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為年紀，也可能是因為很閒，這些年紀跟我有些許差距的小鬼朋友總愛跑來問我些似乎不該問我的人生建議。昨天突發性的被拉出去請了頓飯，又隨便給了些根本沒什麼深思熟慮的建議後，「妳真的是我見過最有深度的人。」他們說，「就知道找妳有用。」
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連隔壁桌都忍不住看了過來。「第一，你們見過的人還很少。」我一邊咀嚼著芒果布丁裡的果凍一邊說：「第二，我的建議根本毫無用處，你們只是希望聽到從別人口中說出你們想聽的話。」
幾個出社會也就四五年的屁孩頓時不樂意了，一陣七嘴八舌，「要不然你們可以解釋為什麼我活成這副德行嗎？」我說，突然感覺原本歡聲細語的餐桌安靜了下來，「你們不能，對吧？」我望著那個針對我的女孩，心底起了惡意，「你們找我只是因為我講話好笑……因為我即使這麼悲慘還會扯些顯化與正念的狗屁。」

我望著這些小鬼，自從唐死後，這還是第一次我在他們面前說這些話。「你們才不在乎這些，對吧？你們只想要我給你們建議、聽你們訴苦，然後講些讓你們哈哈大笑的厭世屁話。」我搖了搖隨身攜帶的藥盒，「你們想要有一個人讓你們覺得『至少我沒這麼慘』。」我看著他們眼底的不知所措，心底居然有些滿足與愉悅。
一種我過得這麼痛苦，他們卻還寄望我替他們想出解決方法…而卻沒人可以給我任何寬慰與建議。
一種出於自卑與自厭的惡毒劣根性。
「如果我這麼說，你們該怎麼辦？」我笑道，從桌上不知是誰的菸盒中拿出支菸叼了起來。「但還好我不會這麼說。」我放下菸，向以為我要點菸而準備走過來的服務生點點頭充當歉意。「沒事啦，我愛大家。」我說，又接連講了幾個好笑的話題，這才把場面圓了過去。

不過我還是說了謊，我才不愛大家。唐死前最後的限時動態就是他跳下的那座橋配上這四個字，我愛大家。
連自己都不愛的人能愛得了誰？

人生的真實寫照

說起來也有趣，昨天約的突然，為了抄近路經過了八年來一直避開的F的老家；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我的人生也早就該前進了…直到第一個熟悉的地標映入眼簾，我才明白這種想法有多麼愚蠢。
回頭看幾年前那個想振作起來、也許有朝一日能跟F當回朋友的噗，整個人就有種心悸與盜汗。幾個小鬼看我到的時候臉色很差還問了句，我也只是用路途遙遠搪塞過去。
飯局間聽了他們關於現實與未來的煩惱，才驚覺這些認識時還是成天泡網咖的高中生真的是社會人士了。「以前我們在外面聊到半夜時多半是些邏輯不通的屁話，現在話題卻都是老闆與職場上的狗屁倒灶。」我有感而發，「我以為這輩子不會給別人婚姻上的建議。」
他們大笑，又扯了些屁話，但我心中著實感慨。
一種很快就要被他們甩下的感覺。
「妳最近有什麼打算嗎？還在寫小說嗎？」他們問，「還是有什麼煩惱要聊聊？」

「我想談戀愛，但是又覺得我不可能談戀愛了。」我說，「還有我買的新遊戲很卡，但我感覺我買不起新電腦。」
他們又是一陣大笑，我卻不明白他們在笑什麼。「我很認真欸。」我扁眼，「尤其是前面一堆下載，等到打開時已經超過退費時間，好煩。」
但他們不信，扯著扯著又開始提到什麼時候該跟女友求婚。
他們不會知道，我最想要的不只是一個會愛我的人，還有他媽的5080跟7800X3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