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懶。鋒針CD中

「雲嵐就交給你了,不是上等精燃料牠可不吃。」把牽繩交出去,葉剡看向身後一輛輛馬車,嘆了口氣,「還有得忙嘍。」
「葉少放心,天策營中什麼都可能缺,就是馬草不會缺。」士兵跟著遠望這隊車馬,「鍛造處所需之器如此多啊。」他讚歎著,也嘆了口氣,「可惜主帥現在可沒空管這些。」
「怎麼?狼牙又蠢蠢欲動了?」
葉剡感到疑惑而開口問,卻見士兵的表情變得耐人尋味。
「葉少來晚幾日,錯過了好戲。主帥前陣子去了趟洛陽,招了朵桃花回來,說非將軍不嫁呢。」
「桃花?」葉剡懵然看著他,忽而臉色一變,殺氣迸發,「他招惹姑娘?」
劍三 藏策 粽子串之一 B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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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似乎是七秀出身,長得可漂亮了,闖進軍營就嚷著要見將軍,好像是將軍贏了比武招親。」士兵說得津津有味,全然沒注意到葉剡難看的臉色,還想繼續說,就見葉剡大步流星朝帥帳走去。
葉剡才走幾步,就看見軍營內到處是紅綢,彰顯著喜事將至。他加快步伐,一掀帳簾就要闖帥帳,卻迎面撞上了人。
扶著撞疼的額頭,葉剡睜眼發現是李鐸,他倆身量相仿,難怪是額頭相撞。隨意揉揉額間,葉剡抓著他的臂膀,就要將擋路的李鐸挪開,反被人拽著手臂朝外走去。
「李鐸!你幹什麼!」葉剡一抽手就脫離了李鐸的掌握,旋身又要往裡走。
這回李鐸乾脆抓了他的手反扣在身後,隨手一抽葉剡頭上的髮帶,就將他的手捆起來,然後拉著髮帶將人領走。
「李鐸!」葉剡披散著髮,連視線都被遮擋一半,「你放開我!我找李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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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是為了燕大夫吧?」李鐸一見他的神色,就知道葉剡氣勢洶洶而來所為何事。「別聽了一兩句話就去煩擾將軍,我來跟你說。」
「我跟你有什麼好說!姑娘的事是真的吧?這滿營的紅綢不是假的吧?」葉剡試圖抽手卻抽不開,不禁惱怒用什麼羅緞,這般難扯開!
「將軍自有打算。」
「打算什麼打算!延悅定然知道了吧?」
「知道。燕大夫還祝賀了將軍。」
「祝賀?」葉剡就想不明白了。他停步一拽,讓李鐸回頭看自己,「你放開我,我要去找延悅。」
李鐸看著他,良久才道:「燕大夫有楊勤陪著。你著急也是無用,聽我將事情從頭道來,之後我不再阻你。」沒等葉剡給予回應,李鐸繼續往前走,直到把人帶回自己營帳。
鬆開手後,李鐸迴身,就見葉剡呼了口氣,把面前礙事的髮絲吹起,很快又貼回臉上。
「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吧?」葉剡說著,有些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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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葉剡這副模樣,李鐸不禁笑了出來。
「笑什麼,還不都你把我搞成這樣!」葉剡一陣搖頭晃腦,還是沒把在眼前晃的頭髮甩開,他朝李鐸伸了伸手,「快解開!綁人綁得這麼利索,平常沒少綁吧?」
「綁俘虜多了,順手。」李鐸一邊說一邊把髮帶解開。
葉剡得了自由後,甩了甩手,將髮帶搶回來就要整理頭髮。「你說吧,我聽著。最好是在我弄好之前說完。」
「我來弄吧。」李鐸接過他手中的髮帶擱至一旁,開始攏葉剡垂散紛亂的髮絲。
理著髮,說著話。李鐸的動作緩慢,顯然很少做這樣的事,葉剡也沒催他,聽著他的話細細思量。在頭髮束好時,話也說得差不多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葉剡冷哼一口氣,「算了,讓李銳折騰去吧,懶得找他。」起身到銅鏡前一照,還算滿意,他轉頭對李鐸一笑,「謝了。」
