ಠ_ಠ
@anonymous
偷偷說
Fri, Oct 18, 2024 2:06 PM
Wed, Oct 30, 2024 6:20 PM
18
哨嚮
ABO
BL
安價
可隔人骰
「⋯至少模擬作戰比賽整個結束後，就可以期待年末晚會了。」
「你也想得太早了，老兄。況且今年⋯」
那些消失了整整三年的聲音，如今都回來了。
麥迪遜·楊·普萊斯花了好幾個月才重新習慣這種如嗡鳴般的精神白噪音。
他穿越過物理表象上靜悄悄的醫療官辦公室走道，如今像常人一般行走也不像剛開始復健時那樣的費力，他隨性地聽著隔片之間那些有嚮導能力的醫療官在空中撥接的悄悄話網路，往屬於自己的單人辦公間走去。
* 此為系列安價的番外，是配角的輕鬆戀愛向安價
不意外也是緩更
* 前情提要，
但是沒讀完也不影響閱讀因為我會補上設定
ಠ_ಠ - #ABO #哨嚮 #系列安價 #BL 沒意外也是緩更 （前情提要） 「五分鐘。」鐵製折疊椅與...
ಠ_ಠ
Fri, Oct 18, 2024 2:21 PM
大概是他們覺得自己長官的嚮導能力早已經被子彈打殘廢了，才敢大膽地在辦公室裡用心電感應聊八卦吧。普萊斯自顧自地想著，從年初到現在，他在慢慢恢復嚮導能力的期間，會藉機用觀察每個醫療部辦公區的小窗熱絡狀況當作復健。
比來比去，還是自己辦公室的下屬們聊的話題最勁爆。
「我已經等不及看到大夥帶的女眷了。」
「衝著你這句話，我就不帶家人來了。」
普萊斯邊聽著辦公室牆外傳來的下流私語，一邊用手將不利於行的那隻腿塞進辦公桌下。
「嘿⋯你們覺得普萊斯醫療長會帶什麼人來啊？」
「我看你是搞不清楚狀況啊，菜鳥。」
「⋯怎麼？」
ಠ_ಠ
Fri, Oct 18, 2024 2:21 PM
Wed, Nov 20, 2024 9:43 AM
「我在這裡幹了五年也從來沒看過普萊斯帶什麼人來年末晚會。」
「認真？」
「全世界都知道他是個獨居老人。」
「沒錯。」
「你們很糟糕。」
「不，這是真的，我聽他說他和自己家族的關係沒有很好，也未曾聽過他談論自己的家室。除了他重傷動彈不得的那一年以外，他總是一個人來晚會。他因為那次監獄鎮暴任務而躺床的時候，也只有他的姪女來探望他，但就只是一個週末而已。」
「天啊，聽起來好像很慘？」
「是啊，換作是我，我無法想像自己像他一樣，在沒有人的陪伴支持下，經歷癱瘓復原和之後那一系列被停職調查搞下台的鳥事，還沒有發瘋，我敬他是條硬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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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 Oct 18, 2024 2:22 PM
Sat, Oct 19, 2024 8:26 AM
普萊斯覺得下屬們好像對自己有著非常深的誤解。不過，他並不覺得這是件壞事。
「難道他是⋯老處男？」
「嘿，他可能長年單身，但我感覺他鐵定不是。」
噢，小子，這真是糟糕、糟糕的誤解。
普萊斯搖搖頭，繼續埋首在公文堆之中。
ಠ_ಠ
Fri, Oct 18, 2024 2:49 PM
Fri, Oct 18, 2024 4:38 PM
兩週又五個小時過後，麥迪遜·楊·普萊斯，一位55歲的哨塔醫療長，總算得以回到了他的單人公寓中。
他走過裝修雅致的客廳，隨意地將行囊堆在飯廳桌上。
他的步伐匆匆但不失優雅，儘管他險些被幫傭留給他的送洗過的棉被絆倒，而這一記踉蹌彷彿是在提醒他時光的流逝。一個月前，普萊斯還跟著作戰小隊一起被困在炎熱的小島雨林，被夏季的氣旋和蚊蟲整整虐待了三天；轉眼間，厚被子的季節就已經要來了。
ಠ_ಠ
Fri, Oct 18, 2024 3:03 PM
自從不顧自己那富裕的醫生家族反對，從醫學院輟學從軍並搬出普萊斯大宅後，他就一直住在這個市中心的公寓裡。雖然空間遠不如童年時自己住的那樣寬敞豪華，但在他悉心的佈置下仍是小而別緻。
ಠ_ಠ
Fri, Oct 18, 2024 3:05 PM
取兩同骰
普萊斯的寢室長怎樣呢？（可以是家具、物品、或格局）
leek1232
Fri, Oct 18, 2024 6:10 PM
放了很多跟同事、下屬的合照
taco7336
Sat, Oct 19, 2024 11:45 AM
有一個骰盅
leek1232
Sat, Oct 19, 2024 1:41 PM
床上有一隻看起來被愛惜多年的泰迪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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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 Oct 19, 2024 10:15 PM
我也來試著骰
超浮誇的落地燈
cocoa8550
Sun, Oct 20, 2024 12:51 AM
推 leek1232: 放了很多跟同事、下屬的合照
leek1232
Sun, Oct 20, 2024 2:01 AM
大大小小的手工娃娃
ಠ_ಠ
Sun, Oct 20, 2024 6:01 AM
偌大的雙人床的床頭依著漆成藏青色的牆壁，床尾對面的牆有著巨大的衣櫃和書架，往更左邊去可以看到一個更大的櫃子與靠牆的穿衣鏡還有通往浴室的門。這個大櫃子除了橫型的抽屜以外，還有著一格一格的透明窗子，其中一個窗子裡放著大大小小的手工娃娃，那是普萊斯的姪女送他的禮物；另一個窗子則擺著像匡，大部分都是他自己和同事朋友的照片，只有一張泛黃的照片是他年輕時和家人的合照。
ಠ_ಠ
Sun, Oct 20, 2024 6:28 AM
Sun, Oct 20, 2024 7:00 AM
這個房間的窗子是一雙落地窗，外面連接著一個小小的陽台。因為空間有著充分的餘裕而且他並不想浪費掉能享受戶外光線的空間，所以落地窗的前面佈置了一個圓形的矮桌和沙發，讓他有閒情雅致的時候可以在這裡看書，或把唱片機打開來聽音樂。夜晚沒有陽光的時候，沙發和矮桌旁邊的銅質落地燈可以提供溫和的光源，它有著一個極具簡約主義的軀幹和色調，但巨大的燈罩賦予了它一種包浩斯主義的趣味。
普萊斯連衣服都還沒換，就往自己的矮桌走去。
有別於周圍極具現代感的佈置，這個圓形地矮桌上只放了一個物品：約莫上個十年就該被淘汰掉的電話答錄機和一個電話。
普萊斯的公寓裡有兩副電話，但這副電話的號碼目前只有一個人知道，也只有那個人才會使用。
儘管他討厭自己看起來如此的心急，但普萊斯每次回家都耐不住性子地先聽答錄機裡的內容，再決定之後要做什麼事。
ಠ_ಠ
Sun, Oct 20, 2024 7:01 AM
他上個月回家時答錄機裡有沒有新訊息，但現在離那個特別的日子越來越近了，他覺得答錄機
應該
要收到新訊息了—— 儘管那個「特別的日子」也可能只是他自己的一廂情願，而且他每次聽答錄機時都是這樣想的。
普萊斯屏氣凝神地把答錄機慢慢地轉了過來。
ಠ_ಠ
Sun, Oct 20, 2024 7:49 AM
Sun, Oct 20, 2024 8:58 AM
答錄機的燈在一遍遍地閃著，代表裡頭有新的訊息。
「您好，這裡是普萊斯。很抱歉我現在無法回應您，請在嘟聲後留下訊息。」
「我收到了你的訊息。今天是10月的星期一，我會在從左數來的第二個，請對照房子。記得收到訊息後回電，晚安。」
第二個嗶聲落下，訊息結束。
這則訊息在他人耳裡，聽起來像是個擁有厚重異國口音的男人在嘗試進行日常對話，但因為不熟悉語言而語意不清。然而事實與表象相反，對方完全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而且這一切正是他的本意。
到底是哪個正常人才受得了這樣折騰呢，普萊斯每次都這麼想，在心中暗諷難怪這人的前一段婚姻不長久，但自己卻很甘願地奉陪對方這種奇怪的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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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 Oct 20, 2024 8:10 AM
Sun, Oct 20, 2024 10:00 AM
聚少離多，見面時間不固定，每次要約出來時還不會明說時間地點，總要普萊斯用訊息和線索解出要聚的時間和地點。
普萊斯解讀起了對方的訊息，把自己和對方的通訊軟體對話紀錄打開。一般人看他倆的聊天紀錄回根本摸不著頭緒，也猜不出兩人的關係，因為他們的訊息只有相片互傳，偶而佐以圖片描述。真要說的話，外人根本很難知道普萊斯和對方有過的交集，因為對方連打進答錄機裡的電話也是公共電話，普萊斯使用的是傳統答錄機錄製留言，除非有人來他家監聽訊息，否則從外界根本不知道對方和他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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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 Oct 20, 2024 8:23 AM
普萊斯點開兩人在十月的星期一的對話，他傳了一張自己櫃子裡手工娃娃的照片，附帶的訊息寫著：「娜塔莎送新的娃娃給我了。」就像一般中年人的日常分享一樣。
他從左至右數來第二個娃娃，那是一隻穿著針織粉色毛衣的貓咪。它的毛色是白色的，被黏得歪歪斜斜的藍色塑膠珠應該是它的眼睛，沒有嘴巴。普萊斯有一次問自己的姪女娜塔莎為何要做成這樣，對方則回「那是一種風格！」
不過歪歪扭扭的娃娃五官或許不影響訊息的解讀，普萊斯就暫且不列入考量，只是專心地想著對方或許在用這個娃娃本身的外觀或顏色提供解謎線索。因為對方的提示是「房子」，所以應該是要他對應到這座城市的某棟建築物 —— 當然，搜索範圍也有可能擴大到整個州，那是最糟的狀況。不過對方也是個時間寶貴的人，所以應該不會做如此麻煩的事。
ಠ_ಠ
Sun, Oct 20, 2024 8:30 AM
普萊斯找到了一棟怎樣的建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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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Oct 21, 2024 12:08 PM
給自己骰一下
招牌上有隻粉紅色貓咪剪影的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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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Oct 21, 2024 12:08 PM
啊 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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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Oct 21, 2024 12:10 PM
那麼，這是一間賣什麼的店呢
（取一同）
leek1232
Mon, Oct 21, 2024 1:25 PM
主打甜點，但也有簡餐
wine1045
Mon, Oct 21, 2024 1:50 PM
推leek1232:
leek1232
Mon, Oct 21, 2024 3:19 PM
咖啡、茶類為主，也有一些簡單的貝果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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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 Oct 22, 2024 11:48 AM
粉紅色和貓咪，普萊斯直覺地想到了某一間商店。
還能是哪裡呢？
一個小時後，普萊斯抵達了「粉紅的史黛麗」。
城市的離峰時段施捨了他一個停車位，普萊斯還記得第一次來的時候自己可是在附近打轉了好幾圈才找到位子。
他走進這間被白色雕花牆飾與淡粉色牆面裝飾得典雅的咖啡廳，「請給我一杯花茶和奶油貝果。」普萊斯不用心智能力就能感受到眼前的服務生在審視著他。或許是因為自己米白色哈靈頓外套與軍綠色直紋西裝褲的復古穿著，與周圍輕奢少女風格的裝潢格格不入的關係，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自己在咖啡廳打烊前30分鐘才坐進來的緣故，而此時整個咖啡廳除了他以外沒有其他客人。
ಠ_ಠ
Tue, Oct 22, 2024 11:58 AM
「請問我可以換到那個位子去嗎？」普萊斯指著自己第一次來時坐的雙人沙發桌。他的腳太長了，服務生為他安排的吧檯桌讓他的腳只能窘迫地踩在高腳椅的踏板上。
「⋯好吧。」
服務生一臉不情願地抄起普萊斯的水杯，帶他入座窗子旁的沙發椅。這次，普萊斯用比平時還要誇張的動作用手把左腳搬到桌子下。「抱歉，多怪我這腳不好使。謝謝你的貼心。」他衝著一臉錯愕的服務生眯眼笑著。
「不⋯不會。」從對方心虛的語氣聽起來，罪惡感起了不錯的效果。
淡藍色的眸子目送倉皇的身影走進廚房，沿途順道尋找「史黛麗」的身影。
ಠ_ಠ
Tue, Oct 22, 2024 12:20 PM
「史黛麗」是這間咖啡廳的店貓，他第一次來的時候有看見牠。史黛麗當時趴在吧檯旁的桌上，穿著粉紅色的寵物裙子。本來就扁扁皺皺的眉頭讓牠看起來似乎對自己的處境並不是很甘願。普萊斯當時也並沒有很想在這間店裡久待，但那時是他的姪女和她的女孩朋友一起提出要來這裡的，她們倆開心就好。
普萊斯憶起了當天發生的事情。
ಠ_ಠ
Tue, Oct 22, 2024 12:45 PM
Sun, Oct 27, 2024 12:49 PM
——
普萊斯站在寢室的櫃子和穿衣鏡前打量著自己。
他的身材本來就又瘦又高又扁了，尚未恢復活動力的左腳還因為肌肉萎縮而看起來比右腳還要更細更乾癟。他覺得此時的自己看起來就像一條不健康的靈緹犬。
他用僅剩的一隻眼睛瞧著櫃子裡的照片，其中一張是他剛加入哨塔時拍的肖像照。照片裡的他容光煥發，穿著土黃色的迷彩服，底片相機把他薑色頭髮拍得既赤紅又耀眼，像極了明火的內焰。那時的他是個被惡意虧待的人，但因為自己的聰明才智，他找到了新的歸宿並浴火重生。或許是因為這樣，畫面裡年輕的自己的笑臉看起來既得意又聰敏。
一個機靈又天真的小混蛋。普萊斯在腦裡為照片下了註解。
他不確定自己如今能不能再度重生。
普萊斯把假眼塞進了右眼的窟窿，用手指撫過橫跨下眼匡和臉頰的手術疤痕。接著，他穿起長褲，隨性地披上襯衫走向陽台。
ಠ_ಠ
Tue, Oct 22, 2024 1:17 PM
一樓的街道尚在交通尖峰的時段，人聲和引擎聲在他的腳下交錯流動，無機與有機的聲響譜出了屬於鬧區早晨的旋律，但普萊斯還是覺得太安靜了。
在這段似乎沒有盡頭的病假休養期間，儘管普萊斯每日都像現在這樣聚精會神地試圖撈取人流中的心思片段，他還是什麼都感覺不到。
作為一個與嚮導能力相伴超過三十載的人，失去能力之於他，就如同失去翅膀之於鳥兒一樣。
ಠ_ಠ
Tue, Oct 22, 2024 1:26 PM
正當他沈浸在自己的「例行復健」時，手機的鈴聲不識相地打斷了他。
「這裡是麥迪遜·普萊斯。」儘管他不是很想給這組來電號碼的主人好臉色，普萊斯還是接起來了。
「哈囉、麥迪⋯⋯」
「有何貴幹。」
電話的另一頭回音很大，而且似乎有拍手和演說的聲音，「等⋯稍等一下，我到比較方便通話的地方。」那人說著。
「好了。聽著，麥迪，我需要你幫我個忙。」
「⋯這次是什麼，基斯。」普萊斯用厭煩的語氣應付著自己那令人厭煩的弟弟。
「⋯是娜塔莎。我剛剛被她的中學通知，她似乎和朋友闖了點禍，然後他們要我到校了解狀況。」
「那就履行你身為父親的職責啊，基斯。」
「我也想，但很尷尬的是，我人現在在國外參加醫學研討會，暫時走不開。」
ಠ_ಠ
Tue, Oct 22, 2024 1:40 PM
Sun, Oct 27, 2024 12:51 PM
「嗯。」不，你並不是真心的想。普萊斯往後靠著窗框，來自磁磚和金屬的冰涼滲入背脊。他接著問，「那孩子的母親呢？」
「我和學校都聯繫不上她，她大概還在視察某個藥廠的生產線吧。」
看起來姓普萊斯的傢伙都註定有幾乎差不多的童年。
「⋯好吧，我代替你跑一趟。」普萊斯嘆了口氣，用下巴夾著手機，一邊走回屋內。「不過，我要重申，我願意幫這事兒不是為了你我的兄弟情份，而是為了娜塔莎。」
「太好了，謝謝，麻煩你了，麥ㄉㄧ⋯」
對面的男人連自己的小名都還沒說完，就失去了訊號。
好極了。
ಠ_ಠ
Tue, Oct 22, 2024 1:42 PM
娜塔莎是個嗓音高亢且有著典型的「獨角獸與粉紅棉花糖」那一種卡通公主氣質的女孩，普萊斯不知道自己的姪女究竟能攤上什麼事。
娜塔莎就讀的是一所有名的私立完全中學，許多政商名流的子女都在這所學校就讀——包括年幼時的他自己——依據他的經驗，儘管不知道這事情自己的姪女是錯了多少，做家長的還是要拿出點陣勢，來震懾對方，或替自己的子女爭取點顏面。
普萊斯打開衣櫃，思索要穿怎樣的「戰袍」去與其他家長和學校「戰鬥」。
ಠ_ಠ
Tue, Oct 22, 2024 1:46 PM
請為普萊斯穿上「戰袍」
取二同
（可以是衣著褲子外套等單品、鞋子、配件或色系）
taco7336
Tue, Oct 22, 2024 2:02 PM
訂製的三件式西裝
leek1232
Tue, Oct 22, 2024 3:34 PM
推taco7336: 訂製的三件式西裝
普萊斯感覺會是個受姪女喜愛的伯伯
cocoa8550
Wed, Oct 23, 2024 6:51 AM
銀戒指
taco7336
Wed, Oct 23, 2024 10:59 AM
有一些機關的長柄雨傘
leek1232
Wed, Oct 23, 2024 12:46 PM
胸針
ಠ_ಠ
Wed, Oct 23, 2024 1:23 PM
薄荷糖？
ಠ_ಠ
Wed, Oct 23, 2024 1:23 PM
ಠ_ಠ
Wed, Oct 23, 2024 1:24 PM
Wed, Oct 23, 2024 1:24 PM
原來戰袍是缺少了糖分嗎
leek1232
Wed, Oct 23, 2024 1:37 PM
難怪會被說是糖尿病預備役
ಠ_ಠ
Wed, Oct 23, 2024 2:13 PM
Sun, Oct 27, 2024 12:53 PM
普萊斯匆穿上了好一陣子沒穿過的三件式西裝，在淡雅的灰色布料烘托之下，普萊斯覺得自己的髮色好像恢復了點往年的鮮豔。他把頭髮用髮泥抓成了富有蓬鬆感的旁分，要說的話，普萊斯覺得髮線後退不怎麼嚴重的基因大概是自己家族為數不多的優點。他縷著額前的髮絲，直到一搓明顯灰白的頭髮恰到好處地從頭髮的分線處垂到眉毛上方，他才滿意地離開寢室，並在離開公寓前隨手帶上了薄荷糖的鐵盒。他在住院前從來都沒想過要戒菸，但他現在已經在嘗試做到這件事；但糖不一樣，他確信自己唯一不可能戒掉的東西就是糖分。
在到達學校的行車過程中，他就已經嗑掉了三顆薄荷糖。「我是娜塔莎·普萊斯監護人的代理人。」通過門禁森嚴的校門後，他把車停在殘障車格，而後拄著拐杖在專人的領導下進入學園的行政大樓。
ಠ_ಠ
Wed, Oct 23, 2024 2:40 PM
Wed, Oct 23, 2024 3:48 PM
這個校園過了那麼多年依然光鮮亮麗，依然從裡到外、連走廊角落的垃圾和教室裡沒擦乾淨的白板筆渣渣都散發著金錢的味道。普萊斯偶然與一群學生擦身而過，他們的手裡都抱著最新型號的平板電腦。
「日安，我是娜塔莎·普萊斯的伯伯。娜塔莎的家長不巧地在國外工作，她的父親授意我前來替他們了解狀況。」
「這邊請。」秘書替普萊斯推開校長室的門。
校長室的兩個沙發都面向校長的桌子，沙發上各坐著一個女孩。其中一個女孩聽到開門的聲響後猛然轉過頭，蜂蜜般金黃又帶著點琥珀色調的髮束隨之擺動。
「麥迪伯伯！」那個女孩便是娜塔莎。
「好久不見。」普萊斯自顧自地回應著自己最寵愛的姪女，「噢，我記得說過叫我伯伯會讓我覺得自己很老的。」
ಠ_ಠ
Wed, Oct 23, 2024 2:40 PM
Wed, Oct 23, 2024 2:41 PM
「咳咳。」
普萊斯從容地抬眼望向聲音來源，表現出就算自己知道對方的存在，但仍不想熱情相待的樣子。
「您好。」普萊斯制式地伸出手，「我是麥迪遜·楊·普萊斯，娜塔莎的二伯。」
「您好。」校長握了握他的手，「感謝您跑來一趟。另一位孩子的家長尚在路上，要煩請您稍等一下了。」
語畢，校長的秘書為他倒了杯茶，並引他到娜塔莎身邊坐下。
要不是他失去了嚮導能力，否則他現在就想偷偷問娜塔莎究竟發生什麼事。
ಠ_ಠ
Wed, Oct 23, 2024 3:22 PM
Sun, Oct 27, 2024 12:54 PM
趁這個空檔，薑色頭髮的男人一邊喝茶，一邊用眼角餘光打量在沙發上的另一個女孩。
她是娜塔莎的朋友？還是和娜塔莎結怨的人？
他那天殺的親弟弟是怎麼說的？不，估計他也不會知道。娜塔莎和當年的自己一樣，父母忙於事業與成就，育兒全靠保母、家庭教師和貴族中學。
普萊斯家族算是這所學校的老主顧了，而且儘管不是大企業或達官顯貴，普萊斯也不認為自己家族的財力落在上流社會的後段，所以若娜塔莎真的闖了大禍，那或許還有從輕發落的餘地。
普萊斯想知道校長室裡另一位女孩的底細。女孩有著一雙彷彿貓眼一樣眼尾上挑的杏眼，比起娜塔莎怎麼看都是小孩的樣子，她的氣質看起來成熟穩重的多。她看起來比娜塔莎高大，上半身穿著白色襯衫外搭墨綠色背心，黑色的長裙裙擺垂在地上，領子和腰間上別滿銀質墜飾，讓酷似制服的穿搭帶有種龐克的感覺。
ಠ_ಠ
Wed, Oct 23, 2024 3:45 PM
Wed, Oct 23, 2024 4:58 PM
約莫二十分鐘後，秘書再度打開校長室的門。
「請進。」
「謝謝。」
一個男人進入校長室，走到了另一個女孩所在的沙發旁。
校長站起身子，上前來與之握手。為了禮節，普萊斯也撐起拐杖迎接來人。普萊斯第一個注意到的事情是，這個男人幾乎和自己差不多高大，而普萊斯不記得上一次遇到能平視自己眼睛的人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此時的普萊斯只注意到這人的皮相，他不知道是，之後這男人將會在他的心湖中激起陣陣漣漪。
ಠ_ಠ
Wed, Oct 23, 2024 3:46 PM
這個男人的特徵
（取三同）
leek1232
Wed, Oct 23, 2024 5:44 PM
頭髮染成全白，但根部長出來的那一小段大部分是黑的
ಠ_ಠ
Thu, Oct 24, 2024 3:01 PM
看起來很壯碩？
leek1232
Thu, Oct 24, 2024 3:30 PM
手臂上有一個小小的蝴蝶刺青
caviar4168
Thu, Oct 24, 2024 4:43 PM
很重的黑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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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 Oct 25, 2024 1:36 PM
Sun, Oct 27, 2024 12:56 PM
「您好，我是普萊斯，娜塔莎的家長。」普萊斯換上得體的笑容，接在校長之後與其握手。
男人不止高大，身材也十分壯碩，他上身穿著黑色的西裝外套，裡頭穿著有著淺色直紋的白色襯衫。當對方握住普萊斯的手掌時，他的手勁有力而紮實。
「興會，我是馬提奧·卡赫爾，敏娜·卡赫爾的父親。」
男人看起來約莫40多歲，特別的是他的頭髮被染成了銀色，甚至接近全白，髮根處的顏色透露了男人的原始髮色應是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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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 Oct 25, 2024 1:37 PM
Fri, Oct 25, 2024 1:38 PM
馬提奧有著稜角分明的下顎線，再加上他說話的語調低沈而冷淡，所有動作都點到為止，儘管對方對他回以微笑致意，卻給了普萊斯冷峻的第一印象。
普萊斯開始猜測起對方的究竟做什麼維生的。對方有著淺杏色的肌膚，雖然說了一口流利的本國語，但從咬字的方式仍能聽出對方是外國人。他眼下有很重的黑眼圈，是為了忙事業而睡眠不足？雖然都是西裝外套和長褲的組合，但對方衣著比起自己看起來還要正式，而且似乎很匆忙的樣子，或許是在工作會議的中途被突然叫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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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 Oct 25, 2024 2:14 PM
Sun, Oct 27, 2024 12:57 PM
「既然大家都到了，我們何不就直接進入主題吧。」
普萊斯率先開口，試圖率先奪取這場約談的話語權。
校長附和了他，並示意眼前的兩位家長到各自的孩子旁坐下。普萊斯側眼打量另一個沙拉上的那對父女，只見女孩「敏娜」和她的爸爸一起，一個理直氣壯，一個神情嚴肅地看著校長，從這股氣勢來看，或許敏娜不是闖禍的那個。普萊斯想著要不是自己是軍人，一般人哪不會被這種氣勢折服。再看看身旁的娜塔莎，小妮子一隻手早攀在普萊斯的手臂上，眼神放低地看著她淑女鞋鞋舌上的兔耳朵裝飾。
這下可好，娜塔莎這是惹到不得了的人了。看來今日自己和姪女的敵人便是校長和另一個沙發上的父女黨。
辦公桌另一頭的中年男人把桌上的螢幕面向家長們，同時從抽屜拿出了一疊傳單，放在桌上。
ಠ_ಠ
Fri, Oct 25, 2024 2:14 PM
「請看。」
螢幕上播起一段監視器畫面。從晦暗的走廊看來這時應該是深夜，一個帶著粉藍色鴨舌帽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在走廊的牆壁上貼了六張傳單。
「今天是本學期開學的第二天，這些傳單就貼在了所有教室的外牆、廁所便斗、和走廊地上，甚至還蓋掉了佈告欄上的公用欄位。」
「我們循著帽子的特徵逐一搜查住校生的宿舍，而我們剛好在娜塔莎的宿舍裡找到了帽子和剩下的傳單。」
ಠ_ಠ
Fri, Oct 25, 2024 2:42 PM
「您的孩子除了胡亂張貼傳單以外，您也不妨看一眼這些紙上都是些什麼內容吧。」
普萊斯嘆了口氣，接過一張有明顯撕下痕跡的傳單。
傳單上的影像是由六張聊天室的截圖所組成，從對話內容中可以看到一個匿名帳號在騷擾截圖的主人，而且不止於一般的性騷擾，裏面還夾帶一張被打了局部馬賽克的照片，還有各種生殖器官名詞滿天飛的辱罵，對方還威脅聊天室的主人要對她不利。
六張截圖旁邊印著「請大家小心12年級x班的傑洛」，並指出匿名帳號的主人就是傳單上上指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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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 Oct 25, 2024 3:45 PM
Sun, Oct 27, 2024 12:59 PM
「娜塔莎，這是什麼？」普萊斯問道。
「12年級的傑洛在暑假期間的傑作。」娜塔莎說。
「誰是傑洛？還有敏娜為什麼會被牽扯進來？」普萊斯提及一旁沈默不語的女孩。
「⋯傑洛在暑假期間不斷用噁心的簡訊騷擾敏娜，所有我們就趁學期剛開始就警告大家」
「對，傳單是我們一起發的。」敏娜突然說道，這讓普萊斯向她望去，然後發現另一位家長的神情與他的一樣詫異。
原來對方和自己在同條船上。
「沒錯。」校長開起了另一端監視器畫面，顯示敏娜正在往教室的門縫塞傳單。
「哼嗯。」普萊斯挑起一邊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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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 Oct 25, 2024 3:53 PM
Sun, Oct 27, 2024 12:59 PM
卡赫爾開口 ，「所以，讓我說一遍我的理解：敏娜在暑假期間被高年級生騷擾，娜塔莎和敏娜為了警告其他人，就把證據印成傳單貼在校園裡。是這樣嗎？」
「儘管是這樣，本校也不會容忍破壞校園和散播不雅傳單。如果真是這樣，妳們應該是去告訴老師，讓校方調查並懲處他，而不是用這種破壞校園的方式。」
「但他上個學期已經被檢舉了，他還是照樣在逍遙不是嗎？」敏娜說道。「既然他不痛不癢，我們只好警告大家。」
「上個學期的事件已經調查結束，他也已經得到處分，這次是新的事件，就還是必須按著程序走。」
「反正在校際球賽結束前，你們這群人都不敢動他一根寒毛，是吧？」娜塔莎洩氣地說，「就是這樣我們才會這麼做，校長先生。」
