自己的生命做出某種決斷，寧可在獨活的煉獄中苟延殘喘卻未曾仰首盼望，降下蛛絲也無法毫不遲疑地掌握——
——尤其他已經見過攀上蛛絲的人，摔成派餡的模樣。
🅻🆁山謬
@Sammuael
Tue, Dec 24, 2024 11:24 AM
「契約成立與否永遠取決於客戶的意願，這點我能向你保證。」山謬推了鼻樑上的鏡架，「包括該如何運用這份契約帶給你的能力。是的，能力。」他冷靜地強調。
「記憶的形式並非局限於靈魂、大腦，你大可以用其他形式紀錄重要之事，例如紙張、磁帶或是餐盤，當你擁有能夠主動掌握記憶的手段，那些你所珍視的短壽人類，就不會成為你漫長生命裡的枷鎖。」商人對失憶的契約能力侃侃而談，神情像是閱讀刻在墨鏡裡側的使用說明書。
「再者，如果你愛上了某個人類，我相信在你們彼此的生命中，他會記得你的比例，比你記得他的還多上許多，沒錯吧？」商人此時的微笑稍顯深刻，拋出取得同意的語句，也暗示著這份交易的合理性。
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24 AM
巧舌如簧的商人。這是萊斯的第一個評價。
——但接下來他得說，商人確實懂得如何將這一切解釋得趨利避害。他所擔心的無非是失憶所帶來的生活困擾，能力一詞使他似乎在過程中掌握了更多主導性，即使這只是有意增加可信度的說詞也罷，但是擺脫枷鎖……
這實在充滿了吸引力。在海水裡搖擺不定的迷途之者只要稍微經過推波助瀾，便能抵達風與海流所期待的、隔絕邪惡與魔鬼的仙境，雖然這聽起來相當諷刺，但看著那顆山楂，萊斯只剩下一個問題——
「為了獲得它，我得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山謬
@Sammuael
Tue, Dec 24, 2024 11:25 AM
山謬左手伸出食指，故弄玄虛地晃了晃：「不需要，但——」
「我這麼說，恐怕你是不會認同的。」在對方開口提問前，商人早有預料地轉折語氣。
「吃下果實之後，我將能夠透過存在於你體內的力量，知曉你的行蹤、你的精神狀態。」山謬傾身向前，注視那雙舉棋不定的琥珀色，話聲逐漸輕緩而微，好似在人耳鬢間傾吐秘密：「只要你願意和我分享你的痛苦，哪怕或多或少⋯⋯都會成為我的力量。」
如同現在，以痛苦為食的惡魔依然舔舐著他人眼底的哀愁。
說畢，他調整坐姿，像是回到方才的商談：「除此之外，我不會打擾客戶的生活，請你儘管放心。」
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25 AM
他的雙手隨著商人的解釋緩緩環上腰腹之間，指尖勾著肘底，那就像是審視著如今所有的條件一般。但以人類的行為而論，那也是一種帶有暗示性的自保行為。
萊斯在蛇信一般的細語回歸原位之後笑了一下，喉底一陣低沉的震動。
「您很會為自己找好處，不是嗎？山謬先生。」
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25 AM
他隨後才將背脊從座椅上挺直，一陣輕微的嘆息，雙手被放在了桌面上。兩手帶著厚度的指尖交叉處正對上眼前那顆微微發光的山楂果。
「……再確認一次，」他緩緩說著，語氣卻像等待行刑，「我只要將它吃下就可以了，是吧？」
🅻🆁山謬
@Sammuael
Tue, Dec 24, 2024 11:25 AM
山謬的笑容絲毫不減，默認了客戶對這段服務的反饋。為人實現願望的既非童話裡的神仙教母，來自地獄的惡魔教父又何曾捨己為人？商場買賣從來不是慈善事業或殺雞取卵，將環環相扣的生命層層剝削至老死，目光遠闊的經商之道才得使收益長長久久。
「是的。」他答覆。「一旦吃下，這份能力就永遠屬於你。」鮮紅的掌心些微抬起，將果實置入兩者的視線前方，只待一方拿起，或是另一方收回。
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25 AM
Wed, Dec 25, 2024 4:23 AM
於是他伸出手，將那顆山楂拾起。
一陣窸窣，如同在那間毫無光線的暗房之中一般，煙霧飄散而去，荊棘生長，沙般灘解的上半張臉綻開一朵暗色的玫瑰。以黑色煙霧所構成的，玫瑰與棘刺的惡魔將那發著紅光的山楂以瓣片包裹吞食，雖然那鮮紅不知究竟會使黯淡的色彩重回艷麗、抑或者逐漸燦爛的腐敗凋零。
這一切都不甚重要了。惡魔真正的進食了那顆含有豐富水分的果實，所有植物所需的甘美滋潤使他一瞬間有因此容光煥發的錯覺。但那帶著澀意的口感隨之浸透他全身上下，彷彿在提醒他所有的一切都具備應有的代價，這使他將其咽進了花萼更底部。
「我想，能力和代價會開始生效了。」他語調平緩的確認道。
🅻🆁山謬
@Sammuael
Tue, Dec 24, 2024 11:26 AM
墨鏡倒映著虛幻的堡壘崩解，花瓶外的真實暴露於那雙綠渦漩內，山謬先是嗅到花香的糜爛，瓶底沈澱的芬芳湧進知覺。
前調是淡去的檸檬花香，酸澀的櫻桃嚐起來更像李子，灼熱似乾啞的喉嚨吞進的淚，熟悉地猶如杯中得濃烈，舌後留下的焦味，宛如深焙的咖啡豆狹著肉桂被嚼進嘴，與唾液交融成一股純粹，愈是苦澀，愈是甘美。
僅在彈指間，玫瑰成為惡魔舌尖上，眾多酸香苦辣的其中一味。