李鐸也笑了,跟平時不太一樣,但葉剡沒有過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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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一事落幕,葉剡佇立在人群之後,眼看著李銳抱起向燕亭走入青蘆。
葉剡揚起笑,神情卻淒然似秋。
默然走到他身後的李鐸,看著與那日相似的神色,臉上也浮現一絲寥落。而後走到葉剡身邊,將手裡其中一個酒罈,塞入他的手中。
「喜酒。」
葉剡的手一顫,很快拿起酒來開罈痛飲。
李鐸忙搶下來,「別喝那麼急。」葉剡回眸看著他,唇邊有未飲下的酒水淌落,李鐸伸手抹掉酒液,「這些酒盡皆由你。」
葉剡抿唇一笑,更顯傷懷,他坐了下來,仰頭飲酒。李鐸俯視著他許久,坐到了他身後,與葉剡背靠著背。
忽然,葉剡開口說話了。
「李鐸。心悅一個人總是心殤,卻無法自拔深陷其中。」葉剡停頓半晌,再度說話時,嗓音很是落寞,「我總是喜歡上不會喜歡我的人⋯⋯伯弼是如此,延悅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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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葉剡的話語,李鐸的眼眸移轉,卻沒有轉過頭。李鐸看出來了,當時葉剡與那些人談起他時,所顯露的神態,就和平時談起向燕亭時很相似。
「伯弼並非斷袖,延悅有心上人⋯⋯」葉剡說著低低笑了起來,「反正都不會喜歡我。」
才兩罈酒下肚,葉剡已然醉了,反覆說著相似的話,越來越含糊不清。李鐸記得他的酒量並不淺,許是想醉便醉了吧。
「也許仰慕之情終會變成愛慕⋯⋯我爹一心都在延悅他爹身上,叔父來莊裡作客過一段時日,他們每日吟詩作曲,好不快活。」又飲幾口酒,而後道:「叔父與叔母恩愛非常,即使如此,叔父失蹤後,他始終堅持不懈尋找叔父。」
說到此處,葉剡又喝起酒來,放下空酒罈任它滾走,他用衣袖一抹嘴,往後一靠,把重量都壓在了李鐸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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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說他是愛我娘的,但我從小就看著娘一個人獨守空房。我雖年紀小,但也看得出來,即使娘想相信他說的話,還是對一切瞭然於心,鬱鬱而終。」葉剡惆悵不已,「我啊,自小就知道自己喜歡男子。娘對我說,心要澄澈,待人以渙。所以我從來不對人掩藏。」
仰頭望著寧靜的夜空,葉剡悵然道:「因為如此,我沒有什麼朋友。然而伯弼即使知道我對他動過心思,依然視我為友。延悅則一直待我為友,始終如一。」停頓許久,他忽然道:「李鐸。我們是朋友吧?」
李鐸靜默著,很久以後才輕輕道:「嗯。」
葉剡笑了起來,「聽了我這麼多心裡話,你要是不答應,我可要翻臉了。」笑完後,他迷迷糊糊對李鐸說道:「李鐸,我有些睏了⋯⋯」
「睡吧。」李鐸直視前方,嗓音沉穩,「我不會把你扔在這裡吹風。」
葉剡輕輕笑了笑,沉沉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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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剡睜開雙目,眨了眨,伸手一揉眼睛,坐起來伸展身軀,擺頭看了看週遭,發現李鐸睡在自己身旁。葉剡位在裡頭,被李鐸擋住去路得跨過人才能下床,索性躺了回去。
然而葉剡已經沒了睡意,側過身撐著頭去看李鐸的睡顏,看看得等多久才能等到人醒來。
葉剡意味深遠地輕哼一聲,「除了那晚⋯⋯我可枕著重劍睡了好幾夜。」
李鐸剛受傷那幾夜,總是發熱無法安眠,葉剡得在一旁替他降溫,即使有榻也睡不得。後來驛站那晚,房間小,就一張床,李鐸不知怎地心情不好,佔了床就睡。剛經歷一場動盪,李鐸又負傷,未免被歹人夜襲,葉剡只好抱著重劍睡一晚。