「好了。」校長捏捏鼻頭，「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傑洛做了什麼，你們就按照規定去和調查委員會投訴，讓他們去對證據做評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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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 Oct 25, 2024 3:58 PM
「我想校長的意思是，妳們今天會在這裡，只是要就亂貼海報和毀壞校園這件事和妳們追究而已。」
「謝謝，謝謝，普萊斯先生。沒錯，就是如此。」
「可是 ——」
「敏娜，讓我說一句。」卡赫爾坐挺身子，「校長先生，對此我們感到十分抱歉，關於亂張貼傳單的事，如果有任何公物因此而受損，我也很樂意賠償，若要用愛校服務懲處敏娜，我也能接受。」男人接著又說，「至於傳單的內容，敏娜從來沒和我提過，我會回去好好了解。」
「還有，傑洛這孩子知道今天的事情嗎？」
「傳單在一大早就被工友們清除了，所以大部分的同學都還沒看過；傑洛現在仍在為校際盃賽事的閉關訓練，所以沒有看過傳單。」
「了解了。謝謝您。」
卡赫爾的語氣從容而鎮靜，但普萊斯仍能從音量的變化中察覺到一點點不悅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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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 Oct 25, 2024 4:00 PM
Sat, Oct 26, 2024 12:02 PM
破壞環境的影像證據就擺在眼前，普萊斯覺得自己沒有什麼好辯解的
「懲處的部分我同意卡赫爾先生的看法。謝謝校長您的告知，我今天會和娜塔莎好好談談。」普萊斯說，「不過，我覺得這件事情涉及貴校的校內騷擾事件的懲處機制是否有效，這又是另一個主題了。等會離開後，我也需要和卡赫爾先生與敏娜談談這件事。」
普萊斯一邊用得體的話語打著他自己也覺得是廢話的圓場順便暗諷學校懲處機制，一邊看向另一個男人，並得到對方的點頭回應。
最後，校長請兩位家長各自帶著自己的孩子回家停學三天，並請兩位孩子回校後協助粉刷他們貼過傳單的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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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 Oct 25, 2024 4:00 PM
（今天先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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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 Oct 26, 2024 12:51 PM
Sun, Oct 27, 2024 1:01 PM
出了校長室後，兩個小女孩像是當各自的家長不存在一樣，開始窸窸窣窣地咬起了耳朵。
「咳咳，」普萊斯一隻手插在腰上，「娜塔莎，方便借一步說話嗎？」
小女孩不捨地走到他眼前，「你對我很失望嗎？麥迪？」
「如果今天是基斯來的話，他會而氣得在寒假時把你禁足在家。因為妳在個人紀錄裡留下了污點，而這有可能會影響到妳之後上大學的申請。」普萊斯深吸一口氣，試圖用溫和而不失威嚴的口氣說，「但我自己的看法是，校方和我們協議的懲罰已經足夠了。妳的出發點可能是好的，我感到失望的部分是妳使用了錯誤的方法。妳等會到宿舍帶上三天份的衣服，我載妳回家。」
「⋯我知道，我想我和敏娜只是⋯不知道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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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 Oct 26, 2024 12:52 PM
Sun, Oct 27, 2024 1:02 PM
薑色頭髮的男人看著女孩煩惱不已的表情，於是說，「⋯關於這點，我覺得我們可以把握今天和三天停學懲罰之間的空檔，好好找敏娜談談。」
「嗯，什麼意思？」
「今日才剛開始，馬上回家就太浪費光陰了。畢竟普萊斯大宅是全世界最無聊的地方。」普萊斯眨眨他的義眼，「妳何不問問敏娜和她的家人，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到一個更舒適的地方討論今天的事兒呢？這附近開了太多新的商店，我不太熟悉有什麼好地方去，所以地點就交给妳們決定吧。」
娜塔莎睜大雙眼，表情從憂慮急遽轉變為驚喜，「我、我去問問看敏娜——」
「妳一個人去的話敏娜的爸爸恐怕不會答應。」普萊斯微笑地說，「我們一起去問問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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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 Oct 26, 2024 4:07 PM
Sun, Oct 27, 2024 1:03 PM
轉身，他領著姪女往同樣在不遠處對話的父女前進。
「你剛才在校長室裡為什麼那麼緊張？」少女問自己的爸爸，而後者，令普萊斯意外地，一改先前拘謹的態度，語速輕快地回道：「因為我快被妳嚇壞了！我第一次來這種場合，我以為妳做了什麼更嚴重的事情。」
「但你難道不生氣嗎？」
「是，我的確很生氣，只不過我更憂心的是，妳遇到那些事情，怎麼不第一時間告訴我？」
「因為你總是很忙。」
「身為妳的爸爸，我一定會傾全力幫助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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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 Oct 26, 2024 4:12 PM
「您好，卡赫爾先生。」普萊斯趁機開口。
「普萊斯先生，」白髮的男人回道，「今天真是麻煩您了，為了小女闖的禍特地來此一趟。」
「您也是，而且我們家的娜塔莎也闖了禍。」普萊斯客套地說，「正是因為如此，我這裡有個提議：我覺得這次發生在我們兩個女孩身上的事情有點複雜，我希望我和娜塔莎可以邀請您和敏娜一起吃個飯，好好坐下來了解孩子們的事兒。您覺得如何呢？」
卡赫爾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並感受到了後者祈求自己答應的眼神，「若不麻煩您的話，我們很樂意。」他禮貌地笑著說道，又或許不是真的在笑，而是他原本嘴角形狀的關係。
「那麼，娜塔莎、敏娜，麥迪伯伯我對這裡的店家不熟悉，不如妳們倆替我們挑一個合適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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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 Oct 26, 2024 4:13 PM
（今天先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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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 Oct 27, 2024 11:18 AM
於是在半個鐘頭後，兩個少女帶著她們外型與店家的風格極不搭嘎的兩個家長，坐進了「粉紅的史黛麗」。
「我們可以摸史黛麗嗎？」敏娜跑到櫃檯問店員。
「別玩得太高興。」卡赫爾皺著眉頭，朝自己的女兒說，「別忘了，我們來這是來弄清楚今天的事情的。」
「我完全同意卡赫爾先生說的。不過，等我們聊完了妳們倆再去和史黛麗玩也不遲，對吧？」普萊斯很有自覺地扮起白臉的角色。語畢，他解開西裝前扣，把拐杖倚在椅子的扶手上，只是椅子的材質似乎太過光滑，拐杖沒多久便「咚」地一聲橫躺在地。
「失陪一下——」因為下半身的平衡尚未恢復完全，普萊斯彎腰的動作看起來緩慢而笨拙。
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從容，而實際上他不喜歡被別人看到自己現在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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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 Oct 27, 2024 11:18 AM
Sun, Oct 27, 2024 1:04 PM
「沒關係，我來吧。」卡赫爾搶在娜塔莎動作之前，彎下身子，替他拾起了拐杖。
「謝謝您。」
「不會，事實上，我覺得這個位子對我來說有點太窄了，桌子的高度對膝蓋不太友善。」卡赫爾用眼神指向窗邊的沙發椅，「我去請店員把我們換到那裡，如何？」
沙發座的空間的確看起來寬敞許多，想到能伸展雙腿，普萊斯就同意了男人的提議。
待所有人坐定後，卡赫爾馬上切入主題。
「好了孩子們，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和我們說，我再決定怎麼幫助妳們。」
「爸，我可以告訴你發生什麼事，但其實我希望可以自己解決 。」
敏娜似乎是這倆女孩中性格比較有自我主張的那個，普萊斯在軍隊裡看過不少這樣的年輕人，但這種勇氣若沒有用對方法行事，那只會是血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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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 Oct 27, 2024 11:19 AM
Sun, Oct 27, 2024 11:19 AM
「敏娜、娜塔莎，我們今天不是純粹來教訓妳們的——好吧，可能有一點吧，但我希望能知道妳們今天的行為背後的原因是什麼，和想要造成什麼結果，一個一個慢慢說，我才能告訴妳們怎麼造成有效的影響。您說是吧，卡赫爾先生？」
「嗯，正是我的意思，或不客氣一點來說，應該是『教妳們怎麼正確對付傑洛那個屁孩』。」卡赫爾的外型讓這話聽起來額外有魄力。他襯衫的領口微開，袖子能明顯看出二頭肌的輪廓，普萊斯深信如果對方穿上哨塔的制服，他一定看起來比自己更像一名軍人。
娜塔莎率先被說服了，「敏娜，就把事情告訴妳的爸爸和麥迪伯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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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 Oct 27, 2024 11:23 AM
傑洛是敏娜和娜塔莎在上一年的期末舞會裡認識的12年級生。他是校隊裡的明星運動員，不知道是不是有大頭症和求偶焦慮，他在上個學期到暑假期間一直單方用訊息騷擾敏娜，似乎是希望能引起敏娜的注意。
但敏娜在派對裡也很小心，雖然對方的第一印象很友善，她仍給了傑洛不常使用的社交帳號，她是在偶爾打開那個帳號查看訊息時，才發現傑洛寄給她的照片和文字訊息。敏娜在被露骨的文字和對方竟然持有她日常校園生活的側拍照片驚嚇之餘，傑洛似乎為了向她炫耀自己奢侈的生活方式，傳了一些上流社會孩子們的私人派對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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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 Oct 27, 2024 11:28 AM
Sun, Oct 27, 2024 1:06 PM
由於照片裡有些遊走在法律灰色地帶的用品，這讓敏娜警覺自己必須請對方遠離自己，而她回絕的訊息顯然讓傑洛傷透了心，只是這小屁孩的心理狀態很快從悲傷五階段一路滑坡成由愛生恨，於是聊天室裡就有了150多條賽博怒吼外加恐嚇辱罵。
普萊斯覺得自己已經不懂現在的孩子了？他慶幸自己還是學生的時候只有有線電話和紙筆信件兩種通訊科技，只少這兩種通訊方式的不便程度足夠讓使用者在過程裡好好思考自己的表達方式。
「⋯我記得妳說傑洛這小子是慣犯？」
卡赫爾在看著女兒的手機畫面時，全程交叉著十指，似乎是在平復怒火，抑或只是在思考。
「我們找到了一個已經因此而轉學的女孩，她告訴我們她曾經也遭遇類似的事，也有請學校處理過傑洛的事情。」娜塔莎補充。
「好。」卡赫爾抓抓自己的頭髮，冷靜地說，「娜塔莎、敏娜，妳們有把所有的訊息備份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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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 Oct 27, 2024 11:30 AM
Sun, Oct 27, 2024 3:16 PM
「當然。」
「敏娜，傑洛知道妳多少事情？他知道妳的家人都是誰嗎？」
「當然沒有讓他知道，是你叫我不要跟任何人談論這件事的。」
「做得好。」卡赫爾給予了女兒肯定，「那麼，這些訊息除了今天傳單上的那一些，你們有讓其他人看過更多嗎？」
「沒有。」
「那麼請繼續收著，不要公布出去。」
「為什麼？」敏娜反駁自己的爸爸，「這樣的話我們怎麼警告其他人？」
「在反擊時，不可以那麼快就亮出底牌。我們不知道傑洛家裡的法務能力如何，所以不可以輕舉妄動。」
普萊斯覺得卡赫爾的說法可能會嚇壞兩個女孩，於是緩頰：「我想妳們還是可以警告別人。」
「只是別把所有證據攤出來，這樣他們有可能會試著銷毀它們。」
ಠ_ಠ
Sun, Oct 27, 2024 11:34 AM
卡赫爾接著說，「保持神秘，不把事情明說，只釋出一些不清不楚的線索，可以適當地讓你的對手感到畏懼。」
普萊斯回想自己剛加入哨塔的基本作戰訓練時，教官告訴嚮導們，使用能力掩護我軍攻擊時，不需要在瞬間完全捏住敵人的五官，這樣效果有限且費力，真正有效的作法是製造輕微的幻覺，讓敵人困惑並陷入彼此之間的猜疑中，在對方自亂陣腳時便能輕易擊潰。
當時的教官的言語表達不是這樣說的，只不過普萊斯覺得卡赫爾的講法比較酷。
「而且我覺得這件事情應該需要用更嚴重的級別處理，我會需要打聽點傑洛和他家人的底細。」卡赫爾喝掉了他剩餘的黑咖啡，並用紙巾抹去了陶瓷杯口的咖啡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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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 Oct 27, 2024 12:23 PM
Sun, Oct 27, 2024 12:23 PM
「爸，你每次都這樣，不要過度反應⋯」
「卡赫爾先生，可以容我說一句嗎？」
「請。」
普萊斯翹起腿，「敏娜，妳和娜塔莎願意站出來警告其他人，沒有被恐懼折服，我覺得妳們十分勇敢，我感到十分、十分的驕傲。」
「只是呢，我身為妳們的校友，老清楚這所學校上層的處事方式了。我還記得我在學時有一個有名的問題學生，在學校裡經營賭博據點最後還是上了有名的學校。啊，或許是如此他才上得了企業經營相關的科系吧⋯呃，畢竟他有充足的實務經驗。」
ಠ_ಠ
Sun, Oct 27, 2024 12:24 PM
Sun, Oct 27, 2024 1:09 PM
普萊斯吐吐舌，「扯遠了，我要說的是，我有個預感是如果我們用學校的申訴管道處理這事兒，傑洛這小子有可能永遠都不會得到教訓；用妳們的方法，他大可以讓律師先找妳們麻煩。而傑洛這小混蛋已經12年級了，既然他已經快要成年，我建議可以用法律的力量在他的生活裡造成一些小小、小小的麻煩。」
普萊斯暫且假設敏娜爸爸說的「更嚴重的級別處理」是指公權力的介入，他一邊抖著額外點的糖包，把糖晶加入他的紅茶裡，「這樣一來，即便他沒有認知自己的錯誤，我們還是能讓他感到困擾。」
「就像鞋子裡跑進一塊小石子一樣，不過這小石子會永遠在他的鞋子裡。走路時不成問題，但需要奔跑時則會讓他感到礙手礙腳。」卡赫爾說。
ಠ_ಠ
Sun, Oct 27, 2024 12:46 PM
「我喜歡這個比喻。」娜塔莎孩子氣地笑著。
「⋯好吧。」敏娜依然沉著臉，但看起來少了先前的固執。
「而且因為這樣而背上了破壞公物的罪名，他還沒自食惡果，自己就先遭殃，這一點都不值得。下次別再這麼做了，妳們之後得要好好地把牆面復原。」卡赫爾說道。
「我們知道了⋯我很抱歉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妳們要道歉的對象，是替妳們收拾殘局的學校工友們。」
「我想孩子們已經在反省了。」普萊斯試著緩和氣氛，「妳們今天已經經歷太多事兒，這樣好了，妳倆何不去旁邊摸摸史黛麗，一邊思考三天後要怎麼和工友們道歉呢？」
女孩們得到離座的許可，馬上就去吧台找那隻穿著粉紅色裙子的長毛貓玩了。普萊斯用手撐著下巴，側臉觀察兩個女孩的背影，然後與那隻橫躺的貓咪對上眼。
這店的飲料和貝果不怎麼甜，怎連貓也長得不怎麼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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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 Oct 27, 2024 12:48 PM
抱歉這骰超長
現在是家長們的聊天時間，我們來骰點話題
（取三同骰）
taco7336
Sun, Oct 27, 2024 1:03 PM
問卡赫爾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leek1232
Sun, Oct 27, 2024 1:11 PM
推taco7336: 問卡赫爾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娜塔莎是個正直勇敢的好孩子，缺乏父母陪伴沒有讓她長歪
卡赫爾跟普萊斯也都是很好的家長，還好娜塔莎的爸媽沒空去學校，不然孩子只會遭遇更大的打擊而走更偏激的路徑吧
taco7336
Sun, Oct 27, 2024 2:17 PM
雙方重新介紹一下自己
卡赫爾感覺也是個充滿故事的人，好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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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Oct 28, 2024 11:23 AM
「能讓敏娜這個頭鐵的孩子改變心意是一件不簡單的事。」
「嗯？」普萊斯悠悠地往聲音的來源看過去。
「我在想要是我能像您和您的女兒那樣和敏娜溝通就好了。」
卡赫爾的語氣沒有其他隱藏的意思，就只是真心的欽佩。
「噢，要是娜塔莎是我的孩子的話，我可就太過幸運了。」普萊斯淡淡地說，「娜塔莎是我弟弟的女兒，我只是代替她忙碌的父母出席而已。我是她的二伯。」
「原來是這樣。」
「咳，對了，我想我們都還沒有來場正式的自我介紹。」普萊斯轉換話題。
「畢竟校長室並不是開啟第一印象的最佳場所。」卡赫爾說道，「我的名字是馬提奧•卡赫爾。」他掏出了一個皮質的卡匣，正當普萊斯以為自己終於能滿足自己的好奇心，知道對方到底從事什麼職業時，只見對方掏出了一支筆，在手中空白的卡紙上寫下名字和電話。
ಠ_ಠ
Mon, Oct 28, 2024 11:48 AM
「啊，謝謝，我想娜塔莎的爸爸可能也會需要與您建立聯繫。」普萊斯試著用輕快的語氣掩蓋自己的大失所望。
「那我方便與您也要個聯絡方式嗎？」
「可惜我沒有名片，介意我要一張空白的卡片嗎？」
普萊斯在卡紙上寫了自己和弟弟的聯絡方式，遞給男人。
「舍弟是一名外科醫生，工作比較繁忙，有什麼緊急的事兒您還是可以聯繫我。」
「普萊斯先生，介意我問一下您是從事什麼行業的嗎？據我的理解，您的家族以世代從事醫療行業聞名，但我感覺您並不是位醫生？」
「直說就不有趣了。」普萊斯昂起下巴，神秘兮兮地把雙眼咪成一對淺藍的柳葉，「您不妨猜猜看？卡赫爾先生。」
卡赫爾的眼睛是深棕色的，眼珠裡的光隨著他端詳的掃視流轉。真是的，他開開玩笑罷了，沒想到對方真的在想辦法從自己的身上找出端倪。
ಠ_ಠ
Mon, Oct 28, 2024 11:48 AM
「看您的外觀來看，我假設您應該從事時尚秀場工作？」
「別過分抬舉我了，」普萊斯用右邊的膝蓋頂了頂放在上頭的左腿膝窩，「您看過年紀這麼大又瘸腿的模特兒嗎？」
「我沒有在抬舉您，儘管拄著拐杖，我仍能看出您行走時的儀態比常人還要端正許多。」
「我也希望自己的工作有這麼有趣，但可惜我只是個無聊的公務員。」普萊斯語帶保留地回答；軍人確實是廣義上的公務員。
「您呢？您給我的第一印象讓我想起了那些把商務機艙當計程車坐的商業家。請告訴我有沒有猜對。」
「呵呵，」卡赫爾邊搖頭邊笑，「只有常在國外這點有切合，不過比起我的祖國，敏娜與我更長年在這裡生活。」
ಠ_ಠ
Mon, Oct 28, 2024 11:50 AM
普萊斯啜一口茶，「您是舉家移民來到這兒的嗎？」
「不、不，敏娜的母親是這裡的公民，而且敏娜在這裡出生長大，所以她具有雙重國籍；我自己則是礙於一些工作上的原因，而不好歸化。」
「嘶，您讓我越來越好奇您的職業了。」
「⋯這樣吧，那我這就來告訴你？」
卡赫爾先是轉頭瞧了瞧兩個小女孩的背影，再確認店裡的服務生根本沒興趣上班，他身體往普萊斯的方向前傾，勾勾手指示意對方湊近點聽，而普萊斯從善如流地照做了。
「我告訴我的女兒不可以聲張，」銀髮的男人壓低嗓子，他的聲音帶有是校長室裡初見時的那股冷色，只是此時的鼻息、夾帶氣音的粗沉耳語讓普萊斯產生了錯覺。
「做父親的若無法做自己所樹立的規則的典範，」 普萊斯頓時覺得側臉隨著那些文句陣陣發麻，就好像那人臉龐上的鬍渣正刮刺著自己的肌膚，「我便無法建立威信來教育我的孩子。」
ಠ_ಠ
Mon, Oct 28, 2024 11:53 AM
Mon, Oct 28, 2024 11:54 AM
語畢，卡赫爾坐回了原本姿態，獨留普萊斯沒被鬆綁而持續懸吊著的好奇心。
銀髮男人唇齒間，濃縮咖啡的味道繚繞他的鼻腔，混雜了或許是鬍後水的味道。
「⋯沒什麼，我只是不太喜歡和人談論我的工作而已。」
「這樣啊。」普萊斯眉眼彎彎，露出似笑非笑的淺薄笑容，「我也只是好奇什麼樣的工作會要你把頭髮染白。」
「這個不是工作，」不知道是普萊斯觸發到了什麼，卡赫爾用拇指拖著下巴，姿態稍稍軟化下來，「是敏娜建議我染的。」
「噢？」普萊斯挑起嘴角，「呵，我能預見，畢竟她是不是有點『龐克女孩』？」
「因為我的白頭髮太多了，敏娜就說乾脆染成銀白色的試試看。」
「那你滿意嗎？」
「這個嘛⋯我不懂年輕人。」卡赫爾苦笑。
「哈哈，好個結論，」
ಠ_ಠ
Mon, Oct 28, 2024 11:54 AM
Mon, Oct 28, 2024 11:54 AM
（旅人們，我們還有兩個硬幣骰
leek1232
Mon, Oct 28, 2024 2:24 PM
普萊斯暗示說娜塔莎的父母可能不會太花時間了解孩子的想法，如果他們對敏娜有所冒犯的話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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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Oct 28, 2024 3:15 PM
Mon, Oct 28, 2024 5:14 PM
「至少你讓敏娜知道你在乎她的意見。」普萊斯調整了茶杯手把的轉向，「這很棒，要是娜塔莎的家長也能這麼做就好了。」
「介意讓我了解一下他們是怎麼樣的人嗎？娜塔莎是敏娜最親的朋友，我預想之後是不是可能有機會遇到她的家長。」看見卡赫爾放鬆了姿態，普萊斯隱隱感受到或許對方比較想聊親子話題。
「呵，不會的。」普萊斯從骨子深處咳出一聲冷笑，「娜塔莎的父母都是大忙人，長期不在家，也沒什麼意願了解娜塔莎和她的人際關係。唉，我甚至覺得，或許把孩子丟的寄宿學校的普萊斯家族『優良傳統』，給了娜塔莎與她的父母一種適當的距離，否則我覺得娜塔莎會被他們逼瘋。」
ಠ_ಠ
Mon, Oct 28, 2024 4:46 PM
「這樣嘛⋯那今天的事情，是不是會讓他們有不好的反應？」
「噢，那是一定的。所以我打算等我弟弟回國後再告訴他今天的事兒。對了，如果他們之後因為今天的事件而對您說出冒犯令媛的話，我由衷地感到抱歉。」
「謝謝你，普萊斯先生，這樣的話我大概知道怎麼應對了。」
「我想這個節骨眼就別喊我普萊斯了，叫我麥迪遜就好。」
「那麼也請直呼我馬提奧。」銀髮的男人語畢，便喚來服務生為兩人加水。
「如果你們覺得貓咪需要休息的話，請直接跟那個黑髮的女孩說，她會帶她的朋友去其他地方。」卡赫爾對服務生說道。
「說個有趣的，我剛到校長室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娜塔莎找了敏娜麻煩，然後我就在想『娜塔莎怎麼敢？』因為令嬡看起來顯然是一個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年輕人。」
ಠ_ಠ
Mon, Oct 28, 2024 4:55 PM
Mon, Oct 28, 2024 5:00 PM
「敏娜確實比一般16歲的孩子還要老成許多，所以當我今天第一次看到您的姪女時，很意外娜塔莎原來是個風格和敏娜相差如此之大的孩子。」卡赫爾抿了一口水，「對了，麥迪遜，我很好奇，你自己有小孩嗎？」
「沒有，我沒有家事。怎麼了？」
「我只是很佩服你和孩子們溝通的方式。」
「嗯，可能是因為我工作的場合常常會接觸的年輕人的關係？」
普萊斯回想他二十多年的哨塔生活，他身為一位戰術嚮導所做過的事，包含且不限於：使用能力把其他嚮導從意識迷走邊緣拉回來、深陷煙硝時向所有組員信心喊話、甚至是簡單暴力地在訓練場上對耍白目的新兵用髒話破口大罵⋯他就算不想也得精通各種溝通方式，而且嚮導們聽得到人們心裡的想法，這容易讓他們不自覺地把照顧他人的感受當作使命；雖然也有聽得到他人心聲但拒絕情緒勞動的嚮導，例如他的後輩萊斯理就是典型的案例。
ಠ_ಠ
Mon, Oct 28, 2024 4:59 PM
Mon, Oct 28, 2024 5:00 PM
說時遲那時快，普萊斯的手機響了。
「失陪一下。」普萊斯快速瞧了眼螢幕，並把通知按掉。
「你可以接起來。」
「啊，那沒什麼，只是保險推銷員的電話。」普萊斯在這撒了個謊，那並不是來電，而是提醒他服藥的鬧鈴。
遲一點應該不會怎麼樣。普萊斯故作輕鬆地把通知延後了一會，他雖身為一個有醫生資格的人，深知服藥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普萊斯仍有些抗拒在他人面前這麼做，尤其是初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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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Oct 28, 2024 5:02 PM
最後一個話題骰
caviar4168
Tue, Oct 29, 2024 1:25 AM
這裡的餐點
ಠ_ಠ
Tue, Oct 29, 2024 10:11 AM
況且，貝果還沒有來，偏偏他的藥不能空腹服用。
「請慢用。」服務生姍姍來遲。
「謝謝。」
普萊斯看著塗著莓果奶霜的剖半貝果，一邊思考該怎麼對這團視覺效果遠大於實際飽足感的食物下嘴，才不會沾到鼻子。
卡赫爾用餘光瞥了對面切著食物的男人一眼，一邊用奶油刀把奶油塗到自己的藜麥貝果上，「你好像有個偏愛糖分的味蕾？」
「我不否認。」普萊斯略帶遲疑地把貝果往嘴裡送，隨即對口中的味道皺眉。「天，我越來越覺得娜塔莎之所以會選這一間店，只是為了粉紅色的壁紙和貓咪。」
ಠ_ಠ
Tue, Oct 29, 2024 10:53 AM
「...... 嗯，他們的咖啡嚐起來也像攔路搶劫。」對比同桌的男人，卡赫爾三兩下就俐落地把他的貝果吃掉，張口閉口之間，普萊斯注意到對方整齊的門齒兩側有ㄧ對格外明顯的虎牙。
「我知道這一帶有一間酒吧，他們咖啡口味的甜品是出名的美味。」卡赫爾轉頭查看不遠處正在摸貓的敏娜，「不過因為是酒吧，就不適合孩子們同行。」
