Ὠρίων
1_?_Gorey_


碼表、跑道、頭顱和那之外的事


            身首異處
Ὠρίων

"die Geschichte mit dem Automat hatte tief in ihrer Seele Wurzel gefaßt und es schlich sich in der Tat abscheuliches Mißtrauen gegen menschliche Figuren ein."
       ——E.T.A. Hoffma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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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自枕間開始,虛構的陽光自通往臆想的窗淋入房內,衣櫥門掛著的制服被點燃成一片霽紅,成為蒼白房間少許的濃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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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櫃上沒有鬧鐘,仍有指針沙漏般的時間在被褥走動、柔軟的布料間傳來微小的摩挲,奧瑞昂大大地吸了口氣、伸展著手臂在床鋪滾了半圈,聽見骨縫傳來擠壓。他沒有偏好的洗髮精、更沒有喜愛的香水,要是有人湊來,也只能勉強嗅到濃金髮間並不髒汙的遙遠塵土,廣闊得空虛。他毫無意義地揉乾淨眼眶,拎過制服往上頭抖了抖——幾粒沙子明顯地落上潔白床單、靜靜地躺在那兒,好似換班補眠。
Ὠρίων

  「早安。」他站在鏡子裡説。鏡子裡的人亦噙著不清醒也不昏沉的笑,口型説著同樣的早安。
Ὠρίων

  他舀了捧水潑了自己滿臉,頸上永遠纏繞的繃帶都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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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爾傾聽、附和過同事們的抱怨,他卻不那麼討厭體檢、甚至有點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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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需要聽著指示擺弄身體或者在人工豔陽下拖著快龜裂的身體跑步時,他喜歡坐在旁邊、向每個經過自己的同僚打招呼,或紅或藍的一身身板正衣裳像是大小迥異的骨牌在眼底排列,多數人胸腔移動著吸吐各種氣體,數量也無法永遠肯定的眼珠裡含著或明或暗的光,有些人對著他點頭、有的人直接邁步走過,行走間有細小的氣流經過顴骨。
Ὠρίων

  他特別喜歡觀察形體與人類接近、或乾脆就是人類出身的同事。
Ὠρίων

  金眸的獄警盤腿坐在地上、托著腮,警帽隨意地放在膝彎,仰望著額上頸間亮閃閃的汗珠、隨著眉頭微蹙越來越紅潤的臉色、竭力而張口的喘息,四肢在各個測驗裡隨著不同的意志與規則彎曲、伸展;肌肉在裡頭伸縮、骨頭包覆著旋轉、血液沿著一條條細小的管道無聲地流動,這些他自然都無法用肉眼看見,但他熱愛詢問、問得剛開始覺得怪異的人都麻木了,頂多回一句:「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Ὠρίων

  奧瑞昂不知道,但他享受與人對話的滋味、不曾停下過問句,瞳眸始終沿著每具軀的框線描著,哼著不知道從哪個囚犯那兒學來的又一支亂七八糟的曲調。

  「奧瑞昂先生,過來量體重,嘔小聲點謝謝。」

  ——嘿,負責記錄數據的人員在這幾年裡也已經習慣他在體重計前嘔吐的樣子了,這樣體檢就是件更快樂的事了,不是嗎?
Ὠρίω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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Ὠρίων

  今年的奧瑞昂也是老樣子,提早量完身高體重後穿上了衣服——工作人員面有難色,但這次沒有吐嘈——便慢悠悠地沿著走廊前往跑道。

  不管是在什麼職場,有個熟悉的同事可以一起忙總是件好事,他這次也約到了友善又大方、還可靠得不得了的好夥伴,約好要一起跑跑步、拉拉筋。

  ——話説回來,他坐姿體前彎的成績有變化過嗎?
Ὠρίων

  在約好的地點悠閒地等著,他正開始思索自己有沒有能力吹口哨,便瞥見一名高挑的、沒被黑髮遮住的神色有幾分肅然的男人自走廊另一端行來。
Ὠρίων

  哇⋯⋯他從未見過這位同樣穿著紅色制服的夥伴,第一眼便為對方的身高讚嘆;平時會抵達這個高度的都稍微偏離了人形,可他現在看來,這名同僚八成拔高了全人類的平均身高。

  他對人愉快地點點頭,發現對方跟著朝自己頷首時勾起笑容,可惜地想著自己現在要等著做檢測、不能抓著這位生面孔好好聊一次天;不過,這個人是從同事寢室的方向來的,或許可以問問看對這張臉有沒有印象?