「⋯⋯感謝招待。」山謬的臉上綻開扭曲的喜悅，被取走果實的手腕一轉：「我很期待你今後的表現，萊斯，很榮幸能為你服務。」找不到適當的指尖，他伸手向廚師袖口的荊棘緊握。
哪怕是重獲新生或是灰飛煙滅，興奮使右掌被痛楚扎入皮革，也值得為即將被折磨的靈魂慶賀。
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26 AM
就算再進行錄音或者文字記錄，在這一席他精心烹製的套餐下顯然已失去了它們的意義。他想今日是該與那一切他深愛著、沉痛著、哀悼著的過去道別了。就在此時此刻。
於是一陣顫慄自口中化開，這個過程一點也不刻骨銘心，那些消散的記憶彷彿只是被從禁錮之中逃竄開來般蔓進四肢百骸，最後輕易的自指尖和每一個細枝的尖刺與末梢溜走。
萊斯眼前暫時陷入一片漆黑，雖然玫瑰沒有所謂人類的視覺感官，但所有支撐著他如今模樣的枷鎖正隨之崩落，使他在混亂中難以辨明所有。
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26 AM
——別走。
別走、
別
走
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26 AM
荊棘下意識的緊纏住握來的觸感，他似乎聽見了什麼，但已然無暇顧及。刺藤蔓生著攀上那隻手腕、手臂、肩頭，最後是一股強勁的力道扯過，彷彿在終末掙扎著將伴隨他千年的時光挽留。
待他恢復正常的感知時，正與那雙墨鏡之後的漩狀對面，玫瑰的瓣花與激烈的情緒起伏相應，微微開闔顫動。
「……」
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26 AM
「……失禮了。」
萊斯終究平靜的接受了現狀，荊棘收起尖刺，將起了褶皺的西裝袖口隨著退回的觸枝撫平，連帶或許被扯破的裂痕也一併復原。他放開那解決了煩惱但同時也使他失去了些什麼的商人。空洞的惡魔落座回去，低笑了一聲回答。
「我想、或許我真的不會讓您失望，山謬先生。」
🅻🆁山謬
@Sammuael
Tue, Dec 24, 2024 11:26 AM
契約惡魔笑看如同潮水湧退的棘條，知道玫瑰惡魔此番並非攻擊，只是被外界刺激而做出混亂的反應，追根究底也早已失去意義。
從座位上起身，鮮紅手套輕輕托起在荊棘中，止不住輕顫的玫瑰花體，打量的目光探向重瓣的中心，喉間發出打趣而上揚的輕吟：「有些客戶在剛開始會不太適應⋯⋯如果有任何問題，歡迎隨時聯絡我，萊斯。」要自證不存在的問題，有禮的微笑顯得格外諷刺。
「喔、希望你不介意我打包餐後甜點，我想回到宅邸再享用。」說著鬆手，便將躺在花籃裡的玫瑰果收進西裝內袋。
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26 AM
陌生的觸感與最為柔軟脆弱的瓣體接觸，使萊斯的身子一瞬間僵硬了起來，彷彿他再多出一點動作，那細微的震動便會使自己解體一般。
所以他只是在略微不穩的吐息中，任憑商人將自己呈上的果實攜走，雖然即使他意識清晰時，也沒有理由阻止他這麼做。
「若我有，我會的。」
萊斯從善如流地說道，詭異的失落感卻沒辦法使他好好地盡完待客之道，只是強撐著勉強勾得上得體的姿態答覆，「……請隨意享用它，山謬先生，若您有其他的問題，同樣也能和我聯絡。」
🅻🆁山謬
@Sammuael
Tue, Dec 24, 2024 11:27 AM
食客彷彿還留戀刀叉上的醬汁，任那絲緊張的焦苦流入知覺後，才再次提步。
「那麼，我先告辭了。」夜還漫長，掛在壁爐上的單邊襪還等著商人的禮物，行程滿檔的惡魔再度提起皮箱，於包廂入口微微欠身，便開門離去。
日後，山謬在他的地獄果園裡搭建一處溫室，將能量聚合體栽進偌大土盆裡，悉心灌溉。
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27 AM
Fri, Dec 27, 2024 9:18 AM
萊斯沒有回應，只是在商人離開後深陷入椅背裡，下意識的將面部與四肢縫補回人類男性的模樣，高雅、頹喪，並且疲憊不堪。
不知為何要以如此型態生活，就算想深究也已經失去了標的。他只聽過去的自己說過一個故事——關於惡魔和許多人類、以及一個為了愛情選擇自我毀滅的女人。那似乎很令人憐惜，但此時他心裡卻掀不起一絲波瀾。
這終究已經是其他人的故事了。
至於將來會如何，他如今也無從知曉。
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28 AM
————Happy Christmas Eve————
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1:56 AM
Tue, Dec 24, 2024 11:57 AM
非常榮幸能夠親身為山謬的業務添上一筆，萊斯ㄉ故事好長話好多我一邊貼一邊給自己捏ㄌ把汗，而且萊斯還有一些失控ㄉ行為太羞愧ㄌ，非常感謝山謬中陪我交流！！
大家平安夜快樂！
順帶一提之前為了摸料理形象所以草草ㄉ畫了三盤大家可以參考著看..(參考就好)原本想畫更多圖ㄉ不過再多就要趕不上平安夜ㄌ
給大家看一下中途跑去畫的真的很帥山謬推眼鏡..
