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雪◎131地縛靈
[團兵] 月海
*含成分不等的艾米/讓米

海浪的聲音不絕於耳。

艾爾文站在本應不存在的海邊。
古語是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里維站在稍遠的距離,隔著秋季飽滿金黃的小麥田,遠遠望著隨風飄搖,不斷隨光線閃爍的金色浪潮。艾爾文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照以往梳理整理,將一切擺在一絲不苟,絕對正確的位置上。
唯一的破綻是艾爾文・史密斯的一生並未抵達彼時尚為終點的海岸線。里維抬起手,嘗試著握緊拳頭再放鬆,捏不出實感,然後他便確信,又是一個夜晚,不會過於頻繁,卻總是剛剛好在情感即將傾倒的邊緣又重新站在正中央。也許里維人生的中線,將其分割為上下兩部,也許是錯位的心臟中央,直直插在脊椎上,使其再不能分割,又或許僅僅是這片海岸線的中點,總該找回此處,重新尋回歸途的告示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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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虛浮,踩在地面的每一步皆會回彈,用盡全力保持平衡,挺直上半身,伸長脖子,抬頭遠眺著遠方與他直直對視的人影。
麥穗又長高一吋,陽光漸強,里維對此變化也在不知不覺中習慣,知曉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即使快要跌倒,仍是催動腳步跑起來,好幾次幾乎要撲向地面,直到身周遍佈黃金的夢也淹過頭頂,遮擋一切視線,以致迷失了方向,然後轉身,試圖吼出身叫喚也無濟於事,夢裡的一切來不及傳達,在視野遭那閃耀無比的亮光給覆蓋上,歸為虛無時。
睜開眼,迎接清晨六時的第一束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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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維,那就是沒有忘記啊。」韓吉笑笑地,右手提著啤酒瓶,上半身又向窗外探去少許,里維姑且「喂」了聲,也只聽後者笑嘻嘻地沒正面回答,打哈哈便過去了。
「你說每次快要忘記了,其實說計較一點,就是你還沒來得及去忘,再等等吧。」
團長室幾乎要通宵的油燈光亮能令人放心下來,至少對里維來說是如此,他還記得某次,想不開向韓吉提及那個夢,韓吉的側臉半邊被月光照耀,摳出白銀的一圈光環,將五官描摹地更加立體,唯獨照不進眼罩遮蔽的烏黑。
「是要等什麼鬼。」
里維也跟著走到窗邊。
轉過頭,輕輕地,在不過度執著的程度,用雙眼刻下記憶。
韓吉歪過頭,腰向下伏,降低高度半個人用手支撐,倚在窗沿,整張臉正好轉過來看著里維笑,若不是對韓吉千杯不醉的歷史有所知曉,里維絕對會猜對方開始胡言亂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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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孩子心性的人噘起嘴,沉吟片刻又答道。「等我們變老吧。」
哼了聲,為這回答失笑的里維難得又灌下一口酒,韓吉見此不怒反笑,清楚里維不會打斷她,隨意說下去。「等痴呆了,記不清了,大概要到那年紀,我們兩個才能擺脫艾爾文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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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上眼,現如今接任團長的她說出這句話也有幾分道理,里維不是第一次聽人抱怨艾爾文留給她的燙手山芋不只一個,每日忙得焦頭爛額,韓吉班成員也多數在瑪利亞圍牆外魂斷當場,巨人研究的一切停擺,韓吉終於下定決心放棄捕獲對象,親手砍向後頸還是上禮拜的事。儘管當下笑嘻嘻地亦是韓吉本人,里維還是拍了拍後背以示安慰。
犧牲,說來不只是性命,還有喜愛的那些,任性的自由,和自我的存在,在面對龐然巨物時如此渺小,似乎不值一提,里維低下頭,又想起出戰前兩人的對話。
「你說……要是我們再堅持一點,他會回心轉意嗎。」肯定的否定句,一說出口里維便後悔了,抬起頭,眼看韓吉一臉噎住的神情,直勾勾盯著自己,平時那些半刻意表演出來的多餘表情也早已消失無蹤。
靜默僅持續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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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吉再度哈哈大笑,甚至沒忍住鼓起掌來,笑容誇張,幾乎要笑出眼淚,完全停不下來。「哈哈哈!哈哈哈哈!里維!你真的完全不擅長喝酒耶一喝就醉啊你!」
「我沒……」
