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戰爭讓我們付出慘重代價，這一切真的有必要嗎？」

花了兩個月，終於看完這部《二戰：帝國黃昏與扭轉人類命運的戰爭》。曾經龐大的過往現實化為文字敘述，動輒十萬百萬、乃至千萬的數字放在書頁上，作者的口吻毫無煽動之意，但處處讓人心驚。最大的感想就像德國將軍寫給家人的信上說的：「這一切真的有必要嗎？」

真的好難。與其說在這部書中學了許多，不如說，也感受到龐大的無力與失落。許多事情過去雖在歷史課本上或其他地方看過聽過，但當中的緣由一知半解甚至疑惑，這次詳詳細細地跟著這部書走了一回，上冊便是先將整個二戰的歷史敘述一遍，光是這樣就已讓人覺得震驚：

為什麼一個國家民族會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高於另一個國家民族？為什麼帝國要不斷擴張、獲利、統治其他民族，還能夠相信他們所相信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說詞？

或許就是那時的人類還不夠成熟，以至於從今日回頭看起來才顯得荒唐？但不禁還是好奇起點在哪裡？從每一個人乃至於整個國家民族──原來個體是如此的渺小，好像只能隨著國家機器行動；卻又無比龐大，某一個人（不只是希特勒）的意志可以灌輸至百千萬人，後果就是，死亡成為稀鬆平常之事，而生命的意義就是你生逢何時。

中、下冊再從戰爭的各個層面去詳述與探討：像是總體戰、經濟民生、民防與敵後抵抗、戰時的情緒與心理、戰爭中的暴行與罪行等等，最終章還有講到二戰之後、各地如何脫離殖民走向民族國家的經過──居然還是許多戰事。

其實作者在中、下冊的敘述口吻依然平實，然而讀來感觸更深。在戰時心理的章節中說到：「我們可以從前線經驗得到一個共通結論，那就是面對最極端的狀況，沒有人能免於崩潰。」戰爭這種環境的壓力難以想像，而當這種情況要持續數年，更是非人類所能承受。要以愛國或是正義等說詞來激勵行動，也終究像美麗的氣球──可以吹得大，但內容仍是空氣。書中提到1943年以美軍士兵到義大利作戰的理由為題舉辦的徵文比賽，冠軍得主只寫了兩句話：「我為什麼來打仗，因為我被徵召入伍。」真的嗎？這麼諷刺？但作者沒寫這是開玩笑的。

或許人類還是明白的，只是無奈。我們要如何讓自己更成熟、明理，還是我們並沒有辦法？在寫戰爭中的暴行與罪行的章節，簡直不忍卒睹：

為什麼人類可以在戰爭中變得如此殘忍？以極其殘忍可怕的戰鬥方式互相對待，卻都認為自己是正義的？除了戰鬥部隊對待彼此俘虜的作為之外，還有許多屠殺、報復、野蠻的弱肉強食。小說家沃頓說：「當你鬆開約束人性的韁繩時，就會看到人類可以墮落到什麼程度。」如果說這世界其實並沒有什麼道理，那我想「戰爭」就是最好的證明。倫理道德，在戰爭中真的毫無分量。

「道德與倫理問題在總體戰中毫無效力，除非其存亡能夠左右最終的勝利，否則根本沒有人在乎。在總體戰中，隨機應變取得勝利才是人類唯一的行為判準，而非道德。」──惠特利（Dennis Wheatley）

我想，這世界真的原本就是這樣。我們所信仰的良善法則，也確實是被創造出來的。那麼，也無所謂對錯，而是選擇吧。看完這部書，會覺得人類應該懂得做出更好的選擇，是嗎？

然而可怕的是，想到今日仍有戰爭，世上仍然充滿威脅，就不禁想起那句「人類能從歷史中學到的唯一教訓，就是人類無法從歷史中學到任何教訓」……又或者，每個人還是都不一樣吧。

又或許、還是有些進步的吧？就像作者說的，帝國主義在二戰之後確實漸漸消亡，各民族走向自決與獨立。只是，是否又陷入新的迷思之中呢？人類究竟是掌握自己命運，還是被這個世界推著走？回頭看二戰的歷史，真的很難想像若我是其中一個渺小的人物，在這樣的洪流之中又能做什麼？

胡思亂想到最終，只能慶幸自己仍身處和平時代。我想我從來不敢說自己有多善良，或是多能夠堅持自己的原則與信仰，或許我所以為的自己的本質，當艱難來臨時會不堪一擊。但就只能說，希望自己努力記得。

最後，這部書真的很好，值得閱讀收藏。我尤其喜歡封面的設計，而它更不只是外表精美亮麗，內容絕對扎實沒話說。像當初廣告讓我覺得非買不可的廣告宣傳詞：「我希望這是一部20年後還會在臺灣書市流通的書。」我想這部書的作者，與台灣的譯者、編輯、審訂還有出版團隊，讓這句話不只是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