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2:00 PM
Tue, Dec 24, 2024 12:01 PM
再說一下吃主餐的噗首圖...(萊斯中真的話好多)沒想到又畫了一張色調暖暖的圖片！！很喜歡聖誕夜當時包廂氛圍大概頗為溫馨(溫腥)
畫一畫突然覺得...哦 把山謬加上去整張圖都很有聖誕風味了耶！(紅髮綠眼)(山謬中：
иυιт.єυяєкα ♥︎
@NuitEureka
Tue, Dec 24, 2024 12:08 PM
你說的對，山謬根本是聖誕樹本人（痾
到底是什麼神仙夢幻共演交流，我直接在這裡立下墳墓.....（走開
🅻🆁山謬
@Sammuael
Tue, Dec 24, 2024 12:23 PM
Tue, Dec 24, 2024 12:24 PM
在中之眼裡每道菜敘述看起來都超絕精緻美味，用料理說故事真的是超適合廚師，彷彿看到玫瑰惡魔愈來愈暈的人類社交史
難得和場內角色跑了契約交流，很想說賀成交，但是超級心疼喜歡人類的萊斯叔叔⋯⋯記憶消散的那段真的看幾次都心碎，在這裡擺放我邊看邊聽的
心碎主題曲
非常感謝天才萊斯中和主廚萊斯真的請山謬飽餐一頓，山謬這個冷血混帳我好好關好他⋯⋯
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31 PM
иυιт.єυяєкα ♥︎
: 這是真的 山謬是我見過最帥的聖誕樹了（山謬中：
不可以啊你還要畫圖的就算你躺進去了我也要挖出來把電繪版和筆塞進你手裡！
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1:43 PM
🅻🆁山謬
: 賀成交！賀成交！（幫你大喊兩聲）
我真的感謝山謬中的厚愛了…順帶也要感謝山謬中讓我定型湯品的外貌…（這湯憑什麼有同仁圖）
畢竟之前的記憶是支撐著現在的他的所有了，雖然讓人痛苦但也形塑了他…你超級會找歌！！
那已經是我最近很常聽ㄉ歌之一了
山謬被關起來了我會去探監的…（大搖大擺走過去
🥂定律與麗麗🍴
@rinrin_le
Tue, Dec 24, 2024 2:31 PM
握草!!!!!!!!!!!!!!!!!卡
LES
@shenoo152
Tue, Dec 24, 2024 2:31 PM
🥂定律與麗麗🍴
:
你來了
⤣LR 約押⤤
@Willowwwo
Tue, Dec 24, 2024 3:55 PM
我也超喜歡the lineㄉ..（好）我先卡等我的200字心得
⤣LR 約押⤤
@Willowwwo
Tue, Dec 24, 2024 4:19 PM
欸我快發瘋這是什麼兩個成熟男人在跳著探戈...我快瘋發..好喜歡每個餐點的啟發跟山謬對餐點介紹跟食材的評論...（插入崩潰抓頭梗圖。）喜歡在最後用極簡文字的挽留..那種千言萬語即無語凝噎...最後又轉瞬寂寥的感覺...用餐點一層層剖析自己的故事真的很棒..很喜歡有種兩人在共舞/博弈的感覺...萊寶真的是一個很溫柔的寶貝😵💫明明感覺沒什麼表情但無比溫柔..反之山謬感覺一臉笑意但內心是個小壞蛋有強烈對比...（山謬：
而且花瓣那種柔弱ㄧ驚ㄧ咋ㄉ那種感覺我真的（真的（家人們誰懂（好...
可惡...我..我..我..吼呦聖誕快樂..一定是我是好孩子才看得到這麼棒的睡前故事..
我看到山謬中的賀成交我真的..真的（好了
⤣LR 約押⤤
@Willowwwo
Tue, Dec 24, 2024 4:23 PM
真的很溫腥跟溫馨..滿天都是小馨腥...
配 the lineㄉ歌詞真的頂...（好（約中感覺講太多先比耶消失
🥂定律與麗麗🍴
@rinrin_le
Tue, Dec 24, 2024 5:55 PM
膜拜著看完了謝謝兩位老師誕生出如此細膩的交流真是讓人大飽眼福.......太喜歡萊斯說明餐點的時候飽含情感的樣子跟山謬相對冷靜客觀的食評了.........萊斯的故事好美好讓人動容山謬則緊盯著他最喜歡的痛苦跟哀愁.....兩位展現的成熟魅力都非常誘人讓人好想立刻把帥哥哥們含進嘴裡吞掉。（非常好看的意思）而且真的有夠會寫文真的是為啥能這麼完美？？？？這聖誕節禮物太爽了阿里嘎都.........唉最後淡淡的收尾也是極好看的......