「簡直是醉爛了啊里維你!」韓吉還在笑,手上動作倒是俐落,將桌面亂糟糟地一切混亂掃到一旁,說了句明天再收拾,隨後便不由分說拉過里維手,敲開里維房門,熟門熟路德入侵者顯然不是第一次這麼幹了,里維正想抗議,或收回剛剛的話,或者怎樣都好,又被壓進床鋪。
「你一定是醉了,我說真的。」
韓吉從房內書架隨手挑了一本,細心地給友人蓋上棉被,坐在床邊,笑意不減,偏偏雙目躲在鏡片反光下。原先想反駁的話又吞了下去,他辯不過韓吉,自然也鬥不過艾爾文,向來都是被耍得團團轉,只怪這兩人不是壞人,沒能讓他理直氣壯地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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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今天我們的人類英雄想聽睡前故事還是拍拍頭哄你睡覺呢?」
里維又思考了一陣子,期間望向韓吉,看得一向自詡大方的韓吉也多少有些害怕,然後才淡淡說了一句「唱歌給我聽吧。」隨即又跳起來制止了正要拿房間鐵盆敲擊,明顯要把整棟樓吵起來的混亂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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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坐在輪椅上的里維在賈碧協助下轉過身,新型的輪椅雖能讓他簡單移動,轉彎卻很費力,只要出門大半依舊需要兩個孩子協助,又或許早已不能稱作孩子,甚至不再是少年少女,在兩人成年後里維已抓不清時光變化的力道輕重,如今已年近古稀的他,只能隱隱約約感受另一個時代的到來,卻不知,為何今天的他仍舊清醒過來,自夢中離去,看著中央的人影面容未變,又一次失敗的遺忘。
再想起韓吉那晚對他說的玩笑話,只怕這次是對方失算了,不管是兩個人,還是老了便能擺脫艾爾文的夢。
又或者責任該算在自己還不夠老。
「哼。」輕笑出聲,一瞬間喘不上氣咳了幾聲,法爾柯立刻跑來,滿目擔憂,詢問起有哪裡不適,需不需要再請醫生來比較保險。里維擺擺手,連說幾次不用,保證身體沒什麼異狀。「知道那幾個傢伙要來,這幾天我反而覺得身體更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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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交換眼神仍難掩顧慮,但又想以老人家的意願為重,最後賈碧轉身走進廚房前又叮囑了好幾次,要里維有任何異狀別怕麻煩他們,一定要第一時間讓他們知道才能安心。法爾柯也無事可做,便一同坐在門口石階,陪著里維有一句沒一句搭話。
「這次是哪幾位會來呢?」
「亞妮、柯尼、讓跟米卡莎四個。」
法爾柯喔出聲,略感意外。「阿爾敏先生沒有一起來嗎?」
「信上說大使的工作最近幾乎要留在外國宣傳,沒辦法到的樣子。」輪椅被緩緩推動,前後來回,在泥土地上劃痕,法爾柯還正想問下去,便見小路盡頭的人影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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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維先生!他們來了!」站起身,法爾柯轉身跑進屋裡通知法碧,這下賈碧也跟著跑出來迎接,小跑步向前,接過一行人大大小小的行李,送上表示歡迎的擁抱。
饒是104眾人之中最孩子氣的柯尼臉上也有了不可忽視的紋路,笑起來時牽動雙頰,回以擁抱的手遲疑了一瞬,而後仍是,輕輕拍著賈碧的背作為回覆,在賈碧看不見的角度默默思索般,盯著後頭搖擺的棕色髮尾若有所思,片刻後亦報以微笑。米卡莎順著亞妮攙扶爬上小山坡,歷來身體是一年不如一年,眾人皆心知肚明卻沒敢言說。
後頭還跟著一名女孩,幫忙提行李,面容看著乾淨,打理整齊俐落的髮尾正巧披在肩上,頗有當年她祖母的神采。法爾柯小心推動輪椅,走出庭院石牆,還是米卡莎率先出聲招呼。「好久不見了。」
「喔。讓呢?怎麼沒跟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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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傻瓜前幾天起床沒走穩絆了一跤,加上痛風發作沒辦法搭船,留他一個人顧家啦。」柯尼搶答,一個箭步邁向前,故作親暱,往素來不大喜與人親近的里維雙頰蹭了蹭,果不其然收到死一般的眼神攻擊,柯尼早不怕了,嘻皮笑臉地也同法爾柯打了聲招呼。
慢一步跟上的米卡莎和亞妮也出言搭話,主動出力轉動輪子,里維開口要幾個人蹲下來,給他仔細看看,眾人依言照辦,亞妮還是不大適應,神情彆扭,倒也乖乖站著沒動。
「怎麼,萊納還是怕我不敢來啊。」