「說到這個，你提醒了我該催娜塔莎快點把飲料喝完了。」普萊斯說著，一邊支起身體，「我順道去借個洗手間。」
他掖著水杯走到吧台處，提醒自己的姪女回家的車程漫漫，然後進廁所。
ಠ_ಠ
Tue, Oct 29, 2024 11:03 AM
口袋裡的藥盒被攤在洗手台上，普萊斯細聲點算那些顏色形狀各異的藥片，逐一吞入。藥錠滾過喉道的異物感沒有因為半年來的養病生活而被普萊斯適應，糖衣甜得虛假，掩蓋不住苦澀的本質，他用再多的水依然沖不走融化的藥錠擱淺在舌頭後段的那股噁心。他抬頭端詳鏡中的自己，檢查頭髮和五官是否在正確該在的位置上，「哎。」他發現自己的義眼又沒有和另一顆眼睛一起轉動了，而且不知道自己究竟維持著這副模樣多久。他滴了眼藥水，轉動眼睛，簡單收拾自己之後再故作正常地步出廁所，暗自希望自己不協調的五官沒有嚇著任何人。
ಠ_ಠ
Tue, Oct 29, 2024 11:53 AM
「我來買單吧。」普萊斯將手伸進外套口袋。
「不用，我已經付了。」站在收銀臺的卡赫爾說道。
「這樣怎麼行。」普萊斯倚著拐杖，「這是我的局呢。」
「無妨，就當是感謝您願意撥冗與我們談話。」
「⋯好吧，下次請讓我請客。」
「你們接下來會怎麼做呢？」卡赫爾問普萊斯，「既然娜塔莎的父母都不在？」
「放心，普萊斯大宅還是很熱鬧的。你們呢？」
「跟孩子的媽一起坐下來討論情況，因為我明後天都還有公務在身，所以敏娜會在她母親的家度過停學。」
ಠ_ಠ
Tue, Oct 29, 2024 12:16 PM
娜塔莎挽著自己伯伯的手，跟在黑白配色的父女黨後面，一起出了店門。
此時已是中午，天空藍得鮮豔，陽光把投射街道上的影子修飾得鋒利。普萊斯用空閑的手替眼睛遮陰，卡赫爾在不遠處，頭髮被陽光染上暖白的色調，淡杏色的皮膚閃耀著健康的光澤，寬厚的身板與纖瘦的女孩相應成趣。
「對了，」，趁他還未走遠前，「馬提奧，如果你需要法律資源的話，歡迎聯繫我。我有幾位在法律界執業的同學，我想他們會很樂意提供協助。」
「噢。」卡赫爾頓了一下，「⋯那真是太好了，但我自己應該可以處理好這部分。」
「感謝你的好意，」他朝著普萊斯微笑，露出了一小節虎牙， 「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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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 Oct 29, 2024 12:3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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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現在。
吧檯旁邊的牆，上頭掛著史黛麗穿著一身粉紅澎澎裙的照片，上面寫道「史黛麗，我永遠的天使」並押上了一段年份。
普萊斯啜飲著玻璃杯裡的茶，竟然對照片裡沒有好臉色的波斯貓起了惻隱之心，想著不知道那隻貓如果發現人們是靠著自己這副模樣來追憶自己的話，會作何感想。
二十分鐘後，店裡的服務生禮貌地暗示普萊斯該離開了。而普萊斯也是個識相的人，他外帶了一枚藜麥貝果，並留下絕對值得更好的服務的小費。
因為他知道與自己約定的那個人今天不會出現。雖然這間店對兩人具有特殊意義，但見面地點不會是「粉紅的史黛麗」 —— 普萊斯相信對方不會如此殘忍對待自己的味蕾。
ಠ_ಠ
Tue, Oct 29, 2024 12:31 PM
普萊斯坐在咖啡店對面的長椅上嗑掉了貝果，一面等那些疲倦的店員下班。他等到最後一位女士把門鎖上，並確認對方驅車離開後才站了起來，走回店舖前。
他要尋找暗示，和兩人過往的相處時光有關的徵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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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 Oct 29, 2024 12:34 PM
骰一個物件
和一則訊息
（號碼、暗語、文句⋯etc
leek1232
Tue, Oct 29, 2024 12:38 PM
手帕
訊息是要有具體內容的嗎
ಠ_ಠ
Tue, Oct 29, 2024 12:39 PM
你也可以謎語人（剩下交給我
taco7336
Tue, Oct 29, 2024 1:51 PM
留意黑貓的蹤影
ಠ_ಠ
Wed, Oct 30, 2024 3:38 PM
Wed, Oct 30, 2024 3:38 PM
普萊斯在店外兜轉了不下五圈，始終理不出頭緒。
「⋯記得收到訊息後回電。」他發現自己收到訊息後遺漏掉了這個步驟，但對方用的是公共電話，他照理說根本無法回電啊？
又或許⋯⋯
普萊斯再度走到店的對面，也就是剛才他屁股下的長椅的斜前方。那裡有一個公共電話亭。
電話亭在這一帶並不多見，而且若是對方要給自己訊息，放在一個不容易被天氣所影響的地點也很合理。況且公共電話亭除非有人來收硬幣，其餘時間都是三不管地帶。
他進了亭子，彎下腰，果不其然地看到一個印著熟悉花色的布角，從亭子角落的一塊磚塊下探了出來。
「賓果。」普萊斯拾起了那塊磚頭底下的手帕，手帕攤開後，裡面有一張熱消紙發票，上面的字跡已經褪了一半，打字機的字體寫著「留意黑貓的蹤影」。
黑貓？不是吧。
普萊斯嘆了口氣。他大概知道下一步要去哪裡了。
ಠ_ಠ
Wed, Oct 30, 2024 3:50 PM
Wed, Oct 30, 2024 4:5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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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就是命令。」他聽著自己的聲音對坎貝爾說道。
臨行前，他給了這位忿忿不平的哨兵後輩一個安撫的微笑，並提醒他不可以被情緒牽著走。他叮囑這位年輕的組長要鼓舞組員，抱持高昂的士氣等待指示。
他還記得那套監獄人員制服穿在皮膚上的觸感，粗糙的拷克邊緣讓他的肩頸直發癢。
專門關押特級重刑犯的看守所周遭擠滿了媒體與警力，普萊斯走在五個嚮導的最前面，他們現在的角色不是哨塔派出的鎮暴人員，因應談判專家與軍事策略人員的計畫，他們將扮演監獄的高階官員，與把持著人質的暴徒換囚。
監獄車道地下室的大門緩緩敞開，汽油與發霉的味道撲面而來，即便已經到達這裡，他仍對計畫的有效性與風險程度的性價比感到質疑，儘管稍早他嘴上說著順從上級的判斷。
ಠ_ಠ
Wed, Oct 30, 2024 3:56 PM
他依稀能感覺到無數槍口正對準自己：從背後指來的是監督談派順利進行的特警人員，從前方指著自己的則是掌握了槍枝的犯人。此時的囚犯們宛如這座監獄的主人，而他正在他們堡壘的護城門前。普萊斯記得當時那個場面是多麼的荒誕，那些囚犯像是拿著玩具槍的孩子那樣，自我感覺良好地假裝自己是多有組織的暴力集團，實際上則是一團散沙。根據作戰會議的專家分析，這場暴動是由三個不同的監獄派系一同發起的，然而他們互相猜忌的時間可比他們合作的時間還要長久。普萊斯和他的組員作為潛入的戰術嚮導，只需要用心智控制製造一點引發猜疑的事件或弄殘幾個腦袋成為己方的魁儡，就可以從內部擊潰他們。這就是他們的作戰計畫。
ಠ_ಠ
Wed, Oct 30, 2024 4:11 PM
普萊斯往前走，但實際上他根本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腳。不管多少次，他都無法改變這場夢的劇本。畢竟已經發生過的事是無法被改變的。
他和他的組員被六個持槍的「衛兵」領走，鐵門在他們身後關閉，仍隔絕不了嘈雜的人聲。他們像魁儡一樣，並排走進被水泥和日光燈包圍的通道裡，任由劫持他們的受刑人帶領他們到建築深處。
儘管如此，他仍希望就一次，哪怕一次就好，就一次讓他在這裡，像作戰計劃所定的一樣控制住局面。
ಠ_ಠ
Wed, Oct 30, 2024 4:16 PM
一片金屬膜瞬間罩住了他的頭部，在此之前，沒有人料想到囚犯究竟從哪裡取得了隔離罩。
「碰！」震耳欲聾的槍響劃破令人惶恐的黑暗，普萊斯聽到了骨骼迸裂的悶響。血液浸濕了他的頭髮，殘存體溫的液體把制服的領子和他的脖子沾黏在一起。他的身體失去了重心，水泥地板的反作用力無情地衝擊左臉頰。他被像破布娃娃一樣從手臂被跩起，視線所及之處都是模糊的顏色團塊，快門的閃爍從鐵門的孔洞和金屬膜的裂縫後面透進來，打在他的視網膜上。
ಠ_ಠ
Wed, Oct 30, 2024 4:16 PM
「...... 操，他還醒著。」不知道是誰罵了一聲。
「碰！」另一顆子彈擊中了普萊斯的頭部。
他不由自主地張大了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右眼上的灼燒感越來越強烈，他什麼都看不到了。普萊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口涎順淌而下，他感覺不到自己的腳，感覺不到自己的手，所有知覺都在離他而去，直到只剩下頭部的灼痛到最後還在折磨他，臨走前還不忘甩上他的五感與外界連結的門。
普萊斯此時已經完全失去了自己的身體。
ಠ_ಠ
Wed, Oct 30, 2024 4:24 PM
Wed, Oct 30, 2024 5:01 PM
⋯⋯
「嘟嘟！」
「哈！哈！呼..... 呼.....」普萊斯猛地睜開雙眼。
「嘟嘟！」
「呼... 呼...」胸腔裡仍殘留夢境與回憶片段所引起的鼓譟，清晨的光透進左眼，普萊斯試著移動手臂，想確認自己仍擁有這具身體主控權。
一切正常。他已經不在那座監獄裡了。
他坐了起來，棉被依然完好地覆蓋在他的身上，一切的痛楚與暴行，充其量都只存在他身體裡的小小劇場。那是一個只屬於他的地獄。
「嘟嘟！」
或許是規律震動的異音觸動到了普萊斯的軍人本能，讓他得已被從噩夢中解放。說來諷刺，這種容易被吵醒的困擾是他軍旅生涯的副產物，現在竟成了自己與現實世界的緊緊相繫的繩索。
普萊斯翻開床頭的手機查看訊息。
ಠ_ಠ
Wed, Oct 30, 2024 4:29 PM
ಠ_ಠ
Wed, Oct 30, 2024 4:37 PM
Wed, Oct 30, 2024 4:38 PM
噢，他當然還記得這件事。
「有何不可？」普萊斯按下傳送鍵。
「請你務必告訴我最後那小子怎麼了。」傳送。
起初他並沒有特別期待這場邀約，僅只是秉持著好奇的心而已。
ಠ_ಠ
Wed, Oct 30, 2024 4:39 PM
骰大人們約會的地點
leek1232
Wed, Oct 30, 2024 4:48 PM
咖啡好喝，食物也很美味
但沒有貓咪
的咖啡廳
普萊斯受傷的過程讓人好心痛
taco7336
Thu, Oct 31, 2024 2:37 AM
卡赫爾推薦的小餐館
leek1232
Thu, Oct 31, 2024 6:33 AM
典雅復古風的餐酒館
taco7336
Thu, Oct 31, 2024 8:25 AM
有名的、甜點很好吃的早午餐餐廳
taco7336
Thu, Oct 31, 2024 8:26 AM
果然還是需要好吃的甜點嗎
ಠ_ಠ
Thu, Oct 31, 2024 10:30 AM
(對話版型都寫了就好好運用一下
接近中午的烈日照得普萊斯有一種頭頂要燒起來的錯覺，不過這個好天氣就代表著娜塔莎和敏娜正在音樂祭裡度過一個愉快的一天。
普萊斯沿著港口的街道走著，他的左腿仍然不利於行，但經過又一年的規律復健後，走起路來已經輕快許多，當然也有可能是他的神經沒復原多少，只是變得更會使用拐杖了。
ಠ_ಠ
Fri, Nov 1, 2024 12:06 PM
他與卡赫爾約定的地點正對著港口，這裡竟然還可以聽到港灣另一側的廣場上面音樂祭的鼓譟與樂聲，因為天氣很好，廣場旁的攤販區和其中熙來攘往的人影也清晰可見。
普萊斯駐立在店門旁顯眼的地方等待，他穿著直條紋的五分袖襯衫和白色的直筒長褲，因為怕卡赫爾已經忘記自己長什麼樣子，他就先把太陽眼鏡摘下來，折到領口處收納。
「麥迪遜！」
「⋯馬提奧？」 普萊斯歪頭打量著往自己走來的男人。
「是，是我沒錯。」卡赫爾馬上察覺到了對方眼神裡的困惑，「⋯對了，我髮色褪掉了，這是我真實的髮色。」
「哈，難怪我覺得你好像和印象中長得不一樣？」
面前的男人確實是馬提奧，他依然有著淺杏仁色的肌膚和像貓科動物一樣銳利的眼睛，下眼瞼處也依然帶著黑眼圈，ㄧ側的虎牙點綴著靦腆的微笑。普萊斯不禁聯想到他們的聊天室對話，卡赫爾用冒號和括弧打的笑臉表符。
ಠ_ಠ
Fri, Nov 1, 2024 12:08 PM
「怎麼，我真的有很多白頭髮嗎？」
「年輕人擔心個什麼，而且你現在的髮色比較襯你的膚色。」俐落的短髮之中有零星幾條白絲，但比起這個，普萊斯認為應該不會有人把注意力放在卡赫爾的白髮數量。
有別於初見的正式，卡赫爾身著黑色的短袖和深色的單寧長褲，微開的領口挑逗似地露出健壯的胸肌和鎖骨，手臂的筋絡紋路清晰可見，從前臂一路蔓延至手腕與手背。普萊斯雖然和他一樣高大，但覺得自己走在他旁邊的時候簡直像根竹竿。
ಠ_ಠ
Fri, Nov 1, 2024 12:09 PM
Fri, Nov 1, 2024 1:18 PM
這次多虧了有事先訂位，他們被安排在擁有舒適椅墊和寬廣的桌下空間的雙人雅座。
「真如你說的，他們的甜點看起來都很誘人，讓我一時難以抉擇。」
「甜品的話，敏娜很喜歡他們的莓果聖代。」
「哇，但它的圖片看起來很大一個，我的胃可能沒有那麼大的空間。」
「或者你可以試試看他們的提拉米蘇，那是他們有名的品項，我雖然不愛吃甜，但我覺得很好吃。」
「聽起來是個好主意。」
服務生迅速地幫兩人點了餐，當卡赫爾仰起脖子時，普萊斯注意到對方的胸前的布料底下有個片狀的突起物。這讓他想到了狗牌，難道卡赫爾和自己是同行？只是就算是同業，也鮮少人在休假期間還會繼續掛著狗牌⋯
這時卡赫爾似乎察覺到了自己視線的方向，普萊斯連忙移開目光，「所以呢，」他眨著眼睛說，「那天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兒？那個混小子有沒有被打一頓屁股？快告訴我吧！」
ಠ_ಠ
Fri, Nov 1, 2024 1:12 PM
Sun, Nov 3, 2024 4:58 PM
「我們那天後來把敏娜送回了她母親的老家，和敏娜的外婆解釋為什麼孩子突然要暫住三天，也和孩子的母親通電話解釋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母親」這個詞用的有些突兀，但並不影響理解，「然後呢？」
「我們在訴諸法律之前，我用手邊剛好有的一些資源調查了一下「傑洛」這個混小子，發現我國有球團有意簽下他，讓他來我國讀大學並進入球隊效命。」
「有意思。」
「哼，確實。又剛好他騷擾敏娜時，我們一家剛好在我國渡假。」卡赫爾游刃有餘地一邊從服務生的手中接過啤酒和蘋果美式咖啡，並貼心地將後者放在普萊斯的手邊。
「我別無選擇，只好向我國與這裡的警方都立了案。傑洛騷擾敏娜時他正巧是個滿18的12年級生，所以他的行為會以成年人對未成年人的侵害來對待。」
「又因為那些私人派對的照片，違禁藥物的使用也成了另一個調查的面向，這點也讓警方格外重視。」
ಠ_ಠ
Fri, Nov 1, 2024 1:16 PM
Sun, Nov 3, 2024 4:57 PM
「呼......聽起來是個耗時的工程，敏娜能挺過這些程序也是不簡單。」普萊斯吸著咖啡，心臟因為精彩的故事砰砰跳。
「敏娜作為未成年的被害人無須親自出庭，這點非常節省她的時間和精力。而且多虧她對手中證據的謹慎，傑洛被官司纏身了一陣子，他家雖然有些銀兩，但終究不夠殷實，至少請不起對的律師。他的騷擾罪是否被輕判？敏娜可能可以接受，但身為她的父親，我是覺得不夠的。」
「不管怎樣，最重要的是，他的違禁品使用紀錄和對未成年人的騷擾會讓他不管到哪裡的工作簽證申請都會被刁難，就算他最後得以入境我國工作，他也會是個有案件在身的人，而『不幸』的是，我國對於被告的人權並沒有像這裡那麼重視，尤其當他是個外國人的時候。」
雖然表現的不明顯，但卡赫爾平穩的語氣裡透露著成就感，他的虎牙因為微微上揚的嘴角而又露了出來。
ಠ_ಠ
Fri, Nov 1, 2024 1:17 PM
Sun, Nov 3, 2024 4:56 PM
「馬提奧，這...真是場出乎我意料的精彩牌局。」普萊斯緩慢地拍手，「不過，我很意外學院沒有試著出馬，把事情化小？」
「他們一開始的確有這個企圖 ... 但怎麼說呢，我擺平了。」卡赫爾輕飄飄地說。
「哇噢，這⋯真是稀奇。」要是沒有穩固的靠山，是鮮少能做到讓校方退讓的，至少連普萊斯也不確定自己的家庭能不能做到這樣。
這個姓卡赫爾的男人到底是什麼狠角色？
「對了，說到這個，」卡赫爾嚥下一口啤酒，「我承認我那天回去之後，也查過你的資料，麥迪遜。」
ಠ_ಠ
Fri, Nov 1, 2024 1:17 PM
接下來
leek1232
Fri, Nov 1, 2024 6:28 PM
普萊斯攤手：你連學院都能擺平，查我的事情應該不難吧
ಠ_ಠ
Sat, Nov 2, 2024 12:29 PM
Sun, Nov 3, 2024 5:50 PM
「你連學院都能擺平，我想查我的事情一定不難吧 ？」普萊斯雙手一攤，然而實際上對於對方會調查自己仍感到一點意外。
「你上次說自己不是醫生，但你確實有一篇署名「麥迪遜.P 醫師」為第一作者的研究論文，刊登在某個軍事醫學期刊內。」
「⋯喔，確實我寫的，但那是快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了。」
「我拜讀了你的研究，用神經科學的角度切入服役中的嚮導人員和其不同第二性別交互比較的精神病理研究，確實是很有趣的主題。」
「在那個年代我國的哨兵與嚮導這類特異人員混編在一般軍隊中且缺少專門的訓練，嚮導人員的精神壓力容易過載，尤其在二性為Omega 的嚮導中最常見。」麥迪遜雲淡風輕地帶過自己的研究後話鋒一轉，「現在特異人員的編制已經非常不同了，當時的研究結果並不一定適用，所以是十分過時的研究。」
ಠ_ಠ
Sat, Nov 2, 2024 12:40 PM
Sun, Nov 3, 2024 4:55 PM
「那你現在在哪個醫院單位服務？還是仍在醫療研究單位呢？」
「喔，」看卡赫爾真誠發問的表情，普萊斯對於對方竟然沒有自己離開軍事醫學單位之後的資料感到意外，「我現在沒有待在醫療領域了，就只是個既無聊又普通的公務員而已，明明活著卻像行屍走肉一樣。」他裝作不以為然的樣子，希望這能讓對方轉移話題。
「絕對沒有。」卡赫爾說，「而且我覺得你的氣質⋯一點都不普通，至少不像一般的公務員。」
「嘿，你查了我的資料，但卻對自己的背景隻字未提，這一點都不公平。」普萊斯挑眉，「你能擺平那被銅臭腐朽到骨子裡的學院，這點告訴我你的背景肯定不一般。」
ಠ_ಠ
Sat, Nov 2, 2024 12:42 PM
「直說就無趣了，」卡赫爾神秘地說，「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猜猜看。」
「嗯⋯你的職業和軍警相關嗎？因為你說過你沒有歸化，是駐外武官之類的？」
「你的記憶真好，除此之外，你猜測的依據是什麼？」
「不知道，可能是因為有眼睛的人都能察覺到你的身材不錯？」
「原來你剛剛在門口的時候是在觀察我的身材嗎？」
普萊斯覺得對方分明在挖坑給自己跳，「才沒有。」
「沒事，我開個玩笑而已。」卡赫爾露出虎牙。
「而且你這兒不是掛著軍籍牌嗎？」他伸出食指指了指對方的胸部，然後馬上又覺得自己這麼做真是越描越黑。
「噢，這個不是軍籍牌。」卡赫爾把項鍊從脖子拿下。那是一個遠比軍籍牌細緻的鏈子，末端的長方形的綴飾是銀製的，令人意外的是，它可以被打開，蓋子底下是一張小嬰兒的照片。
ಠ_ಠ
Sat, Nov 2, 2024 1:30 PM
Sun, Nov 3, 2024 4:53 PM
「這是？」
「我這人比較老套，這是敏娜還是小嬰兒時的照片。」
「你一個比我年輕的人，怎麼還在做我們這輩年輕時在做的事啊！」普萊斯呵呵地笑，「敏娜知道嗎？」
「她知道，還覺得我很俗氣。」卡赫爾說。
「男人掛小嬰兒的照片的確比較少見，不都是放另一半的照片嘛。」
「我已經沒有這麼做的權利了，」卡赫爾聳肩，「我和敏娜的媽媽六年前就離婚了。」
聞言，微笑在普萊斯的臉上瞬間凝固，「抱歉我不應該提—」
「喔，沒事的，我和前妻不是因為嚴重的感情破裂才離婚，我們是因為生活型態和觀念過於的不同才分開的。」
卡赫爾切著餐盤上的雞腿排，「是在有了敏娜之後，我和前妻才察覺到彼此對未來的想法是如此不同，也不是彼此心中所想像的模樣。」
雞腿排的骨肉被乾淨利落地分離，「我們現在是共同監護，敏娜六年級之後大部分的時間都是跟我住在一起。」
ಠ_ಠ
Sat, Nov 2, 2024 2:00 PM
Sat, Nov 2, 2024 2:01 PM
「我以為她和娜塔莎一樣都是六年級之後就寄宿在學校裡。」
「不是，她是在上高中時自己提出說要讀這所中學的 —— 為了流行音樂產業培訓課程，她想像她的母親一樣，成為一個創作歌手。」
ಠ_ಠ
Sat, Nov 2, 2024 2:02 PM
接下來（話題、或做了什麼事⋯都可
ಠ_ಠ
Sat, Nov 2, 2024 2:04 PM
也可以是發生了什麼事（例如甜點到了但是翻在兩人身上之類的突發事件
leek1232
Sat, Nov 2, 2024 2:44 PM
有一個小孩四處亂跑，撞到了剛好路過他們桌邊的服務生
taco7336
Sat, Nov 2, 2024 11:16 PM
在店內巧遇之前在醫療部的下屬，對方正要打招呼
leek1232
Sun, Nov 3, 2024 4:54 AM
聊聊彼此喜歡的音樂類型
taco7336
Sun, Nov 3, 2024 6:39 AM
聊聊彼此的興趣
ಠ_ಠ
Sun, Nov 3, 2024 11:52 AM
Sun, Nov 3, 2024 4:27 PM
「⋯聽起來你是個支持兒女夢想的父親。」普萊斯說，「這樣很棒。」
「敏娜她自己也很努力。剛開始她或許是覺得很難得到我的支持，她會試著給我聽她錄的音樂，並且每次都像是在說服幼稚園小孩為什麼要吃花椰菜一樣，向我一點一點解釋她喜歡的音樂和她為何需要讀那所學校。」卡赫爾哼笑了一聲，「敏娜是多慮了，我和她媽媽可是大學音樂祭的時候認識的呢，不可能完全不懂。」
「那你有和她說嗎？」
「沒有。」
「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她向我解釋時，她臉上散發的自信和成就感。」卡赫爾說，「而且我想訓練她怎麼說服別人，這可是一生受用的技巧。」
ಠ_ಠ
Sun, Nov 3, 2024 11:54 AM
Sun, Nov 3, 2024 5:49 PM
普萊斯當年可沒敏娜這麼有心，他的父親一年365天只有聖誕節才會出現，可這樣的人卻處處插手他的人生，於是普萊斯當年醫學院讀到一半跑去從軍時，僅只是發了一封電子郵件告知而已。
先別論誰的親子感情交流規定只能用100字以內的電子郵件，還不能用學術單位以外的郵件服務不然會被歸類成垃圾信⋯這些也不重要了，失望的老普萊斯直到二兒子已經受訓兩個月後才寄來一封憤怒的回信。自此之後，他就再也沒和麥迪遜說過話了。
「那麼，敏娜的音樂是哪種類型的？搖滾樂？還是現在年輕人喜歡的那個啥⋯『陷阱』音樂？哈，我聽起來真像個化石。」
「呃⋯我想是叫做⋯呃，黑暗合成器搖滾？我自己的興趣是聽漸進式搖滾，敏娜喜歡的那種電子樂我比較不懂。」
面對這些新的專有名詞，普萊斯表示：「沒關係，我也不懂。」
ಠ_ಠ
Sun, Nov 3, 2024 11:57 AM
Sun, Nov 3, 2024 5:45 PM
「麥迪遜，你平時會聽音樂嗎？」
心電噪音和環境聲不知道算不算音樂？當嚮導的感應能力因傷殘而消失時，為了維持其精神穩定和神經活性，會採用聽取特殊儀器所播放的模擬精神噪音或環境聲的療法來模擬知覺刺激。
「不會。不是我的興趣。」直覺告訴他卡赫爾只是普通人，所以就不浪費口舌了。
普萊斯已經採用這個療法一年了，他還是什麼感應不到。他自己仍可以抵禦外在的感知攻擊，但無法對外使用能力。換言之，他現在就只是一個精神屏障特別堅固的普通人而已。
「那你平時的興趣愛好是什麼？」
這問題真是難倒他了。為什麼卡赫爾要問這個？
「吃甜點算嗎？」
「呵，不算。」
「嗯⋯我想我還算喜歡游泳。」他年輕時曾經在肩膀中彈的情況下在湍急的河水裡游了一英里到達安全點回報情報。
ಠ_ಠ
Sun, Nov 3, 2024 11:59 AM
Sun, Nov 3, 2024 4:32 PM
「是野外活動的那種還是在游泳池？」
「⋯河裡，而且我也算是頗擅長野外活動的⋯像是露營。」他該告訴眼前的人自己曾經靠一包鹽、一包餅乾和三根火柴在野外生存整整五天還沒被負責測驗的訓練官發現嗎？
並不是他有意顯得特別喜歡大自然，普萊斯只是發現自己一時之間竟講不出像是打高爾夫球之類普通又正常的嗜好。
自己的前半生都在試著達到上流社會眼中的菁英，所以他訓練自己愛精品，穿得體面、舉止合乎禮儀；他的後半生都花費在達到軍隊中所謂的菁英的追求裡，所以他成了一個優秀的士兵。一個用心電感應能力，就可以擊倒任何阻礙的——傑出的戰鬥機器。
「這樣啊⋯」
「怎麼？難道你有什麼湖邊度假小屋之類的小玩意？」普萊斯心不在焉地問道。
ಠ_ಠ
Sun, Nov 3, 2024 12:02 PM
Sun, Nov 3, 2024 5:42 PM
「我沒有。」卡赫爾說，「但我知道首都近郊的山上有一個山間酒館，用車子只能到山腳，需要爬一點山、坐一段纜車才能到。如果你可以爬山的話，那裡有個很棒的湖泊，晚上的時候如果天氣良好，可以看到滿天星星。」
「⋯哼嗯。」普萊斯翹起腿，無視正在為自己上甜點的服務生，「這是個邀約嗎？馬提奧？」
「呃，我想是的？」
「你應該不會把我推下山崖吧？我先聲明，我死了的話受益人會是我討厭的兄弟，請不要讓他們獲得意外之財。」普萊斯看穿對方故作不經意提起的樣子，忍不住逗起了男人。
「啊？當然不會，我幹嘛這麼做？」
「開個玩笑罷了，我只是覺得向一個瘸子發出登山邀請很有趣。」
「也許，但那間酒館的櫻桃派據說很美味。」卡赫爾眨眨眼，「這樣有讓誘因變強一點嗎？」
ಠ_ಠ
Sun, Nov 3, 2024 12:54 PM
Sun, Nov 3, 2024 4:51 PM
「你不是外國人嗎？怎麼連山上哪裡有好吃的櫻桃派這種事都比我清楚？」
「我還有玩業餘無線電的時候，爬山找訊號時偶爾會從好客的當地人口中得到有趣的資訊。」
「吃櫻桃派還要爬山確實是有點兒麻煩，」普萊斯舔著嘴裡的湯匙，「但我會再考慮看看。」
不得不說卡赫爾的提議很有說服力，因為他推薦的提拉米酥的確不怎麼甜，但確實很美味。
「那你接下來下午要做什麼？在這裡孤零零地等敏娜和娜塔莎嗎？」
「我想去音樂祭旁邊的市集看看。」
「希望你不會介意多一個伴。」普萊斯語畢，就喊來了服務生買單，並拒絕了卡赫爾各自付錢的提議。
「就當作是和你爬山前的鍛鍊吧。」普萊斯用拐杖撐起了自己搖晃的身體，馬提奧以為這個樣子是跌倒的前兆，但一時之間又不知道怎麼攙扶對方，等普萊斯反應過來時，左手已經搭在了黑髮的男人肩上。
ಠ_ಠ
Sun, Nov 3, 2024 3:21 PM
Sun, Nov 3, 2024 4:49 PM
卡赫爾身上有股淡淡的氣味，這次聞起來不像鬍後水的味道。
「謝謝，但請你不要幫我。」普萊斯故作瀟灑地拉開兩人的距離，企圖抖掉自己的臂彎上，對方身體的餘溫和結實飽滿的觸感。
他以為自己早就對這種接觸沒感覺了。
「⋯抱歉。」
「別介意，我們走吧。」
普萊斯和卡赫爾逛了一個下午的市集，以至於普萊斯忘記了吃藥的時間。卡赫爾雖然是個外國人，卻比普萊斯更熟悉這裡的一切，「港口的音樂節是這座城市悠久歷史的一部分，我在這裡讀大學的時候也常來，敏娜還是小女孩時我也會帶她來。」
「耳濡目染的音樂天賦啊⋯」
「算是吧。」卡赫爾帶著普萊斯走到一個小徑前，「我想看『那個』到底被發現了沒。」
「⋯什麼東西被發現了沒？」
ಠ_ಠ
Sun, Nov 3, 2024 3:25 PM
Sun, Nov 3, 2024 5:41 PM
「我大學和朋友仍然年少輕狂的時候，某次音樂節期間我們這裡留下了一個『彩蛋』，並提供線索給其他朋友，看看誰能找到。」
「你是說復活節那種？」普萊斯看著對方往前走了幾步，最後停在一面牆前。只見卡赫爾掂起腳，從牆壁上抽掉一塊有裂痕磚塊。
普萊斯發現它是一個被剖成一半的磚塊，卡赫爾把它打開，裡面有個凹痕，嵌著一張用塑膠裱褙過的紙。
「這是什麼？」
卡赫爾秀給普萊斯看，那張紙片上的圖案非常地有年代感，上面寫著：恭喜中大獎！999杯啤酒屬於你！
「⋯校園酒吧的999杯啤酒暢飲優惠券。」卡赫爾刻意用非常冷靜的嗓音吐出這串字，這種出奇不意的喜感戳中了普萊斯的笑點。
「噗哈⋯這、這還能兌現嗎？」
這個找『彩蛋』的突發事件大概是普萊斯今年經歷過最荒謬的事。
ಠ_ಠ
Sun, Nov 3, 2024 3:29 PM
Mon, Nov 4, 2024 12:18 PM
「酒吧還在，只是不知道他們還收不收這張券子。」
「你藏得那麼隱密，誰會曉得？」
「我們當時有留線索，在那時港口邊的一面愛心鎖牆上的其中一道鎖上。即便我有告訴他們是哪個鎖，他們終究還是沒有找到。」卡赫爾把折價券塞回磚塊裡，然後把磚塊放回牆上。「如今愛心鎖牆已經被拆除，我每年都會來看這張券子有沒有被哪個路人發現。不過，看起來這張優惠券註定永遠被埋在這裡了。」
「我沒想到你會做這麼有趣的事，我以為你是個穩重的年輕人。」
「一點都不，要是那時有現在那麼多監視器，搞不好我早就因為破壞私有物而被遣返出境。我現在已經不會做這種事了。」
「真可惜，我倒是很想玩玩看這種遊戲。」
「但是這種遊戲常常會讓人在城市裡兜圈子。」
兜圈子，這對普萊斯算是小事一樁，「也行啊，就當作腿部復健吧。」
ಠ_ಠ
Sun, Nov 3, 2024 3:29 PM