LES
@shenoo152
Wed, Dec 25, 2024 4:39 AM
⤣LR 約押⤤
:
你真的太會講了我貧瘠的詞彙無法把你評論的美好回應出來 現在召喚山謬中幫我回（山謬中：又怎樣
如果這是一場博弈那麼山謬已經贏爛了，但某方面來說萊斯也沒有輸，因為輸大概就是他一開始期待的結果
我好喜歡你適切的比喻！不過現在的結果確實已經超出萊斯的預想範疇了，山謬真的是可愛小壞蛋（中之濾鏡
山謬摸玫瑰花的地方真的很變態
（花本身就挺變態了，但我覺得這感覺真的很像自己的心臟或大腦被人摸了）聖誕節快樂我愛的約中寶貝
賀成交真的是我和山謬中私下已經慶祝過一輪（慶祝）這歌真的選得太好了這歌詞也要讓我被感染了…（萊斯你憑什麼
LES
@shenoo152
Wed, Dec 25, 2024 4:47 AM
Wed, Dec 25, 2024 5:00 AM
🥂定律與麗麗🍴
:
我還有畫過萊斯的自殺女孩（那女孩還有名字但我從來沒叫過一遍）（幹
主線要來好好的說萊斯的故事了…謝謝你的留言我現在有很好的哀第呃
我真的…
超級無敵感謝山謬替萊斯說出他這些菜餚的寓意和小巧思，定律中看完應該就能知道萊斯發生了什麼事，可喜可賀！（這東西真的太難簡單語言表達我感謝你看完萊斯落落長故事feat一大堆料理描寫）（我先吞掉定律吧我又帥又可以變成美女的可人惡魔
聖誕節快樂寶兒
這一切都已經不是屬於萊斯的故事了…我很開心也是第一次在企劃裡玩到能有那麼多面向ㄉ角色我愛大家…
𝐋𝐑｜𝕊𝕔𝕠𝕥𝕥
@Chiya_Guo
Wed, Dec 25, 2024 4:54 AM
Wed, Dec 25, 2024 9:28 AM
看完交流之後醞釀了很久應該要説什麼感想，結果到最後還是只有好好看謝謝謝謝我大吃（．．．
樓上大家都太會說話了我就來喊一個很喜歡整篇有種輕面悵底（？）的感覺，因為刻意把詞句説得清淡而讓濃烈的情感也口述得淡然，但隨著餐飲入口話語漸變，所有的遺憾與目的都翻攪而出並曝曬，然後兩人之間的輪旋拉扯衝於繃緊到頂點．．．屏息．．．然後落定，此後一切盡是垂陽落瓣好完美的節奏好漂亮的故事好豪華的交流．．．．．．．．好好吃．．．．．．．
LES
@shenoo152
Wed, Dec 25, 2024 6:26 AM
𝐋𝐑｜𝕊𝕔𝕠𝕥𝕥
: 我看我還是先吃掉你吧親愛的考特中，這是什麼超級戳中我心巴ㄉ留言好想死 太美了你的詞藻…
（此處馬上變成拜託請大家快來看考特中美麗短文的噗）
百年的時光對萊斯來說不短不長，不夠短到彷彿仍身歷其中，但又不夠長到他能忘記這一切，因為是惡魔所以仍然對人類的生死有些抽離，所以很高興你能看出這些！
這些關於人類的記憶倒是久到已經成為他的一部分了故而在最後一刻仍下意識的挽留……，，山謬中很會想，我對ㄉ很開心，我愛山謬中和超會留感言ㄉ考特中
王母｜約書亞
@mu80H
Wed, Dec 25, 2024 1:50 PM
你們的交流我重複看了好幾次...上面的大家都好會講我就不講了...
買尬的萊斯的故事真的超好看，山謬的能力也好有趣！！最後的收尾收得太好了
Lou
@lucky_blue0
Thu, Dec 26, 2024 2:32 PM
萊斯的故事原來是這樣的歐買尬原來是這麼的深情...
一個惡魔擁有這樣的深情甚至因為一個人類切斷了自己愛人和被愛的能力……記住歸記住但萊斯卻選擇了懲罰自己真的好令人心疼
人自有天命…山謬能卸下萊斯身體和情感上的雙重守貞我覺得是好事！！希望萊斯能有屬於自己的新人生...
LES
@shenoo152
Mon, Jan 6, 2025 8:23 AM
王母｜約書亞
:
真的太會誇了我的媽咪…
萊斯ㄉ故事就是形塑了現在的他的無數個人類與過去🤏當然還有很多女人…
我也覺得山謬的能力超有趣，能想出這種契約也是好驚嘆山謬中的腦洞
你最好了最會寫最會畫…
LES
@shenoo152
Mon, Jan 6, 2025 8:34 AM
Lou
:
你真的…太會講了！！是的就是不想重蹈覆轍才變成現在這樣，又因為這實在太沉重了而選擇了尋找解方，你把山謬契約的影響形容ㄉ好好！我也覺得山謬真的是在幫助萊斯
他會努力ㄉ雖然還有一段路得走…bb（順帶一題我去找了那本小說絕版了好可惜！我會找到來看的…
LES
@shenoo152
Tue, Jan 14, 2025 4:39 PM
時隔一個月把剩下想畫ㄉ畫面抹ㄌ....
𝐋𝐑｜𝕊𝕔𝕠𝕥𝕥
@Chiya_Guo
Tue, Jan 14, 2025 4:40 PM
LES
@shenoo152
Tue, Jan 14, 2025 4:45 PM
𝐋𝐑｜𝕊𝕔𝕠𝕥𝕥
:
иυιт.єυяєкα ♥︎
@NuitEureka
Tue, Jan 14, 2025 4:47 PM
LES
@shenoo152
Tue, Jan 14, 2025 4:47 PM