那幾夜李鐸總是神情難受,現下倒是安穩睡著,葉剡不由得端詳起他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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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同樣久經沙場,但李鐸不像他那些同門,膚色倒是白皙得很。眉目秀雅,容貌端正,更像個文弱書生才有的模樣,若不是還有分英氣映襯著,一聲將軍斷然喊不出口。
世間難得的容顏,葉剡自是經常見著,然而此刻看著李鐸,還是注目許久沒有移轉。
怎麼⋯⋯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眉眼⋯⋯」葉剡不禁上手去摸,還沒觸及就見李鐸睜了眼,他笑意晏晏,也沒收手,往臉頰上戳了一下,「正想叫醒你呢。」
李鐸微蹙著眉,表情有些愣傻,下一瞬驚坐起身,望著一臉憋笑的葉剡,才想起來是自己把人帶回營帳。
「這麼緊張做什麼?」這種反應真是稀奇,葉剡覺得有些可愛。
「沒緊張。」李鐸鎮定下來,又道:「你醉了,我把你帶回來安置。」
葉剡面上的笑變得玩味,「你不怕我喝醉了會獸性大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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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鐸卻是一臉淡然,「醉成一灘爛泥能做什麼?」
葉剡哈哈大笑幾聲,「逗你的。我不是輕薄之人。」
李鐸轉開視線,「我知道。」
「你知道?」葉剡湊了過去,笑得邪氣,「你之前不都堅持睡榻嗎?怎麽讓我睡你床上?」
「我只有一張床,要我把你扔地上嗎?」李鐸無語地推他一把,將葉剡推得倒回床上,立刻下了床。
葉剡背剛貼床,隨即起身,坐在床上嘿嘿笑著,「要是知道成了朋友待遇能好點,我早拿著劍逼你就範了。」
「不是⋯⋯」李鐸話吐一半,看了眼葉剡,「我是那種屈服於武力威脅的人嗎?」
「不是。」葉剡下了床,熟門熟路地走到銅鏡前,理著自己的頭髮,「說笑罷了,你還不知道我嗎?」
李鐸當然知道,葉剡時常說話沒個正經。
「我得去鍛造處看看收的那幾個學徒,晚些時候你要來看看嗎?」
「操練過後若無事便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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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離開營帳後,各自去忙自己的事。
午時已近,李鐸才得了空,想起晨時與葉剡說的話,轉而去往鍛造處。
找了一陣,李鐸才找到人。葉剡赤著上身,站在淬火爐旁,正專注地反覆錘打兵刃。爐火熾熱,葉剡不斷流著汗,汗珠滾過胸前落至腰腹,胸背皆覆著一層水光。
李鐸覺得有些焦躁,盯著葉剡許久直到被發現,連忙收斂目光端肅自身,朝他走去。
「你站那多久了?」葉剡用手抹了抹臉上的汗,卻因為都是汗水而沒什麼作用,眼神瞥向一旁的方巾。
李鐸見狀拿過方巾替葉剡擦汗,「沒多久。」他隨意答著,自己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看了一眼葉剡鍛造的東西,李鐸隨口道:「這很重吧?」
「沒多重。我的左手力大,他人鍛造重劍得雙手持之,我一手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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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李鐸沒什麼反應,葉剡邪氣一笑,「不信啊?」放下手中的東西,葉剡一掌襲向他。
李鐸下意識以手相擋,立刻被擒住扳至身後,另一隻手也是一樣,葉剡用左手將他的雙手控在身後,游刃有餘地用右手拿過方巾擦汗。
「那次要不是你綁我那麼俐落,我的重劍早抵在李銳脖子上了。」
李鐸試著掙脫,葉剡又再施力,手腕頓時疼得有些難受,欲開口讓葉剡放手,李鐸的目光忽然落在他胸前的東西上。
葉剡注意到後,拿著它在李鐸面前晃,「長命鎖,我師父給的。我娘說,這東西從小陪著我到大,不能輕易丟了也不能給人,給了人就是把命給出去了。要給,也只能給命定之人。」
這話讓李鐸又多看了幾眼長命鎖,上頭刻著祥雲,寓意平安吉祥。
「你有聽說過吧?有些地方定親換的不是庚帖,而是長命鎖。」