（今天先這樣
ಠ_ಠ
Mon, Nov 4, 2024 2:47 PM
山間酒館之行並沒有被急著實現，事實上，卡赫爾在之後就沒有提起過了。普萊斯率續又與對方一同約見了幾次，沙灘、節日市集、美術館⋯普萊斯察覺這個男人有個稍嫌迂迴的邀約模式，他每次約見時都好像生怕普萊斯沒興趣與他獨處似地，一定會先提出吃飯作為邀約的名目，然後「順便」一起去散步。
有時候普萊斯甚至懷疑卡赫爾莫非是自己的復健師派來的間諜，專門來督促他復原的。若真是這樣的話，普萊斯並不會生氣，因為卡赫爾是個很棒的陪伴者。
雖然他的身材高壯地像座岩石，且不論外表和聲音都散發一種拘謹的感覺，但他有一些時候會做出一些出其不意的事情，甚至偶爾會吐出三兩句宛如極客才會說出的話。卡赫爾有個和帥氣外表不搭嘎的內斂性格，而普萊斯並不排斥驚喜。
ಠ_ಠ
Mon, Nov 4, 2024 2:48 PM
普萊斯觀察到卡赫爾陪自己散步時，總與自己維持著前後半步遠。儘管黑髮的男人自第一次的餐館之約後就從未試著攙扶自己，普萊斯知道對方會這麼做是在時時注意自己會不會摔了，但對自己意願表示尊重而保持一定的距離。
這種貼心讓普萊斯覺得有些彆扭，畢竟自己的正職還是個軍人呢，怎樣都沒想過自己需要被一個平民保護。
ಠ_ಠ
Mon, Nov 4, 2024 2:49 PM
關於這點，他一直苦於尋覓一個適合的時間點，告訴卡赫爾自己並不是什麼一般的公務員，負傷還要咬牙在泥濘和垃圾堆裡摸爬滾打、趁天黑摸掉一排傭兵是家常便飯，所以不必把自己當個名貴的瓷器護著。
這段奇妙的陪伴關係——普萊斯自己都不確定這算不算是友誼，更是不清楚卡赫爾的想法—— 維持了一年以後，他便如願以償地逮到了機會。
多虧了普萊斯的努力，他已經無需拐杖就能走路。在某次醫療評估後，他總算拿到了哨塔的行政批准，亦即，他能夠回到崗位了。
即將回歸熟悉的哨塔生活，普萊斯預想之後應該無法經常赴卡赫爾的約了。所以他想，現在就是把話說清楚的時機。
ಠ_ಠ
Mon, Nov 4, 2024 2:53 PM
ಠ_ಠ
Mon, Nov 4, 2024 3:01 PM
好像來到很關鍵的時候了
兩個人要去爬山了
普萊斯打算在哪個場合（湖泊旁、露營時、酒館、走路走到一半、突發事件...etc 都可以）和卡赫爾坦白呢
taco7336
Mon, Nov 4, 2024 3:08 PM
借酒壯膽
酒館！
（然後雖然過了很久但好意外卡赫爾是個會用表情符號回訊息的人
leek1232
Mon, Nov 4, 2024 5:42 PM
推taco7336: 酒館
ಠ_ಠ
Wed, Nov 6, 2024 2:02 PM
旅程的前天晚上下了點小雨，這讓在抉擇是否要帶野餐墊的普萊斯有些擔心隔天的山路狀況。
「掛燙衣服並不會影響明兒的天氣，普萊斯先生。」
幫傭哈樂迪小姐看不下去他一個人在房間裡效率低下地燙著衣服，笑著奪走他手中的掛燙熨斗，用宏亮的聲音打發地說，「我來就行了，您快點去吃晚餐吧，不準時吃飯明兒咋有體力爬山呢？」
彷彿是連老天爺都在助人一臂之力似地，除了微冷的空氣與潮濕的泥土以外，早晨的天氣出乎意料地宜人。
靴子下的木棧道尚帶著水氣，從山谷間吹來的風帶有未知花草的清香，樹葉窸窣的搖曳聲，更是凸顯四周的靜謐。
「注意腳下。」卡赫爾走在前面，「覺得累的話儘管和我說說，麥迪遜。」
普萊斯看著前頭戴著包頭帽、穿著風衣外套外加圍巾的男人，這種程度的山路根本不需要穿成這樣，他從沒想到卡赫爾會比他更怕冷。
ಠ_ಠ
Wed, Nov 6, 2024 2:02 PM
Wed, Nov 6, 2024 2:06 PM
比起這個，最逗趣的還屬三十分鐘前，卡赫爾上纜車時還問普萊斯會不會懼高。
「怎麼，你是真的想把我推下山噢？」
「才不是，我是認真的。」
作為一個經常從直升機上跳下來的人，普萊斯毫無猶豫地踏上纜車，「如果我會的話，大概在長高的過程就被自己嚇死了。」
卡赫爾沒有答覆，只是表情猶豫地坐上纜車，伸出一隻手抓牢兩人中間的桿子。
「⋯你會怕高嗎？馬提奧。」紅髮的男人翹起二郎腿。
「這種高度⋯還行。」
男人說著，高壯的身體像是在抵抗恐懼一樣，僵硬地向前彎著。
「好極了。」普萊斯把口袋裡的硬糖塞了一顆到嘴裡，「昨天我本來還擔心纜車會因為下雨停駛呢，畢竟如果有打雷的話，纜車可能會停在半路上。」
「⋯⋯。」
不行了，他看起來真可憐，「要來一顆糖補充體力嗎？」
ಠ_ಠ
Wed, Nov 6, 2024 2:05 PM
小酒館的主人是一對夫婦，兩人抵達時小酒館才剛開始營業，小酒館的主人們先請他們進店，讓他們坐在用酒桶改造成的椅子上。
普萊斯先向酒館要了一杯水吃藥，免得自己又忘記。自從藥量減少後，他現在不會躲著卡赫爾吃藥了，而對方也從未問起那幾顆藥丸的作用是什麼。就算如果對方在自己坦白身分後問起，普萊斯也不會吝於解答。
為了今日的目的，普萊斯謹慎，甚至到苛刻地在挑選坦白的最佳時機。酒水上桌、湖魚排上桌、魚排變成白骨⋯等待甜點上桌的時間似乎是最好的選擇。
卡赫爾的臉因為啤酒而泛紅，不知道酒精此時之於自己是敵是友。
「馬提奧，我有件事情想對你說。」
「什麼事情？」 卡赫爾停下手邊的動作，用咖啡色的眼珠專注地望著他，搞得普萊斯自己也緊張了起來。
ಠ_ಠ
Wed, Nov 6, 2024 2:12 PM
Wed, Nov 6, 2024 2:13 PM
「你還記不記得我說過自己是個無聊的公務員？」
「是⋯？」
「我有個好消息，和壞消息⋯應該可以這麼說吧。」普萊斯盯著對方盤子上的魚頭。「我其實這兩年來都是無薪在家休養，而我近期的醫療評估顯示我該回去上班了，這是好消息的部分。」
「這樣嗎？」卡赫爾笑著說，「我真替你感到高興。」
「哈，這之中也有你的功勞。要不是你三不五時把我跩出家門，否則我的腿不會那麼快好。」普萊斯咳了一下，「但這同時也是壞消息，因為我那無聊的公務員工作，我可能會變得很難和你⋯出門。」
「出門」？「約飯」？「見面」？⋯還是「約會」？
普萊斯在詞彙的抉擇上猶豫了一秒。
「小事，我完全能夠理解——」
「不，關於這一點，我撒了個謊。」
ಠ_ಠ
Wed, Nov 6, 2024 2:12 PM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或誰說了什麼
leek1232
Wed, Nov 6, 2024 2:17 PM
卡赫爾：我很高興你願意向我坦承
普萊斯故意嚇人家好壞喔XDD
ಠ_ಠ
Thu, Nov 7, 2024 12:28 PM
Thu, Nov 7, 2024 12:29 PM
普萊斯預想對方會表現出錯愕的樣子，但眼前的男人只是平靜地說：「我很高興你願意向我坦承。」
究竟是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很高興自己即將說出實話，還是他其實打從兩人開始見面的第一天，就對自己的身分一清二楚，只是在等待自己親口承認而已？
「我預想你應該對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沒有頭緒才對。」普萊斯盤手，手肘撐著桌面，「或其實相反？」
「⋯老實說我並沒有覺得你有撒謊，」卡赫爾說道，「職業軍人的確是一種公務員。」
「好極了，我早該知道你是醫療部派來督促我復原的間諜。」普萊斯半開玩笑地說，試著掩蓋自己不安。
因為他那職業養成的警戒心正在發作。事情變得複雜起來了，普萊斯開始猜想卡赫爾接近他只是因為真心的想和自己相處，還是是為了他的特異人員身分。
ಠ_ಠ
Thu, Nov 7, 2024 12:28 PM
Thu, Nov 7, 2024 12:35 PM
如果是後者的話，遺屬年金和保險可能是在他身上能得到的東西之中最不痛不癢的，最棘手的是軍事情資和過往行動的資料。
普萊斯很確定自己在過往的相處中並沒有向他提到任何機密，但若卡赫爾擁有嚮導能力且評級和自己相當的話，就有可能從他的腦裡取得重要資訊。不過如果是這樣，就無法解釋卡赫爾為什麼要向自己坦承，還是說，這樣做只是要換取自己的信任，好進一步利用自己？
ಠ_ಠ
Thu, Nov 7, 2024 12:38 PM
Thu, Nov 7, 2024 12:43 PM
「並不然，就只是關於你的訊息⋯特別公開而已。」卡赫爾說。
「那你為什麼要裝作對我一無所知的樣子？」
ಠ_ಠ
Thu, Nov 7, 2024 12:44 PM
然後呢
leek1232
Thu, Nov 7, 2024 2:52 PM
卡赫爾：你原本不想說不是嗎？我不想因為拆穿這種事情而失去你
taco7336
Thu, Nov 7, 2024 5:09 PM
卡赫爾：比起那些動動手指就能查到的資訊，我比較想認識真實的你？加上軍人身份比較特殊，我怕你有隱情不方便說，乾脆當不知道了
ಠ_ಠ
Sat, Nov 9, 2024 7:59 AM
Mon, Nov 11, 2024 10:51 AM
「比起那些動動手指就能查到的資訊，我比較想認識真實的你。加上你的軍種似乎比較特殊，我怕你有隱情不方便說，乾脆當不知情了。」
男人的棕色眼瞳霎時間與普萊斯直勾勾地對上，「如果我因此造成了你的困擾，我願意道歉，我只是⋯直覺告訴我你不一定想被提起那些事，或是被用某種既定的方式看待。」
普萊斯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一種因為被看穿而產生的惱怒從身體深處湧現，仿若洪水欲來，血管的脈動聲有如前兆的轟鳴，瞬間奔湧的大水淹過了心臟、咽喉。
他惱火不是因為卡赫爾對自己裝傻；他惱火是因為卡赫爾説對了。
ಠ_ಠ
Sat, Nov 9, 2024 8:01 AM
自他從病床上醒來的那刻起，一連串的診療、創傷復原、面部重建、體能復健的過程中，他聽著醫務人員們在房門外輕聲細語地討論怎麼挽救他這張歪斜的面容和麻木的身驅；心懷憐憫的人們圍在他身邊，仿若是察覺到自己幾乎沒有家人探望，試著用關懷鼓勵的話語來支持，或者說彌補，試著讓他心裡好受些。
儘管人們的用意是良善的，而他確實是需要被照顧的人，因此普萊斯由衷地感激他們所付出的努力，但這也無時無刻像是在提醒著他自己的處境 —— 一個因為上級的錯誤決策而幾近重度殘障的軍人。
哨塔知曉他恢復到可以發出聲音的那刻，就每天派人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要他一遍一遍地描述與核對監獄暴動當天，嚮導五人組從踏入鐵門到自己失去意識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ಠ_ಠ
Sat, Nov 9, 2024 8:03 AM
「然後呢？」、「你在這之前有沒有感應到⋯」、「中彈後你是否嘗試使用能力？」 、⋯ 他記不清被要求鉅細靡遺回憶他生命中最接近死亡的30分鐘多少次。
這讓他想起以前在實驗室時給老鼠採血的景象，那些老鼠被抓著尾巴拖跩出籠子，然後丟到台子上攤開身子直到被捏住頸背上的皮，採血針刺破了牠的臉頰，大滴大滴的血從傷口湧出，墜入試管直到積累到需要的刻度，小鼠才被丟回籠子裡，沒有抹藥或安撫之類的善後。
這些老鼠是否覺得被用針頭刺臉就是鼠生最接近死亡的經驗？那麼，若牠們逐漸意識到採血不會只有一次而是無數次，牠們是否會感到如第一次採血時，一樣的份量的恐懼呢？
ಠ_ಠ
Sat, Nov 9, 2024 8:27 AM
Sat, Nov 9, 2024 8:29 AM
普萊斯討厭回答那些重複的問題。調查人員一次會來兩個人，一個不斷地使用提示詞來試圖讓他回想起那些事，另一個則用感應能力伺機從他腦子撈取出他們想要了解的記憶片段。當他們前傾身體，用肢體語言來表達對自己的關心和重視時，他們屁股底下的椅子就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去那對狗娘養的破椅子。
要是可以的話，他真想把它們從病院五樓拋出去。
普萊斯出院後就把精神專注在復原上。他做了臉部重建、戴起假眼、練習怎樣走路才能看起來不像瘸子，甚至躲到尿味和芳香劑混雜的洗手間吃藥，只因他再也不想被旁人當成需要關照的人對待。然而殘缺的視野、不聽使喚的腳還有麻木的精神觸手，即便醫療評估過關，也注定讓他無法變回昔日戰術嚮導組長的那個麥迪遜·普萊斯。
ಠ_ಠ
Sat, Nov 9, 2024 8:28 AM
「⋯你在想什麼，麥迪遜？」
不是「你還好嗎，麥迪遜？」、「你怎麼了，麥迪遜？」，而是「你在想什麼，麥迪遜？」，該死，這問題真是拿捏得恰到好處。他那可笑的自尊心根本被對方看透了。
「噢，沒事，沒有。」普萊斯回過神，眨了眨雙眼，「哈，抱歉，我不該反應過度的⋯我知道你沒有惡意，也謝謝你坦承對我的情況知情。」
扯出笑容已經是這副教養得體的面孔無意識的反射動作，即使他此刻的心情和喜悅相去甚遠。
「我覺得你沒有反應過度。」
「有，我有。咳，但這不是重點。」普萊斯心狠地斬斷了話題，「既然你知道了，那麼我想要表達的是我們以後可能無法常常見面了，如此而已。還有，我覺得甜點可以上了。」 普萊斯向吧台舉起手，敬他該死的自尊心，也敬默默照顧著這難搞的自尊心的男人。
「請幫我們上甜點，謝謝。」
ಠ_ಠ
Sat, Nov 9, 2024 11:27 AM
兩份櫻桃派在沈默的餐桌上被快速地吃完了。
或許糖分真的是普萊斯腦袋運轉的原料，在吃甜點的時候，普萊斯把剛才的情境在腦內反芻了幾回，然後意識到自己聽上去好像在企圖把對方甩掉一樣。於是他放下叉子，金屬輕輕地敲響了瓷盤。
「⋯那個，你說的湖離這裡會很遠嗎？我在想既然我之後有可能會很忙碌，不如就把握珍貴的時光，一起去看看吧。」
ಠ_ಠ
Sat, Nov 9, 2024 11:30 AM
接下來發生什麼事（路途上或直接傳送到湖邊都可以⋯誰or兩人做了什麼或說了什麼
ಠ_ಠ
Mon, Nov 11, 2024 3:51 PM
在想要不要過這個骰
leek1232
Tue, Nov 12, 2024 4:56 AM
好像在下雨，偶爾滴幾滴雨的那種情況
ginger1183
Tue, Nov 12, 2024 7:25 AM
地震輕微晃了一下
ಠ_ಠ
Tue, Nov 12, 2024 9:45 AM
救命好刺激
ginger1183
Tue, Nov 12, 2024 9:46 AM
噗主要不要骰看看
ಠ_ಠ
Tue, Nov 12, 2024 9:50 AM
纜車突然停在半空中
ಠ_ಠ
Tue, Nov 12, 2024 3:41 PM
普萊斯靴底的石子隨著步伐滾動，發出唰唰地聲響。他們正在返回纜車站著路上，好往湖泊繼續前進。他時時刻刻地注意身後的腳步聲，確認卡赫爾仍在自己身後不遠處。普萊斯不清楚對方現在的想法是什麼，他生怕對方現在的沈默是因為誤會了自己剛才在酒館的意思。
「我們還要搭纜車嗎？」天空飄著細微的雨，普萊斯在纜車站入口，試探地發話，「我在想如果你會懼高的話，我們可以看看有沒有其他下去的方法。」他背上的包包裡裝著坐墊，雖然有些份量，但對比行軍時的負重簡直輕如羽毛。
「沒關係，我們坐吧。」
普萊斯停下腳步，讓卡赫爾超過他。
當坐上纜車後，卡赫爾的視線就一直鎖在觀景窗上。
「嘿，如果⋯」普萊斯話還說出口，此時車廂的上方突然傳來機械卡頓的聲響，接著纜車就靜止不動了。
ಠ_ಠ
Tue, Nov 12, 2024 3:46 PM
Tue, Nov 12, 2024 4:41 PM
薑紅色頭髮的男人察看窗外，果然其他車廂也不再往前移動。車廂內的廣播說明唐突的停滯是因電力系統異常而導致的，請乘客們稍安勿躁，纜車很快就會恢復運轉。
「稍安勿躁」他們說，普萊斯看到卡赫爾正緊緊地抓住纜車的柱子，他必須分散對方的注意力。
「要不是我的能力已經沒了，不然我可以幫你把雜念排除，好讓你放鬆一點。」
「⋯你可以做到這種事？」
「幫助因恐慌而陷入混亂的士兵清理精神垃圾，引導他們將注意力放在正確的地方是戰術嚮導的工作之一。我們就是因此而被稱作『嚮導』的。」
「這算是一種精神控制嗎？」
「⋯不完全是吧。」普萊斯同樣握住纜車中央的柱子，靠近卡赫爾，「這樣說好了，你可以想作我們是引導者、說客或欺騙者，至於我扮演以上三者中的哪一位，視情況而定。」
ಠ_ಠ
Tue, Nov 12, 2024 3:48 PM
Tue, Nov 12, 2024 4:43 PM
「遇到像現在的狀況，你通常會怎麼做？」
「遇到這種一起和別人卡在半空中的狀況，通常都是在作戰或操演時，有菜鳥突然很怕跳傘。」
「那你怎麼說服他們？」
「簡單呀，披頭痛罵，然後把他們踹下去。」
「呵，聽起來並不怎麼像個說客，我也很難想像你開口罵人。」卡赫爾總算是笑了。
「噢不，你不會想聽我這麼做的。」普萊斯小心翼翼地翹起腿，生怕自己一點小小動作就會讓纜車搖晃。「他們自找的，因為在這之前他們應該已經通過五次跳傘訓練了，在機艙門口使用精神疏導會耽誤作戰，不過我不會對一般人這麼苛刻。」
ಠ_ಠ
Tue, Nov 12, 2024 3:49 PM
Tue, Nov 12, 2024 4:44 PM
「老實說，我並不是怕高。」卡赫爾吞了口口水，「我只是有點無法忍受⋯窄小的空間。」
「你有幽閉恐懼症？」這次換普萊斯吃驚了，「那我們之前約在九樓你是怎麼——」
「我是走上去的。」
「那沒記說的話，我們一起搭電梯下樓的吧？」
「有另一個人在的時候，我會比較忍得住。」男人斬釘截鐵地說，但音量卻越說越小聲。
普萊斯不敢相信卡赫爾會害怕一個人待在小空間，因為兩人以往有不少次一起搭乘電梯。
「等一下，難道是因為我的腿？」
卡赫爾沒回應，只是安靜地看著纜車地板。
「天啊，你早該跟我說的。」普萊斯覺得自己真的會被對方打敗，「以後我們就別去要搭電梯的地方了。或者走樓梯時拉上我，反正我腿好了。」
他玩笑似地用膝蓋頂了一下對方那令他羨慕的健壯小腿，「說不定我可以把腿練回來呢，只不過超過十樓的話我可能要考慮一下。」
ಠ_ಠ
Tue, Nov 12, 2024 3:51 PM
只見卡赫爾回以一個略帶緊張的微笑，「好吧，我想你或許是很好的說客，我好像稍微沒有那麼緊張了。」
「我連發功都還沒有呢。」
「你不妨試試？」
「唉，」普萊斯試著舒展開感應範圍。精神雜訊療法一年的成果是，普萊斯能稍稍感受到周圍的精神雜音，他猜這就是為什麼哨塔會准自己回去，而不是讓自己光榮退伍的原因。
他聽得見卡赫爾的精神雜訊，但他自己的就像一台收訊不佳的收音機，無法找到音質清楚的正確的頻率，也無法伸出精神觸手紓解對方的思緒。
「不行，我還沒有恢復到可以幫你疏導，再等等吧。」普萊斯最近加入了一款專門治療精神感知器官的新興藥物計劃，因為是普萊斯家熟識的藥廠，他認為該藥物很有望能夠幫助自己復原。
ಠ_ಠ
Tue, Nov 12, 2024 3:53 PM
Tue, Nov 12, 2024 4:45 PM
約莫再過了五分鐘，纜車再度開始移動，且最終平安地讓他們抵達了湖泊。
「看起來今天是看不到星星了。」卡赫爾端詳著依然被雲氣佔據的天空。
「我不知道我們要待得那麼晚？我可沒有帶帳篷。」普萊斯坐在剛鋪好了兩張長型的坐墊上，「要來點咖啡嗎？」
「沒關係，我也沒有打算。」卡赫爾接下普萊斯的鋼杯，吸入深色液體散發的香氣，「謝謝。淺焙的⋯你什麼時候泡的？」
「剛才。我想說你可能會想在湖邊來一杯，就帶了點濾掛包和熱水。」他說著，一邊給自己用茶包泡了紅茶，還不忘加了半包砂糖進去。
「我沒想到你會帶濾掛咖啡⋯我以為你會帶茶和即溶咖啡。」
「即溶是我工作在喝的，我現在可在享受我最後的假期呢。」普萊斯看向卡赫爾，「而且基於粗淺的觀察，我覺得你並不喜歡有加糖和奶粉的咖啡。」
「確實如此。」
ಠ_ಠ
Tue, Nov 12, 2024 3:59 PM
湖面因底下的游魚而泛起波紋，濕涼的風掃過併肩而坐的兩人。親水的高聳樹木鄰著湖水生長，紅褐色與黃色的落葉像地毯一樣，混合著鋪滿岸邊。雖然不是普萊斯看過最漂亮的湖泊，但這裏的氣氛確實很好。多少也有可能是因為卡赫爾是個很好的遊伴的原因。
「嘿，麥迪遜，我能再問一個有關你的能力的事情嗎？」
「你想知道什麼？」
「你們嚮導能夠讀心嗎？」
「可以，只不過能用什麼方法和能力的程度有關。」
「你能夠做到什麼程度？」
「只要是活人，腦袋發出的思考訊息我們都聽得到，但缺乏有意識地『傾聽』，那就只是一團不清不楚的噪音罷了。如果你有話正想對我說，你在開口前我就能知道你要說的內容，這是最低等級的戰術嚮導就能做到的。」
ಠ_ಠ
Tue, Nov 12, 2024 4:36 PM
普萊斯隨手撿起石塊扔向水面，石塊在水面激起一個小水波，隨即沉入水裡。「或者，用動機提示來使腦袋想起對應的記憶片斷來取得所需的訊息，這是更進階的一種。」
他再撿起一個石塊，這次，他站起身子並拋擲出去，水漂激起了連續的水波，「提示得好的話，可以得到更多更全面的訊息，就像是把一個人的腦袋摸遍了一樣。」
「但一般人的腦袋都會有精神屏障的保護，並不是予取予求的。嚮導必須要得到信任、使用騙術、或⋯暴力地馴服對方的精神，才能夠做到所謂的讀心。那個過程不一定令人感到快樂。」
普萊斯想了一下，決定坐回原位，不繼續解釋自己的讀心能做到什麼程度。好漢不提當年勇，而且他並不想嚇到卡赫爾。
「不過我現在和你一樣都是普通人，你的小秘密都很安全。不過為了職責，我會想辦法把能力復原的。」他向卡赫爾眨眨眼。
ಠ_ಠ
Tue, Nov 12, 2024 4:37 PM
「我是不是該趁早把秘密都說出來會比較安全？」
「怎麼，你真的也有什麼事情在瞞著我？」
ginger1183
Tue, Nov 12, 2024 4:51 PM
請問是明天才有骰點嗎？
ಠ_ಠ
Tue, Nov 12, 2024 5:04 PM
Tue, Nov 12, 2024 5:09 PM
是的，可能要等一下下
（今晚先這樣
ginger1183
Tue, Nov 12, 2024 5:24 PM
了解，以為是忘記放
ಠ_ಠ
Wed, Nov 13, 2024 1:48 PM
「不如我們來交換一些？『平凡的公務員』普萊斯先生。」卡赫爾挑起一邊眉毛回擊。
「好呀。」普萊斯用空杯子敲著自己的腿，「但這些秘密必須留在這片湖泊。」
「沒問題。」
普萊斯想了想，決定從無傷大雅的開始，「我不繼續搞醫學研究，只是因為我的長官們不喜歡我的論文—— 很小心眼的那種不喜歡。」
卡赫爾喝了一口咖啡，「難道是因為戳到他們的痛處？」
「哈，我寧願相信那些老古董只是嫉妒我的才氣，還有我滿頭的頭髮。」普萊斯輕蔑地撇嘴，「年輕時的我可是一個口齒伶俐的小混蛋，以致於他們決定讓我在軍事行動醫學機構待不下去。」
「那你的研究團隊呢？」
「他們倒有的繼續留了下來。為什麼呢？可能是因為我是第一作者，就等於第一順位的替死鬼。」
「或者他們純粹只是討厭紅髮男。」卡赫爾接著說。
「像中世紀農夫獵巫婆那樣？哈哈，我喜歡這個假設。」
ಠ_ಠ
Wed, Nov 13, 2024 1:48 PM
卡赫爾說了關於什麼的秘密？
leek1232
Wed, Nov 13, 2024 2:21 PM
自己的工作
ginger1183
Wed, Nov 13, 2024 5:24 PM
為什麼怕狹小
ಠ_ಠ
Thu, Nov 14, 2024 11:54 AM
換到卡赫爾的回合了，他歪頭思考了會後，摩蹭著下巴說道，「我會健身其實和害怕小空間有關。」
「喔？為什麼？」
「我不能搭電梯，而我的工作地點都在五樓以上。現在比較好了，我更年輕時甚至對電車也有恐懼感。」
卡赫爾笑了笑，「聽上去或許很可笑，我健身一開始只是為了鍛鍊體能，好讓自己通勤時能快一點。」
「這聽起來也太辛苦了。」
ಠ_ಠ
Thu, Nov 14, 2024 11:56 AM
「我還在讀小學的時候，我的父母感情不太和睦。他們有個糟糕的習慣，就是即便在公共場所他們依然會很大方地直接在彼此身上抒發自己的不滿。我想他們應該對這點都很有自覺，就是想要在外頭給彼此難看。我們家很傳統，所以我父母再怎麼不和睦，就是不肯離開彼此。」
「有一天，我們一家，我父親、我母親、和我們家當時養的吉娃娃和我，一起搭著賣場電梯到地下停車場。那個賣場很老舊，我還記得那邊到處都是霉味，不過這不重要。當時電梯裡只有我們一家，我的父母突然決定要在彼此身上挑骨頭，我站在電梯角落，他們在吵什麼我也忘了，反正最後我媽在某一樓奪門而出，我爸了追出去，站在電梯外勸她『別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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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 Nov 14, 2024 12:38 PM
「我不想介入我父母，因為每次這麼做到時候，遭殃的會變成我自己，所以我就繼續站在電梯裡。這個時候電梯門關了起來，繼續往下行駛，我的父母都在電梯外，我們家的狗在電梯內，而牽繩並不在我身上，所以⋯⋯」
「噢天。」
「吉娃娃是骨骼比較細小脆弱的小狗。我永遠都忘記不了電梯卡住的時候的景象，我不知道自己一人在裡面待了多久，因為我昏厥過去了，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醫院裡。這就是我害怕狹小空間的原因，特別是無法讓我手動控制開關門的那種。」
「好極了，我可能被你傳染了電梯恐懼症。這樣吧，我們以後別搭電梯了。」普萊斯說，「別看我這樣，我體力很好的。」
「但你不需要這麼做。」
「馬提奧，我不是一只易碎的高腳杯，請不用為我擔心。我說我可以就是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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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 Nov 14, 2024 12:41 PM
Thu, Nov 14, 2024 12:46 PM
「不，我只是不想浪費時間在走路上，畢竟如你剛才所說的，我們以後見面的機會會變少，時間也會很有限，我⋯希望我們可以把時間花在遠比爬樓梯還有意義的事情上。」
卡赫爾說完以後，把咖啡一飲而盡。
男人的精神恰似眼前的湖面，平靜，而底下蘊藏有如游魚竄動一樣的細小擾流。這代表他說的是實話，只不過最後一句話似乎夾帶著其他的心思。普萊斯不清楚那是什麼。
卡赫爾純粹在想著如何把握與自己相處，如此而已。普萊斯有些自責，他竟然差點讓那伺機發作的自尊警戒糟蹋對方的心意。
「雖然我話是這麼說的，但其實呢，我不確定回軍隊後會怎麼樣。」普萊斯給自己拆了顆棒棒糖，「搞不好一點都不忙碌，失去能力的嚮導在哨塔作戰部門裡，就只是一張會吃飯的嘴兒。」
「我以為你對於能夠復職感到喜悅？」卡赫爾不解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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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 Nov 14, 2024 12:50 PM
「⋯一半一半。」紅髮的男人手指夾著棒棒糖的桿子，好似那是一根菸，「我們哨塔裡，參軍的理由有百百種，而我當初參軍理由也屬於樸實無華的一類：只是為了氣我的家人。我逃得很遠，遠到沙漠和雨林；我讓自己變成一個只有手扣著板機、捏著不認識的人的大腦，才會感受到對自己的主宰的人。奇怪吧？我可是在幹合法殺人的活兒呢。」
「我在住院期間感到非常的不甘心，普萊斯家族熟識的醫生們在病房來來去去，就像自己折騰了大半輩子卻從來沒有真正逃離討厭的地方。我不會順服地讓區區幾顆子彈奪走我的一切，周圍的人們戒慎小心的態度卻讓我感到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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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 Nov 14, 2024 1:35 PM
「只要聽聞我身上發生過的事，他們就會變得特別和善，像是在對待無法自理的病人一樣體諒我，或是在微不足道的小事上給我稱讚。」
「他們都是很善良的人，我感激他們，但其實我不喜歡這樣。我想是因為我自己也很清楚已經無法變回從前的樣子，但不希望有人來提醒我。」
普萊斯嘆氣，他竟然就這樣一股腦全講出來了。
「抱歉，岔題了。我不知道為什麼要和你講這個。也許我的秘密就是勉強逃過雄性禿，但沒逃過中年危機。」他尷尬地扯起嘴角微笑。
「這該不會就是你當初對我隱瞞身分的原因？」
「因為我希望新的朋友可以把我當一張白紙。」普萊斯用臼齒咬著糖果，「老實說，在你身邊我確實感到很自在，我鮮少感覺自己是個需要特別照顧的人。我在想，或許你隱瞞知道我的過去是正確的，搞不好你馬上承認的話，我自己還會胡思亂想。哈，看看我，真難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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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 Nov 14, 2024 4:39 PM
（今天先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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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 Nov 15, 2024 2:30 PM
「不⋯我其實能夠了解這種想法。」
卡赫爾精神噪音突然變大了，「因為我算是也體會過類似的處境⋯雖然比起你的，應該算是小事。」
這是種山雨欲來的前奏。
「其實我有一陣子不太確定敏娜到底是不是我的親生女兒。」卡赫爾回望另一個男人因詫異而睜大的藍色眼睛。
「啥？」
「這件事情千萬別讓女孩們知道喔。」
「你的秘密會留在這裡。」普萊斯說，「為什麼會有這種猜想？」
