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還是盡力有為了一整年，最後有點捨不得丟的小垃圾，也沒關係，那是生活泥沙俱下後在我們各種硬殼內側留下的珍珠光。

開場白：我們的寶與石｜黃麗群｜新活水 11月號/2024

我只是剛好看到這篇覺得很適合用來存放一些雞肋的小段子們，看起來不管怎麼樣，內容都可能是虛構的。

因為阿比斯有在我滿手包裹時從門縫偷溜的不良前科，所以養成了回家先看到貓才安心的習慣。

這日出門回家，舉目不及橘貓，正在緊張。

小心翼翼地喚他的名字，尋找他會不會從某個角落走來，嗅覺卻先找到線索，一回頭發現他大爺正在門口視線死角的貓砂盆裡。他拱聳著背，勉強瞇眼分神看我，沒空回應。顯然是我打斷了他一日裡最重要的哲學時間。

那一刻意識到，就算是我不在家的時候，貓的時間也在流動。我如此習慣回到家時看到他躺著不動或者朝我走來，以為他的生命中再沒有比我更深刻的存在，但他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即使沒有我，他的時間也會前進。

我永遠都是他人生命裡的他者，就算是對我養的貓來說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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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固定了瑜伽課的時間，自然又衍生出一個小小的社交圈，裡面有我、瑜珈老師，以及幾位經常遇見的同學。

「你總是看起來像是要跟什麼打仗一樣地在做瑜珈動作。」我覺得自己在瑜珈課中非常專心，努力想著現在哪裡在運作、哪裡推、哪裡拉、哪裡要貼緊地面，還有別忘了呼吸——但瑜珈老師在課堂後這樣描述。

「但你不必那樣的。」

「你不必每一個動作都想辦法做到極致，你只是在認識你的身體並且和它相處，動作並不是什麼需要征服的里程碑，你不需要達到什麼標準，並定義只有那樣才是好的。」

「你只是透過這些課程，在與你的身體對話，知道它現在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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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小孩玩的時候，我突然想到自己的死亡。我看不見的那場喪禮經常是我神遊的去處，我不知道它是什麼輪廓長相氣味，卻經常想像在那其中有誰、有什麼情緒。

然後我在想，在這個年紀一個熟悉的玩伴離開世界，對小孩來說是什麼感覺呢？他怎麼理解死亡、他在什麼情景下想起我、他跟別人玩一樣的遊戲時會談及此刻的時光嗎？我試著陪伴他走過挑選作品與培養品味的階段，那麼我有沒有在他的靈魂裡留下深刻的記憶，足以讓他在未來的人生——別貪心，幾年就好，瀏覽到我看不見的作品時說：「啊，這個我auntie應該會喜歡。」

也或者，這念頭高估了自己的地位與存在，也許即使是我的貓也不會因為我的離開而改變生活型態。它會黏著另一個重新熟悉的人撒嬌討食，在其他的愛裡長大變老。

那樣是最好的。我往往想像到這一刻又想明白——不影響任何人的生活正規，那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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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恥心。
承認需要認同的勇氣。
能夠抵抗暴露於眾人眼光之下導致的脆弱感的自我。

我在說的是同一件事，但是它們卻被逐步包裝。

今天在電話裡想著，為了讓拒絕聽起來不那麼尖銳，話術已經融在我的血液之中，我習慣用重複對方的話來代替一個明確的回答，使用技藝之熟練彷彿我是生來便這樣講話的。

我會說：「是您說的那樣子沒錯。」（通常是對方激烈地使用反詰句法的時候。）

我會說：「如果您目前的情況是那樣，那麼恐怕結果就是這樣。」

我會說：「如果可以幫您達成那個目標，我也希望能這麼做。但是很遺憾，我們沒辦法達成您期待的結果。」

這一切就只是為了避免說出那句不行不能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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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就像是一個懸崖。

懸崖臨淵，那之後是無數妳知道不能做的事。放縱自己就是萬丈深淵，妳從小到大學會的一切就是為了讓妳趨吉避凶，而妳一直做得很好。

妳可以看到懸崖下的風景，別人的故事裡有異根同生的喜怒哀樂，這個失足不只是妳的人生會隨之墜落，連帶妳生命中的諸位都會一損俱損。

所以妳拿著小小的細石，玩鬧似地鑲在石壁的縫隙之間，催眠自己腳下的地板非常穩固，妳沒有失足的可能。

妳沒有失足的可能。妳知道，如果有一天看見了放棄的風景，那是妳的選擇。妳只是一直很想要這個選擇與它背後象徵著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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