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ℛ𝑒𝓉𝓊𝓇𝓃 𝒥𝑜𝓊𝓇𝓃𝑒𝓎 ᴡɪᴛʜ ᴢᴏᴇ｜ᴢᴏʏ

悄悄的戴上耳機，耳邊傳來樂曲的聲音。

機場的人潮比想像得多，辦理手續大排長龍的景象 —— 像是在冰島排隊買冰淇淋一樣，其實已見怪不怪。只不過周遭些微吵雜的聲響，在他耳中逐漸融合成一篇亂了章序的樂譜，最後他選擇戴上耳機來平靜心緒以及分散注意力。

伊萊娜拿出筆記本，上頭記錄了未完成的曲子，他在頁面上用橘色的筆邊聽著音樂邊註記需修改的段落。

既然都要等待，不如做一點有意義的事。

「還真多人呢。」提著行李來到機場的兄妹兩人都還沒抵達櫃台，遠處就先看到了一大批的排隊人潮。

「嗯…」依照以往的經驗應該是需要等上一陣子了，柔伊默默從包包裡掏出巧克力餅乾，打算用甜食來打發這段等待時間。

「看來可能要等一下了…嗯？」到了隊伍最尾端準備排隊，仔細一看眼前的人似乎有些眼熟…

「哇真巧，玫瑰妖精小──」伸手在對方眼前揮揮手。

「伊萊娜。」邊嚼著巧克力餅乾邊提醒哥哥正確的名字，隨後和對方點了點頭。

「啊對對，伊萊娜小姐。」聽了妹妹的提醒後才改了正確的稱呼。

突然一雙大手闖入視線裡讓伊萊娜嚇得抬頭。將手機裡播放的音樂關閉，取下耳機後才回過頭確認來人，沒想到是有過幾面之緣的男子。

「佐伊。」是不是還聽到什麼玫瑰妖精。

視線從比自己高出些許的佐伊，再滑落到一旁似乎曾經見過的女孩子。雖然不曉得對方的名氏，他也向對方點點頭，同時在腦海中撈取相關記憶。最後視線落在了⋯⋯女孩子手中的巧克力餅乾上。

「看來有很多人都是今天返程呢。」佐伊將視線看向前方的排隊人龍後又移回。「伊萊娜小姐也是要回國嗎？」

「…」注意到對方的視線似乎停留在手上的零食上，柔伊咬住目前正在吃的、將手伸入包包中拿了新的一個出來。「要嗎？」

「謝謝。」沒想到突然就獲得一塊巧克力餅乾。伊萊娜輕輕點頭，把手中的雜物收拾好，翻找出紙巾接過了看起來很好吃的零食。

「嗯，畢竟也沒有去其他地方的預定。」拿著尚未開動的餅乾邊回應著佐伊，「佐伊是回⋯⋯英國？這位是你的家人嗎。」

或許是想跟腦中的模糊記憶對答案，又或許是其他原因，但話語卻又像是肯定句。雖然曾經從其他朋友口中聽過一些介紹，也許也想親自確認吧。

「是的英國，我們也沒有後續的預定呢。」沒想到對方知道自己住哪，看來克拉肯兄妹們應該有跟對方聊過吧。「啊、這位是我妹妹。」

「柔伊。」接在佐伊話落後報上自己的名字，對於這個只有稍聽珀爾聊過、聽聞和哥哥曾共事的人，不知為何總覺得依稀在哪見過…也許是錯覺吧？柔伊默默思索著。

「剛好這趟都沒什麼機會一起遇見呢。」不過既然上次聽到新曲時柔伊能叫出名字，那應該也多少有聽過對方，佐伊就沒特別在介紹一次了。「伊萊娜小姐是跟珀爾還有克拉爾一起約好來南極玩的嗎？」

伊萊娜跟著柔伊複誦一遍，像是在透過重複來確認與記住對方的名字時，他注意到大排長龍的隊伍終於開始有動靜，少女也跟著隊伍移動。

他想起幾次的活動中自己站在遠離人群的地方觀察景色時，曾悄見快要融入雪景的銀灰色。但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邊搖搖頭回應佐伊的問題，邊將手裡只剩巧克力殘屑的紙巾折好。

