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迷的通關密語：什麼是「百合閱讀」？】

文：鏡花先生

9月14日，《Litmus 試紙》作者在獵人書店邀請下，舉行了「我和我推（都是女生）有個約會：女子偶像與百合的交錯」分享會。當晚我們以「百合閱讀」（yuri reading）為切入，開啟討論 — — 「百合閱讀」當然與百合本身有關。而將女子偶像們的互動解讀為百合，也是近年偶像迷群中不可忽略的一種粉絲文化。

結果「百合閱讀」這一話題，在當晚討論得猶其熱烈，啟發筆者再加思考這一閱讀技巧本身的意義。本文拋磚引玉，整理一些目前想法，希望能激發一眾同好繼續交流。本文將大幅引用由楊若暉（楊双子）所著的《少女之愛：台灣ACG界百合迷文化發展史 2023增修版》，討論相關概念。

（正文見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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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合迷的通關密語：什麼是「百合閱讀」？ - Litmus 試紙 - Medium

▎首先，什麼是百合？

要討論「百合閱讀」，就要先梳理百合一詞的意涵。廣義而言，百合作品就是描述女性情誼的作品。建基於友情的親暱、互相認定對方為伴侶的親密關係，到女性對女性的情慾，皆涵蓋在百合之內。作為百合發源地的日本，傳統上並沒有將百合與GL（Girl’s Love）作出區分，兩者可以交替使用。

研究者一般認為，百合這一文類起源於大正至昭和年代誕生的少女小說，其中又以吉屋信子的《花物語》最具代表性。《花物語》突破當時少女小說的教養敘事框架，深刻描寫情同姊妹、形同戀愛的女姓親密關係，被視為百合小說的開端。從被發明的一刻開始，百合就已是遊走於友情到愛情之間的題材。

百合文類發展至今，相關作品推陳出新，題材愈來愈廣泛，衍生出為區分內容差異而設的術語，例如「輕百合」、「真百合」及「GL戀愛喜劇」等等。為百合一詞加上「輕」與「真」的前綴，某程度上確保了百合作為文類的多樣性——光譜兩端是女性間精神愛以至肉體愛的關係，而這些關係都可被歸入百合之內，無分彼此。

理解到百合的定義是如此海納百川後，接下來我們就可以討論何謂「百合閱讀」。

▎張開眼，進行「百合閱讀」

楊若暉在《少女之愛》中借用「歪讀」（queer reading）這一技巧，引伸出「百合閱讀」一詞，意指「將異性戀取向的ACG作品歪讀出女同性戀情」。《少女之愛》以ACG界為研究對象，事實上這一解讀技巧可以套用在任何作品之上。今年暑假備受百合迷討論的電影《鬼才之道》就是一例，其文本被讀出兩大百合CP。

前文提到，百合所指的是女性情誼，屬精神愛範疇的親情與友情，也可被歸入文類之內。百合採寬鬆、具「模糊」空間的定義，結果而言亦降低了進行「百合閱讀」的門檻。就算沒有直接的愛情描寫，讀者們只要在劇情中讀到一些親密互動，就能夠進行歪讀。接下來要進行何種向度的解讀，就屬二次創作範疇的閱讀趣味。

就筆者經驗而言，動漫迷會接觸到百合這一題材，大部份時候都是從「百合閱讀」開始。由《美少女戰士》到《魔法少女奈葉》，魔法少女作品掀起了一波「百合閱讀」熱潮，隨後由一零年代逐漸興起的「日常系」作品承接，2020年代更有《Lycoris Recoil 莉可麗絲》與《機動戰士高達 水星的魔女》這些可謂專為「百合閱讀」度身訂造的作品出現。適合「百合閱讀」的作品，比起百合作品本身更常見，更容易接觸到。

就此而言，張開眼進行「百合閱讀」，可能是不少動漫迷進入百合世界的踏腳石。

▎「百合閱讀」的時代意義

《少女之愛》初版成書於2015年。如今重讀，以下段落令筆者感受最深：

「由於『百合閱讀』可說是在缺乏明確女性戀情作品的ACG領域中拓展百合作品的唯一方式，因此『百合閱讀』成為百合漫畫專門誌問世之前，累積百合文化能量的關鍵力量，也同時養成百合迷群歪讀ACG作品的習慣，促成日後即使有許多百合漫畫專門誌陸續刊行，『百合閱讀』仍是拓展百合版圖的重要力量。」

筆者對百合的喜愛亦始於當年。那時候百合文化未如現在般熾熱，相關作品付之闕如。「百合閱讀」在當時是攸關生死的生存技能——假如百合是精神食糧，那麼無百合之糧可吃就會死。既然缺糧，就唯有自行產糧。除了提筆二創「自產糧」外，簡單一點也可以像筆者般自行腦內補完，透過「百合閱讀」吸收養份。

理解如此的時代背景後，我們不難明白，為什麼百合迷總是會如此頻繁地討論百合的定義。市面上被明確歸類為百合的作品不多，想多吃糧就只能從「百合閱讀」著手。然而百合本身已是如此海納百川的文類，要明確定義哪些作品能透過「百合閱讀」歸入書單，就顯得更加困難。結果討論下來，就容易變成斟酌百合定義，並判斷一部作品是否「屬於百合」了。

那麼在2024年當下討論「百合閱讀」，還有意義嗎？事實上如果我們認定精神愛範疇的情誼亦屬百合的話，那麼大部份日常系作品其實都可以直接歸類為百合，更不用說《莉可麗絲》與《水星的魔女》。對讀者及觀眾而言，如此角度去區分百合與「百合閱讀」，意義未必太大。

但筆者認為，如果我們從產業角度去看待這一討論的話，這樣的區分就有意義。如果一部作品對「百合閱讀」友善，但最終沒有自我定位為百合作品的話，就始終無法壯大百合這一文類本身。我樂見更多作者願意在劇情上注入「百合閱讀」的空間，亦更樂意市場上出現更多定位鮮明，自信地掛著「百合」兩字的作品。

（全文完）

接下來，筆者會在《Litmus 試紙》的平台上分享更多百合作品與相關討論，還請各位多多指教！評論〈時代將屬於「GL戀愛喜劇」〉收錄於《Litmus 試紙》創刊號，購買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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