иυιт.єυяєкα ♥︎
:
иυιт.єυяєкα ♥︎
@NuitEureka
Tue, Jan 14, 2025 4:49 PM
身為兩位的同人女我死而無憾，官方逼死同人，我死掉
LES
@shenoo152
Tue, Jan 14, 2025 5:14 PM
иυιт.єυяєкα ♥︎
:
ㄅ可以死…ㄋ還不行…這根本只是一個人pain一個人吃吃happyㄉ畫面（…
🅻🆁山謬
@Sammuael
Wed, Jan 15, 2025 6:46 AM
看到圖再為曾經的萊斯惋惜一次⋯⋯萊斯那麼好⋯⋯最後抓住的居然是一個送走他所有回憶的惡魔
LES
@shenoo152
Wed, Jan 15, 2025 2:16 PM
🅻🆁山謬
:
你太寵寵萊斯！但真的太會講了…送走他所有回憶也是送走了曾經的他…只能抓住眼前無情ㄉ商人…能玩到這種交流真的太開心ㄌ感謝山謬中問我…🥹b
載入新的回覆
夜裡，萊斯手肘靠在陽台的欄杆上，懶散地將另一口菸吸進嘴裡，尼古丁逐漸充斥他的肺葉，而思緒如同那些從他唇間呼出的煙霧一般，無序失散蔓延。
惡魔是不會這麼容易死亡的？他想著。
是啊，這可真是可惜。
一瞬間他好像仍在那片黑暗裡，花香與尖刺也沒能動搖那雙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綠色眼眸，他略帶恍惚的給山謬撥了通電話，嗓音沉靜地將會面定在了餐廳的包廂、聖誕前夕的晚上。
用餐時間正好。鞋跟停在包廂門前，他禮貌地敲門入室，可不是期待一桌親子團聚的烤雞與蛋糕。
而是約見的客人——廚師萊斯。
萊斯的視線毫無意外的對上了那嗅覺敏銳的商人。
「您來得正好，請進。」
他旋即巧妙的垂下了雙眼，引著人來到已然擺放好兩份餐具與前胃菜的座位上，標準的姿態。
萊斯將手放在盛放了酒水與餐點的推車上，再度看向對方時，眼裡已然一點波動也沒有了，他微微揚起一點笑容。
「需要我為您介紹餐點嗎？山謬先生。」
「能得到主廚的邀請已經是我的榮幸，若能再由您親自介紹餐點，是再好不過了。」既是座上賓，商人的微笑仍保持著親切的弧度。畢竟餐廳裡的菜品總是稀有，最可貴的總不是珍藏在食材室或冷凍庫裡的鳳毛麟角。
萊斯清楚的明白。商人即使饑渴，他所期待的佳餚也絕非餐盤裡的美食——而是一個美好的表殼被挖掘開來的赤裸，和在其下堆積的無望與苦痛。
他低聲介紹道，拿起銀色餐刀將上頭點綴了一滴鮮紅瓣片的黑色絲狀外皮切開，嗓音像磨過礫石的沙般緩緩流動，如同下刀後從菜餚中心淌下的、閃著金亮光澤的液體。
「一個擁有美麗外表的惡魔。牠喜愛著人類的所有，他們的構成、食感、情緒、機巧、愚笨，尤其是彼此之間連結的情感交流，而牠也因為美貌而被他們所喜愛著。」
「——主要食材是惡魔的肉身，拉成綿密的絲狀、包裹住以檸檬汁液為調味的鮮奶油，擁有薄脆且細緻的甜蜜感，尾韻微酸。」
一般來說，他並沒有意願與他人解剖自己，然而有求於人的狀況例外。山謬是個能夠實現他人願望的惡魔——而他已對其代價有所見識。
萊斯彷彿盡職的廚師一般詳盡的解釋用料與食用後的口感，金黃的虹膜平靜的對上墨鏡掩藏了大半情緒的雙眼。
「——不膩而酸苦的口感有助於開胃，希望能合您的口味。」
叉尖靈巧地探入被切半的底部，輕輕盛起惡魔構成的巢，曾經的一切他嗅不見，徒留玫瑰的炭香在口中輕微消散，味道與口感如同廚師的預言被忠實地呈現，細密清爽的甜酸於舌尖一觸即化，美麗的外型恰似泡影，對山謬刁鑽的味覺而言卻是過分樸素。
惡魔的表象正是虛華的戲服，才能讓包裹其中的主角匕現。猶如被另一個死去的魔物重新詮釋了他活著的樣子，無味的腦髓只是苦澀的載體，山謬稍有會意地無聲淺笑。
「確實，我很好奇下一道是什麼。」這是一道名符其實的開胃菜。
萊斯的眉間只是稍稍上揚了兩度。他伸出手來，將殘盤收拾走，「……然而，受到喜愛的惡魔始終也只是個惡魔。」
「Side dish and soup.」
純黑的湯底覆蓋住了淺盤底層，兩片月牙狀的鮮紅互相背對著，置在黑色圓盤中央，洋紅的醬汁隨性的淋在上頭，在湯底上壓出了輕微的凹痕，最後是幾些白被作為點綴零星滴落。
「人類很喜歡永遠這個詞，但最終他們一個也沒能有辦法停留。」
那說話的語調十分沉穩，抽離，像在看著百老匯街邊的一場通俗劇似的，或許他自己也不知道能從中聽出幾分遺憾或憐憫。
「高湯以人骨與鮫人的尾肉熬製而成，惡魔的枝椏碾碎得到的粉末作為調色和提香，紅酒與櫻桃熬煮的醬汁調味，牛奶點綴。」
那部家喻戶曉的故事傳頌著千篇一律的真愛與悸動，人魚的憧憬與割捨換得的雙腿，卻只是踏入人間的入場券，人類無法從甜美如蜜的歌聲認出那張蠱惑無數水手的口，類人的心臟亦無法只為伊人跳動。
無論這道湯是否出現在節日菜單上，抑或是主廚的個人料理，沒有試菜的精緻西餐便有損專業，商人絲毫不覺得自己的提問冒昧，即便是也無所謂。