卡赫爾給予了普萊斯一抹淺笑，表示對他的信任，「我與前妻是因為價值觀和人生計畫的不同而漸行漸遠。我們試過分居，但事實證明距離也無法挽救我們的婚姻。當我們剛開始辦離婚的時候，我發現她早有了同居的對象。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我妻子和我結婚前，組成的樂團的樂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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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 Nov 15, 2024 2:32 PM
「我並非不認識這個人，不，差多了，他可是個熟面孔。妻子在我們房子裡建的工作室做音樂時，他會來錄音。白天我出去上班，他偶爾會和我妻子一起顧著敏娜。結果沒想到他倆早就有情愫了，他們之間的關係甚至和我們婚姻的時間線幾乎重疊。」
「等等，他們怎麼可能藏得這麼好，都沒有露出一丁點破綻？」
「我的妻子崇尚無標記的性關係，我們自交往來一直都是如此。她認為我們應該給彼此探索的機會。」
「以十年前來說你們真新潮。」
「我想她後來交往的對象也很尊重她探索的機會吧。」卡赫爾撓著眉毛苦笑，「多虧了這個案外案，外加案外案的主角力求敏娜跟隨他們一起生活，於是兩願離婚變成了離婚官司，然後離婚官司就變成了一場狗屎爛秀。」
「聽起來是無可避免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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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 Nov 15, 2024 2:36 PM
「我的前妻雖然並不是一線紅人，但還算公眾人物，有媒體和粉絲。為了不被叨擾，那時我就註銷了所有社群帳號，這就是為什麼你在網路上找不到我的原因。」
「愛湊熱鬧的蒼蠅們沒有走漏過她和出軌對象的風聲嗎？」
「或許有，但是我還和妻子在一起的時候媒體就會沒事找事，久而久之我對消息的真假感到麻木，否則就無法專注在眼前的生活。而且，嘿，當事人每晚都睡在我的枕邊，說著愛我的情話，我為什麼還要讓外頭的謠言介入我們之間呢？」
普萊斯記得他自己在某家報社的頭條裡已經是個死透的人了，「那麼後來呢？你仍舊沒有讓外界影響你的判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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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 Nov 15, 2024 2:40 PM
「在離婚官司期間的午夜夢迴時，我還會思考，哪怕當時有把他們的胡言亂語放在心上，或許還能察覺到不對勁，及早挽回她的心。我為了找一個能夠留在妻子身邊的外派工作，花了許多時間和精力，也許就因此有些疏忽了我們的感情生活。現在我已經不在乎外界的看法了，因為他們總搞錯一件事。」
「我們離婚的原因不是因為她單方面出軌，那反而是我決定離婚後才知道的事。真正的原因是—— 我們早就成長成不適合在一起的人。」
「但是離婚官司之於你，應該是成功的吧？敏娜最後還是跟在你身邊生活。」
「是啊，我堅持讓還是個小學生的敏娜遠離這些事情，希望她不要被這些糟心事影響。不過我現在覺得，其實她在被告知『媽咪為了工作必須跟我們分開住』的時候，就察覺到發生了什麼事。」
說到這裡，卡赫爾的眉頭皺了一下，「她是那種比同齡人更早懂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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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 Nov 15, 2024 2:42 PM
「可能是我外表看起來很鬱悶，我們的離婚官司落定後的好一段日子，我那些知情的朋友們會想辦法讓我『心情好一點』。邀請我去私人派對、介紹我新的交往對象、在我面前刻意避免某些話題 ⋯最誇張的一次是問我需不需要借助『神秘力量』，我一般來說不會拒絕他們的好意
巫術那次除外
我知道他們只是希望我走出感情生活的陰霾。」
卡赫爾深吸了一口氣，「傷心？可能還有，畢竟那時的我並非完全不愛我的妻子，但我早就熬過最糟的階段了。我或許需要點時間適應新的現實，但我並不覺得我的婚姻生活是一場全然的悲劇，也並非不知道怎麼重建家庭的重心。」
「然而當信任的人都這麼想的話，有時會讓我很難完全相信自己的判斷，你應該能了解我的意思吧？」
「啊，確實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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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 Nov 15, 2024 2:52 PM
「或許他們只是氣話，但我有些人為了安慰我而會有意無意地影射敏娜是個像斑鳩幼崽一樣寄生在他人家裡的孩子，我的前妻和同居人只是在等最佳時機把她帶走。」
「再怎麼樣也不能說出這種話。他們有什麼問題？」
「就算她不是我的孩子，也不會改變我愛她的事實，我會讓她免於他人的欺侮並過上想要的生活⋯比起擔心親生不親生的事，我更擔心自己有沒有耽誤到敏娜的成長。」
「啊？怎麼⋯你從何得來這種擔憂？」
卡赫爾嘆了一口氣，「敏娜其實一直都很崇拜她的母親。她青春期後的轉變讓這個猜想變得越來越具體。有幾次她向我提出想到母親那邊過長假，她喜歡她母親那樣充滿挑戰和機會的音樂創作生活，只是表現的很收斂，就像是不想傷害我的心情，怕我對於她比較想親近我的前妻這件事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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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 Nov 15, 2024 3:02 PM
「那麼你會有這種感覺嗎？」普萊斯問，「你會和自己的前妻攀比孩子比較愛誰嗎？」
「當然沒有，我唯一在意的事情是，在她提議要讀音樂產業學程後，我一直在想，既然她嚮往這樣的生活，會不會當初我為了讓她過上穩定的日子，而堅持讓她留在我身邊，其實是忽略了敏娜自身的想法？比起對音樂產業一無所知的我，如果當初讓她跟著母親生活的話，她會不會早就過上夢想中的生活了呢？」
「來，」普萊斯在自己的杯中泡了咖啡，替換掉卡赫爾手上的杯子。「我不會說你想多了，因為這並不會讓你不去在意這件事。人腦就是這麼麻煩的玩意兒。」
「畢竟我只是個外人，我看到的都是很片面的現實，我看到的是一個很有包容心、且不吝給予她支持的人。拜託，你可是讓欺負敏娜的小惡霸下地獄了呢。」普萊斯說，「嗯，或許支持得太用力了，甚至為了了解女兒，不惜把頭髮染成白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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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 Nov 15, 2024 3:05 PM
卡赫爾大概是因為被戳到了點，他竟然臉紅了。「有那麼明顯嗎？」
「直覺罷了，」普萊斯被對方羞赧的樣子逗笑了，「我那時看到你的時候，想著：「操，這不到十歲的代溝也太過分地大了，這老兄只可能是為了在孩子面前裝酷吧？」。你現在的樣子順眼許多。」
「而你說粗話的時候很⋯違和。」
「啊，因為那個感覺回來了。」普萊斯裝模作樣地眨著真實的那顆眼睛，「軍中老害的那個麥迪遜的靈魂，正在回到這副身體裡。」
「這代表我需要擔心嗎？」
「這代表著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普萊斯說，「所以你也別過分擔心敏娜，她是個會深思熟慮的孩子，至少比我年輕時還要知道自己的規劃，她會自己找到方向的⋯等到她突然說要加入軍隊的時候，再開始擔心就好。」
「若真的發生了，到時務必請你勸她。」卡赫爾的語氣因普萊斯的自嘲而明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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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 Nov 15, 2024 3:07 PM
「哈哈，我會的。」爽朗笑聲回響繚繞在無人的湖畔森林裡，「天哪，我們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對了，我們本來在分享秘密。」
「我也差點忘了。我想我都交代完了？」
「啊，頗有意思的，但我還是有一點兒不滿足。像是我以為終於能知道你究竟上哪兒工作？」
「噢，對。」卡赫爾頓了頓，「你還不知道。」
「是呀，你知道我不能和『可疑份子』往來吧。」
「這樣好了，我們在我工作的地方旁邊會面。」卡赫爾掏出空白的卡紙，和一支筆，寫下一段地址。
「這不是我的公司地點，因為直說就不有趣了。這是一間當地的小超市，它的旁邊有個貓窩，說是給一隻黑色的街貓住的，但我從來沒看過裡頭有活物。貓窩裡有根鑰匙，它打不開那一區的任何一道門，上頭的鑰匙圈有我公司的電話號碼。分機播622，就可以找到我或我的秘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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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 Nov 15, 2024 3:08 PM
普萊斯皺眉，「我有個疑問，你為什麼要放一根鑰匙在別人家？」
「敏娜忘記帶鑰匙又找不到我的話，可以用那根鑰匙找到家門的鑰匙。」
「⋯你知道你這麼做很像毒販嗎？」
「很大膽的猜測，但我並不是。」卡赫爾神秘地笑著，「下週三傍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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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 Nov 15, 2024 5:23 PM
Fri, Nov 15, 2024 5:2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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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萊斯開車的一路上，一面聽著交通廣播，一邊咒著那塊害他折騰的磚頭。
留意黑貓的蹤影，那隻黑貓大機率不存在。
因為普萊斯第一次到那個貓窩的時候，裡面的確沒有黑貓，他甚至覺得就算有，那隻貓大概已經死了。裡頭只有一只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被洗乾淨的空罐頭，和一支鑰匙。
紅髮的男人再度抵達回憶中的地點，那間小超市生意仍舊昌隆，而記憶中的人早因工作上的升遷而換了辦公的地方，而且變得行蹤不定。
他回想著當初自己終於明白卡赫爾的背景的那個傍晚，他按照指示撥通鑰匙上電話，然後就在附近的外商科技公司大樓的大廳等了半小時。
從櫃檯應付他的「卡赫爾先生走路比較久，請再等一下」，直到玻璃窗外頭的斜陽在大理石地板落下橙黃的印子，姍姍來遲的男人才提著手提包出現在樓梯口，他先向櫃檯道歉，再笑著把普萊斯領到大樓外頭的噴水池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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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 Nov 15, 2024 5:27 PM
普萊斯趁四下無人的空擋，捶了對方的手臂一大下，「究竟是你的辦公室在100樓高的地方，還是你是故意讓我乾等的？」
「這可是不實指控。」卡赫爾轉著眼珠，「至少你在等待時間裡，有從我的秘書和跟你對看了半小時的櫃檯嘴裡問到我的職稱了吧？」
「有啊，業務部副總裁，似乎是個『穩定外派』的工作？」
「既然你知道了，你對答案滿意嗎？」
普萊斯自顧自地朝著腦裡的回憶翻了個白眼，然後蹲下身子，翻看這次貓屋裡有什麼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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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 Nov 15, 2024 5:29 PM
接下來在貓窩（或附近）發生了什麼事（或有什麼人、物）
taco7336
Fri, Nov 15, 2024 9:57 PM
貓窩上有幾張看起來剛黏上去不久的廣告傳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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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 Nov 17, 2024 7:41 AM
Sun, Nov 17, 2024 7:42 AM
「嗯？」
這次貓窩上被貼了幾張廣告傳單。
普萊斯跪下一邊膝蓋，打開手機上的照明，一點都不在乎自己名貴的褲子被沾上防火巷的土灰。
廣告傳單寫道：「吉屋出租，請洽
（劃掉的字）
卡赫爾
先生
小姐」 然後是一段被更改過的地址和電話，貓窩上的三張傳單都是如此
小姐？
卡赫爾小姐？
普萊斯試著撕下其中一張傳單，發現它的油墨非常完整，似乎是被貼上不久的，上頭的膠水甚至還保持濕潤的黏性。
普萊斯延展開自己的精神感應，這完全是作弊行為，但他還是想賭賭看男人是否還在這附近。就算是這樣的話也很怪，因為這個地址是卡赫爾舊家的位置，而按照他們半年前見面的那一次所交換的資訊，男人早就不住那裡了。
他走出巷子，在城市的夜色中行走，一面回想到傳單上那棟房子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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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 Nov 17, 2024 8:10 AM
————
普萊斯尚在住院的一段回憶。
「普萊斯先生，您有訪客。」
他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動作，就看見姪女的臉從門外探了進來。
「早安，麥迪伯伯，希望我沒有吵醒你。」
「怎麼可能呢？娜塔莎。我想死妳了！」他想起身，但馬上就意識到自己尚只有右手勉強能活動。
儘管如此，仍不阻礙娜塔莎給他一個紮實的擁抱。「妳今天怎麼會來這裡？妳不是有化學課和舞蹈課嗎？」
「我想來看你啊！我上次來的時候你完全沒有反應⋯我好怕你永遠都醒不來了。你還好嗎？身體會痛嗎？」
「唉⋯左邊身體沒法兒動以外，其他都是止痛藥能搞定的事兒，目前。」普萊斯眨眨僅存的眼睛，「嘿，妳要知道，要殺死我可沒那麼容易。對了，妳是自個兒來的嗎？還是——」
「娜塔莎，可以借一步說話嗎？」病房的門再度開啟，不速之客把娜塔莎送出門，然後把門帶上。
ಠ_ಠ
Sun, Nov 17, 2024 8:12 AM
Sun, Nov 17, 2024 8:12 AM
「基斯，你怎總是這樣呢？」
「哪樣？」
「令人意想不到地出現。」麥迪遜面向天花板。
「你現在能夠說話，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普萊斯聽到自己的弟弟挪了一下屁股，因為鐵椅發出了嘎吱的聲音。「我和馬修可是為了你這事兒奔波勞頓。」
麥迪遜從未預想過如此糟糕的局面—— 在動態不得的狀態下和另一個姓普萊斯的中年人共處一室。
「但那些醫生都是我的人脈。」麥迪遜是在他們三兄弟中，認識最多會開腦的醫生的人。
「然而是普萊斯家買的單。」
「⋯我並不是沒有錢。」麥迪遜確信他身上的保險和投資累積的財富負擔得起自己的醫藥費，「罷了，等我好了，我會親自去感謝他們。」
「你也稍微感激一下我和馬修吧？」
「好，謝謝你，然後請替我轉告對馬修的感謝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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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 Nov 17, 2024 8:12 AM
「不，我要你親自有所行動。」
「是要我感恩節的時候回去參加家族晚宴的意思嗎？」
「是，但你也差不多了吧？」基斯瞇起眼睛，「麥迪，認真的，以你現在的身體，就算康復到能夠自由行動，但你能保證軍隊還有你的容身之處嗎？」
麥迪遜閉上眼。
「麥迪，你的最佳選項就是回來醫學界，我相信一定有不少研究單位或醫療機構希望你加入他們。穩定優渥的收入，沒有子彈和殺戮，還可以常和家族團聚⋯」
「噢，」普萊斯冷不妨地說，「你真不愧是爸最寵愛的兒子。我以為我要感謝的是還能走路的那個馬修？」他指的是自己的長兄，馬修·普萊斯二世。
「麥迪遜，爸已經好久沒看過你了，你就回來陪陪老人家吧。」基斯發出一 聲長嘆，「算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麥迪遜發出虛弱而粗啞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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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 Nov 17, 2024 8:15 AM
———
「見鬼，不是吧？普萊斯，我以為你會慢一點出現。」
「滾一邊去。」普萊斯笑著對學自己走路的同事說道，「今天大夥們要模擬作戰訓練，可要讓他們一早就準備好。」
「哈，也是。『團長』接班人？」
「還沒有譜的事兒別亂說。」普萊斯把水壺裝滿，「什麼使你這麼想？」
「不知道，團長因為監獄的事情被換走了，而其他人的聲望沒你高？」
「要是我就不會小看坎貝爾。」普萊斯披上戰術背心，「我躺在監獄地板的時候，坎貝爾帶著部隊突擊，才拯救了那一天。」
「⋯我相信唯有你成為團長，那種事情就不會再發生在我們身上。」同為嚮導的組長同事誠懇地看著他，「你也曉得多少哨兵出身的上級把嚮導當掃雷鼠，以為我們能完全解除敵人的戒備，然後他們哨兵就可以輕鬆壓制。根本不是這樣，這只有嚮導才能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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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 Nov 17, 2024 8:26 AM
「我當然懂你的意思。」普萊斯微笑，「就不知道這個巢的主人們願不願意讓我們改變它。你可要知道這兒哨兵出身的長官們有多少。」
並不是純然的悲觀，普萊斯認為自己的贏面真的不比坎貝爾這個後起之秀還要大。作戰部的長官多得是武力至上時代的產物，普萊斯是被少數幾位嚮導長官所說服才參與團長遴選。無人明說但他很清楚，這是回來所需要付出的等價交換。
「⋯別把自己逼得太緊。」
普萊斯的能力在藥物的幫助下逐漸好轉。用來突破較堅固的精神屏障還不太好使，不過已經能製造簡單的感官幻覺了。他帶著日常的訓練，一邊執行復原計畫，也很慶幸自己的組員們仍給予他信任—— 大部分是如此。那些在兩年前新加入的成員們沒看過他，對這位「突然出現」的組長有些困惑，但是普萊斯能夠理解，畢竟他的臂章級數形同虛設，他目前的能力退化到C級，而這是作戰部下限的級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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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 Nov 17, 2024 8:28 AM
或許普萊斯就是命中帶著荊棘叢，意外總在似乎一切都在好轉的時刻降臨。
那天是夏季酷暑中的一日，普萊斯正在進行限制空間作戰訓練的時候，被「哨塔的守衛狗」請到了醫療部進行藥檢。普萊斯當時還天真地認為自己坦蕩蕩，沒什麼需要隱藏的；幾日後，他被請進了代理團長辦公室，因為自始至終沒有人收到他的用藥申請，他相當於在不被批准的情況下使用了帶有爭議成分的實驗藥物。他被勒令強制休假，等待調查結果決定他的命運。
這簡直是二十多年前，被研究中心放逐的那次事件重演。
這次他感覺非常的不好，因為哨塔的成就幾乎是他的一切，他甚至來不及和自己的同事和下屬們解釋發生了什麼事，不知道哨塔會怎麼交代他們自己被停職調查的原因。他生怕自己會被當成濫用藥物的問題人物，而這將會對他的軍事生涯與醫學專業造成嚴重的傷害。
ಠ_ಠ
Sun, Nov 17, 2024 8:58 AM
他不知道怎麼辦，只是跳過了一日不吃藥，隔天醒來感覺沒什麼變化，他的能力依然存在，只覺思考有些遲鈍，不確定是因為停藥還是心情低落的關係。他每兩天就要接受哨塔的醫療評估，確認這款藥物是否會「對他造成不良影響」，他心想這可是你們這些人造的業，但同時也知道那些醫療部的評估人員和諮商師只是聽命行事而已，「命令就是命令」，自己不該撒氣在他們身上。
然而當普萊斯拿到所謂「替代藥物」，其實是抗抑鬱和治療認知障礙的藥時候，他直接被氣笑了。他自己就是神經科學專業出身的，看得出來這些藥分明在打發他。
他真的想把自己醫學界的朋友們約出來，一起取笑這常鬧劇，卻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這些人不一定了解他的困境，甚至搞不好也會想開類似的藥給他。
於是普萊斯一邊罵著自己的可悲，一邊傳送了飯局的訊息給卡赫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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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 Nov 17, 2024 8:59 AM
去哪裡
leek1232
Sun, Nov 17, 2024 9:04 AM
視野遼闊、以戶外用餐區的夜景聞名的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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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Nov 18, 2024 12:40 PM
Mon, Nov 18, 2024 2:36 PM
頭頂上吊掛的玻璃瓶燈把戶外的用餐區點綴得如夢似幻，爬藤植物沿著磚牆蔓生，與精心佈置的蕨類植栽構成一幅生機盎然的花園景象。普萊斯已經向服務生點完主餐了，但他依然端詳著菜單，一邊用眼角餘光注意服務生的動態-- 更確切點來說，他正在找酒單。
隔著桌上造型富有現代感的金屬小燈，效仿蠟燭燭火的光芒映在對面的男人的臉上，他的臉龐輪廓本就立體，此時的光源更是把男人的五官襯得格外銳利。要是普萊斯不認識卡赫爾，可能會覺得對方大概是個帥氣而冷漠的男人，但當卡赫爾抬頭看向自己時，燭火在他溫柔的棕色眼底搖曳。
「這樣就可以了，謝謝。」卡赫爾剛點完菜，正要送走服務生的時候，普萊斯叫住了即將離去的身影，「不好意思，請問你們的酒單在哪裡呢？我想看看有什麼，可以請你等會把它拿過來嗎？謝謝。」
ಠ_ಠ
Mon, Nov 18, 2024 12:41 PM
Mon, Nov 18, 2024 3:09 PM
普萊斯送走服務生，隨即就迎來詫異的目光。
「我以爲你避諱酒精。」
「那是因為麥迪遜今天沒藥可吃。」普萊斯用雙關語打發這個問題。
「噢，原來是這樣。」卡赫爾點點頭，「我想這是⋯好事？」
「是⋯是好事。」普萊斯把被微風吹起的頭髮固定好，這個餐廳位在山城附近，在戶外用餐區可以眺望都市的夜景，整齊劃一的市區大道，錯落的住宅公寓、海平面上零星漁船的點點魚燈，都能一覽無遺。
普萊斯遠遠地看著文明創造的繁華，就好像他能夠同樣對糟心的現實置身事外一樣。
「卡赫爾。」
「怎麼了？」
普萊斯自己開了口，在這之前，他本來打算提起自己的近況，但一時半刻卻找不著起頭的點。
儘管人都已經被他邀請出來，坐在自己的面前了，普萊斯一直都明瞭這是個壞主意。
「不好意思，您要的酒單來了。」 「啊，謝謝你。」普萊斯是真心地感謝服務生救了場。
ಠ_ಠ
Mon, Nov 18, 2024 12:43 PM
Mon, Nov 18, 2024 5:41 PM
「你本來要和我說什麼？」
「哈，說來尷尬，我一時間不記得了。」普萊斯閃躲卡赫爾的注視，埋首在酒單中。卡赫爾的眼神透露出越多關心，普萊斯心中的疙瘩就越冒越多。
「唉，我好久都沒喝酒了，今天總算能喝了。」 他故作輕鬆地翻著，就翻到了調酒區。「你要來點嗎？馬提奧？」
「我先不了，今天還要開車回家。」
「好吧。那麼，我也喝一點點就好。」普萊斯說，眨著左眼，「就當作是敬不用吃藥的新生活。」
在等待酒水和餐點到來之際，普萊斯還在猶豫著要不要接續原本的話題方向，在他想通之前，決定先問問卡赫爾的近況。
ಠ_ಠ
Mon, Nov 18, 2024 12:43 PM
Mon, Nov 18, 2024 2:39 PM
因為卡赫爾比以往看起來還要容光煥發許多，不只黑眼圈變淡了，他穿著休閒的黑色西裝外套和長褲，內裡的花襯衫領口半開，黑色的底和橘紅的花紋給他增添了一種外放的氣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男人坐在上風處的關係，普萊斯察覺到了對方身上的氣味，跟記憶中的味道有種微妙的差距，似乎是差不多的調性但仍有小小的不同，他在猜或許卡赫爾換了新的男香。
光是外觀和氣息的小小改變就讓普萊斯起了八卦的興致，會不會是卡赫爾找到新伴了？
「馬提奧，你近來可好？不見的這半年，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好事兒？」
ಠ_ಠ
Mon, Nov 18, 2024 12:44 PM
卡赫爾近況（取二同骰子）
taco7336
Tue, Nov 19, 2024 2:17 PM
忙了幾個月的案子終於簽約了
leek1232
Tue, Nov 19, 2024 3:45 PM
原本的香水用完了，想買同款卻發現絕版了，換了新的一直無法習慣
taco7336
Wed, Nov 20, 2024 1:03 PM
推leek1232
leek1232
Wed, Nov 20, 2024 1:16 PM
用完了舊的香水，女兒自告奮勇幫他挑了新的這款
ಠ_ಠ
Wed, Nov 20, 2024 6:00 PM
「你還記得我上次跟你提過的供應鏈問題嗎？」卡赫爾指的事情普萊斯當然記得，那是一樁讓男人忙活了快一年的案件，「我們公司最近和新的供應商簽約了，順帶找到了新的下游合作夥伴，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了。」
恢復了知覺的精神觸手能清晰感受到卡赫爾的意識表面所散發的穩定而微小的震動，若用具象一點的意象和詞彙來解釋的話，普萊斯覺得那就像隻貓或兔子那類小動物睡著時起伏的肚子，柔軟而溫熱，就算只是在一旁看著，也能感受到安逸與祥和。
普萊斯為他感到開心。他像烤火一樣，將精神觸手懸停在對方意識的表面，過程中沒感受到一點對方的排斥，這代表卡赫爾很信任自己。
「難怪，我就覺得你今天變得十分⋯嗯，容光煥發？」
ಠ_ಠ
Wed, Nov 20, 2024 6:03 PM
Wed, Nov 20, 2024 6:03 PM
他並沒有想刺探卡赫爾心事的意思，只是希望自己能分享到一點對方精神上的富足感。
「別誤會，並不是指你以前沒有⋯只是你臉上的黑眼圈消失了。」
「可能是因為我調整了作息的緣故。」卡赫爾說道，「多虧案子的結束，我終於有夠多時間的餘裕，能把健身時段從清晨移到傍晚。」卡赫爾將話題返還到普萊斯身上，「你呢？你看起來體態挺好的，是因為回歸了軍隊的緣故嗎？」
「啊，真的嗎？」被提到了近日的敏感話題，普萊斯心中苦笑，「我自己倒是沒察覺，還是覺得自己乾巴巴的，瞧，我這張沒彈性的臉，簡直是在逼著我快點投靠肉毒桿菌。」