「沒聽過。」李鐸動了動手,「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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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師兄。」
李銳的聲音忽然出現,兩人一齊看向他,李鐸立刻往後退了一步,葉剡便順勢放開手。
「你怎麼在這?」李銳走了過來,一邊問道。
「和你一樣,過來看看。」避開李銳審視的目光,李鐸瞥一眼葉剡,發現他神色如常,頓時有些不悅。
「我這把橫刀快鍛造好了,晚點幫我試試刀?」葉剡看著李銳,指了指躺在鍛造檯上的刀。
「午時了,用過飯再試吧。」李銳瞧了李鐸好一會兒,才將目光投向葉剡,「我以為你們水火不容。」
「該水火不容的是你我吧?如今有嗎?」
李銳卻笑了,「我是沒有,你,我就不知道了。」
葉剡面上仍在笑,說話時卻咬著牙,「還真是滿面春風啊,明威將軍。」他一把拉過李鐸就要走,「既然晚點才要試兵器,我們先去吃飯。」
李銳看著葉剡習以為常的舉動,忍不住問,「吃飯便去,為何拉著我二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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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剡一頓,看向李鐸,「你不是來找我吃飯的嗎?」
李鐸也是一愣,他沒這麼說過吧?隨後他看了看李銳的神情,反手抓著葉剡快步離開。
「對,找你吃飯。」
看著他們的背影,李銳高呼,「吃飯前先把衣服穿上!」想起方才撞見的景象,他忽而一笑,「好像有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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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井倒是造得不錯,李驥也算是造出經驗來了。」
葉剡打了桶水上來,就著水擦拭身子,完事之後朝李鐸伸手要自己的衣服,舉了半晌都沒等到,回頭發現李鐸正壓著肩膀。
葉剡臉色立刻沉下來,「你沒給楊勤看過吧?」
李鐸後知後覺發現葉剡正看著自己,鬆開手若無其事道:「只是還有些疼。」
鬼才信這話。
葉剡起身大步上前,伸手就去扒他的衣服,李鐸為了阻止他也顧不得手上的衣服,然而還是被葉剡三兩下箝制,衣襟被拉開露出肩上的傷口。
葉剡斜他一眼,語氣中有著怒意,「餘毒本就未清,你這是連我留下的藥都沒喝吧?還要不要你這肩膀了?」
李鐸靜默無語,拉了下臂上的衣服,欲遮擋那塊胎記。葉剡因他的動作而看過去,發現那塊胎記正是一個小馬駒的樣子,與那個木雕如出一轍。不一樣之處,乃是上頭的眼睛,木雕沒有眼睛,胎記上卻被點出眼睛,像是被燙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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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葉剡的目光,李鐸也不遮了,只是往後退一步,與他拉開距離。
李鐸直言道:「我不想被看見。」
「那也不能放任不管。」葉剡彎身撿起衣服套上,「我去找楊勤開點藥,你回營帳等我。」
「未曾親診,楊勤不會開藥。」在醫病這塊,楊勤可有著跟他師父一樣的堅持。
「我自有辦法。」葉剡已走出幾步,背對著他擺手,讓他別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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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剡估算著,今日也該到了,便來到輜重進出的營口等著,不多時便等到載著貨物的車馬從遠處而來。
「葉少,您吩咐的東西都在這了。」來人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這是紀少俠所託書信。」
葉剡接過書信,快速掃過一眼後將之收進懷裡,讓人把車上某個大箱子搬到醫官總事的營帳前。
聞訊而來的楊勤看到這些箱子,便迫不及待地打開來查看,都是些從各處搜羅的奇文要略,甚至還有從長歌門書齋抄來的複本。