畢竟如同他先前所說的，他想，山謬或許會知道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然而在身為一位交易者之前，他也是一名廚師。
萊斯的視線停在餐盤裡的鮮紅，「……但我沒有全然嚐過她們，我過去食用過一個愛上了惡魔的女孩，但如今連吃人都少了。」
他不確定那「他們」究竟指的是什麼意思，於是他全盤回答道。
盤裡的另一瓣或許是個不錯的契機，連帶奶與酒色地將整盤湯化為最後一勺，只需要他開口——但在講究儀式的惡魔手裡，獻給自己的不可能再交還他者。
「我好奇那位女孩的故事，尤其是在你嘴裡的味道⋯⋯不過讓我們專心一點，請吧。」斑斑點點的盤內已經看不見人的蹤跡，他放下湯匙，抬手示意。
「……那女孩就是另外的故事了，」伸出手來，將使用過的餐具與空盤收進推車下層，萊斯若有所思的回答，「或許有時間我能和您慢慢分享。」
他將 Main Course 擺上。
那是一個平坦的餐盤，帶有些微顆粒紋路的深色表面以精緻餐飲幾乎不曾用上的手法被粗暴地打上醬料，暗紅色以中心向外濺射而出，在餐盤中形成一個淺灘，處理過的爛熟蕃茄丁零碎的散布其中，最終綿延到肉組成的山邊。
那肉山是以不同形狀與部位的肉塊與其連結的骨頭巧妙銜接而成，形成彷彿正在往高處伸出手的模樣，而最頂部被放置了一朵爛放的紅玫瑰。
馬鈴薯泥被抹在盤緣，裡頭混了幾片熟透的黃蘿蔔，以及承接以往出現的黑色枝條裝飾在外圍。
「您可以先食用這朵玫瑰。」不同以往先解說故事的步驟，他對著商人說道，「我將外型維持在綻放模樣的玫瑰，在滾沸的鮮血與保濕的膠質玫瑰液中來回浸泡，食感充滿濃郁的花香以及水分，最裡頭包裹了仙子生的新鮮心臟。」
這回主廚不再侃侃而談，好似主持的節奏也如餐盤般開始混亂，山謬甚至聽見他忽然緩急的鼻息，忐忑的美味沁入舌尖，商人依言佐以玫瑰，鮮嫩欲滴似浸染那些走跳的生命裡真正的紅，不應存在於維管束卻支撐著花型，甚至是萼中的心臟，宛如要點題般仿造品嚐花仙的錯覺，實則不然。
「⋯⋯別太緊張，我可不是貪吃的客人。」他柔聲提醒，規矩地移開刀叉，眼神直向萊斯。
「……這是愛。」
那低沉且粗礫的嗓音終於開口，對著商人乾啞的介紹道。
「人類都曾經給予惡魔愛，然而，有一個宣稱是真心愛著惡魔的女人。」他停頓，「——是的，她說過，她會愛著牠，即使牠並不是人類。」
「那是個迷人的女人，」萊斯緩緩閉上眼睛，「但她很快發現，一個惡魔是不會永遠屬於她的。」
「……所以最終，她選擇死在了惡魔面前，以換取抓住那顆心的機會。」
指尖微微顫抖著蜷曲成拳，但萊斯的視線最後只是靜靜地放在了那盤散落於鮮紅之間的肉身上，呼吸重回輕緩。
萊斯伸手向邊緣的配菜示意，看著山謬，嘴角帶著極度淺的微笑。
「……您可以依照自己的喜好選擇直接就著醬料入口，亦或可以搭配鹹奶油與馬鈴薯、以及軟爛的黃蘿蔔作為配菜，惡魔的枝椏可以提香。」
但聽食材的名諱，惡魔的眼神頓時眯細了些，仙中之后想必是呼應故事裡的夢中情人，若真是仙子倒好，可人類口吐的愛總是良莠不齊、用料不純，有的在酒杯或藥粉裡；有的在岩層或蚌殼裡；有的在唇舌或性器裡。
「⋯⋯呵呵呵。」低笑不禁從他的嘴角洩露，刀叉靈活地切開曾經掩蓋呼吸心跳的肋排，吃吞收斂了些笑意，又將子宮放上一塊惡魔枝枒，刺在叉尖上欣賞片刻：「於是先把心臟交給惡魔了嗎？真是懂得自我滿足的女人。」
因此猶如失去依託的花瓣消散於火海的屍塊，恐怕在保有人形的時候，也只是一具被惡魔掌握著心跳節奏的行屍走肉，可悔恨的卻不是慷慨赴義的愚蠢人類，才使惡魔舌上的料理更具風味。
他屬於人類的鼻腔淺淺的吸了一口氣，看著山謬審視著料理一面慢慢吃下肚，那笑意是否表示品嚐痛苦的饕客獲得了些許飽足？
那嗓音低聲說，或許帶了些寂寥。
「所以我吃下了她的靈魂。」
「你沒有想過以任何儀式復活她嗎？或是你偏好⋯⋯將她成為你的養分呢？」猶如自叢間吐信的蛇，他放下用畢的刀叉，嘴角滿是喜悅卻仍未嚐盡美味，彷彿要將惡魔的一切思緒，捲進墨鏡下的綠渦中。
「若是復活了她，那麼一切都將失去意義……我尊重她的選擇。」萊斯說著，給一杯30年產的 Chambolle-Musigny 毫不吝嗇地開了瓶，倒入空著的酒杯，一時間濃郁的果香在空氣中飄散。
逐漸衰老的惡魔問道，不由自主的看進那對深邃漩裡，或許是沉浸在思緒裡太久，他隔了一會才記得向人介紹。
「Chambolle-Musigny，她最喜愛的紅酒，我替她買的，但她終究沒來得及喝上一口。」
「你說得真好。若是那時她沒有為了你而亡，今日我恐怕無法品嚐如此的美味。」酒款標榜甜美可人的櫻桃香氣，如今在歲月沉澱後輕啜一口，變成更加濃郁的李子狹帶松露的高貴氣息，搭配紅肉是再適合不過的餐酒，可那年他生意做得挺不錯，一瓶便宜的麻醉毒也留不到今日。
山謬不加掩飾笑意，像是接續前些時候的話，看向廚師服裡的惡魔：
「於是你活在人類灌溉給你的情感之中，他們將你修剪成討喜的形狀，最後也成為你的養分⋯⋯不是挺好的嗎？」