「訂好票後才發現的，你們也是剛好巧遇吧？」想起第一天跟著克拉爾看到交誼廳裡睡成一排的女孩子們，又像是想起什麼停頓半會，眼神也柔和了些許。「或許南極是個將緣分集結在一起的地方。」

眼看隊伍終於有一點可以前進的空間，佐伊拉著兩人的行李也跟著一起向前了一步，順帶將行李箱們移動到外側，讓三人能站在一起說話不被擋住。

「也是呢，我們這邊原本只知道亞蠻和襄襄要去。」這大家一起聚集在同個地方的緣分多少巧合才能達成呢？能在多年後終於一起見到這麼多友人的機會恐怕之後不會有多少了吧，佐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聽起來像是什麼奇蹟，搭上這個能看到極光的地方總覺得挺浪漫的。」

「…亞蠻哥是哥哥和克拉爾學長的同學。」見哥哥很順的說出對方不一定知道的名字，柔伊默默在一旁補充。「襄襄是亞蠻哥的妹妹。」

「哈哈、說得太順都忘記伊萊娜小姐不一定認識他了。」

「⋯⋯確實。」想起這一個月發生的事情，他也不禁露出微笑。那抹輕微的弧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又恢復了原先平靜的面容。

又或許正因為在這個浪漫的地方，才能譜寫那些樂章吧。

伊萊娜微微偏過頭，在腦海裡搜尋陌生名字的相關資訊。聽過是聽過，但人名沒能與長相對上，不過好似曾經看過珀爾被標註的貼文裡，一位高大壯碩的紅髮男子。「聽起來你們都相互認識彼此的朋友。」不管是哥哥的同學、或是哥哥同學的妹妹，這個關係圖似乎比他想像的還廣泛許多。

看著伊萊娜臉上隱約露出印象中似乎是第一次見到的笑容，佐伊在一旁也默默跟著露出微笑，看來對方在南極也留下了很多開心的回憶吧。

「剛好都讀同一間學校，畢業之後大家都忙碌，也難得能這樣見面。」但就算畢業了還能彼此多少都有聯絡，佐伊對這些好友們格外珍惜。「記得之前知道他們是從冰島來的時候嚇了一跳，沒想到學校有這麼多來自不同國家的留學生。」

聽哥哥這麼說後回想了一下自己那屆的學生們，還真的沒有那麼多來自其他國家的人，不知道學校那年是做了什麼招生廣告…柔伊邊吃著巧克力餅乾邊想著。

伊萊娜點點頭表示理解，想起曾經在其他國家讀書時，冰島人似乎常常被當成稀有動物的奇妙反應。

他回憶起年幼時與女孩的對話，當時也曾被詢問過要不要一起去，但最後他還是選擇留在了冰島。雖然後來還是發生了不得已必須短暫離開冰島的變故。

話題不知不覺從回程再到一所陌生學校，雖然他也就曾經去看過話劇表演而已。不過講到英國，不得不讓他想起那間有印象的雜貨店。

「佐伊家有開雜貨店嗎？」天藍色的雙眸眨眨，望向佐伊後又看向柔伊，但少女似乎沒有覺得這是個非常突兀的提問。

「嗯？珀爾有跟你提過嗎？」沒想到對方會提到這個，父母確實有間從小就經營的雜貨店，目前也有寄些少量的商品在店面販售。「是間從食品到裝飾品都有賣的小店，。」

「…啊，伊萊娜小姐是不是很久之前有來過一次？」對上伊萊娜的眼神，有些久遠的記憶瞬間明確了起來──看來那個好像在哪就已經見過的印象不是錯覺。「好像買了很多玫瑰圖案的商品…下午茶具組、袖扣跟紙膠帶？」

但依稀記得對方好像不是自己來的…旁邊跟著的人的長相已經沒什麼記憶了，只記得是個很高的男性。

伊萊娜先是有些詫異的眨眨眼，沒想到眼神直接和柔伊對上，只好悄悄的在談話中把視線轉到其他地方。

只不過他有些意外對方竟然還記得自己買了什麼。自己當年在一個小雜貨店裡大採購的回憶跟著話語浮現，身旁的人還一直勸說自己不要買東西的畫面清晰可見，是平凡但也愉快的日常之一。

