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映
研日
【他跨出那一步後的故事】
03
(未完)
研磨收過兩次告白,一次是在鞋櫃裡收到情書,一次是被找出去。站在校園的後方角落,聽著對方費勁力氣將零碎的單詞,湊出一段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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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句子裡的要點是「我喜歡你,孤爪學長。」無論信封還是話語,她們都會把感情塞入「喜歡」裡頭,然後用力、非常用力地推過來,希望他能答應。

但彼此之間的熟度就像初階的騎士,連把劍都沒拿到,就得挑戰毀滅整座城市的魔王。要答應,不太可能不是嗎?

這是剛上高二,收到告白的孤爪研磨所想。現在,他們牽著手不放。有兩隊的人在後頭,從背後傳來的聲音相對吵雜。就算一半跟月島一樣安靜,但聊天的音量逐漸加大。更何況這裡頭一半全是情緒高漲的人,包含眼前的翔陽。

不過翔陽很安靜,看向遠處,然後指著山上問他:「這是晴空塔嗎?」

「……不,只是一般的電波塔。」

「噗哈哈哈,你們那邊沒有這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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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那邊的「這個」都長一樣。」論到底分不分辨出不同地區的電波塔,除了某一座位於東京內,成為指標性景點。其餘長的大同小異……大概吧。閒談熱絡,沒有任何一道目光落在他們的背上,甚至手上。男生跟男生牽手沒什麼特別,還是只限於翔陽,才不特別?

他們走到台階前停下,翔陽先放開他的手。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慌了起來,不知道是在慌快要失去翔陽的溫度,抑或是慌走到這裡,一切都牽得太順手,順手到對方的臉都沒有紅──

不過紅了要做什麼?

翔陽笑著握緊身上的帶子,轉過身對他說:「晚點見,研磨。」然後踏上了階梯,陽光逐漸吞噬掉翔陽的背影。隨後是影山,有禮貌地朝他點個頭跟了上去,越走越快,再多跨幾階就能超越翔陽。一旦影山超過,翔陽會像隻兔子一樣,一蹦一跳地跨上所有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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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陽主動融於陽光中,太刺眼了,他找不到。當他想開口說小心,這樣跳會扭傷腳時,小黑靠了過來。「走吧,我們該去集合──」

「要跟他們一起走嗎?」

「從這裡上去會繞一圈。」

研磨緊抿著嘴。

「要跟可以,你追的上他。不過他都說了晚點見,對吧?」對,之後再之後,從練習賽、休息時間、午晚餐、睡前,他們都有辦法見到面。只要翔陽放下球,跑過來打招呼,他回個比賽如何,就能得到很多跟狀聲詞加在一起的回應。

研磨的視線還未收回,小黑在旁邊說著:「晚上小不點就會過來了,再等等吧。」

他沒有跟上隊伍,小黑也似乎不在意,不停地走。直到他們快到轉角,研磨才慢吞吞地往前。小黑說的信誓旦旦,他可以用很多理由去反駁,但他閉上嘴選擇相信小黑的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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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他現在要把身為戀人的可能性逐漸提高……小黑也發現,不對,是在昨晚──或者更早之前察覺到這一點。舉辦讀書會也不過是讓小黑可以驗證真相。

跟那本漫畫借與不借沒有太大關係。總有一天小黑會從其他地方知道,誰叫他表現得這麼明顯。就像當著青梅竹馬的面,拉著那條界線,跨越到翔陽的領域裡。劃出一條名為「戀人」的區塊來。

──

輪番的練習賽在這間體育館內展開。每個隊伍都有強大的武器、或堅硬的盾牌──其實這樣的想法如果拋了出來,會以為擁有者是研磨。實際站在球場,看著手中能攻擊、預防的武器增加不了多少,而焦躁的人是翔陽。

一比零、二比零、三比一、四比……逐漸累積下去。烏野輸了,他們進行跑上山坡的練習。只要輸一次跑一次,直到中途的休息時間來臨。快不行的隊員坐在階梯上、躺在體育館的角落內讓身心靈獲得一次安穩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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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陽的脖子掛著一條毛巾,他垂著頭看地板浮現一個又一個的灰點。聽到旁邊傳來聲響,轉頭看過去,研磨坐在他的旁邊。真難得……啊……因為跟以往不同,他沒抱著球去找對方,對方先過來了──

孤爪研磨坐下後先打了一聲招呼:「天氣真熱。」

「真的。」

「翔陽的體力很好,總能跑上跑下的。」

「研磨快不行了嗎?」

「嗯……快不行了。」說不行的研磨卻在剛剛的比賽中,還是能精準找出對手的優劣勢,消滅優增強劣,理性而可怕。但現在這聲近似撒嬌的語氣,卻從一群拍球聲跑上他的背、肩又跳進耳朵。像是看到一個人脫下這層理性,嶄露最柔軟的地方。他很幸運能看到這一面。

但看了又該怎麼反應?