他將最後的餐盤從推車裡拿了出來，那點心被銀蓋罩了起來，送到山謬眼前，頗為疲憊的幾聲氣息被從鼻間哼笑而出，「……但是養分、？如果是這樣就好了。」
他掀開了那半圓型的蓋子，那是一捧花籃，裡頭鋪就了許多碎紙和乾燥花，而被放在最中央的，是一顆鮮紅色的玫瑰果。
而廚師撫平了衣料上的褶皺，緩緩的坐到了商人的對面，彷彿他如今的地位才終於從一個廚師變為了一個談生意的客戶。
「Rose Hips，來自惡魔能量的聚合體，」他介紹著，「如果什麼也不想的入口的話，它會是普通玫瑰果的味道，但當你給它一個形象的話，它就能變成任何樣子——主要還是以生物體與料理為主。」
「真是有趣的果實。」他對最後一道甜點滿意地笑了，卻不打算動刀叉：「我想可以讓它先獨處一會。」便抬首聚焦於桌前的客戶。
「至於萊斯先生⋯⋯通常我不做這樣的提案，不過如果對象是你的話⋯⋯」山謬說著，嘴角收斂方才愉快的弧度，似有幾分嚴肅，卻是不冷不熱地，換上商人的業務笑容：「我手邊正好有個非常適合你的商品。」
他將擱置椅腳的皮箱置於腿上，只開了一道縫隙，便伸手取出探入，握緊了什麼而關上皮箱。
再度張開掌心時，鮮紅的中央靜靜躺著透著光的紅色山楂。
「逝者已逝，若是活著就無止盡地悼念，豈不是一種詛咒？」山謬語調輕柔，降下眉眼故作哀惋，「忘卻遺憾與憂傷，迎接嶄新的人生，或許你也能再度找回生命中的喜悅⋯⋯何不給自己一個機會？」
失去記憶表示如今支撐著他一切的核心將會崩塌，然而他又是如何的渴望從中解脫。考量利弊的猶豫與誘惑的動力前後拉扯著他，以致於他在一時之間只能深深吐出一口氣，並不如何優雅的將背部緩緩與座椅靠闔。
「……所以，這便是您為我找出的答案。」
「我是見識過這份……願望，的代價的。」希望？哈，他在深思中略帶鄙夷的抬眼，與表情毫無破綻可循的商人對視，萊斯帶著基礎的禮儀慢吞吞的續道，「所以我想，您應該也會給我相應的一點時間衡量代價，和我能得到的好處。」
希望很好，但別用那虛無飄渺的未來作為誘因，他似乎在靜靜地這麼說，說服我。
何況這是一個不會進行衝動消費的客人。山謬內心如此假定，若惡魔有動念，或許早就在某個悲痛的當下，為自己的生命做出某種決斷，寧可在獨活的煉獄中苟延殘喘卻未曾仰首盼望，降下蛛絲也無法毫不遲疑地掌握——
——尤其他已經見過攀上蛛絲的人，摔成派餡的模樣。
「記憶的形式並非局限於靈魂、大腦，你大可以用其他形式紀錄重要之事，例如紙張、磁帶或是餐盤，當你擁有能夠主動掌握記憶的手段，那些你所珍視的短壽人類，就不會成為你漫長生命裡的枷鎖。」商人對失憶的契約能力侃侃而談，神情像是閱讀刻在墨鏡裡側的使用說明書。
「再者，如果你愛上了某個人類，我相信在你們彼此的生命中，他會記得你的比例，比你記得他的還多上許多，沒錯吧？」商人此時的微笑稍顯深刻，拋出取得同意的語句，也暗示著這份交易的合理性。
——但接下來他得說，商人確實懂得如何將這一切解釋得趨利避害。他所擔心的無非是失憶所帶來的生活困擾，能力一詞使他似乎在過程中掌握了更多主導性，即使這只是有意增加可信度的說詞也罷，但是擺脫枷鎖……
這實在充滿了吸引力。在海水裡搖擺不定的迷途之者只要稍微經過推波助瀾，便能抵達風與海流所期待的、隔絕邪惡與魔鬼的仙境，雖然這聽起來相當諷刺，但看著那顆山楂，萊斯只剩下一個問題——
「為了獲得它，我得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我這麼說，恐怕你是不會認同的。」在對方開口提問前，商人早有預料地轉折語氣。
「吃下果實之後，我將能夠透過存在於你體內的力量，知曉你的行蹤、你的精神狀態。」山謬傾身向前，注視那雙舉棋不定的琥珀色，話聲逐漸輕緩而微，好似在人耳鬢間傾吐秘密：「只要你願意和我分享你的痛苦，哪怕或多或少⋯⋯都會成為我的力量。」
如同現在，以痛苦為食的惡魔依然舔舐著他人眼底的哀愁。
說畢，他調整坐姿，像是回到方才的商談：「除此之外，我不會打擾客戶的生活，請你儘管放心。」
萊斯在蛇信一般的細語回歸原位之後笑了一下，喉底一陣低沉的震動。
「您很會為自己找好處，不是嗎？山謬先生。」
「……再確認一次，」他緩緩說著，語氣卻像等待行刑，「我只要將它吃下就可以了，是吧？」
「是的。」他答覆。「一旦吃下，這份能力就永遠屬於你。」鮮紅的掌心些微抬起，將果實置入兩者的視線前方，只待一方拿起，或是另一方收回。
一陣窸窣，如同在那間毫無光線的暗房之中一般，煙霧飄散而去，荊棘生長，沙般灘解的上半張臉綻開一朵暗色的玫瑰。以黑色煙霧所構成的，玫瑰與棘刺的惡魔將那發著紅光的山楂以瓣片包裹吞食，雖然那鮮紅不知究竟會使黯淡的色彩重回艷麗、抑或者逐漸燦爛的腐敗凋零。
這一切都不甚重要了。惡魔真正的進食了那顆含有豐富水分的果實，所有植物所需的甘美滋潤使他一瞬間有因此容光煥發的錯覺。但那帶著澀意的口感隨之浸透他全身上下，彷彿在提醒他所有的一切都具備應有的代價，這使他將其咽進了花萼更底部。