「那組下午茶具我很喜歡，現在也還在使用。」印象中是間很不錯的店，雖然不曉得過這麼多年是不是還有進其他新的商品。也許哪天有機會再去英國時可以過去看看。

「原來你曾經去過嗎？」兩人的對話讓佐伊有些訝異，聽起來伊萊娜不只聽過還曾經去過，這種在小巷內的非連鎖小店可不是什麼觀光客必去景點。「看來要好好感謝克拉爾他們的介紹了。」

看對方的反應自己應該是沒有記錯，柔伊默默點了點頭，畢竟這麼明確喜歡藍色玫瑰花圖案、購買了許多價格不低商品的人確實不多，仔細一看對方目前隨身的包包上也有著玫瑰的圖案。

伊萊娜點點頭回應佐伊，像是不經意在為自己隨意提起的話題劃下句點。機場內仍湧進不少從渡假村過來的旅客，大廳內的交談聲突顯他此時的沉默。

感覺很久沒有像這樣跟別人說話。

又像是給予自己緩衝的時間，伊萊娜邊拉著行李跟著隊伍前進，邊思索是否該趁話題的結束默默戴上耳機時，瞥見佐伊配戴的耳釘，想起了之前想要詢問的飾品。

他望向佐伊卻先是沉默了片刻。「剛好想問你。這個商品還有貨嗎？」翻找出曾經截圖的 商品貼文 展示給對方看。

兩人也跟著伊萊娜的腳步往前移動了一段距離，隨著話題結束開啟的沉默時間似乎沒有影響佐伊的好心情、更沒有讓終於把最後一口零食吃完的柔伊有什麼必須開口的壓力，只是跟著一起安靜地等待櫃檯消化排隊的人潮，直到前方的人將視線再度轉回。

「嗯？」沒有對突然飛來的提問感到排斥，佐伊稍微拉近了一點距離、看著對方手機螢幕顯示熟悉的畫面稍微花了點時間才意會過來。「沒想到你有看過這個呢！」

「這款才剛上架，應該還有。」也湊過來一起看了螢幕上的商品，原來是前不久才在南極發布的那款耳環。

「這樣說來…如果商品的風格有對到胃口、你也有興趣的話，」邊說邊從包包裡翻找了一下，最後拿出張樣式簡潔的名片。「希望有機會能來拍個商品穿戴形象照片！拍照時的商品會當作報酬之一。」

「好，有機會的話。」雖然只是簡單的話語，卻不難感受出比先前柔和許多的語氣。或許是男子表露的善意讓他原先幾乎一成不變的面容也緩緩牽起微笑，他收下名片後也拿出淺色的名片遞到了佐伊面前，在交遞名片時剛好注意到隊伍已經要輪到自己。

「好像差不多該走了。」

「⋯⋯請多指教，佐伊、柔伊。」

伊萊娜牽起笑容點點頭，像是在道別、又像是在為曾經沒有說出口的、自己沒有試著踏出的那一步而努力。即便只有他知道。

雖然不是很外顯，但在這段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來往中，能看到這個本來看似有點距離感的人露出柔和的笑容，不管是基於什麼原因都是值得開心的事吧？佐伊接過名片、也跟著回以微笑。


「有機會再見了。」

「掰掰。」

兩人和伊萊娜揮手別過，走向了另一個剛開放下一位旅客報到的櫃檯，和這個將各方珍貴的友誼聚集、又牽起了新的緣分的地方，正式道別。

簡單的問候與道別、意外的相遇與緣分。

過去的他不會注意的細微瞬間，在來到南極後、在這片純淨雪白的自然與際遇的引領下，他試著改變、試著踏出一步。也許南極真的是個神秘的地方，那平行的五線譜，終究會因不同的音符交織，演奏出屬於每個人的獨特音色與旋律。

伊萊娜拉起行李箱，穿過櫃台時重新戴上耳機，輕快的旋律在耳邊迴盪。當他回頭時那銀灰色的身影已經朝著不同的方向漸行漸遠，他牽起了微笑，像是對這趟旅程的回應，也像是向這個充滿收獲的地方道別 ——

「有機會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