曾為少女的臉龐一時愣住,最終輕輕揚起嘴角,總算放鬆笑出聲連連應是。幾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賈碧不住拉著亞妮的手搖呀搖地,好似那十歲八歲的小女孩,永遠地停在那段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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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頭,見米卡莎站得累了,先行一步半坐半靠著樹幹,里維盯著幾人先後跑向她的背影,總感覺不大習慣,過往默認米卡莎夥同阿爾敏總跟著艾倫到處跑,如今卻是,不大習慣,米卡莎的身旁沒一個攙扶她,時刻擔心過度緊張的笨拙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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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卡莎第一年牽著讓的手一同造訪時,里維略有吃驚,但又覺得一切在情理之內。
地鳴過後也許是阿卡曼基因上的缺陷或心理因素,米卡莎肺病越來越嚴重。咳嗽不止,不劇烈,可遍尋島內醫生也查不出原因,不見痊癒,阿爾敏自然心繫好友可大使的身份令他抽不開身,米卡莎身邊又無親人,幾經考慮後是讓主動提出打算退出一線,決定就近照顧米卡莎。
在山坡另一側,能隨時注意米卡莎異狀倒也不至於太靠近的地點建了一座小屋,讓謹守著某條無法逾越的線,比米卡莎更介意,更加時刻擔憂,彷彿盯著女孩身旁的另一個人,眉間是雲霧散去後獨獨遺留下,沉澱過後停滯,再挪不開的憂鬱。某次回訪帕拉迪島時柯尼是這樣說的。「你就是太膽小了,一次都沒有告白過,米卡莎根本不知道你的感情啊!」
抿上酒杯邊緣,讓沒有回嘴,表情笑不出來。良久,才緩緩開口,深吸一口氣後方能組織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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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不出口。要是我對她講了,只會造成米卡莎困擾的話我沒辦法……用那樣不負責任的方式。」
本就沒打算插話的里維坐在對面,靜靜聽著讓一字一句,說得很認真,異常清醒,一時之間沒人接話,酒館喧鬧無比的夜晚忽地落下一層布幕,將被聚光燈遺忘的一角給隔絕成不可違逆的寂靜。
「只要在旁邊看著就懂了,米卡莎看著那小子的眼神,跟我是一樣……不,是遠比我更加強烈的。」
閉起眼,笑笑說著自己沒自信去堅持的讓,最後卻等了五年、七年、十年,期間眾人聚少離多總在情理之內,島上的事,成家立業之事,生活瑣事,與奔波忙碌直到幾人連這片海岸都看膩的程度,讓依然固執地住在那棟隔壁的小屋又不肯再接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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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對讓提議的。」語畢又開始咳嗽的米卡莎婉拒里維遞過來的水,斷斷續續說著自己沒事。
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順過氣,重新抬起頭,望向里維微笑,又或許是眼尾的皺紋向下拉,誤以為那是笑至瞇起,剛剛好的弧度。
「我想記住艾倫,想記住他一輩子……可是、可是,要一個人記住他的全部真的好難……好難啊……」
眼前婦人低垂著眼,淡淡敘述。
「每一天都像是他又離開我一點,開始懷疑記憶是否有出錯,記不清確切的時間點,很難肯定對他說了幾次,然後夢裡的他又變得模糊一些。」向後靠,身子倚上扶手,米卡莎朝窗外嬉戲玩鬧的孩子們揮了手,陽光落在臉上,照亮大半陰霾。「想不起當天天氣和陽光多寡、他當下的表情、眉尾與嘴角弧度、笑起來會如何瞇起眼,明明我全部都想記得,全部都不想失去。」
「所以我對讓說了。我說,我們一起生活吧,讓,一起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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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地,平靜地,陽光普照的午後,屋內陰涼的空氣包圍彼此,朦朧地,不過度張揚地,那股溫柔地蟄伏,不知何時又會將人淹沒的夢。編織成線,縷成條,將兩人記憶裡截然不同的背影拉起聯繫,所以,所以,里維只是聽著,一語不發,給不出任何回應。
里維不時會想起艾爾文的面容,又或許單單是那陰魂不散的夢,如今日一般燦爛的光線,寒意卻直竄脊髓的夢哪。如今經米卡莎之口敘述,里維才細細想來,即便是不斷重複播放,千篇一律,本該熟悉到爛透發臭的畫面,也不經斑駁,好似燒焦的膠卷,落了重要的一塊。
「然後讓說了,我沒接住的那些記憶,他會記得。還有阿爾敏也是,以及更多更多的人都是這樣的。」
說完這句話的米卡莎是幾歲呢,里維記不太清了,大概是在兩人結婚的第一年,實際數字卻毫無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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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處黃金之海中奔走,來回張望,仍未得其身影,失了方向,無以為繼的呼吸脫離軀體,帶著過往珍貴的一頁又被撕下。無人可阻擋的失去,只得使人在夜晚,蜷縮起身,里維會想起兒時躲在床下屏住呼吸不發出聲音,保持相同姿勢,直到床上的陌生人離去,女人朝下探出手打信號,示意他能出來為止。