ಠ_ಠ
Wed, Nov 20, 2024 6:30 PM
「可你得想想臉僵住的那幾週，你要怎麼威嚇得了你的部下。」
怎麼會，我覺得你一直都很好看。
「啊？」普萊斯發出不解的聲音。
「怎麼？」
「呵⋯沒事，難道只有我覺得面無表情的臉更能讓人恐懼嗎？」普萊斯連忙隨便地說些什麼來圓場。
「喔，那也是另一種思路。」
這時服務生送上了前菜和飲料，在卡赫爾的注意力晃去了餐點上的空檔，普萊斯這才在消化剛剛男人的腦袋蹦出的訊息。
這是怎麼回事？普萊斯對這突如其來且真心的讚美感到錯愕，但這種錯愕又很快轉變成好笑。他在想「一直都」是什麼意思，難道卡赫爾其實很常在打量自己嗎？
ಠ_ಠ
Wed, Nov 20, 2024 6:35 PM
Wed, Nov 20, 2024 6:43 PM
罷了，普萊斯承認他自己也是，像他現在就很好奇卡赫爾身上這股味道是什麼。
「嘿，馬提奧，這問題可能聽上去奇怪，但你是不是換了香水？」
卡赫爾本來正在鏟著沙拉，現在變成緊張而小心翼翼地鏟著沙拉。
「噢⋯最近的確換了香水。」他說，「敏娜一聽到我舊的用完了，就幫我挑了現在用的這款。怎麼了嗎？」
「呵，沒什麼。」普萊斯吸了一口馬丁尼，在酒杯後觀察著卡赫爾微妙的窘迫，「只是問問，聞起來調性比上一支還要甜一點，我就在想是不是女孩挑的。」
卡赫爾似乎對自己身上的味道很在意。普萊斯開始好奇，因為這種自覺常出現在對自身的信息素味道不滿意的人身上。信息素的味道每個人都不同，情緒高漲或低落的起伏會稍稍影響味道的感覺。所以軍營這種充滿競爭和壓力的地方，基本上除了汗水臭味以外，也瀰漫著高漲的信息素味道，總體而言並不好聞。
ಠ_ಠ
Wed, Nov 20, 2024 6:35 PM
（今天先這樣
cobra5893
Thu, Nov 21, 2024 5:36 AM
不知道能不能聊天
如果干擾了，再請噗主刪留言
想說噗主的安價好好看
好期待後續
ಠ_ಠ
Thu, Nov 21, 2024 1:01 PM
「對了，敏娜最近如何了呢？她是不是快要上大學了？」
「喔，她最近可忙了。」卡赫爾說，「一邊準備著大學申請，一邊為了演出不斷排練。」
「我猜小姑娘現在應該忙碌而快樂著？」
「沒錯，尤其是這個月，她下週末要和樂團去音樂祭表演，在北岸。」卡赫爾的語詞之間透露著驕傲，「噢對了，你想來看嗎？敏娜這裡有兩張公關票，我拿了一張，另一張可以給你。」
「喔⋯我很想去，但可惜我下週有排事了，這張票就留給有緣人吧。」他沒說謊，他下週末得要去和療程的醫生報告自己為什麼停藥了，多虧了哨塔那唐突的處分和行政疏漏。
ಠ_ಠ
Thu, Nov 21, 2024 1:04 PM
他的用藥申請沒被批准，最樂觀的假設是行政疏漏導致他的申請公文被落掉了，但這在已經電子化到極致的系統裡發生，就十分怪異。
普萊斯自始至終都覺得這件事不可能這麼單純。
「看起來我們選了個良辰吉日出來聚。」普萊斯暫且擱置自己的煩憂，當作它們就像遠處海面上的漁燈一樣遙遠。他決定打消抱怨自己事情的念頭，卡赫爾本來就沒有義務分擔自己的情緒垃圾。他太把對方的陪伴視為理所當然了。
於是普萊斯舉起了馬丁尼，「我就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敬你、我、和敏娜。」
之後晚餐的一切，普萊斯只記得小提琴手來到花園演奏、自己又點了幾杯酒、自己差點從餐廳的台階滑下來⋯他很久沒喝酒了，久到忘記自己的醉態多難看。
ಠ_ಠ
Thu, Nov 21, 2024 1:05 PM
你這樣怎麼回去？
我能搭公車，別擔心。
公車？現在已經沒有公車了。
喔。那、幫我叫計程車。
之後他的意識就徹底模糊去了。他再度睜開眼睛時，自己已經躺倒在一張雙人床上。這裡並不是他家，他不需要待視野清晰就能肯定這一點，因為房間的空氣聞起來不一樣，但這股味道他並不陌生。
普萊斯歪歪扭扭地支起身體，眼看房間的門沒關上，他便試圖走出去。才踏出門框第一步，他就迎頭碰上搬運著棉被的卡赫爾。
「馬提奧，這是哪裡？」普萊斯的腦袋還是輕飄飄的。
「這是我家。餐廳那裡太偏僻了，叫不到計程車。所以我只好先把你帶回來。這個棉被先給你。」
卡赫爾把棉被拋到床上，然後把普萊斯扶回去。「你別亂跑。」 然後便又匆忙地走了出去。
普萊斯已經厭倦被要求躺著休息了，他反骨地再度走出房間，往水聲大作的廁所邁開步伐。
ಠ_ಠ
Thu, Nov 21, 2024 1:05 PM
Thu, Nov 21, 2024 1:07 PM
「你在做什麼？」
「⋯洗我的西裝外套，你剛才吐了。」
「天啊，我很抱歉，讓我來吧。」
「不用，你快去躺著休息。」
「噢，馬提奧你別對我這麼好。」普萊斯倚在廁所的門框上，語帶醉意地說，「你對我這麽好會讓我覺得你想要上我。」
「這可是很大膽的指控。」卡赫爾挑起一邊眉毛。
「那你為什麼要那麼緊張？」普萊斯輕挑地回話。
ಠ_ಠ
Thu, Nov 21, 2024 1:05 PM
接下來
載入新的回覆
「⋯至少模擬作戰比賽整個結束後，就可以期待年末晚會了。」
「你也想得太早了，老兄。況且今年⋯」
那些消失了整整三年的聲音，如今都回來了。
麥迪遜·楊·普萊斯花了好幾個月才重新習慣這種如嗡鳴般的精神白噪音。
他穿越過物理表象上靜悄悄的醫療官辦公室走道，如今像常人一般行走也不像剛開始復健時那樣的費力，他隨性地聽著隔片之間那些有嚮導能力的醫療官在空中撥接的悄悄話網路，往屬於自己的單人辦公間走去。
* 此為系列安價的番外，是配角的輕鬆戀愛向安價
不意外也是緩更
* 前情提要，
但是沒讀完也不影響閱讀因為我會補上設定比來比去，還是自己辦公室的下屬們聊的話題最勁爆。
「我已經等不及看到大夥帶的女眷了。」
「衝著你這句話，我就不帶家人來了。」
普萊斯邊聽著辦公室牆外傳來的下流私語，一邊用手將不利於行的那隻腿塞進辦公桌下。
「嘿⋯你們覺得普萊斯醫療長會帶什麼人來啊？」
「我看你是搞不清楚狀況啊，菜鳥。」
「⋯怎麼？」
「認真？」
「全世界都知道他是個獨居老人。」
「沒錯。」
「你們很糟糕。」
「不，這是真的，我聽他說他和自己家族的關係沒有很好，也未曾聽過他談論自己的家室。除了他重傷動彈不得的那一年以外，他總是一個人來晚會。他因為那次監獄鎮暴任務而躺床的時候，也只有他的姪女來探望他，但就只是一個週末而已。」
「天啊，聽起來好像很慘？」
「是啊，換作是我，我無法想像自己像他一樣，在沒有人的陪伴支持下，經歷癱瘓復原和之後那一系列被停職調查搞下台的鳥事，還沒有發瘋，我敬他是條硬漢。」
「難道他是⋯老處男？」
「嘿，他可能長年單身，但我感覺他鐵定不是。」
噢，小子，這真是糟糕、糟糕的誤解。
普萊斯搖搖頭，繼續埋首在公文堆之中。
他走過裝修雅致的客廳，隨意地將行囊堆在飯廳桌上。
他的步伐匆匆但不失優雅，儘管他險些被幫傭留給他的送洗過的棉被絆倒，而這一記踉蹌彷彿是在提醒他時光的流逝。一個月前，普萊斯還跟著作戰小隊一起被困在炎熱的小島雨林，被夏季的氣旋和蚊蟲整整虐待了三天；轉眼間，厚被子的季節就已經要來了。
普萊斯的寢室長怎樣呢？（可以是家具、物品、或格局）
超浮誇的落地燈
普萊斯連衣服都還沒換，就往自己的矮桌走去。
有別於周圍極具現代感的佈置，這個圓形地矮桌上只放了一個物品：約莫上個十年就該被淘汰掉的電話答錄機和一個電話。
普萊斯的公寓裡有兩副電話，但這副電話的號碼目前只有一個人知道，也只有那個人才會使用。
儘管他討厭自己看起來如此的心急，但普萊斯每次回家都耐不住性子地先聽答錄機裡的內容，再決定之後要做什麼事。
普萊斯屏氣凝神地把答錄機慢慢地轉了過來。
「您好，這裡是普萊斯。很抱歉我現在無法回應您，請在嘟聲後留下訊息。」
「我收到了你的訊息。今天是10月的星期一，我會在從左數來的第二個，請對照房子。記得收到訊息後回電，晚安。」
第二個嗶聲落下，訊息結束。
這則訊息在他人耳裡，聽起來像是個擁有厚重異國口音的男人在嘗試進行日常對話，但因為不熟悉語言而語意不清。然而事實與表象相反，對方完全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而且這一切正是他的本意。
到底是哪個正常人才受得了這樣折騰呢，普萊斯每次都這麼想，在心中暗諷難怪這人的前一段婚姻不長久，但自己卻很甘願地奉陪對方這種奇怪的情趣。
普萊斯解讀起了對方的訊息，把自己和對方的通訊軟體對話紀錄打開。一般人看他倆的聊天紀錄回根本摸不著頭緒，也猜不出兩人的關係，因為他們的訊息只有相片互傳，偶而佐以圖片描述。真要說的話，外人根本很難知道普萊斯和對方有過的交集，因為對方連打進答錄機裡的電話也是公共電話，普萊斯使用的是傳統答錄機錄製留言，除非有人來他家監聽訊息，否則從外界根本不知道對方和他說了什麼。
他從左至右數來第二個娃娃，那是一隻穿著針織粉色毛衣的貓咪。它的毛色是白色的，被黏得歪歪斜斜的藍色塑膠珠應該是它的眼睛，沒有嘴巴。普萊斯有一次問自己的姪女娜塔莎為何要做成這樣，對方則回「那是一種風格！」
不過歪歪扭扭的娃娃五官或許不影響訊息的解讀，普萊斯就暫且不列入考量，只是專心地想著對方或許在用這個娃娃本身的外觀或顏色提供解謎線索。因為對方的提示是「房子」，所以應該是要他對應到這座城市的某棟建築物 —— 當然，搜索範圍也有可能擴大到整個州，那是最糟的狀況。不過對方也是個時間寶貴的人，所以應該不會做如此麻煩的事。
招牌上有隻粉紅色貓咪剪影的商店
還能是哪裡呢？
一個小時後，普萊斯抵達了「粉紅的史黛麗」。
城市的離峰時段施捨了他一個停車位，普萊斯還記得第一次來的時候自己可是在附近打轉了好幾圈才找到位子。
他走進這間被白色雕花牆飾與淡粉色牆面裝飾得典雅的咖啡廳，「請給我一杯花茶和奶油貝果。」普萊斯不用心智能力就能感受到眼前的服務生在審視著他。或許是因為自己米白色哈靈頓外套與軍綠色直紋西裝褲的復古穿著，與周圍輕奢少女風格的裝潢格格不入的關係，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自己在咖啡廳打烊前30分鐘才坐進來的緣故，而此時整個咖啡廳除了他以外沒有其他客人。
「⋯好吧。」
服務生一臉不情願地抄起普萊斯的水杯，帶他入座窗子旁的沙發椅。這次，普萊斯用比平時還要誇張的動作用手把左腳搬到桌子下。「抱歉，多怪我這腳不好使。謝謝你的貼心。」他衝著一臉錯愕的服務生眯眼笑著。
「不⋯不會。」從對方心虛的語氣聽起來，罪惡感起了不錯的效果。
淡藍色的眸子目送倉皇的身影走進廚房，沿途順道尋找「史黛麗」的身影。
普萊斯憶起了當天發生的事情。
普萊斯站在寢室的櫃子和穿衣鏡前打量著自己。
他的身材本來就又瘦又高又扁了，尚未恢復活動力的左腳還因為肌肉萎縮而看起來比右腳還要更細更乾癟。他覺得此時的自己看起來就像一條不健康的靈緹犬。
他用僅剩的一隻眼睛瞧著櫃子裡的照片，其中一張是他剛加入哨塔時拍的肖像照。照片裡的他容光煥發，穿著土黃色的迷彩服，底片相機把他薑色頭髮拍得既赤紅又耀眼，像極了明火的內焰。那時的他是個被惡意虧待的人，但因為自己的聰明才智，他找到了新的歸宿並浴火重生。或許是因為這樣，畫面裡年輕的自己的笑臉看起來既得意又聰敏。
一個機靈又天真的小混蛋。普萊斯在腦裡為照片下了註解。
他不確定自己如今能不能再度重生。
普萊斯把假眼塞進了右眼的窟窿，用手指撫過橫跨下眼匡和臉頰的手術疤痕。接著，他穿起長褲，隨性地披上襯衫走向陽台。
在這段似乎沒有盡頭的病假休養期間，儘管普萊斯每日都像現在這樣聚精會神地試圖撈取人流中的心思片段，他還是什麼都感覺不到。
作為一個與嚮導能力相伴超過三十載的人，失去能力之於他，就如同失去翅膀之於鳥兒一樣。
「這裡是麥迪遜·普萊斯。」儘管他不是很想給這組來電號碼的主人好臉色，普萊斯還是接起來了。
「哈囉、麥迪⋯⋯」
「有何貴幹。」
電話的另一頭回音很大，而且似乎有拍手和演說的聲音，「等⋯稍等一下，我到比較方便通話的地方。」那人說著。
「好了。聽著，麥迪，我需要你幫我個忙。」
「⋯這次是什麼，基斯。」普萊斯用厭煩的語氣應付著自己那令人厭煩的弟弟。
「⋯是娜塔莎。我剛剛被她的中學通知，她似乎和朋友闖了點禍，然後他們要我到校了解狀況。」
「那就履行你身為父親的職責啊，基斯。」
「我也想，但很尷尬的是，我人現在在國外參加醫學研討會，暫時走不開。」
「我和學校都聯繫不上她，她大概還在視察某個藥廠的生產線吧。」
看起來姓普萊斯的傢伙都註定有幾乎差不多的童年。
「⋯好吧，我代替你跑一趟。」普萊斯嘆了口氣，用下巴夾著手機，一邊走回屋內。「不過，我要重申，我願意幫這事兒不是為了你我的兄弟情份，而是為了娜塔莎。」
「太好了，謝謝，麻煩你了，麥ㄉㄧ⋯」
對面的男人連自己的小名都還沒說完，就失去了訊號。
好極了。
娜塔莎就讀的是一所有名的私立完全中學，許多政商名流的子女都在這所學校就讀——包括年幼時的他自己——依據他的經驗，儘管不知道這事情自己的姪女是錯了多少，做家長的還是要拿出點陣勢，來震懾對方，或替自己的子女爭取點顏面。
普萊斯打開衣櫃，思索要穿怎樣的「戰袍」去與其他家長和學校「戰鬥」。
取二同
普萊斯感覺會是個受姪女喜愛的伯伯
在到達學校的行車過程中，他就已經嗑掉了三顆薄荷糖。「我是娜塔莎·普萊斯監護人的代理人。」通過門禁森嚴的校門後，他把車停在殘障車格，而後拄著拐杖在專人的領導下進入學園的行政大樓。
「日安，我是娜塔莎·普萊斯的伯伯。娜塔莎的家長不巧地在國外工作，她的父親授意我前來替他們了解狀況。」
「這邊請。」秘書替普萊斯推開校長室的門。
校長室的兩個沙發都面向校長的桌子，沙發上各坐著一個女孩。其中一個女孩聽到開門的聲響後猛然轉過頭，蜂蜜般金黃又帶著點琥珀色調的髮束隨之擺動。
「麥迪伯伯！」那個女孩便是娜塔莎。
「好久不見。」普萊斯自顧自地回應著自己最寵愛的姪女，「噢，我記得說過叫我伯伯會讓我覺得自己很老的。」
普萊斯從容地抬眼望向聲音來源，表現出就算自己知道對方的存在，但仍不想熱情相待的樣子。
「您好。」普萊斯制式地伸出手，「我是麥迪遜·楊·普萊斯，娜塔莎的二伯。」
「您好。」校長握了握他的手，「感謝您跑來一趟。另一位孩子的家長尚在路上，要煩請您稍等一下了。」
語畢，校長的秘書為他倒了杯茶，並引他到娜塔莎身邊坐下。
要不是他失去了嚮導能力，否則他現在就想偷偷問娜塔莎究竟發生什麼事。
她是娜塔莎的朋友？還是和娜塔莎結怨的人？
他那天殺的親弟弟是怎麼說的？不，估計他也不會知道。娜塔莎和當年的自己一樣，父母忙於事業與成就，育兒全靠保母、家庭教師和貴族中學。
普萊斯家族算是這所學校的老主顧了，而且儘管不是大企業或達官顯貴，普萊斯也不認為自己家族的財力落在上流社會的後段，所以若娜塔莎真的闖了大禍，那或許還有從輕發落的餘地。
普萊斯想知道校長室裡另一位女孩的底細。女孩有著一雙彷彿貓眼一樣眼尾上挑的杏眼，比起娜塔莎怎麼看都是小孩的樣子，她的氣質看起來成熟穩重的多。她看起來比娜塔莎高大，上半身穿著白色襯衫外搭墨綠色背心，黑色的長裙裙擺垂在地上，領子和腰間上別滿銀質墜飾，讓酷似制服的穿搭帶有種龐克的感覺。
「請進。」
「謝謝。」
一個男人進入校長室，走到了另一個女孩所在的沙發旁。
校長站起身子，上前來與之握手。為了禮節，普萊斯也撐起拐杖迎接來人。普萊斯第一個注意到的事情是，這個男人幾乎和自己差不多高大，而普萊斯不記得上一次遇到能平視自己眼睛的人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此時的普萊斯只注意到這人的皮相，他不知道是，之後這男人將會在他的心湖中激起陣陣漣漪。
男人不止高大，身材也十分壯碩，他上身穿著黑色的西裝外套，裡頭穿著有著淺色直紋的白色襯衫。當對方握住普萊斯的手掌時，他的手勁有力而紮實。
「興會，我是馬提奧·卡赫爾，敏娜·卡赫爾的父親。」
男人看起來約莫40多歲，特別的是他的頭髮被染成了銀色，甚至接近全白，髮根處的顏色透露了男人的原始髮色應是黑色。
普萊斯開始猜測起對方的究竟做什麼維生的。對方有著淺杏色的肌膚，雖然說了一口流利的本國語，但從咬字的方式仍能聽出對方是外國人。他眼下有很重的黑眼圈，是為了忙事業而睡眠不足？雖然都是西裝外套和長褲的組合，但對方衣著比起自己看起來還要正式，而且似乎很匆忙的樣子，或許是在工作會議的中途被突然叫過來了？
普萊斯率先開口，試圖率先奪取這場約談的話語權。
校長附和了他，並示意眼前的兩位家長到各自的孩子旁坐下。普萊斯側眼打量另一個沙拉上的那對父女，只見女孩「敏娜」和她的爸爸一起，一個理直氣壯，一個神情嚴肅地看著校長，從這股氣勢來看，或許敏娜不是闖禍的那個。普萊斯想著要不是自己是軍人，一般人哪不會被這種氣勢折服。再看看身旁的娜塔莎，小妮子一隻手早攀在普萊斯的手臂上，眼神放低地看著她淑女鞋鞋舌上的兔耳朵裝飾。
這下可好，娜塔莎這是惹到不得了的人了。看來今日自己和姪女的敵人便是校長和另一個沙發上的父女黨。
辦公桌另一頭的中年男人把桌上的螢幕面向家長們，同時從抽屜拿出了一疊傳單，放在桌上。
螢幕上播起一段監視器畫面。從晦暗的走廊看來這時應該是深夜，一個帶著粉藍色鴨舌帽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在走廊的牆壁上貼了六張傳單。
「今天是本學期開學的第二天，這些傳單就貼在了所有教室的外牆、廁所便斗、和走廊地上，甚至還蓋掉了佈告欄上的公用欄位。」
「我們循著帽子的特徵逐一搜查住校生的宿舍，而我們剛好在娜塔莎的宿舍裡找到了帽子和剩下的傳單。」
普萊斯嘆了口氣，接過一張有明顯撕下痕跡的傳單。
傳單上的影像是由六張聊天室的截圖所組成，從對話內容中可以看到一個匿名帳號在騷擾截圖的主人，而且不止於一般的性騷擾，裏面還夾帶一張被打了局部馬賽克的照片，還有各種生殖器官名詞滿天飛的辱罵，對方還威脅聊天室的主人要對她不利。
六張截圖旁邊印著「請大家小心12年級x班的傑洛」，並指出匿名帳號的主人就是傳單上上指涉的人。
「12年級的傑洛在暑假期間的傑作。」娜塔莎說。
「誰是傑洛？還有敏娜為什麼會被牽扯進來？」普萊斯提及一旁沈默不語的女孩。
「⋯傑洛在暑假期間不斷用噁心的簡訊騷擾敏娜，所有我們就趁學期剛開始就警告大家」
「對，傳單是我們一起發的。」敏娜突然說道，這讓普萊斯向她望去，然後發現另一位家長的神情與他的一樣詫異。
原來對方和自己在同條船上。
「沒錯。」校長開起了另一端監視器畫面，顯示敏娜正在往教室的門縫塞傳單。
「哼嗯。」普萊斯挑起一邊眉毛。
「儘管是這樣，本校也不會容忍破壞校園和散播不雅傳單。如果真是這樣，妳們應該是去告訴老師，讓校方調查並懲處他，而不是用這種破壞校園的方式。」
「但他上個學期已經被檢舉了，他還是照樣在逍遙不是嗎？」敏娜說道。「既然他不痛不癢，我們只好警告大家。」
「上個學期的事件已經調查結束，他也已經得到處分，這次是新的事件，就還是必須按著程序走。」
「反正在校際球賽結束前，你們這群人都不敢動他一根寒毛，是吧？」娜塔莎洩氣地說，「就是這樣我們才會這麼做，校長先生。」
「好了。」校長捏捏鼻頭，「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傑洛做了什麼，你們就按照規定去和調查委員會投訴，讓他們去對證據做評斷。」
「謝謝，謝謝，普萊斯先生。沒錯，就是如此。」
「可是 ——」
「敏娜，讓我說一句。」卡赫爾坐挺身子，「校長先生，對此我們感到十分抱歉，關於亂張貼傳單的事，如果有任何公物因此而受損，我也很樂意賠償，若要用愛校服務懲處敏娜，我也能接受。」男人接著又說，「至於傳單的內容，敏娜從來沒和我提過，我會回去好好了解。」
「還有，傑洛這孩子知道今天的事情嗎？」
「傳單在一大早就被工友們清除了，所以大部分的同學都還沒看過；傑洛現在仍在為校際盃賽事的閉關訓練，所以沒有看過傳單。」
「了解了。謝謝您。」
卡赫爾的語氣從容而鎮靜，但普萊斯仍能從音量的變化中察覺到一點點不悅的成分。
「懲處的部分我同意卡赫爾先生的看法。謝謝校長您的告知，我今天會和娜塔莎好好談談。」普萊斯說，「不過，我覺得這件事情涉及貴校的校內騷擾事件的懲處機制是否有效，這又是另一個主題了。等會離開後，我也需要和卡赫爾先生與敏娜談談這件事。」
普萊斯一邊用得體的話語打著他自己也覺得是廢話的圓場順便暗諷學校懲處機制，一邊看向另一個男人，並得到對方的點頭回應。
最後，校長請兩位家長各自帶著自己的孩子回家停學三天，並請兩位孩子回校後協助粉刷他們貼過傳單的牆面。
「咳咳，」普萊斯一隻手插在腰上，「娜塔莎，方便借一步說話嗎？」
小女孩不捨地走到他眼前，「你對我很失望嗎？麥迪？」
「如果今天是基斯來的話，他會而氣得在寒假時把你禁足在家。因為妳在個人紀錄裡留下了污點，而這有可能會影響到妳之後上大學的申請。」普萊斯深吸一口氣，試圖用溫和而不失威嚴的口氣說，「但我自己的看法是，校方和我們協議的懲罰已經足夠了。妳的出發點可能是好的，我感到失望的部分是妳使用了錯誤的方法。妳等會到宿舍帶上三天份的衣服，我載妳回家。」
「⋯我知道，我想我和敏娜只是⋯不知道怎麼辦。」
「嗯，什麼意思？」
「今日才剛開始，馬上回家就太浪費光陰了。畢竟普萊斯大宅是全世界最無聊的地方。」普萊斯眨眨他的義眼，「妳何不問問敏娜和她的家人，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到一個更舒適的地方討論今天的事兒呢？這附近開了太多新的商店，我不太熟悉有什麼好地方去，所以地點就交给妳們決定吧。」
娜塔莎睜大雙眼，表情從憂慮急遽轉變為驚喜，「我、我去問問看敏娜——」
「妳一個人去的話敏娜的爸爸恐怕不會答應。」普萊斯微笑地說，「我們一起去問問他們。」
「你剛才在校長室裡為什麼那麼緊張？」少女問自己的爸爸，而後者，令普萊斯意外地，一改先前拘謹的態度，語速輕快地回道：「因為我快被妳嚇壞了！我第一次來這種場合，我以為妳做了什麼更嚴重的事情。」
「但你難道不生氣嗎？」
「是，我的確很生氣，只不過我更憂心的是，妳遇到那些事情，怎麼不第一時間告訴我？」
「因為你總是很忙。」
「身為妳的爸爸，我一定會傾全力幫助妳的。」
「普萊斯先生，」白髮的男人回道，「今天真是麻煩您了，為了小女闖的禍特地來此一趟。」
「您也是，而且我們家的娜塔莎也闖了禍。」普萊斯客套地說，「正是因為如此，我這裡有個提議：我覺得這次發生在我們兩個女孩身上的事情有點複雜，我希望我和娜塔莎可以邀請您和敏娜一起吃個飯，好好坐下來了解孩子們的事兒。您覺得如何呢？」
卡赫爾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並感受到了後者祈求自己答應的眼神，「若不麻煩您的話，我們很樂意。」他禮貌地笑著說道，又或許不是真的在笑，而是他原本嘴角形狀的關係。
「那麼，娜塔莎、敏娜，麥迪伯伯我對這裡的店家不熟悉，不如妳們倆替我們挑一個合適的地方吧？」
「我們可以摸史黛麗嗎？」敏娜跑到櫃檯問店員。
「別玩得太高興。」卡赫爾皺著眉頭，朝自己的女兒說，「別忘了，我們來這是來弄清楚今天的事情的。」
「我完全同意卡赫爾先生說的。不過，等我們聊完了妳們倆再去和史黛麗玩也不遲，對吧？」普萊斯很有自覺地扮起白臉的角色。語畢，他解開西裝前扣，把拐杖倚在椅子的扶手上，只是椅子的材質似乎太過光滑，拐杖沒多久便「咚」地一聲橫躺在地。
「失陪一下——」因為下半身的平衡尚未恢復完全，普萊斯彎腰的動作看起來緩慢而笨拙。
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從容，而實際上他不喜歡被別人看到自己現在這個樣子。
「謝謝您。」
「不會，事實上，我覺得這個位子對我來說有點太窄了，桌子的高度對膝蓋不太友善。」卡赫爾用眼神指向窗邊的沙發椅，「我去請店員把我們換到那裡，如何？」
沙發座的空間的確看起來寬敞許多，想到能伸展雙腿，普萊斯就同意了男人的提議。
待所有人坐定後，卡赫爾馬上切入主題。
「好了孩子們，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和我們說，我再決定怎麼幫助妳們。」
「爸，我可以告訴你發生什麼事，但其實我希望可以自己解決 。」
敏娜似乎是這倆女孩中性格比較有自我主張的那個，普萊斯在軍隊裡看過不少這樣的年輕人，但這種勇氣若沒有用對方法行事，那只會是血勇而已。
「嗯，正是我的意思，或不客氣一點來說，應該是『教妳們怎麼正確對付傑洛那個屁孩』。」卡赫爾的外型讓這話聽起來額外有魄力。他襯衫的領口微開，袖子能明顯看出二頭肌的輪廓，普萊斯深信如果對方穿上哨塔的制服，他一定看起來比自己更像一名軍人。
娜塔莎率先被說服了，「敏娜，就把事情告訴妳的爸爸和麥迪伯伯吧。」
但敏娜在派對裡也很小心，雖然對方的第一印象很友善，她仍給了傑洛不常使用的社交帳號，她是在偶爾打開那個帳號查看訊息時，才發現傑洛寄給她的照片和文字訊息。敏娜在被露骨的文字和對方竟然持有她日常校園生活的側拍照片驚嚇之餘，傑洛似乎為了向她炫耀自己奢侈的生活方式，傳了一些上流社會孩子們的私人派對照片。
普萊斯覺得自己已經不懂現在的孩子了？他慶幸自己還是學生的時候只有有線電話和紙筆信件兩種通訊科技，只少這兩種通訊方式的不便程度足夠讓使用者在過程裡好好思考自己的表達方式。
「⋯我記得妳說傑洛這小子是慣犯？」
卡赫爾在看著女兒的手機畫面時，全程交叉著十指，似乎是在平復怒火，抑或只是在思考。
「我們找到了一個已經因此而轉學的女孩，她告訴我們她曾經也遭遇類似的事，也有請學校處理過傑洛的事情。」娜塔莎補充。
「好。」卡赫爾抓抓自己的頭髮，冷靜地說，「娜塔莎、敏娜，妳們有把所有的訊息備份下來吧？」
「敏娜，傑洛知道妳多少事情？他知道妳的家人都是誰嗎？」
「當然沒有讓他知道，是你叫我不要跟任何人談論這件事的。」
「做得好。」卡赫爾給予了女兒肯定，「那麼，這些訊息除了今天傳單上的那一些，你們有讓其他人看過更多嗎？」
「沒有。」
「那麼請繼續收著，不要公布出去。」
「為什麼？」敏娜反駁自己的爸爸，「這樣的話我們怎麼警告其他人？」
「在反擊時，不可以那麼快就亮出底牌。我們不知道傑洛家裡的法務能力如何，所以不可以輕舉妄動。」
普萊斯覺得卡赫爾的說法可能會嚇壞兩個女孩，於是緩頰：「我想妳們還是可以警告別人。」
「只是別把所有證據攤出來，這樣他們有可能會試著銷毀它們。」
普萊斯回想自己剛加入哨塔的基本作戰訓練時，教官告訴嚮導們，使用能力掩護我軍攻擊時，不需要在瞬間完全捏住敵人的五官，這樣效果有限且費力，真正有效的作法是製造輕微的幻覺，讓敵人困惑並陷入彼此之間的猜疑中，在對方自亂陣腳時便能輕易擊潰。
當時的教官的言語表達不是這樣說的，只不過普萊斯覺得卡赫爾的講法比較酷。
「而且我覺得這件事情應該需要用更嚴重的級別處理，我會需要打聽點傑洛和他家人的底細。」卡赫爾喝掉了他剩餘的黑咖啡，並用紙巾抹去了陶瓷杯口的咖啡漬。
「卡赫爾先生，可以容我說一句嗎？」
「請。」
普萊斯翹起腿，「敏娜，妳和娜塔莎願意站出來警告其他人，沒有被恐懼折服，我覺得妳們十分勇敢，我感到十分、十分的驕傲。」
「只是呢，我身為妳們的校友，老清楚這所學校上層的處事方式了。我還記得我在學時有一個有名的問題學生，在學校裡經營賭博據點最後還是上了有名的學校。啊，或許是如此他才上得了企業經營相關的科系吧⋯呃，畢竟他有充足的實務經驗。」
普萊斯暫且假設敏娜爸爸說的「更嚴重的級別處理」是指公權力的介入，他一邊抖著額外點的糖包，把糖晶加入他的紅茶裡，「這樣一來，即便他沒有認知自己的錯誤，我們還是能讓他感到困擾。」
「就像鞋子裡跑進一塊小石子一樣，不過這小石子會永遠在他的鞋子裡。走路時不成問題，但需要奔跑時則會讓他感到礙手礙腳。」卡赫爾說。
「⋯好吧。」敏娜依然沉著臉，但看起來少了先前的固執。
「而且因為這樣而背上了破壞公物的罪名，他還沒自食惡果，自己就先遭殃，這一點都不值得。下次別再這麼做了，妳們之後得要好好地把牆面復原。」卡赫爾說道。
「我們知道了⋯我很抱歉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妳們要道歉的對象，是替妳們收拾殘局的學校工友們。」
「我想孩子們已經在反省了。」普萊斯試著緩和氣氛，「妳們今天已經經歷太多事兒，這樣好了，妳倆何不去旁邊摸摸史黛麗，一邊思考三天後要怎麼和工友們道歉呢？」
女孩們得到離座的許可，馬上就去吧台找那隻穿著粉紅色裙子的長毛貓玩了。普萊斯用手撐著下巴，側臉觀察兩個女孩的背影，然後與那隻橫躺的貓咪對上眼。
這店的飲料和貝果不怎麼甜，怎連貓也長得不怎麼可愛？
現在是家長們的聊天時間，我們來骰點話題
娜塔莎是個正直勇敢的好孩子，缺乏父母陪伴沒有讓她長歪
卡赫爾跟普萊斯也都是很好的家長，還好娜塔莎的爸媽沒空去學校，不然孩子只會遭遇更大的打擊而走更偏激的路徑吧
卡赫爾感覺也是個充滿故事的人，好期待
「嗯？」普萊斯悠悠地往聲音的來源看過去。
「我在想要是我能像您和您的女兒那樣和敏娜溝通就好了。」
卡赫爾的語氣沒有其他隱藏的意思，就只是真心的欽佩。
「噢，要是娜塔莎是我的孩子的話，我可就太過幸運了。」普萊斯淡淡地說，「娜塔莎是我弟弟的女兒，我只是代替她忙碌的父母出席而已。我是她的二伯。」
「原來是這樣。」
「咳，對了，我想我們都還沒有來場正式的自我介紹。」普萊斯轉換話題。
「畢竟校長室並不是開啟第一印象的最佳場所。」卡赫爾說道，「我的名字是馬提奧•卡赫爾。」他掏出了一個皮質的卡匣，正當普萊斯以為自己終於能滿足自己的好奇心，知道對方到底從事什麼職業時，只見對方掏出了一支筆，在手中空白的卡紙上寫下名字和電話。
「那我方便與您也要個聯絡方式嗎？」
「可惜我沒有名片，介意我要一張空白的卡片嗎？」
普萊斯在卡紙上寫了自己和弟弟的聯絡方式，遞給男人。
「舍弟是一名外科醫生，工作比較繁忙，有什麼緊急的事兒您還是可以聯繫我。」
「普萊斯先生，介意我問一下您是從事什麼行業的嗎？據我的理解，您的家族以世代從事醫療行業聞名，但我感覺您並不是位醫生？」
「直說就不有趣了。」普萊斯昂起下巴，神秘兮兮地把雙眼咪成一對淺藍的柳葉，「您不妨猜猜看？卡赫爾先生。」
卡赫爾的眼睛是深棕色的，眼珠裡的光隨著他端詳的掃視流轉。真是的，他開開玩笑罷了，沒想到對方真的在想辦法從自己的身上找出端倪。
「別過分抬舉我了，」普萊斯用右邊的膝蓋頂了頂放在上頭的左腿膝窩，「您看過年紀這麼大又瘸腿的模特兒嗎？」
「我沒有在抬舉您，儘管拄著拐杖，我仍能看出您行走時的儀態比常人還要端正許多。」