「我想，能力和代價會開始生效了。」他語調平緩的確認道。
前調是淡去的檸檬花香，酸澀的櫻桃嚐起來更像李子，灼熱似乾啞的喉嚨吞進的淚，熟悉地猶如杯中得濃烈，舌後留下的焦味，宛如深焙的咖啡豆狹著肉桂被嚼進嘴，與唾液交融成一股純粹，愈是苦澀，愈是甘美。
僅在彈指間，玫瑰成為惡魔舌尖上，眾多酸香苦辣的其中一味。
「⋯⋯感謝招待。」山謬的臉上綻開扭曲的喜悅，被取走果實的手腕一轉：「我很期待你今後的表現，萊斯，很榮幸能為你服務。」找不到適當的指尖，他伸手向廚師袖口的荊棘緊握。
哪怕是重獲新生或是灰飛煙滅，興奮使右掌被痛楚扎入皮革，也值得為即將被折磨的靈魂慶賀。
於是一陣顫慄自口中化開，這個過程一點也不刻骨銘心，那些消散的記憶彷彿只是被從禁錮之中逃竄開來般蔓進四肢百骸，最後輕易的自指尖和每一個細枝的尖刺與末梢溜走。
萊斯眼前暫時陷入一片漆黑，雖然玫瑰沒有所謂人類的視覺感官，但所有支撐著他如今模樣的枷鎖正隨之崩落，使他在混亂中難以辨明所有。
——別走。
別走、
別
走
荊棘下意識的緊纏住握來的觸感，他似乎聽見了什麼，但已然無暇顧及。刺藤蔓生著攀上那隻手腕、手臂、肩頭，最後是一股強勁的力道扯過，彷彿在終末掙扎著將伴隨他千年的時光挽留。
待他恢復正常的感知時，正與那雙墨鏡之後的漩狀對面，玫瑰的瓣花與激烈的情緒起伏相應，微微開闔顫動。
「……」
「……失禮了。」
萊斯終究平靜的接受了現狀，荊棘收起尖刺，將起了褶皺的西裝袖口隨著退回的觸枝撫平，連帶或許被扯破的裂痕也一併復原。他放開那解決了煩惱但同時也使他失去了些什麼的商人。空洞的惡魔落座回去，低笑了一聲回答。
「我想、或許我真的不會讓您失望，山謬先生。」
從座位上起身，鮮紅手套輕輕托起在荊棘中，止不住輕顫的玫瑰花體，打量的目光探向重瓣的中心，喉間發出打趣而上揚的輕吟：「有些客戶在剛開始會不太適應⋯⋯如果有任何問題，歡迎隨時聯絡我，萊斯。」要自證不存在的問題，有禮的微笑顯得格外諷刺。
「喔、希望你不介意我打包餐後甜點，我想回到宅邸再享用。」說著鬆手，便將躺在花籃裡的玫瑰果收進西裝內袋。
所以他只是在略微不穩的吐息中，任憑商人將自己呈上的果實攜走，雖然即使他意識清晰時，也沒有理由阻止他這麼做。
「若我有，我會的。」
萊斯從善如流地說道，詭異的失落感卻沒辦法使他好好地盡完待客之道，只是強撐著勉強勾得上得體的姿態答覆，「……請隨意享用它，山謬先生，若您有其他的問題，同樣也能和我聯絡。」
「那麼，我先告辭了。」夜還漫長，掛在壁爐上的單邊襪還等著商人的禮物，行程滿檔的惡魔再度提起皮箱，於包廂入口微微欠身，便開門離去。
日後，山謬在他的地獄果園裡搭建一處溫室，將能量聚合體栽進偌大土盆裡，悉心灌溉。
不知為何要以如此型態生活，就算想深究也已經失去了標的。他只聽過去的自己說過一個故事——關於惡魔和許多人類、以及一個為了愛情選擇自我毀滅的女人。那似乎很令人憐惜，但此時他心裡卻掀不起一絲波瀾。
這終究已經是其他人的故事了。
至於將來會如何，他如今也無從知曉。
順帶一提之前為了摸料理形象所以草草ㄉ畫了三盤大家可以參考著看..(參考就好)原本想畫更多圖ㄉ不過再多就要趕不上平安夜ㄌ
畢竟之前的記憶是支撐著現在的他的所有了，雖然讓人痛苦但也形塑了他…你超級會找歌！！
山謬被關起來了我會去探監的…（大搖大擺走過去
而且花瓣那種柔弱ㄧ驚ㄧ咋ㄉ那種感覺我真的（真的（家人們誰懂（好...
可惡...我..我..我..吼呦聖誕快樂..一定是我是好孩子才看得到這麼棒的睡前故事..
我看到山謬中的賀成交我真的..真的（好了
如果這是一場博弈那麼山謬已經贏爛了，但某方面來說萊斯也沒有輸，因為輸大概就是他一開始期待的結果
山謬摸玫瑰花的地方真的很變態
主線要來好好的說萊斯的故事了…謝謝你的留言我現在有很好的哀第呃
我真的…
聖誕節快樂寶兒
樓上大家都太會說話了我就來喊一個很喜歡整篇有種輕面悵底（？）的感覺，因為刻意把詞句説得清淡而讓濃烈的情感也口述得淡然，但隨著餐飲入口話語漸變，所有的遺憾與目的都翻攪而出並曝曬，然後兩人之間的輪旋拉扯衝於繃緊到頂點．．．屏息．．．然後落定，此後一切盡是垂陽落瓣好完美的節奏好漂亮的故事好豪華的交流．．．．．．．．好好吃．．．．．．．
百年的時光對萊斯來說不短不長，不夠短到彷彿仍身歷其中，但又不夠長到他能忘記這一切，因為是惡魔所以仍然對人類的生死有些抽離，所以很高興你能看出這些！
買尬的萊斯的故事真的超好看，山謬的能力也好有趣！！最後的收尾收得太好了
萊斯ㄉ故事就是形塑了現在的他的無數個人類與過去🤏當然還有很多女人…
我也覺得山謬的能力超有趣，能想出這種契約也是好驚嘆山謬中的腦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