  「久等了,你想先從哪一項開始?」
Ὠρίων

  他困惑地眨眼,不確定為什麼初次見面第一句話會默認他們要一起體檢——「有超醜的犯人快跟我去看!」都感覺合理一點。但他就是那麼熱情好客愛聊天,絕不會拒絕任何一個語氣熟稔和自己説話的人。

  「嘿兄弟,你是新來的?」距離更近後他仰頭的幅度也更大了、甚至錯覺脊椎因為這個動作開始從原先的位置滑動。「但我已經和其他人組好了——」

  他説到一半、甚至已經想好被問是誰的話,要怎麼隆重介紹那位同僚:為舉辦鬥毆擂台的犯人們當裁判的正義之士、不需要頭顱就能溝通的能人異士、感覺背後有很多故事但他還沒有問過的人間壯士⋯⋯。
Ὠρίων

  「——不就是我們兩個嗎?我是戈雷。」腹稿能夠越打越荒唐之前便因為這句話中道崩殂。
Ὠρίων

  ⋯⋯咦?
Ὠρίων

  「咦?」不對啊,他詫異又納悶地想:他的好兄弟好同事好朋友戈雷不是沒有頭嗎?自己不會記錯這種細節吧?而且他們明明一樣高——完全忘了那人早就不斷反覆提過自己有頭這件事、也忘了裝著頭的身高和沒有頭的身高有差才是正常的。

  「原來你真的有頭啊,哈哈哈!完整的樣子看起來還挺不錯。」他用誇獎衣品的語調道,準備轉身出發的前一秒又停下。

  可是,奧瑞昂嚴肅地想、也説出口:「你的手腕應該要那——麼寬,怎麼現在變成這——麼寬了?」
Ὠρίων

  他比比劃劃,好像不覺得將同僚的身形記得這麼清楚是什麼古怪行徑。
Ὠρίω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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Ὠρίων

  這裡的跑道不是紅土做的,他們還是在上頭奔跑。
Ὠρίων

  他和有頭、但量完身高後就把頭摘下來抱著的戈雷並肩慢跑,兩個人都沒有衝刺獲取什麼紀錄的打算,只是有一下沒一下地呼吸與不呼吸,鞋底摩擦著他不認識的石礫混合物。

  金髮金瞳的獄警在見過同僚的臉後沉默良久、久得很難對著同樣一張臉喚奧瑞昂而不覺得彆扭,臉色陰沉沉地思索著什麼。

  對方也沒有特別過問他那顆前秒後秒就裝著不同事物的腦袋在為什麼運轉,維持著悠閒的節奏小跑,不想太認真也不想混得太誇張。
Ὠρίων

  人造的風拂過他們臉頰,忘了加濕而令人有點不適。
Ὠρίων

  到了操場的半圈時,他終於啟齒了,連語調都嚴肅無比:「有帶頭和沒帶頭時,使用身體會有什麼差別嗎?」

  戈雷抬起的腳跟頓了一下,不確定這是諧音笑話還是認真的問題,兩公尺後答:「差在身高吧,有頭時很容易撞到。」

  像是聽見了宇宙最崇高的祕密,他肅穆地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Ὠρίων

  他想像同僚挪動身體的方式可能和他自己相近,多數同事習慣的呼吸血液對他們並非必要,比起自然地活動肉身更像是⋯⋯更像⋯⋯他抬手摸了摸脖子,和繃帶後頭遲遲沒癒合的傷口。

  「動」的欲望如此強烈,身軀的活與否、人性的堅與否,相比之下都不那麼重要。

  於是奧瑞昂得到結論。
Ὠρίων

  「真是無理取鬧的世界——不過,可以跟活在這裡的你當同事真是太好啦!」
Ὠρίων

  話語對身側的夥伴來得忽然,抱在懷中的頭沒有反映思緒,只於碼表閃動時應道:「我也這麼覺得。」
Ὠρίων
Ὠρίων

        𝐄𝐧𝐭𝐫𝐲 𝐂𝐨𝐦𝐩𝐥𝐞𝐭𝐞.↲
Ὠρίω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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Ὠρίων
是誰現在才在做體檢!!!是奧瑞昂中嗎那就沒事了(...
謝謝帥哥帶頭出門玩耍,聊了一些不用腦袋的快樂話中之還彼此講了一堆頭文字()真的快笑死好愛
OP|西梅農
哪裡有好醜的犯人我也要看 (靠北

瑞昂真的好可愛,好喜歡他腦內思考接錯線接上線然後得出結論或回答的時候…
Ὠρίων
OP|西梅農 : 瑞昂,被抓去看犯人後:
:這是牢裡的犯人?
:好醜的犯人!(一生中最失禮的衣服評價)
https://images.plurk.com/6Ve4rtZHm5Y8xictRHZvVk.png
謝謝梅農中喜歡瑞昂這種電波跳來跳去的神祕思維和行徑 我所有想認真思考的東西都會被他親手打斷超好笑
身首異處
真是太好看了...我喜歡他總是能以不同的角度看待周遭的事物...好愛我的同事
Ὠρίων
身首異處 : 我更愛我的同事...怎麼還會配合奇怪話題認真回答會不會太好了一點...有困難(????)的同事就靠你罩了
【OP】格里菲斯
好美的文字 喜歡看奧中描寫景物的方式!
Ὠρίων
【OP】格里菲斯 : ㄨㄚ謝謝寫文超好看的格里菲斯中我跌倒拿去裱框 (不需要ㄟ
我自己也很喜歡寫景物...不過總是要花多時間在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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