「葉少真是神通廣大!好多都是些見也沒見過的書。」楊勤很是稀罕地翻閱。
「東西我給你弄來了,讓人幫你扛進去吧。」
箱子搬進營帳後,葉剡也跟著進去,拉過還沉浸在書裡的楊勤,讓人坐到案前。
「你說過任我差遣吧?」葉剡從懷裡掏出一份藥方,還有一份抄錄的醫案,「憑這個弄份傷藥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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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少⋯⋯你這是強人所難吧?」
「就強人所難了。能是不能?」
楊勤拿起來反覆細看,問道:「這是多久之前的事?」
「一月之前。」
「已過一月,單憑這個無法論斷。還要看毒素殘留多少,傷口是否惡化⋯⋯」
「傷口惡化了,但他不願給人看傷口。」葉剡想了想,「只憑脈象能不能行?」
楊勤面露猶豫。
葉剡緩言道:「是人都會有隱晦之秘,若是放任下去,他可就廢了。」
楊勤思量片刻,諱言之事總是藏得極深,如同反覆生瘡流膿的難癒傷口,寧肯任其腐爛發臭也不肯示人,他才見識過。
「葉少能見到傷口嗎?」
葉剡略微一想,「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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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由葉少轉述傷口的情況,配合脈象應當所差不離。」
「那你便跟我來吧,此事僅你我知曉,不要再讓他人知道。」
「在營中?」楊勤略感奇怪,若是先鋒營的人,應當都有負責的醫官才是。
楊勤跟著葉剡來到營帳,發現是李鐸感到很是意外。「寧遠將軍,有傷怎麼不讓孫醫官看看呢?」
李鐸移開目光,似是有些窘迫。
葉剡提醒道:「楊勤,把脈。」他沒有多說,但是用眼神示意楊勤少說話。
楊勤給李鐸把過脈後,同葉剡到營帳外說話。「我先前發現將軍有肩傷的時候,絲毫沒察覺寧遠將軍也有傷。」這段時日,楊勤見李鐸的次數也不少,完全沒有看出異樣。
「這傢伙可會藏了。」葉剡冷言說著,瞥了眼營帳,「傷勢難纏嗎?」
「接下來認真調養能好全,不能再斷藥了。」
「我會盯著他。記得,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楊勤點頭,回去親自調了藥膏、配了藥,給葉剡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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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剡拿著藥膏,正打算逼人就範,轉身就見李鐸自己脫了半身,露出肩傷。早前才扒過人衣服,這模樣也不是第一次見,怎麼李鐸自己寬衣,卻讓他不知道該往哪看。
「你倒是不避諱我了啊。」葉剡調侃著,定睛在傷口上,讓自己忽略其他,挖出一點藥膏準備往上塗,「我下手沒有輕重,忍著點。」
雖然這麼說,葉剡還是儘量放輕動作,塗藥之時李鐸一聲不吭,只是眉頭緊擰,好在傷口不大很快完事。
「好了。」葉剡將藥膏放到桌上,看著李鐸將衣服穿好,「晚飯後,楊勤會送湯藥來。」
李鐸見葉剡好整以暇地看著自己,顯然是沒看著他把藥喝下,不會走人。
「紀昀來信了,蘭兒似乎在揚州。本來不想讓你跟著我四處奔波,等找到蘭兒再捎信給你。不過⋯⋯」葉剡意有所指地看著他的左肩。
李鐸輕嘆一聲,「我稟報過將軍便隨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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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你提起楊勤,就是隨意應付我吧?我聽楊勤說每個將士都有負責的醫官,現在並非戰時為何不讓你的醫官看傷?」
聞言,李鐸躲閃葉剡的目光,「本有打算讓楊勤看過,只是前段時日師弟的情況不太好,楊勤的心思多在他的身上,我便⋯⋯」
「李鐸。」葉剡打斷他的話,神色難得肅然,「不要迴避我的問題。」
李鐸垂下眼簾,眸光漸漸黯淡,「不能讓太醫署知曉。」
太醫署?