女人會輕拍他額頭,低聲哼著不成調的歌謠,盡量壓低聲音,偶爾還是能聽見一牆之隔的陌生人,憤怒抗議回來的撞擊聲。再想著韓吉那夜鬧到最後終究給他好好唱了一首歌,旋律歌聲都截然不同,可唯獨那晚他不可思議睡得很好。
再來閉上眼,因疲憊說不出話,不論做什麼都覺得累,可生活總要繼續過下去,兩個孩子長大成人後,里維有幾次感覺自己的使命或許已完成,沒理由拖著身體苟延殘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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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尋尋覓覓,每每回頭又見孩子在自己眼中永遠是孩子,隨夜色漸沉,夢境的海浪聲近了,如伴身側,宛若那未曾被遺忘的幽影,化作整片月光,宣告著他們又活過一日,又感受多一天的來自生命轉交的,實則來源自故人的饋贈。米卡莎仍坐在窗前搖椅,阿爾敏無聲地為其披上薄毯,悄聲說先讓她好好休息吧,里維則坐在一旁,望向夜空,不知今夕天上又有何人守望。
沙沙聲一陣一陣拍打上來,滿溢至腳踝,被樹梢的夜鶯啼叫聲稍稍逼退,直到下一陣浪頭掀得更高,這次打濕大腿,褲管收緊,黏在那隻早已不得動彈的腳上,望著睡夢中米卡莎眼角不自覺流出的淚水,也許他們看見的是同一片海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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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下走,邁動早已無力為繼的雙腿,水淹上腰,襯衫隨波浪浮動,分明是仲夏的夜,口中呼出的卻是白霧,一點一滴帶走的不只是血液與心臟熱度,更多是依附在其中的記憶。恰如米卡莎所說的那樣,記憶中人影依舊,可隨風飄搖,化作沙,褪色淪為灰黑白,模糊不清,無以憑證,無從再回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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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以為將要忘記了,連同當初笑著開玩笑說要擺脫艾爾文的韓吉面容,同樣地蒙上霧,夢中的海岸又臨,立在面前,重複地一幕幕再開演。難以忘懷的,卻又不得不忘記的那一切。
所以水平線淹過鼻尖,呼吸停滯,在即將墜落的邊緣夢會醒來,只留下那人的身影依舊挺直,站在彼方的正中央,為自己劃分界限,在不斷迷失的終點醒來。
「嗯……」身旁人悶哼出聲,米卡莎眨了眨眼,左右來回瞥了里維一眼後完全醒來了,用略帶遲疑的口吻道歉。「抱歉,我睡著了嗎?」
「沒事,沒有很久。」
「抱歉……我,最近越來越容易感到疲勞了……」眼神默默注視,端詳著年歲漸長,不知不覺同自己一般已邁過人生一半門檻,備顯疲態,甚至剛剛哭過的淚還停在臉上,未曾乾透的顴骨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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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動輪椅角度,無力佈滿皺紋的手使出全身力氣,再靠近米卡莎,向前一吋,長者揚起頭,許是淚水勾起的記憶令鼻尖再度盈滿海潮的鹹味。
里維閉上眼,淡淡開口。
「米卡莎,你在重新記住他,那就是從未忘記了。」
韓吉在明月相伴的酒夜裡,說這是他剛加入兵團時從艾爾文那兒聽來的話,過往帶著笑容交託給里維,而如今,聽著米卡莎緩緩蹲下,啜泣不止的聲音,想來,自己終究是不若記憶中的那兩人一般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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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海岸線飛速褪去,遠離,直到再也看不見盡頭為止。
那裡頭空蕩蕩的,凹陷處遍佈深淺不一的陰影,獨獨沒有一滴水。不再有風,掀不起浪,沒有顏色,少了結實纍纍的麥穗,淡金色的幻夢不再。
唯一有的,只存在於記憶中的幻影,艾爾文的金髮取代了麥浪,雙瞳充盈大海氣息,蒸起騰騰水霧打糊視線,實際的面容究竟又帶著什麼,里維想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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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的月海叫做海但其實是空無一物不存在,但感覺進巨世界觀應該是還沒研究到很詳盡的天文領域,所以內文其實沒寫到,只是一個意象而已(大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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