「我也希望自己的工作有這麼有趣，但可惜我只是個無聊的公務員。」普萊斯語帶保留地回答；軍人確實是廣義上的公務員。
「您呢？您給我的第一印象讓我想起了那些把商務機艙當計程車坐的商業家。請告訴我有沒有猜對。」
「呵呵，」卡赫爾邊搖頭邊笑，「只有常在國外這點有切合，不過比起我的祖國，敏娜與我更長年在這裡生活。」
「不、不，敏娜的母親是這裡的公民，而且敏娜在這裡出生長大，所以她具有雙重國籍；我自己則是礙於一些工作上的原因，而不好歸化。」
「嘶，您讓我越來越好奇您的職業了。」
「⋯這樣吧，那我這就來告訴你？」
卡赫爾先是轉頭瞧了瞧兩個小女孩的背影，再確認店裡的服務生根本沒興趣上班，他身體往普萊斯的方向前傾，勾勾手指示意對方湊近點聽，而普萊斯從善如流地照做了。
「我告訴我的女兒不可以聲張，」銀髮的男人壓低嗓子，他的聲音帶有是校長室裡初見時的那股冷色，只是此時的鼻息、夾帶氣音的粗沉耳語讓普萊斯產生了錯覺。
「做父親的若無法做自己所樹立的規則的典範，」 普萊斯頓時覺得側臉隨著那些文句陣陣發麻，就好像那人臉龐上的鬍渣正刮刺著自己的肌膚，「我便無法建立威信來教育我的孩子。」
銀髮男人唇齒間，濃縮咖啡的味道繚繞他的鼻腔，混雜了或許是鬍後水的味道。
「⋯沒什麼，我只是不太喜歡和人談論我的工作而已。」
「這樣啊。」普萊斯眉眼彎彎，露出似笑非笑的淺薄笑容，「我也只是好奇什麼樣的工作會要你把頭髮染白。」
「這個不是工作，」不知道是普萊斯觸發到了什麼，卡赫爾用拇指拖著下巴，姿態稍稍軟化下來，「是敏娜建議我染的。」
「噢？」普萊斯挑起嘴角，「呵，我能預見，畢竟她是不是有點『龐克女孩』？」
「因為我的白頭髮太多了，敏娜就說乾脆染成銀白色的試試看。」
「那你滿意嗎？」
「這個嘛⋯我不懂年輕人。」卡赫爾苦笑。
「哈哈，好個結論，」
「介意讓我了解一下他們是怎麼樣的人嗎？娜塔莎是敏娜最親的朋友，我預想之後是不是可能有機會遇到她的家長。」看見卡赫爾放鬆了姿態，普萊斯隱隱感受到或許對方比較想聊親子話題。
「呵，不會的。」普萊斯從骨子深處咳出一聲冷笑，「娜塔莎的父母都是大忙人，長期不在家，也沒什麼意願了解娜塔莎和她的人際關係。唉，我甚至覺得，或許把孩子丟的寄宿學校的普萊斯家族『優良傳統』，給了娜塔莎與她的父母一種適當的距離，否則我覺得娜塔莎會被他們逼瘋。」
「噢，那是一定的。所以我打算等我弟弟回國後再告訴他今天的事兒。對了，如果他們之後因為今天的事件而對您說出冒犯令媛的話，我由衷地感到抱歉。」
「謝謝你，普萊斯先生，這樣的話我大概知道怎麼應對了。」
「我想這個節骨眼就別喊我普萊斯了，叫我麥迪遜就好。」
「那麼也請直呼我馬提奧。」銀髮的男人語畢，便喚來服務生為兩人加水。
「如果你們覺得貓咪需要休息的話，請直接跟那個黑髮的女孩說，她會帶她的朋友去其他地方。」卡赫爾對服務生說道。
「說個有趣的，我剛到校長室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娜塔莎找了敏娜麻煩，然後我就在想『娜塔莎怎麼敢？』因為令嬡看起來顯然是一個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年輕人。」
「沒有，我沒有家事。怎麼了？」
「我只是很佩服你和孩子們溝通的方式。」
「嗯，可能是因為我工作的場合常常會接觸的年輕人的關係？」
普萊斯回想他二十多年的哨塔生活，他身為一位戰術嚮導所做過的事，包含且不限於：使用能力把其他嚮導從意識迷走邊緣拉回來、深陷煙硝時向所有組員信心喊話、甚至是簡單暴力地在訓練場上對耍白目的新兵用髒話破口大罵⋯他就算不想也得精通各種溝通方式，而且嚮導們聽得到人們心裡的想法，這容易讓他們不自覺地把照顧他人的感受當作使命；雖然也有聽得到他人心聲但拒絕情緒勞動的嚮導，例如他的後輩萊斯理就是典型的案例。
「失陪一下。」普萊斯快速瞧了眼螢幕，並把通知按掉。
「你可以接起來。」
「啊，那沒什麼，只是保險推銷員的電話。」普萊斯在這撒了個謊，那並不是來電，而是提醒他服藥的鬧鈴。
遲一點應該不會怎麼樣。普萊斯故作輕鬆地把通知延後了一會，他雖身為一個有醫生資格的人，深知服藥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普萊斯仍有些抗拒在他人面前這麼做，尤其是初見的人。
「請慢用。」服務生姍姍來遲。
「謝謝。」
普萊斯看著塗著莓果奶霜的剖半貝果，一邊思考該怎麼對這團視覺效果遠大於實際飽足感的食物下嘴，才不會沾到鼻子。
卡赫爾用餘光瞥了對面切著食物的男人一眼，一邊用奶油刀把奶油塗到自己的藜麥貝果上，「你好像有個偏愛糖分的味蕾？」
「我不否認。」普萊斯略帶遲疑地把貝果往嘴裡送，隨即對口中的味道皺眉。「天，我越來越覺得娜塔莎之所以會選這一間店，只是為了粉紅色的壁紙和貓咪。」
「我知道這一帶有一間酒吧，他們咖啡口味的甜品是出名的美味。」卡赫爾轉頭查看不遠處正在摸貓的敏娜，「不過因為是酒吧，就不適合孩子們同行。」
「說到這個，你提醒了我該催娜塔莎快點把飲料喝完了。」普萊斯說著，一邊支起身體，「我順道去借個洗手間。」
他掖著水杯走到吧台處，提醒自己的姪女回家的車程漫漫，然後進廁所。
「不用，我已經付了。」站在收銀臺的卡赫爾說道。
「這樣怎麼行。」普萊斯倚著拐杖，「這是我的局呢。」
「無妨，就當是感謝您願意撥冗與我們談話。」
「⋯好吧，下次請讓我請客。」
「你們接下來會怎麼做呢？」卡赫爾問普萊斯，「既然娜塔莎的父母都不在？」
「放心，普萊斯大宅還是很熱鬧的。你們呢？」
「跟孩子的媽一起坐下來討論情況，因為我明後天都還有公務在身，所以敏娜會在她母親的家度過停學。」
此時已是中午，天空藍得鮮豔，陽光把投射街道上的影子修飾得鋒利。普萊斯用空閑的手替眼睛遮陰，卡赫爾在不遠處，頭髮被陽光染上暖白的色調，淡杏色的皮膚閃耀著健康的光澤，寬厚的身板與纖瘦的女孩相應成趣。
「對了，」，趁他還未走遠前，「馬提奧，如果你需要法律資源的話，歡迎聯繫我。我有幾位在法律界執業的同學，我想他們會很樂意提供協助。」
「噢。」卡赫爾頓了一下，「⋯那真是太好了，但我自己應該可以處理好這部分。」
「感謝你的好意，」他朝著普萊斯微笑，露出了一小節虎牙， 「再會了。」
時間回到現在。
吧檯旁邊的牆，上頭掛著史黛麗穿著一身粉紅澎澎裙的照片，上面寫道「史黛麗，我永遠的天使」並押上了一段年份。
普萊斯啜飲著玻璃杯裡的茶，竟然對照片裡沒有好臉色的波斯貓起了惻隱之心，想著不知道那隻貓如果發現人們是靠著自己這副模樣來追憶自己的話，會作何感想。
二十分鐘後，店裡的服務生禮貌地暗示普萊斯該離開了。而普萊斯也是個識相的人，他外帶了一枚藜麥貝果，並留下絕對值得更好的服務的小費。
因為他知道與自己約定的那個人今天不會出現。雖然這間店對兩人具有特殊意義，但見面地點不會是「粉紅的史黛麗」 —— 普萊斯相信對方不會如此殘忍對待自己的味蕾。
他要尋找暗示，和兩人過往的相處時光有關的徵兆。
和一則訊息
訊息是要有具體內容的嗎
「⋯記得收到訊息後回電。」他發現自己收到訊息後遺漏掉了這個步驟，但對方用的是公共電話，他照理說根本無法回電啊？
又或許⋯⋯
普萊斯再度走到店的對面，也就是剛才他屁股下的長椅的斜前方。那裡有一個公共電話亭。
電話亭在這一帶並不多見，而且若是對方要給自己訊息，放在一個不容易被天氣所影響的地點也很合理。況且公共電話亭除非有人來收硬幣，其餘時間都是三不管地帶。
他進了亭子，彎下腰，果不其然地看到一個印著熟悉花色的布角，從亭子角落的一塊磚塊下探了出來。
「賓果。」普萊斯拾起了那塊磚頭底下的手帕，手帕攤開後，裡面有一張熱消紙發票，上面的字跡已經褪了一半，打字機的字體寫著「留意黑貓的蹤影」。
黑貓？不是吧。
普萊斯嘆了口氣。他大概知道下一步要去哪裡了。
「命令就是命令。」他聽著自己的聲音對坎貝爾說道。
臨行前，他給了這位忿忿不平的哨兵後輩一個安撫的微笑，並提醒他不可以被情緒牽著走。他叮囑這位年輕的組長要鼓舞組員，抱持高昂的士氣等待指示。
他還記得那套監獄人員制服穿在皮膚上的觸感，粗糙的拷克邊緣讓他的肩頸直發癢。
專門關押特級重刑犯的看守所周遭擠滿了媒體與警力，普萊斯走在五個嚮導的最前面，他們現在的角色不是哨塔派出的鎮暴人員，因應談判專家與軍事策略人員的計畫，他們將扮演監獄的高階官員，與把持著人質的暴徒換囚。
監獄車道地下室的大門緩緩敞開，汽油與發霉的味道撲面而來，即便已經到達這裡，他仍對計畫的有效性與風險程度的性價比感到質疑，儘管稍早他嘴上說著順從上級的判斷。
他和他的組員被六個持槍的「衛兵」領走，鐵門在他們身後關閉，仍隔絕不了嘈雜的人聲。他們像魁儡一樣，並排走進被水泥和日光燈包圍的通道裡，任由劫持他們的受刑人帶領他們到建築深處。
儘管如此，他仍希望就一次，哪怕一次就好，就一次讓他在這裡，像作戰計劃所定的一樣控制住局面。
「碰！」震耳欲聾的槍響劃破令人惶恐的黑暗，普萊斯聽到了骨骼迸裂的悶響。血液浸濕了他的頭髮，殘存體溫的液體把制服的領子和他的脖子沾黏在一起。他的身體失去了重心，水泥地板的反作用力無情地衝擊左臉頰。他被像破布娃娃一樣從手臂被跩起，視線所及之處都是模糊的顏色團塊，快門的閃爍從鐵門的孔洞和金屬膜的裂縫後面透進來，打在他的視網膜上。
「碰！」另一顆子彈擊中了普萊斯的頭部。
他不由自主地張大了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右眼上的灼燒感越來越強烈，他什麼都看不到了。普萊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口涎順淌而下，他感覺不到自己的腳，感覺不到自己的手，所有知覺都在離他而去，直到只剩下頭部的灼痛到最後還在折磨他，臨走前還不忘甩上他的五感與外界連結的門。
普萊斯此時已經完全失去了自己的身體。
「嘟嘟！」
「哈！哈！呼..... 呼.....」普萊斯猛地睜開雙眼。
「嘟嘟！」
「呼... 呼...」胸腔裡仍殘留夢境與回憶片段所引起的鼓譟，清晨的光透進左眼，普萊斯試著移動手臂，想確認自己仍擁有這具身體主控權。
一切正常。他已經不在那座監獄裡了。
他坐了起來，棉被依然完好地覆蓋在他的身上，一切的痛楚與暴行，充其量都只存在他身體裡的小小劇場。那是一個只屬於他的地獄。
「嘟嘟！」
或許是規律震動的異音觸動到了普萊斯的軍人本能，讓他得已被從噩夢中解放。說來諷刺，這種容易被吵醒的困擾是他軍旅生涯的副產物，現在竟成了自己與現實世界的緊緊相繫的繩索。
普萊斯翻開床頭的手機查看訊息。
「有何不可？」普萊斯按下傳送鍵。
「請你務必告訴我最後那小子怎麼了。」傳送。
起初他並沒有特別期待這場邀約，僅只是秉持著好奇的心而已。
但沒有貓咪的咖啡廳普萊斯受傷的過程讓人好心痛
果然還是需要好吃的甜點嗎(對話版型都寫了就好好運用一下接近中午的烈日照得普萊斯有一種頭頂要燒起來的錯覺，不過這個好天氣就代表著娜塔莎和敏娜正在音樂祭裡度過一個愉快的一天。
普萊斯沿著港口的街道走著，他的左腿仍然不利於行，但經過又一年的規律復健後，走起路來已經輕快許多，當然也有可能是他的神經沒復原多少，只是變得更會使用拐杖了。
普萊斯駐立在店門旁顯眼的地方等待，他穿著直條紋的五分袖襯衫和白色的直筒長褲，因為怕卡赫爾已經忘記自己長什麼樣子，他就先把太陽眼鏡摘下來，折到領口處收納。
「麥迪遜！」
「⋯馬提奧？」 普萊斯歪頭打量著往自己走來的男人。
「是，是我沒錯。」卡赫爾馬上察覺到了對方眼神裡的困惑，「⋯對了，我髮色褪掉了，這是我真實的髮色。」
「哈，難怪我覺得你好像和印象中長得不一樣？」
面前的男人確實是馬提奧，他依然有著淺杏仁色的肌膚和像貓科動物一樣銳利的眼睛，下眼瞼處也依然帶著黑眼圈，ㄧ側的虎牙點綴著靦腆的微笑。普萊斯不禁聯想到他們的聊天室對話，卡赫爾用冒號和括弧打的笑臉表符。
「年輕人擔心個什麼，而且你現在的髮色比較襯你的膚色。」俐落的短髮之中有零星幾條白絲，但比起這個，普萊斯認為應該不會有人把注意力放在卡赫爾的白髮數量。
有別於初見的正式，卡赫爾身著黑色的短袖和深色的單寧長褲，微開的領口挑逗似地露出健壯的胸肌和鎖骨，手臂的筋絡紋路清晰可見，從前臂一路蔓延至手腕與手背。普萊斯雖然和他一樣高大，但覺得自己走在他旁邊的時候簡直像根竹竿。
「真如你說的，他們的甜點看起來都很誘人，讓我一時難以抉擇。」
「甜品的話，敏娜很喜歡他們的莓果聖代。」
「哇，但它的圖片看起來很大一個，我的胃可能沒有那麼大的空間。」
「或者你可以試試看他們的提拉米蘇，那是他們有名的品項，我雖然不愛吃甜，但我覺得很好吃。」
「聽起來是個好主意。」
服務生迅速地幫兩人點了餐，當卡赫爾仰起脖子時，普萊斯注意到對方的胸前的布料底下有個片狀的突起物。這讓他想到了狗牌，難道卡赫爾和自己是同行？只是就算是同業，也鮮少人在休假期間還會繼續掛著狗牌⋯
這時卡赫爾似乎察覺到了自己視線的方向，普萊斯連忙移開目光，「所以呢，」他眨著眼睛說，「那天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兒？那個混小子有沒有被打一頓屁股？快告訴我吧！」
「母親」這個詞用的有些突兀，但並不影響理解，「然後呢？」
「我們在訴諸法律之前，我用手邊剛好有的一些資源調查了一下「傑洛」這個混小子，發現我國有球團有意簽下他，讓他來我國讀大學並進入球隊效命。」
「有意思。」
「哼，確實。又剛好他騷擾敏娜時，我們一家剛好在我國渡假。」卡赫爾游刃有餘地一邊從服務生的手中接過啤酒和蘋果美式咖啡，並貼心地將後者放在普萊斯的手邊。
「我別無選擇，只好向我國與這裡的警方都立了案。傑洛騷擾敏娜時他正巧是個滿18的12年級生，所以他的行為會以成年人對未成年人的侵害來對待。」
「又因為那些私人派對的照片，違禁藥物的使用也成了另一個調查的面向，這點也讓警方格外重視。」
「敏娜作為未成年的被害人無須親自出庭，這點非常節省她的時間和精力。而且多虧她對手中證據的謹慎，傑洛被官司纏身了一陣子，他家雖然有些銀兩，但終究不夠殷實，至少請不起對的律師。他的騷擾罪是否被輕判？敏娜可能可以接受，但身為她的父親，我是覺得不夠的。」
「不管怎樣，最重要的是，他的違禁品使用紀錄和對未成年人的騷擾會讓他不管到哪裡的工作簽證申請都會被刁難，就算他最後得以入境我國工作，他也會是個有案件在身的人，而『不幸』的是，我國對於被告的人權並沒有像這裡那麼重視，尤其當他是個外國人的時候。」
雖然表現的不明顯，但卡赫爾平穩的語氣裡透露著成就感，他的虎牙因為微微上揚的嘴角而又露了出來。
「他們一開始的確有這個企圖 ... 但怎麼說呢，我擺平了。」卡赫爾輕飄飄地說。
「哇噢，這⋯真是稀奇。」要是沒有穩固的靠山，是鮮少能做到讓校方退讓的，至少連普萊斯也不確定自己的家庭能不能做到這樣。
這個姓卡赫爾的男人到底是什麼狠角色？
「對了，說到這個，」卡赫爾嚥下一口啤酒，「我承認我那天回去之後，也查過你的資料，麥迪遜。」
「你上次說自己不是醫生，但你確實有一篇署名「麥迪遜.P 醫師」為第一作者的研究論文，刊登在某個軍事醫學期刊內。」
「⋯喔，確實我寫的，但那是快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了。」
「我拜讀了你的研究，用神經科學的角度切入服役中的嚮導人員和其不同第二性別交互比較的精神病理研究，確實是很有趣的主題。」
「在那個年代我國的哨兵與嚮導這類特異人員混編在一般軍隊中且缺少專門的訓練，嚮導人員的精神壓力容易過載，尤其在二性為Omega 的嚮導中最常見。」麥迪遜雲淡風輕地帶過自己的研究後話鋒一轉，「現在特異人員的編制已經非常不同了，當時的研究結果並不一定適用，所以是十分過時的研究。」
「喔，」看卡赫爾真誠發問的表情，普萊斯對於對方竟然沒有自己離開軍事醫學單位之後的資料感到意外，「我現在沒有待在醫療領域了，就只是個既無聊又普通的公務員而已，明明活著卻像行屍走肉一樣。」他裝作不以為然的樣子，希望這能讓對方轉移話題。
「絕對沒有。」卡赫爾說，「而且我覺得你的氣質⋯一點都不普通，至少不像一般的公務員。」
「嘿，你查了我的資料，但卻對自己的背景隻字未提，這一點都不公平。」普萊斯挑眉，「你能擺平那被銅臭腐朽到骨子裡的學院，這點告訴我你的背景肯定不一般。」
「嗯⋯你的職業和軍警相關嗎？因為你說過你沒有歸化，是駐外武官之類的？」
「你的記憶真好，除此之外，你猜測的依據是什麼？」
「不知道，可能是因為有眼睛的人都能察覺到你的身材不錯？」
「原來你剛剛在門口的時候是在觀察我的身材嗎？」
普萊斯覺得對方分明在挖坑給自己跳，「才沒有。」
「沒事，我開個玩笑而已。」卡赫爾露出虎牙。
「而且你這兒不是掛著軍籍牌嗎？」他伸出食指指了指對方的胸部，然後馬上又覺得自己這麼做真是越描越黑。
「噢，這個不是軍籍牌。」卡赫爾把項鍊從脖子拿下。那是一個遠比軍籍牌細緻的鏈子，末端的長方形的綴飾是銀製的，令人意外的是，它可以被打開，蓋子底下是一張小嬰兒的照片。
「我這人比較老套，這是敏娜還是小嬰兒時的照片。」
「你一個比我年輕的人，怎麼還在做我們這輩年輕時在做的事啊！」普萊斯呵呵地笑，「敏娜知道嗎？」
「她知道，還覺得我很俗氣。」卡赫爾說。
「男人掛小嬰兒的照片的確比較少見，不都是放另一半的照片嘛。」
「我已經沒有這麼做的權利了，」卡赫爾聳肩，「我和敏娜的媽媽六年前就離婚了。」
聞言，微笑在普萊斯的臉上瞬間凝固，「抱歉我不應該提—」
「喔，沒事的，我和前妻不是因為嚴重的感情破裂才離婚，我們是因為生活型態和觀念過於的不同才分開的。」
卡赫爾切著餐盤上的雞腿排，「是在有了敏娜之後，我和前妻才察覺到彼此對未來的想法是如此不同，也不是彼此心中所想像的模樣。」
雞腿排的骨肉被乾淨利落地分離，「我們現在是共同監護，敏娜六年級之後大部分的時間都是跟我住在一起。」
「不是，她是在上高中時自己提出說要讀這所中學的 —— 為了流行音樂產業培訓課程，她想像她的母親一樣，成為一個創作歌手。」
「敏娜她自己也很努力。剛開始她或許是覺得很難得到我的支持，她會試著給我聽她錄的音樂，並且每次都像是在說服幼稚園小孩為什麼要吃花椰菜一樣，向我一點一點解釋她喜歡的音樂和她為何需要讀那所學校。」卡赫爾哼笑了一聲，「敏娜是多慮了，我和她媽媽可是大學音樂祭的時候認識的呢，不可能完全不懂。」
「那你有和她說嗎？」
「沒有。」
「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她向我解釋時，她臉上散發的自信和成就感。」卡赫爾說，「而且我想訓練她怎麼說服別人，這可是一生受用的技巧。」
先別論誰的親子感情交流規定只能用100字以內的電子郵件，還不能用學術單位以外的郵件服務不然會被歸類成垃圾信⋯這些也不重要了，失望的老普萊斯直到二兒子已經受訓兩個月後才寄來一封憤怒的回信。自此之後，他就再也沒和麥迪遜說過話了。
「那麼，敏娜的音樂是哪種類型的？搖滾樂？還是現在年輕人喜歡的那個啥⋯『陷阱』音樂？哈，我聽起來真像個化石。」
「呃⋯我想是叫做⋯呃，黑暗合成器搖滾？我自己的興趣是聽漸進式搖滾，敏娜喜歡的那種電子樂我比較不懂。」
面對這些新的專有名詞，普萊斯表示：「沒關係，我也不懂。」
心電噪音和環境聲不知道算不算音樂？當嚮導的感應能力因傷殘而消失時，為了維持其精神穩定和神經活性，會採用聽取特殊儀器所播放的模擬精神噪音或環境聲的療法來模擬知覺刺激。
「不會。不是我的興趣。」直覺告訴他卡赫爾只是普通人，所以就不浪費口舌了。
普萊斯已經採用這個療法一年了，他還是什麼感應不到。他自己仍可以抵禦外在的感知攻擊，但無法對外使用能力。換言之，他現在就只是一個精神屏障特別堅固的普通人而已。
「那你平時的興趣愛好是什麼？」
這問題真是難倒他了。為什麼卡赫爾要問這個？
「吃甜點算嗎？」
「呵，不算。」
「嗯⋯我想我還算喜歡游泳。」他年輕時曾經在肩膀中彈的情況下在湍急的河水裡游了一英里到達安全點回報情報。
「⋯河裡，而且我也算是頗擅長野外活動的⋯像是露營。」他該告訴眼前的人自己曾經靠一包鹽、一包餅乾和三根火柴在野外生存整整五天還沒被負責測驗的訓練官發現嗎？
並不是他有意顯得特別喜歡大自然，普萊斯只是發現自己一時之間竟講不出像是打高爾夫球之類普通又正常的嗜好。
自己的前半生都在試著達到上流社會眼中的菁英，所以他訓練自己愛精品，穿得體面、舉止合乎禮儀；他的後半生都花費在達到軍隊中所謂的菁英的追求裡，所以他成了一個優秀的士兵。一個用心電感應能力，就可以擊倒任何阻礙的——傑出的戰鬥機器。
「這樣啊⋯」
「怎麼？難道你有什麼湖邊度假小屋之類的小玩意？」普萊斯心不在焉地問道。
「⋯哼嗯。」普萊斯翹起腿，無視正在為自己上甜點的服務生，「這是個邀約嗎？馬提奧？」
「呃，我想是的？」
「你應該不會把我推下山崖吧？我先聲明，我死了的話受益人會是我討厭的兄弟，請不要讓他們獲得意外之財。」普萊斯看穿對方故作不經意提起的樣子，忍不住逗起了男人。
「啊？當然不會，我幹嘛這麼做？」
「開個玩笑罷了，我只是覺得向一個瘸子發出登山邀請很有趣。」
「也許，但那間酒館的櫻桃派據說很美味。」卡赫爾眨眨眼，「這樣有讓誘因變強一點嗎？」
「我還有玩業餘無線電的時候，爬山找訊號時偶爾會從好客的當地人口中得到有趣的資訊。」
「吃櫻桃派還要爬山確實是有點兒麻煩，」普萊斯舔著嘴裡的湯匙，「但我會再考慮看看。」
不得不說卡赫爾的提議很有說服力，因為他推薦的提拉米酥的確不怎麼甜，但確實很美味。
「那你接下來下午要做什麼？在這裡孤零零地等敏娜和娜塔莎嗎？」
「我想去音樂祭旁邊的市集看看。」
「希望你不會介意多一個伴。」普萊斯語畢，就喊來了服務生買單，並拒絕了卡赫爾各自付錢的提議。
「就當作是和你爬山前的鍛鍊吧。」普萊斯用拐杖撐起了自己搖晃的身體，馬提奧以為這個樣子是跌倒的前兆，但一時之間又不知道怎麼攙扶對方，等普萊斯反應過來時，左手已經搭在了黑髮的男人肩上。
「謝謝，但請你不要幫我。」普萊斯故作瀟灑地拉開兩人的距離，企圖抖掉自己的臂彎上，對方身體的餘溫和結實飽滿的觸感。
他以為自己早就對這種接觸沒感覺了。
「⋯抱歉。」
「別介意，我們走吧。」
普萊斯和卡赫爾逛了一個下午的市集，以至於普萊斯忘記了吃藥的時間。卡赫爾雖然是個外國人，卻比普萊斯更熟悉這裡的一切，「港口的音樂節是這座城市悠久歷史的一部分，我在這裡讀大學的時候也常來，敏娜還是小女孩時我也會帶她來。」
「耳濡目染的音樂天賦啊⋯」
「算是吧。」卡赫爾帶著普萊斯走到一個小徑前，「我想看『那個』到底被發現了沒。」
「⋯什麼東西被發現了沒？」
「你是說復活節那種？」普萊斯看著對方往前走了幾步，最後停在一面牆前。只見卡赫爾掂起腳，從牆壁上抽掉一塊有裂痕磚塊。
普萊斯發現它是一個被剖成一半的磚塊，卡赫爾把它打開，裡面有個凹痕，嵌著一張用塑膠裱褙過的紙。
「這是什麼？」
卡赫爾秀給普萊斯看，那張紙片上的圖案非常地有年代感，上面寫著：恭喜中大獎！999杯啤酒屬於你！
「⋯校園酒吧的999杯啤酒暢飲優惠券。」卡赫爾刻意用非常冷靜的嗓音吐出這串字，這種出奇不意的喜感戳中了普萊斯的笑點。
「噗哈⋯這、這還能兌現嗎？」
這個找『彩蛋』的突發事件大概是普萊斯今年經歷過最荒謬的事。
「你藏得那麼隱密，誰會曉得？」
「我們當時有留線索，在那時港口邊的一面愛心鎖牆上的其中一道鎖上。即便我有告訴他們是哪個鎖，他們終究還是沒有找到。」卡赫爾把折價券塞回磚塊裡，然後把磚塊放回牆上。「如今愛心鎖牆已經被拆除，我每年都會來看這張券子有沒有被哪個路人發現。不過，看起來這張優惠券註定永遠被埋在這裡了。」
「我沒想到你會做這麼有趣的事，我以為你是個穩重的年輕人。」
「一點都不，要是那時有現在那麼多監視器，搞不好我早就因為破壞私有物而被遣返出境。我現在已經不會做這種事了。」
「真可惜，我倒是很想玩玩看這種遊戲。」
「但是這種遊戲常常會讓人在城市裡兜圈子。」
兜圈子，這對普萊斯算是小事一樁，「也行啊，就當作腿部復健吧。」
有時候普萊斯甚至懷疑卡赫爾莫非是自己的復健師派來的間諜，專門來督促他復原的。若真是這樣的話，普萊斯並不會生氣，因為卡赫爾是個很棒的陪伴者。
雖然他的身材高壯地像座岩石，且不論外表和聲音都散發一種拘謹的感覺，但他有一些時候會做出一些出其不意的事情，甚至偶爾會吐出三兩句宛如極客才會說出的話。卡赫爾有個和帥氣外表不搭嘎的內斂性格，而普萊斯並不排斥驚喜。
這種貼心讓普萊斯覺得有些彆扭，畢竟自己的正職還是個軍人呢，怎樣都沒想過自己需要被一個平民保護。
這段奇妙的陪伴關係——普萊斯自己都不確定這算不算是友誼，更是不清楚卡赫爾的想法—— 維持了一年以後，他便如願以償地逮到了機會。
多虧了普萊斯的努力，他已經無需拐杖就能走路。在某次醫療評估後，他總算拿到了哨塔的行政批准，亦即，他能夠回到崗位了。
即將回歸熟悉的哨塔生活，普萊斯預想之後應該無法經常赴卡赫爾的約了。所以他想，現在就是把話說清楚的時機。
兩個人要去爬山了
普萊斯打算在哪個場合（湖泊旁、露營時、酒館、走路走到一半、突發事件...etc 都可以）和卡赫爾坦白呢
借酒壯膽酒館！（然後雖然過了很久但好意外卡赫爾是個會用表情符號回訊息的人
「掛燙衣服並不會影響明兒的天氣，普萊斯先生。」
幫傭哈樂迪小姐看不下去他一個人在房間裡效率低下地燙著衣服，笑著奪走他手中的掛燙熨斗，用宏亮的聲音打發地說，「我來就行了，您快點去吃晚餐吧，不準時吃飯明兒咋有體力爬山呢？」
彷彿是連老天爺都在助人一臂之力似地，除了微冷的空氣與潮濕的泥土以外，早晨的天氣出乎意料地宜人。
靴子下的木棧道尚帶著水氣，從山谷間吹來的風帶有未知花草的清香，樹葉窸窣的搖曳聲，更是凸顯四周的靜謐。
「注意腳下。」卡赫爾走在前面，「覺得累的話儘管和我說說，麥迪遜。」
普萊斯看著前頭戴著包頭帽、穿著風衣外套外加圍巾的男人，這種程度的山路根本不需要穿成這樣，他從沒想到卡赫爾會比他更怕冷。
「怎麼，你是真的想把我推下山噢？」
「才不是，我是認真的。」
作為一個經常從直升機上跳下來的人，普萊斯毫無猶豫地踏上纜車，「如果我會的話，大概在長高的過程就被自己嚇死了。」
卡赫爾沒有答覆，只是表情猶豫地坐上纜車，伸出一隻手抓牢兩人中間的桿子。
「⋯你會怕高嗎？馬提奧。」紅髮的男人翹起二郎腿。
「這種高度⋯還行。」
男人說著，高壯的身體像是在抵抗恐懼一樣，僵硬地向前彎著。
「好極了。」普萊斯把口袋裡的硬糖塞了一顆到嘴裡，「昨天我本來還擔心纜車會因為下雨停駛呢，畢竟如果有打雷的話，纜車可能會停在半路上。」
「⋯⋯。」
不行了，他看起來真可憐，「要來一顆糖補充體力嗎？」
普萊斯先向酒館要了一杯水吃藥，免得自己又忘記。自從藥量減少後，他現在不會躲著卡赫爾吃藥了，而對方也從未問起那幾顆藥丸的作用是什麼。就算如果對方在自己坦白身分後問起，普萊斯也不會吝於解答。
為了今日的目的，普萊斯謹慎，甚至到苛刻地在挑選坦白的最佳時機。酒水上桌、湖魚排上桌、魚排變成白骨⋯等待甜點上桌的時間似乎是最好的選擇。
卡赫爾的臉因為啤酒而泛紅，不知道酒精此時之於自己是敵是友。
「馬提奧，我有件事情想對你說。」
「什麼事情？」 卡赫爾停下手邊的動作，用咖啡色的眼珠專注地望著他，搞得普萊斯自己也緊張了起來。
「是⋯？」
「我有個好消息，和壞消息⋯應該可以這麼說吧。」普萊斯盯著對方盤子上的魚頭。「我其實這兩年來都是無薪在家休養，而我近期的醫療評估顯示我該回去上班了，這是好消息的部分。」
「這樣嗎？」卡赫爾笑著說，「我真替你感到高興。」
「哈，這之中也有你的功勞。要不是你三不五時把我跩出家門，否則我的腿不會那麼快好。」普萊斯咳了一下，「但這同時也是壞消息，因為我那無聊的公務員工作，我可能會變得很難和你⋯出門。」
「出門」？「約飯」？「見面」？⋯還是「約會」？
普萊斯在詞彙的抉擇上猶豫了一秒。
「小事，我完全能夠理解——」
「不，關於這一點，我撒了個謊。」
普萊斯故意嚇人家好壞喔XDD
究竟是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很高興自己即將說出實話，還是他其實打從兩人開始見面的第一天，就對自己的身分一清二楚，只是在等待自己親口承認而已？
「我預想你應該對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沒有頭緒才對。」普萊斯盤手，手肘撐著桌面，「或其實相反？」
「⋯老實說我並沒有覺得你有撒謊，」卡赫爾說道，「職業軍人的確是一種公務員。」
「好極了，我早該知道你是醫療部派來督促我復原的間諜。」普萊斯半開玩笑地說，試著掩蓋自己不安。
因為他那職業養成的警戒心正在發作。事情變得複雜起來了，普萊斯開始猜想卡赫爾接近他只是因為真心的想和自己相處，還是是為了他的特異人員身分。
普萊斯很確定自己在過往的相處中並沒有向他提到任何機密，但若卡赫爾擁有嚮導能力且評級和自己相當的話，就有可能從他的腦裡取得重要資訊。不過如果是這樣，就無法解釋卡赫爾為什麼要向自己坦承，還是說，這樣做只是要換取自己的信任，好進一步利用自己？
「那你為什麼要裝作對我一無所知的樣子？」
男人的棕色眼瞳霎時間與普萊斯直勾勾地對上，「如果我因此造成了你的困擾，我願意道歉，我只是⋯直覺告訴我你不一定想被提起那些事，或是被用某種既定的方式看待。」
普萊斯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一種因為被看穿而產生的惱怒從身體深處湧現，仿若洪水欲來，血管的脈動聲有如前兆的轟鳴，瞬間奔湧的大水淹過了心臟、咽喉。
他惱火不是因為卡赫爾對自己裝傻；他惱火是因為卡赫爾説對了。
儘管人們的用意是良善的，而他確實是需要被照顧的人，因此普萊斯由衷地感激他們所付出的努力，但這也無時無刻像是在提醒著他自己的處境 —— 一個因為上級的錯誤決策而幾近重度殘障的軍人。
哨塔知曉他恢復到可以發出聲音的那刻，就每天派人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要他一遍一遍地描述與核對監獄暴動當天，嚮導五人組從踏入鐵門到自己失去意識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這讓他想起以前在實驗室時給老鼠採血的景象，那些老鼠被抓著尾巴拖跩出籠子，然後丟到台子上攤開身子直到被捏住頸背上的皮，採血針刺破了牠的臉頰，大滴大滴的血從傷口湧出，墜入試管直到積累到需要的刻度，小鼠才被丟回籠子裡，沒有抹藥或安撫之類的善後。