葉剡心下思量,楊勤不是太醫署出身,這麼說來李鐸也不全是在敷衍他。
看著李鐸的神情,葉剡乍然想起什麼。
李鐸眉眼低垂的模樣,與伯弼⋯⋯不,與尚未及冠的薛行端極為相似。
葉剡的記憶中,薛行端總是垂首看書,那雙明眸被眼簾半遮的樣子,與眼前的李鐸重疊。
很像,但是神態不一樣,是以葉剡從來不覺得他們相似。
薛行端待事嚴謹,眸子卻很亮。李鐸舉止端肅,眼神較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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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不會吧。
葉剡將手擱在桌上撐著頰,不禁思索起來。
行走江湖日久,伯弼也曾囑託他留意,畢竟是數年前的事情,死訊早已傳回,只是沒見著屍身,他與薛家眾人都認為是伯弼過於執著,是以從來沒放在心上。
李鐸該不會真是⋯⋯伯弼的庶弟,薛行規?
葉剡盯向李鐸的左肩,胎記⋯⋯伯弼似乎是有提起過,但是位於何處,是何模樣,他已然忘了。
薛行端利用薛家的勢力,以及豢養的死士,一直在找薛行規。勢力深入朝堂,死士遍及江湖,每一寸都未曾放過,但是數年來沒有半點消息。
不肯讓太醫署出身的醫官看傷,表示李鐸知道由此洩漏出去意味著什麼,既然如此⋯⋯若他是薛行規,此舉便是不願被薛家知曉,不願回薛家。
「李鐸。揚州,你當真願意跟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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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鐸抬眼回視他的目光,已然知曉葉剡此話的含意。他猜到了,且沒有掩藏。
李鐸笑了,笑得肆意,又有些顫抖,「去又如何?我既應了你,便都想過了。」
「你真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
葉剡握住他顫抖的手,沒讓李鐸躲閃抽離,「我知道逞強是你這師門慣有的毛病,卻沒想到最為逞強的是你。」他的語調變得柔和,「別逞強啊,這不有我嗎?」
李鐸有一瞬怔愣,似乎有什麼在此刻龜裂,他使勁抽回手,看著葉剡如同見著洪水猛獸,神情極為驚恐。
「李鐸?」葉剡從未在他臉上看過這般顯著且劇烈的變化,不免有些擔憂。
「別說了⋯⋯別說這種話。」李鐸努力鎮定下來,「我不需要,我沒有逞強。」
葉剡卻道:「說沒有逞強才是在逞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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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葉剡說話的時候,李鐸已經平定紛雜的心緒,眼底浮現一層冰霜,彷若築起厚厚的一面牆,將一切阻隔在外。
「葉剡,我不是燕大夫。」
「你這什麼意思?」
「也不是薛行端。」
「李鐸,你什麼意思?」
「我一個人便可以面對所有,不需要任何人。」李鐸拽住葉剡的衣襟,將人扯起扔出營帳,「我是先鋒營寧遠將軍,職責是護衛大唐與百姓。你要想憐香惜玉,找別人。」
葉剡看著帳簾落下,隔絕了他與李鐸,不禁笑了,「敢情寧遠將軍的名頭,竟是個託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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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剡,你做什麼了?」
葉剡回頭發現是李銳站在自己身後,低頭看了一下衣衫,還好,沒很亂。
「如你所見,還沒做什麼就被趕出來了。」
「二師兄很少動怒,你真沒做什麼?」李銳可不信。
「大概是哪句話不中聽吧。」葉剡聳聳肩,不是很在意的模樣。
李銳見他只是在敷衍自己,便懶得跟葉剡廢話,推開他進了營帳。李鐸發現帳簾被掀開,正要發作,見是李銳進來,便收斂了神色。
「二師兄,偵察兵傳回來的消息。」
李鐸接過文書,看完之後道:「看來狼牙不久後便會有動作。」他指著地圖上某兩處,「若他們推進至此處,便埋伏在這裡,擊潰他們的先鋒,讓他們暫時不敢來犯。」
「不請君入甕,一網打盡?」
「以我們現在的兵力,很難全殲,新兵還在訓練,不要冒進。」
「好。」李銳收起文書後,問道:「你和葉剡鬧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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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李鐸答得很快,又道:「二小姐有消息了,我隨他去趟揚州。」
李銳盯著李鐸看了許久,問道:「葉剡對你動心思了?」
李鐸一愣,隨後失笑,「不可能。」
李銳又問:「那二師兄呢?」
李鐸笑意盡退,神色凜然,「我不可能喜歡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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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沒用⋯⋯作為哥哥保護不了小馬駒,他們總是背著我欺負他。」
笑得溫煦的少年以指腹拂過眼角,帶走另一名少年自明澈雙眼落下的淚珠。
「行端是君子,對付不了小人行徑,我幫你收拾他們。」
哭著的少年破涕而笑,向望著自己的少年頷首。忽然,那雙眼睛看了過來,發現了他,漾開一個柔和的笑顏,起身迎向他。
「小馬駒怎麼來了?來找哥哥嗎?」
他看著少年來到眼前,瞧見眼角殘留的水光,目光投向面帶淺笑走來的少年。
「你弟弟?眉眼有些像你。」少年朝他伸手,擰了一把他的臉,「我比你大些,叫哥哥。」
「你有妹妹,為什麼讓我弟弟叫你哥哥?」
「弟弟總是不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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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逐漸變得朦朧,轉為清晰時,李鐸已經睜開了眼。他抬起手,看著骨節分明的手掌,確認自己醒來,而剛才的是夢。
「為什麼夢到那時候⋯⋯」想起夢裡的情景,李鐸喃喃道:「從那時起便是這樣嗎?」
葉剡生得一張清朗俊逸的臉,相比神清骨秀的薛行端,更加好看得令人移不開目光,卻用那樣的眼神看著薛行端,既憐愛又疼惜。
薛行端那時帶淚的神情再度浮現,李鐸不禁唏噓,「人為什麼總想憐惜他人、守護他人⋯⋯」他又想起了那日銀杏樹下的葉剡,很快將之揮去。
薛氏家主的行事作風,李鐸略有耳聞,薛行端不再是當年懦弱的少年,「不會再那樣哭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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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鐸起身梳洗後,本想直接去巡視新兵訓練,突然想起肩傷得早晚塗抹一次藥膏,便半脫衣衫自行上藥。突然有人闖了進來,他急忙拉上衣襟,發現是手上端著湯藥的葉剡。
「終於對自己的傷上心啦?」
葉剡走上前,將湯藥遞給他。李鐸二話不說,仰頭一口喝下,將藥碗還給葉剡時,李銳進來了。
瞧見李鐸衣衫不整的模樣,李銳看向葉剡的眼神耐人尋味。
「什麼眼神?」葉剡瞟了一眼李銳,側身將李鐸擋住。
這兩人,李銳真是看得越來越雲裡霧裡。
「不必避諱將軍。」李鐸推開葉剡,將肩傷現於李銳眼前,連帶一旁的胎記都顯露出來。
葉剡瞥一眼李銳的神情,他果然不知道胎記的事,師兄弟共處這麼長的時日,李鐸都是怎麼藏下來的?
「二師兄,你⋯⋯」李鐸皺起眉,這可比他之前的傷勢嚴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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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在洛陽受的傷。」葉剡搶了話,「是我沒護好他。」
「跟他無關,是我失察。」李鐸說著,看向葉剡,「我不需要任何人護著。」
「所以,你們近日的異樣是因為這傷?」李銳問。
葉剡沒說話,李鐸則道:「我是河東薛氏之後。」
李銳疑惑。葉剡則是不解,極力掩藏,如今為何全盤托出?
李鐸沉著道:「我與葉剡明日啟程前往揚州,我會與薛氏做個了斷。」
葉剡沉下臉色,質問道:「你說想明白了,是要做了斷?」
李鐸回道:「葉剡,你不明白。我不能回薛氏。」
「為何不能?如今伯弼是家主,你也不是孩童了,有何回不得?」
「葉剡。我是李鐸,不是薛行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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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銳聽著覺得有些頭疼,他是不是缺失了很多,葉剡看起來什麼都知曉的樣子,不過一段時日過去,李銳對自己師兄的瞭解,竟然不如葉剡嗎?