這些老鼠是否覺得被用針頭刺臉就是鼠生最接近死亡的經驗？那麼，若牠們逐漸意識到採血不會只有一次而是無數次，牠們是否會感到如第一次採血時，一樣的份量的恐懼呢？
要是可以的話，他真想把它們從病院五樓拋出去。
普萊斯出院後就把精神專注在復原上。他做了臉部重建、戴起假眼、練習怎樣走路才能看起來不像瘸子，甚至躲到尿味和芳香劑混雜的洗手間吃藥，只因他再也不想被旁人當成需要關照的人對待。然而殘缺的視野、不聽使喚的腳還有麻木的精神觸手，即便醫療評估過關，也注定讓他無法變回昔日戰術嚮導組長的那個麥迪遜·普萊斯。
不是「你還好嗎，麥迪遜？」、「你怎麼了，麥迪遜？」，而是「你在想什麼，麥迪遜？」，該死，這問題真是拿捏得恰到好處。他那可笑的自尊心根本被對方看透了。
「噢，沒事，沒有。」普萊斯回過神，眨了眨雙眼，「哈，抱歉，我不該反應過度的⋯我知道你沒有惡意，也謝謝你坦承對我的情況知情。」
扯出笑容已經是這副教養得體的面孔無意識的反射動作，即使他此刻的心情和喜悅相去甚遠。
「我覺得你沒有反應過度。」
「有，我有。咳，但這不是重點。」普萊斯心狠地斬斷了話題，「既然你知道了，那麼我想要表達的是我們以後可能無法常常見面了，如此而已。還有，我覺得甜點可以上了。」 普萊斯向吧台舉起手，敬他該死的自尊心，也敬默默照顧著這難搞的自尊心的男人。
「請幫我們上甜點，謝謝。」
或許糖分真的是普萊斯腦袋運轉的原料，在吃甜點的時候，普萊斯把剛才的情境在腦內反芻了幾回，然後意識到自己聽上去好像在企圖把對方甩掉一樣。於是他放下叉子，金屬輕輕地敲響了瓷盤。
「⋯那個，你說的湖離這裡會很遠嗎？我在想既然我之後有可能會很忙碌，不如就把握珍貴的時光，一起去看看吧。」
在想要不要過這個骰救命好刺激「我們還要搭纜車嗎？」天空飄著細微的雨，普萊斯在纜車站入口，試探地發話，「我在想如果你會懼高的話，我們可以看看有沒有其他下去的方法。」他背上的包包裡裝著坐墊，雖然有些份量，但對比行軍時的負重簡直輕如羽毛。
「沒關係，我們坐吧。」
普萊斯停下腳步，讓卡赫爾超過他。
當坐上纜車後，卡赫爾的視線就一直鎖在觀景窗上。
「嘿，如果⋯」普萊斯話還說出口，此時車廂的上方突然傳來機械卡頓的聲響，接著纜車就靜止不動了。
「稍安勿躁」他們說，普萊斯看到卡赫爾正緊緊地抓住纜車的柱子，他必須分散對方的注意力。
「要不是我的能力已經沒了，不然我可以幫你把雜念排除，好讓你放鬆一點。」
「⋯你可以做到這種事？」
「幫助因恐慌而陷入混亂的士兵清理精神垃圾，引導他們將注意力放在正確的地方是戰術嚮導的工作之一。我們就是因此而被稱作『嚮導』的。」
「這算是一種精神控制嗎？」
「⋯不完全是吧。」普萊斯同樣握住纜車中央的柱子，靠近卡赫爾，「這樣說好了，你可以想作我們是引導者、說客或欺騙者，至於我扮演以上三者中的哪一位，視情況而定。」
「遇到這種一起和別人卡在半空中的狀況，通常都是在作戰或操演時，有菜鳥突然很怕跳傘。」
「那你怎麼說服他們？」
「簡單呀，披頭痛罵，然後把他們踹下去。」
「呵，聽起來並不怎麼像個說客，我也很難想像你開口罵人。」卡赫爾總算是笑了。
「噢不，你不會想聽我這麼做的。」普萊斯小心翼翼地翹起腿，生怕自己一點小小動作就會讓纜車搖晃。「他們自找的，因為在這之前他們應該已經通過五次跳傘訓練了，在機艙門口使用精神疏導會耽誤作戰，不過我不會對一般人這麼苛刻。」
「你有幽閉恐懼症？」這次換普萊斯吃驚了，「那我們之前約在九樓你是怎麼——」
「我是走上去的。」
「那沒記說的話，我們一起搭電梯下樓的吧？」
「有另一個人在的時候，我會比較忍得住。」男人斬釘截鐵地說，但音量卻越說越小聲。
普萊斯不敢相信卡赫爾會害怕一個人待在小空間，因為兩人以往有不少次一起搭乘電梯。
「等一下，難道是因為我的腿？」
卡赫爾沒回應，只是安靜地看著纜車地板。
「天啊，你早該跟我說的。」普萊斯覺得自己真的會被對方打敗，「以後我們就別去要搭電梯的地方了。或者走樓梯時拉上我，反正我腿好了。」
他玩笑似地用膝蓋頂了一下對方那令他羨慕的健壯小腿，「說不定我可以把腿練回來呢，只不過超過十樓的話我可能要考慮一下。」
「我連發功都還沒有呢。」
「你不妨試試？」
「唉，」普萊斯試著舒展開感應範圍。精神雜訊療法一年的成果是，普萊斯能稍稍感受到周圍的精神雜音，他猜這就是為什麼哨塔會准自己回去，而不是讓自己光榮退伍的原因。
他聽得見卡赫爾的精神雜訊，但他自己的就像一台收訊不佳的收音機，無法找到音質清楚的正確的頻率，也無法伸出精神觸手紓解對方的思緒。
「不行，我還沒有恢復到可以幫你疏導，再等等吧。」普萊斯最近加入了一款專門治療精神感知器官的新興藥物計劃，因為是普萊斯家熟識的藥廠，他認為該藥物很有望能夠幫助自己復原。
「看起來今天是看不到星星了。」卡赫爾端詳著依然被雲氣佔據的天空。
「我不知道我們要待得那麼晚？我可沒有帶帳篷。」普萊斯坐在剛鋪好了兩張長型的坐墊上，「要來點咖啡嗎？」
「沒關係，我也沒有打算。」卡赫爾接下普萊斯的鋼杯，吸入深色液體散發的香氣，「謝謝。淺焙的⋯你什麼時候泡的？」
「剛才。我想說你可能會想在湖邊來一杯，就帶了點濾掛包和熱水。」他說著，一邊給自己用茶包泡了紅茶，還不忘加了半包砂糖進去。
「我沒想到你會帶濾掛咖啡⋯我以為你會帶茶和即溶咖啡。」
「即溶是我工作在喝的，我現在可在享受我最後的假期呢。」普萊斯看向卡赫爾，「而且基於粗淺的觀察，我覺得你並不喜歡有加糖和奶粉的咖啡。」
「確實如此。」
「嘿，麥迪遜，我能再問一個有關你的能力的事情嗎？」
「你想知道什麼？」
「你們嚮導能夠讀心嗎？」
「可以，只不過能用什麼方法和能力的程度有關。」
「你能夠做到什麼程度？」
「只要是活人，腦袋發出的思考訊息我們都聽得到，但缺乏有意識地『傾聽』，那就只是一團不清不楚的噪音罷了。如果你有話正想對我說，你在開口前我就能知道你要說的內容，這是最低等級的戰術嚮導就能做到的。」
他再撿起一個石塊，這次，他站起身子並拋擲出去，水漂激起了連續的水波，「提示得好的話，可以得到更多更全面的訊息，就像是把一個人的腦袋摸遍了一樣。」
「但一般人的腦袋都會有精神屏障的保護，並不是予取予求的。嚮導必須要得到信任、使用騙術、或⋯暴力地馴服對方的精神，才能夠做到所謂的讀心。那個過程不一定令人感到快樂。」
普萊斯想了一下，決定坐回原位，不繼續解釋自己的讀心能做到什麼程度。好漢不提當年勇，而且他並不想嚇到卡赫爾。
「不過我現在和你一樣都是普通人，你的小秘密都很安全。不過為了職責，我會想辦法把能力復原的。」他向卡赫爾眨眨眼。
「怎麼，你真的也有什麼事情在瞞著我？」
（今晚先這樣
「好呀。」普萊斯用空杯子敲著自己的腿，「但這些秘密必須留在這片湖泊。」
「沒問題。」
普萊斯想了想，決定從無傷大雅的開始，「我不繼續搞醫學研究，只是因為我的長官們不喜歡我的論文—— 很小心眼的那種不喜歡。」
卡赫爾喝了一口咖啡，「難道是因為戳到他們的痛處？」
「哈，我寧願相信那些老古董只是嫉妒我的才氣，還有我滿頭的頭髮。」普萊斯輕蔑地撇嘴，「年輕時的我可是一個口齒伶俐的小混蛋，以致於他們決定讓我在軍事行動醫學機構待不下去。」
「那你的研究團隊呢？」
「他們倒有的繼續留了下來。為什麼呢？可能是因為我是第一作者，就等於第一順位的替死鬼。」
「或者他們純粹只是討厭紅髮男。」卡赫爾接著說。
「像中世紀農夫獵巫婆那樣？哈哈，我喜歡這個假設。」
「喔？為什麼？」
「我不能搭電梯，而我的工作地點都在五樓以上。現在比較好了，我更年輕時甚至對電車也有恐懼感。」
卡赫爾笑了笑，「聽上去或許很可笑，我健身一開始只是為了鍛鍊體能，好讓自己通勤時能快一點。」
「這聽起來也太辛苦了。」
「有一天，我們一家，我父親、我母親、和我們家當時養的吉娃娃和我，一起搭著賣場電梯到地下停車場。那個賣場很老舊，我還記得那邊到處都是霉味，不過這不重要。當時電梯裡只有我們一家，我的父母突然決定要在彼此身上挑骨頭，我站在電梯角落，他們在吵什麼我也忘了，反正最後我媽在某一樓奪門而出，我爸了追出去，站在電梯外勸她『別鬧了』。」
「噢天。」
「吉娃娃是骨骼比較細小脆弱的小狗。我永遠都忘記不了電梯卡住的時候的景象，我不知道自己一人在裡面待了多久，因為我昏厥過去了，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醫院裡。這就是我害怕狹小空間的原因，特別是無法讓我手動控制開關門的那種。」
「好極了，我可能被你傳染了電梯恐懼症。這樣吧，我們以後別搭電梯了。」普萊斯說，「別看我這樣，我體力很好的。」
「但你不需要這麼做。」
「馬提奧，我不是一只易碎的高腳杯，請不用為我擔心。我說我可以就是我可以。」
卡赫爾說完以後，把咖啡一飲而盡。
男人的精神恰似眼前的湖面，平靜，而底下蘊藏有如游魚竄動一樣的細小擾流。這代表他說的是實話，只不過最後一句話似乎夾帶著其他的心思。普萊斯不清楚那是什麼。
卡赫爾純粹在想著如何把握與自己相處，如此而已。普萊斯有些自責，他竟然差點讓那伺機發作的自尊警戒糟蹋對方的心意。
「雖然我話是這麼說的，但其實呢，我不確定回軍隊後會怎麼樣。」普萊斯給自己拆了顆棒棒糖，「搞不好一點都不忙碌，失去能力的嚮導在哨塔作戰部門裡，就只是一張會吃飯的嘴兒。」
「我以為你對於能夠復職感到喜悅？」卡赫爾不解地問。
「我在住院期間感到非常的不甘心，普萊斯家族熟識的醫生們在病房來來去去，就像自己折騰了大半輩子卻從來沒有真正逃離討厭的地方。我不會順服地讓區區幾顆子彈奪走我的一切，周圍的人們戒慎小心的態度卻讓我感到惶恐。」
「他們都是很善良的人，我感激他們，但其實我不喜歡這樣。我想是因為我自己也很清楚已經無法變回從前的樣子，但不希望有人來提醒我。」
普萊斯嘆氣，他竟然就這樣一股腦全講出來了。
「抱歉，岔題了。我不知道為什麼要和你講這個。也許我的秘密就是勉強逃過雄性禿，但沒逃過中年危機。」他尷尬地扯起嘴角微笑。
「這該不會就是你當初對我隱瞞身分的原因？」
「因為我希望新的朋友可以把我當一張白紙。」普萊斯用臼齒咬著糖果，「老實說，在你身邊我確實感到很自在，我鮮少感覺自己是個需要特別照顧的人。我在想，或許你隱瞞知道我的過去是正確的，搞不好你馬上承認的話，我自己還會胡思亂想。哈，看看我，真難搞。」
卡赫爾精神噪音突然變大了，「因為我算是也體會過類似的處境⋯雖然比起你的，應該算是小事。」
這是種山雨欲來的前奏。
「其實我有一陣子不太確定敏娜到底是不是我的親生女兒。」卡赫爾回望另一個男人因詫異而睜大的藍色眼睛。
「啥？」
「這件事情千萬別讓女孩們知道喔。」
「你的秘密會留在這裡。」普萊斯說，「為什麼會有這種猜想？」
卡赫爾給予了普萊斯一抹淺笑，表示對他的信任，「我與前妻是因為價值觀和人生計畫的不同而漸行漸遠。我們試過分居，但事實證明距離也無法挽救我們的婚姻。當我們剛開始辦離婚的時候，我發現她早有了同居的對象。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我妻子和我結婚前，組成的樂團的樂手之一。」
「等等，他們怎麼可能藏得這麼好，都沒有露出一丁點破綻？」
「我的妻子崇尚無標記的性關係，我們自交往來一直都是如此。她認為我們應該給彼此探索的機會。」
「以十年前來說你們真新潮。」
「我想她後來交往的對象也很尊重她探索的機會吧。」卡赫爾撓著眉毛苦笑，「多虧了這個案外案，外加案外案的主角力求敏娜跟隨他們一起生活，於是兩願離婚變成了離婚官司，然後離婚官司就變成了一場狗屎爛秀。」
「聽起來是無可避免的發展。」
「愛湊熱鬧的蒼蠅們沒有走漏過她和出軌對象的風聲嗎？」
「或許有，但是我還和妻子在一起的時候媒體就會沒事找事，久而久之我對消息的真假感到麻木，否則就無法專注在眼前的生活。而且，嘿，當事人每晚都睡在我的枕邊，說著愛我的情話，我為什麼還要讓外頭的謠言介入我們之間呢？」
普萊斯記得他自己在某家報社的頭條裡已經是個死透的人了，「那麼後來呢？你仍舊沒有讓外界影響你的判斷吧？」
「我們離婚的原因不是因為她單方面出軌，那反而是我決定離婚後才知道的事。真正的原因是—— 我們早就成長成不適合在一起的人。」
「但是離婚官司之於你，應該是成功的吧？敏娜最後還是跟在你身邊生活。」
「是啊，我堅持讓還是個小學生的敏娜遠離這些事情，希望她不要被這些糟心事影響。不過我現在覺得，其實她在被告知『媽咪為了工作必須跟我們分開住』的時候，就察覺到發生了什麼事。」
說到這裡，卡赫爾的眉頭皺了一下，「她是那種比同齡人更早懂事的孩子。」
巫術那次除外我知道他們只是希望我走出感情生活的陰霾。」卡赫爾深吸了一口氣，「傷心？可能還有，畢竟那時的我並非完全不愛我的妻子，但我早就熬過最糟的階段了。我或許需要點時間適應新的現實，但我並不覺得我的婚姻生活是一場全然的悲劇，也並非不知道怎麼重建家庭的重心。」
「然而當信任的人都這麼想的話，有時會讓我很難完全相信自己的判斷，你應該能了解我的意思吧？」
「啊，確實是這樣。」
「再怎麼樣也不能說出這種話。他們有什麼問題？」
「就算她不是我的孩子，也不會改變我愛她的事實，我會讓她免於他人的欺侮並過上想要的生活⋯比起擔心親生不親生的事，我更擔心自己有沒有耽誤到敏娜的成長。」
「啊？怎麼⋯你從何得來這種擔憂？」
卡赫爾嘆了一口氣，「敏娜其實一直都很崇拜她的母親。她青春期後的轉變讓這個猜想變得越來越具體。有幾次她向我提出想到母親那邊過長假，她喜歡她母親那樣充滿挑戰和機會的音樂創作生活，只是表現的很收斂，就像是不想傷害我的心情，怕我對於她比較想親近我的前妻這件事胡思亂想。」
「當然沒有，我唯一在意的事情是，在她提議要讀音樂產業學程後，我一直在想，既然她嚮往這樣的生活，會不會當初我為了讓她過上穩定的日子，而堅持讓她留在我身邊，其實是忽略了敏娜自身的想法？比起對音樂產業一無所知的我，如果當初讓她跟著母親生活的話，她會不會早就過上夢想中的生活了呢？」
「來，」普萊斯在自己的杯中泡了咖啡，替換掉卡赫爾手上的杯子。「我不會說你想多了，因為這並不會讓你不去在意這件事。人腦就是這麼麻煩的玩意兒。」
「畢竟我只是個外人，我看到的都是很片面的現實，我看到的是一個很有包容心、且不吝給予她支持的人。拜託，你可是讓欺負敏娜的小惡霸下地獄了呢。」普萊斯說，「嗯，或許支持得太用力了，甚至為了了解女兒，不惜把頭髮染成白色的。」
「直覺罷了，」普萊斯被對方羞赧的樣子逗笑了，「我那時看到你的時候，想著：「操，這不到十歲的代溝也太過分地大了，這老兄只可能是為了在孩子面前裝酷吧？」。你現在的樣子順眼許多。」
「而你說粗話的時候很⋯違和。」
「啊，因為那個感覺回來了。」普萊斯裝模作樣地眨著真實的那顆眼睛，「軍中老害的那個麥迪遜的靈魂，正在回到這副身體裡。」
「這代表我需要擔心嗎？」
「這代表著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普萊斯說，「所以你也別過分擔心敏娜，她是個會深思熟慮的孩子，至少比我年輕時還要知道自己的規劃，她會自己找到方向的⋯等到她突然說要加入軍隊的時候，再開始擔心就好。」
「若真的發生了，到時務必請你勸她。」卡赫爾的語氣因普萊斯的自嘲而明亮了起來。
「我也差點忘了。我想我都交代完了？」
「啊，頗有意思的，但我還是有一點兒不滿足。像是我以為終於能知道你究竟上哪兒工作？」
「噢，對。」卡赫爾頓了頓，「你還不知道。」
「是呀，你知道我不能和『可疑份子』往來吧。」
「這樣好了，我們在我工作的地方旁邊會面。」卡赫爾掏出空白的卡紙，和一支筆，寫下一段地址。
「這不是我的公司地點，因為直說就不有趣了。這是一間當地的小超市，它的旁邊有個貓窩，說是給一隻黑色的街貓住的，但我從來沒看過裡頭有活物。貓窩裡有根鑰匙，它打不開那一區的任何一道門，上頭的鑰匙圈有我公司的電話號碼。分機播622，就可以找到我或我的秘書。」
「敏娜忘記帶鑰匙又找不到我的話，可以用那根鑰匙找到家門的鑰匙。」
「⋯你知道你這麼做很像毒販嗎？」
「很大膽的猜測，但我並不是。」卡赫爾神秘地笑著，「下週三傍晚如何？」
普萊斯開車的一路上，一面聽著交通廣播，一邊咒著那塊害他折騰的磚頭。
留意黑貓的蹤影，那隻黑貓大機率不存在。
因為普萊斯第一次到那個貓窩的時候，裡面的確沒有黑貓，他甚至覺得就算有，那隻貓大概已經死了。裡頭只有一只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被洗乾淨的空罐頭，和一支鑰匙。
紅髮的男人再度抵達回憶中的地點，那間小超市生意仍舊昌隆，而記憶中的人早因工作上的升遷而換了辦公的地方，而且變得行蹤不定。
他回想著當初自己終於明白卡赫爾的背景的那個傍晚，他按照指示撥通鑰匙上電話，然後就在附近的外商科技公司大樓的大廳等了半小時。
從櫃檯應付他的「卡赫爾先生走路比較久，請再等一下」，直到玻璃窗外頭的斜陽在大理石地板落下橙黃的印子，姍姍來遲的男人才提著手提包出現在樓梯口，他先向櫃檯道歉，再笑著把普萊斯領到大樓外頭的噴水池旁。
「這可是不實指控。」卡赫爾轉著眼珠，「至少你在等待時間裡，有從我的秘書和跟你對看了半小時的櫃檯嘴裡問到我的職稱了吧？」
「有啊，業務部副總裁，似乎是個『穩定外派』的工作？」
「既然你知道了，你對答案滿意嗎？」
普萊斯自顧自地朝著腦裡的回憶翻了個白眼，然後蹲下身子，翻看這次貓屋裡有什麼秘密。
這次貓窩上被貼了幾張廣告傳單。
普萊斯跪下一邊膝蓋，打開手機上的照明，一點都不在乎自己名貴的褲子被沾上防火巷的土灰。
廣告傳單寫道：「吉屋出租，請洽
（劃掉的字）卡赫爾先生小姐」 然後是一段被更改過的地址和電話，貓窩上的三張傳單都是如此小姐？
卡赫爾小姐？
普萊斯試著撕下其中一張傳單，發現它的油墨非常完整，似乎是被貼上不久的，上頭的膠水甚至還保持濕潤的黏性。
普萊斯延展開自己的精神感應，這完全是作弊行為，但他還是想賭賭看男人是否還在這附近。就算是這樣的話也很怪，因為這個地址是卡赫爾舊家的位置，而按照他們半年前見面的那一次所交換的資訊，男人早就不住那裡了。
他走出巷子，在城市的夜色中行走，一面回想到傳單上那棟房子的往事⋯⋯
普萊斯尚在住院的一段回憶。
「普萊斯先生，您有訪客。」
他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動作，就看見姪女的臉從門外探了進來。
「早安，麥迪伯伯，希望我沒有吵醒你。」
「怎麼可能呢？娜塔莎。我想死妳了！」他想起身，但馬上就意識到自己尚只有右手勉強能活動。
儘管如此，仍不阻礙娜塔莎給他一個紮實的擁抱。「妳今天怎麼會來這裡？妳不是有化學課和舞蹈課嗎？」
「我想來看你啊！我上次來的時候你完全沒有反應⋯我好怕你永遠都醒不來了。你還好嗎？身體會痛嗎？」
「唉⋯左邊身體沒法兒動以外，其他都是止痛藥能搞定的事兒，目前。」普萊斯眨眨僅存的眼睛，「嘿，妳要知道，要殺死我可沒那麼容易。對了，妳是自個兒來的嗎？還是——」
「娜塔莎，可以借一步說話嗎？」病房的門再度開啟，不速之客把娜塔莎送出門，然後把門帶上。
「哪樣？」
「令人意想不到地出現。」麥迪遜面向天花板。
「你現在能夠說話，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普萊斯聽到自己的弟弟挪了一下屁股，因為鐵椅發出了嘎吱的聲音。「我和馬修可是為了你這事兒奔波勞頓。」
麥迪遜從未預想過如此糟糕的局面—— 在動態不得的狀態下和另一個姓普萊斯的中年人共處一室。
「但那些醫生都是我的人脈。」麥迪遜是在他們三兄弟中，認識最多會開腦的醫生的人。
「然而是普萊斯家買的單。」
「⋯我並不是沒有錢。」麥迪遜確信他身上的保險和投資累積的財富負擔得起自己的醫藥費，「罷了，等我好了，我會親自去感謝他們。」
「你也稍微感激一下我和馬修吧？」
「好，謝謝你，然後請替我轉告對馬修的感謝之情。」
「是要我感恩節的時候回去參加家族晚宴的意思嗎？」
「是，但你也差不多了吧？」基斯瞇起眼睛，「麥迪，認真的，以你現在的身體，就算康復到能夠自由行動，但你能保證軍隊還有你的容身之處嗎？」
麥迪遜閉上眼。
「麥迪，你的最佳選項就是回來醫學界，我相信一定有不少研究單位或醫療機構希望你加入他們。穩定優渥的收入，沒有子彈和殺戮，還可以常和家族團聚⋯」
「噢，」普萊斯冷不妨地說，「你真不愧是爸最寵愛的兒子。我以為我要感謝的是還能走路的那個馬修？」他指的是自己的長兄，馬修·普萊斯二世。
「麥迪遜，爸已經好久沒看過你了，你就回來陪陪老人家吧。」基斯發出一 聲長嘆，「算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麥迪遜發出虛弱而粗啞的笑聲。
「見鬼，不是吧？普萊斯，我以為你會慢一點出現。」
「滾一邊去。」普萊斯笑著對學自己走路的同事說道，「今天大夥們要模擬作戰訓練，可要讓他們一早就準備好。」
「哈，也是。『團長』接班人？」
「還沒有譜的事兒別亂說。」普萊斯把水壺裝滿，「什麼使你這麼想？」
「不知道，團長因為監獄的事情被換走了，而其他人的聲望沒你高？」
「要是我就不會小看坎貝爾。」普萊斯披上戰術背心，「我躺在監獄地板的時候，坎貝爾帶著部隊突擊，才拯救了那一天。」
「⋯我相信唯有你成為團長，那種事情就不會再發生在我們身上。」同為嚮導的組長同事誠懇地看著他，「你也曉得多少哨兵出身的上級把嚮導當掃雷鼠，以為我們能完全解除敵人的戒備，然後他們哨兵就可以輕鬆壓制。根本不是這樣，這只有嚮導才能體會。」
並不是純然的悲觀，普萊斯認為自己的贏面真的不比坎貝爾這個後起之秀還要大。作戰部的長官多得是武力至上時代的產物，普萊斯是被少數幾位嚮導長官所說服才參與團長遴選。無人明說但他很清楚，這是回來所需要付出的等價交換。
「⋯別把自己逼得太緊。」
普萊斯的能力在藥物的幫助下逐漸好轉。用來突破較堅固的精神屏障還不太好使，不過已經能製造簡單的感官幻覺了。他帶著日常的訓練，一邊執行復原計畫，也很慶幸自己的組員們仍給予他信任—— 大部分是如此。那些在兩年前新加入的成員們沒看過他，對這位「突然出現」的組長有些困惑，但是普萊斯能夠理解，畢竟他的臂章級數形同虛設，他目前的能力退化到C級，而這是作戰部下限的級別。
那天是夏季酷暑中的一日，普萊斯正在進行限制空間作戰訓練的時候，被「哨塔的守衛狗」請到了醫療部進行藥檢。普萊斯當時還天真地認為自己坦蕩蕩，沒什麼需要隱藏的；幾日後，他被請進了代理團長辦公室，因為自始至終沒有人收到他的用藥申請，他相當於在不被批准的情況下使用了帶有爭議成分的實驗藥物。他被勒令強制休假，等待調查結果決定他的命運。
這簡直是二十多年前，被研究中心放逐的那次事件重演。
這次他感覺非常的不好，因為哨塔的成就幾乎是他的一切，他甚至來不及和自己的同事和下屬們解釋發生了什麼事，不知道哨塔會怎麼交代他們自己被停職調查的原因。他生怕自己會被當成濫用藥物的問題人物，而這將會對他的軍事生涯與醫學專業造成嚴重的傷害。
然而當普萊斯拿到所謂「替代藥物」，其實是抗抑鬱和治療認知障礙的藥時候，他直接被氣笑了。他自己就是神經科學專業出身的，看得出來這些藥分明在打發他。
他真的想把自己醫學界的朋友們約出來，一起取笑這常鬧劇，卻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這些人不一定了解他的困境，甚至搞不好也會想開類似的藥給他。
於是普萊斯一邊罵著自己的可悲，一邊傳送了飯局的訊息給卡赫爾。
隔著桌上造型富有現代感的金屬小燈，效仿蠟燭燭火的光芒映在對面的男人的臉上，他的臉龐輪廓本就立體，此時的光源更是把男人的五官襯得格外銳利。要是普萊斯不認識卡赫爾，可能會覺得對方大概是個帥氣而冷漠的男人，但當卡赫爾抬頭看向自己時，燭火在他溫柔的棕色眼底搖曳。
「這樣就可以了，謝謝。」卡赫爾剛點完菜，正要送走服務生的時候，普萊斯叫住了即將離去的身影，「不好意思，請問你們的酒單在哪裡呢？我想看看有什麼，可以請你等會把它拿過來嗎？謝謝。」
「我以爲你避諱酒精。」
「那是因為麥迪遜今天沒藥可吃。」普萊斯用雙關語打發這個問題。
「噢，原來是這樣。」卡赫爾點點頭，「我想這是⋯好事？」
「是⋯是好事。」普萊斯把被微風吹起的頭髮固定好，這個餐廳位在山城附近，在戶外用餐區可以眺望都市的夜景，整齊劃一的市區大道，錯落的住宅公寓、海平面上零星漁船的點點魚燈，都能一覽無遺。
普萊斯遠遠地看著文明創造的繁華，就好像他能夠同樣對糟心的現實置身事外一樣。
「卡赫爾。」
「怎麼了？」
普萊斯自己開了口，在這之前，他本來打算提起自己的近況，但一時半刻卻找不著起頭的點。
儘管人都已經被他邀請出來，坐在自己的面前了，普萊斯一直都明瞭這是個壞主意。
「不好意思，您要的酒單來了。」 「啊，謝謝你。」普萊斯是真心地感謝服務生救了場。
「哈，說來尷尬，我一時間不記得了。」普萊斯閃躲卡赫爾的注視，埋首在酒單中。卡赫爾的眼神透露出越多關心，普萊斯心中的疙瘩就越冒越多。
「唉，我好久都沒喝酒了，今天總算能喝了。」 他故作輕鬆地翻著，就翻到了調酒區。「你要來點嗎？馬提奧？」
「我先不了，今天還要開車回家。」
「好吧。那麼，我也喝一點點就好。」普萊斯說，眨著左眼，「就當作是敬不用吃藥的新生活。」
在等待酒水和餐點到來之際，普萊斯還在猶豫著要不要接續原本的話題方向，在他想通之前，決定先問問卡赫爾的近況。
光是外觀和氣息的小小改變就讓普萊斯起了八卦的興致，會不會是卡赫爾找到新伴了？
「馬提奧，你近來可好？不見的這半年，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好事兒？」
恢復了知覺的精神觸手能清晰感受到卡赫爾的意識表面所散發的穩定而微小的震動，若用具象一點的意象和詞彙來解釋的話，普萊斯覺得那就像隻貓或兔子那類小動物睡著時起伏的肚子，柔軟而溫熱，就算只是在一旁看著，也能感受到安逸與祥和。
普萊斯為他感到開心。他像烤火一樣，將精神觸手懸停在對方意識的表面，過程中沒感受到一點對方的排斥，這代表卡赫爾很信任自己。
「難怪，我就覺得你今天變得十分⋯嗯，容光煥發？」
「別誤會，並不是指你以前沒有⋯只是你臉上的黑眼圈消失了。」
「可能是因為我調整了作息的緣故。」卡赫爾說道，「多虧案子的結束，我終於有夠多時間的餘裕，能把健身時段從清晨移到傍晚。」卡赫爾將話題返還到普萊斯身上，「你呢？你看起來體態挺好的，是因為回歸了軍隊的緣故嗎？」
「啊，真的嗎？」被提到了近日的敏感話題，普萊斯心中苦笑，「我自己倒是沒察覺，還是覺得自己乾巴巴的，瞧，我這張沒彈性的臉，簡直是在逼著我快點投靠肉毒桿菌。」
怎麼會，我覺得你一直都很好看。
「啊？」普萊斯發出不解的聲音。
「怎麼？」
「呵⋯沒事，難道只有我覺得面無表情的臉更能讓人恐懼嗎？」普萊斯連忙隨便地說些什麼來圓場。
「喔，那也是另一種思路。」
這時服務生送上了前菜和飲料，在卡赫爾的注意力晃去了餐點上的空檔，普萊斯這才在消化剛剛男人的腦袋蹦出的訊息。
這是怎麼回事？普萊斯對這突如其來且真心的讚美感到錯愕，但這種錯愕又很快轉變成好笑。他在想「一直都」是什麼意思，難道卡赫爾其實很常在打量自己嗎？
「嘿，馬提奧，這問題可能聽上去奇怪，但你是不是換了香水？」
卡赫爾本來正在鏟著沙拉，現在變成緊張而小心翼翼地鏟著沙拉。
「噢⋯最近的確換了香水。」他說，「敏娜一聽到我舊的用完了，就幫我挑了現在用的這款。怎麼了嗎？」
「呵，沒什麼。」普萊斯吸了一口馬丁尼，在酒杯後觀察著卡赫爾微妙的窘迫，「只是問問，聞起來調性比上一支還要甜一點，我就在想是不是女孩挑的。」
卡赫爾似乎對自己身上的味道很在意。普萊斯開始好奇，因為這種自覺常出現在對自身的信息素味道不滿意的人身上。信息素的味道每個人都不同，情緒高漲或低落的起伏會稍稍影響味道的感覺。所以軍營這種充滿競爭和壓力的地方，基本上除了汗水臭味以外，也瀰漫著高漲的信息素味道，總體而言並不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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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她最近可忙了。」卡赫爾說，「一邊準備著大學申請，一邊為了演出不斷排練。」
「我猜小姑娘現在應該忙碌而快樂著？」
「沒錯，尤其是這個月，她下週末要和樂團去音樂祭表演，在北岸。」卡赫爾的語詞之間透露著驕傲，「噢對了，你想來看嗎？敏娜這裡有兩張公關票，我拿了一張，另一張可以給你。」
「喔⋯我很想去，但可惜我下週有排事了，這張票就留給有緣人吧。」他沒說謊，他下週末得要去和療程的醫生報告自己為什麼停藥了，多虧了哨塔那唐突的處分和行政疏漏。
普萊斯自始至終都覺得這件事不可能這麼單純。
「看起來我們選了個良辰吉日出來聚。」普萊斯暫且擱置自己的煩憂，當作它們就像遠處海面上的漁燈一樣遙遠。他決定打消抱怨自己事情的念頭，卡赫爾本來就沒有義務分擔自己的情緒垃圾。他太把對方的陪伴視為理所當然了。
於是普萊斯舉起了馬丁尼，「我就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敬你、我、和敏娜。」
之後晚餐的一切，普萊斯只記得小提琴手來到花園演奏、自己又點了幾杯酒、自己差點從餐廳的台階滑下來⋯他很久沒喝酒了，久到忘記自己的醉態多難看。
我能搭公車，別擔心。
公車？現在已經沒有公車了。
喔。那、幫我叫計程車。
之後他的意識就徹底模糊去了。他再度睜開眼睛時，自己已經躺倒在一張雙人床上。這裡並不是他家，他不需要待視野清晰就能肯定這一點，因為房間的空氣聞起來不一樣，但這股味道他並不陌生。
普萊斯歪歪扭扭地支起身體，眼看房間的門沒關上，他便試圖走出去。才踏出門框第一步，他就迎頭碰上搬運著棉被的卡赫爾。
「馬提奧，這是哪裡？」普萊斯的腦袋還是輕飄飄的。
「這是我家。餐廳那裡太偏僻了，叫不到計程車。所以我只好先把你帶回來。這個棉被先給你。」
卡赫爾把棉被拋到床上，然後把普萊斯扶回去。「你別亂跑。」 然後便又匆忙地走了出去。
普萊斯已經厭倦被要求躺著休息了，他反骨地再度走出房間，往水聲大作的廁所邁開步伐。
「⋯洗我的西裝外套，你剛才吐了。」
「天啊，我很抱歉，讓我來吧。」
「不用，你快去躺著休息。」
「噢，馬提奧你別對我這麼好。」普萊斯倚在廁所的門框上，語帶醉意地說，「你對我這麽好會讓我覺得你想要上我。」
「這可是很大膽的指控。」卡赫爾挑起一邊眉毛。
「那你為什麼要那麼緊張？」普萊斯輕挑地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