將此事擱置一旁,李銳說明來意,「二師兄,我前來是要告訴你,李驥的狂症復發,他交了份文書上來,請求卸除校尉一職。」
李鐸陷入思考,葉剡下意識想起楊勤讓他幫著找的那些書。
「既是如此,便隨他意。你多加照看他的情況,詢問燕大夫是否能治。」
「此症只能暫時壓制,楊勤為李驥研製了凝神丸,燕兒說效用會越來越弱。」
「別讓他太過冒進。」
「知道了。」李銳抬手拍拍李鐸沒受傷的那邊肩膀,「詳細的情況,我等二師兄回來告訴我。」
李銳走前也拍了葉剡的肩,「他自有定論,別太逼迫二師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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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銳離開後,葉剡忍不住問起,「當年到底發生什麼,為什麼你成了李鐸?」
「當年之事,你知道多少?」
李鐸這麼一問,葉剡頓時無話可說,他只是知道薛行規的死訊傳來,一心只在安慰薛行端,根本無心其他。葉剡一個外人,也不能探究世家隱密。
見狀李鐸啞然失笑,半晌後才道:「你如今問起此事有何意義?薛行規死了就是死了。」
「你⋯⋯」葉剡嚥下到嘴邊的話語,再提當年確實沒有意義,誰都不再是當年的模樣。「伯弼一直記掛著你。」
李鐸垂眸道:「中箭之時,我便知此事瞞不住了,不過是負隅頑抗。李驥之事在太醫署鬧開時,我便知他仍在尋我。」
「你一早就認出我了?」
「我跟你並不相熟,何來認不認出?」
葉剡摸摸鼻子,還是他自作多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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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鐸不禁有些感嘆,當年還稱得上翩翩公子的人,如今竟是這副輕浮模樣。
「我還記得你射箭的樣子。」葉剡忽然如此說,得到李鐸的目光,他笑著續道:「你的箭,尤其好。說來也好笑,六藝之中,伯弼唯獨不擅射藝,拱你射箭的人本是想看笑話,卻成了笑話。」
見李鐸陷入思緒,葉剡話鋒一轉,道:「還記得你喊過我哥哥嗎?」
李鐸一怔,撇開頭否認道:「我不記得有這種事。」
雖然被巧妙躲開,葉剡還是瞧見了,李鐸臉上淺淺的紅。他不禁心想,還是有地方和以前一樣啊。會有這種反應,果然還記得。
「你想怎麼做了斷?到伯弼面前說,從此一刀兩斷?」
李鐸笑了,「並無不可。」雖然聽起來荒唐。
「你知道伯弼不會同意。」
「我是李鐸,是先鋒營將士,是朝廷敕封的寧遠將軍。不管他同不同意,或者我願不願意,無可更改。」
「那又何需了斷?」
「他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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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剡發現李鐸的目光有了神采,帶著堅毅。先前那副鬱沉的樣子,是因為還沒決定怎麼面對此事嗎?
「他變了很多,在我死了之後。」
「慢著,別說得好像你真的死了。」雖然死人說不了這話,葉剡還是不想聽。「你們還真是,一如繼往,不知道誰才是哥哥。」
「僅是一歲之差。」
「幾月之差,也是哥哥。」葉剡對著李鐸指了指自己,得到了一個白眼。「你當年可差了我兩個頭,我還以為小我幾歲呢。」
聞言,李鐸驟然朝他走來,直到彼此距離僅在呼吸之間,一雙眼直對葉剡的雙目,給予他一種威壓感。
李鐸一笑,「可惜,現在沒這種優勢了。」
葉剡也笑了,看來很在意啊。
「你不想做回薛行規嗎?」
「不能,也不想。當年是,如今也是。」
當年究竟如何,想來葉剡不管如何問,李鐸都是不會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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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自己想辦法弄清楚了。
「那我們到揚州之後,是先尋蘭兒,還是先去薛府?」
李鐸退了一步,與他拉開距離,「都隨你意。」
葉剡卻上前一步,「那就先去薛府。我先書信一封,伯弼有可能在長歌門,而不是薛府。」
「葉剡,我不會逃。」
「我也沒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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