「多喝水?」

「我有。」研磨笑著回應他那有點蠢的話。

「多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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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喔。」現在不就在做嗎?他自我吐了槽。「抱歉……」然後道了歉。翔陽的臉非常熱、非常,不用拿著鏡子照也知道自己的臉紅得不行。研磨靠他太近,一定看得很清楚。翔陽不自覺地低下頭,錯過研磨的探究──探究什麼?像是臉紅的意義,與下車的那一次有什麼差別。甚至確定他不只紅到耳邊,連脖子也有一點。

如果研磨的內心放個大聲公,聲音大到他聽得見,他會聽到一串的問話:「翔陽,你為甚麼會臉紅呢?是因為我的關係嗎?」

可惜聽不來,語音經由本人的意思被組成了:「早上你來的時候……有看到你的表情──發生什麼事情?」說與不說的選擇在翔陽的肚子裡滾了一圈又一圈,講了雖然丟臉,不說又覺得會錯過什麼,翔陽開了口:「凌晨我們坐車……」

「嗯。」

「太無聊,或者不知道在想甚麼。」

「你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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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就自己玩起來。」翔陽沒有勇氣重述怎麼玩。「還被月島看到,就蠻丟臉的。」

「你玩了什麼?」

把窗中的隊友當障礙物,手指當成冒險者邁開雙腿爬過兩座高山──其實要他回想當時的心態也特別憋扭,翔陽被研磨這句問話給縫上嘴巴。他不懂得要怎麼回應,太多情緒夾在一起。

下意識、真的是下意識,抬起頭看向研磨。那瞬間,他像是被綁上柱子上的獵物,等著野獸一口吞掉,是錯覺嗎?或者今天沒有睡飽,才會覺得研磨的眼神極其危險,還不自覺往後縮。屁股還沒移動到兩公分以上,研磨的手蓋在他的手背上,整個身體貼了上來。「嗚!」

「翔……」名字沒完整地講出來,背後傳來學長們的呼喊。「來練習了!」這能當逃離,不,訓練是必須的,抽出手,離開這裡也是必須的。「我們走吧。」研磨退開來,勾起他看不懂的笑容,回應他:「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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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會錯過什麼,但他說的好模糊像是要研磨去通靈一樣,加上一來一答的對話很荒誕,這樣還得判斷所謂的「錯過」,對他來說太困難。翔陽的重點也放錯,該深究的應該是為什麼研磨對他玩的遊戲感到好奇。

上場,原本裝載煩惱的腦因為一顆球重新設定,專門用來處理場上所有資訊,但還不行,資訊太少、處理不來、他跟不上……不,這次不一樣,是影山先把安穩MB的情緒、要贏回一局擺在最前面,所以最新、尚未完善的快攻沒有出現。他知道在影山做正確的選擇。

非常正確……是啊,但不妨礙他覺得不爽,還是超級不爽那種──

所以,張揚的情緒一下子從腳底冒到頭上。翔陽往前衝過去,對著影山飆出你偷懶了吧。很少人在排球上發出質疑的影山,立刻沉下臉,只差沒有像上次那樣拍著自己的頭,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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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山瞪著翔陽。翔陽還沒辦法收回情緒,用力回瞪。要不是學長們當即立判攔下他們,他們就要把當時在體育館發生的打架事件,原封不動地搬上來。讓觀眾數從一位增加到數位。

大地隊長在結束比賽後送給他們好幾個,冷靜、冷靜,給我好好冷靜。他們再度在綠油油的草坡上跑一趟。跑向下坡回到階梯前,翔陽見研磨盤腿坐好,用手拖著下巴,笑吟吟地面對他。剛剛的衝動又化為艷紅,爬滿他的臉。

在他說服是因為運動關係而臉紅,在其他人走回館內,只剩他和研磨,研磨說:「翔陽,又臉紅了呢。」

「我沒──」從眼神中能看得出來研磨不打算取笑他,而是在陳述一件千真萬確的事實。還有他想,他錯過的是研磨對他的探究,探究他臉紅的原因,翔陽甚至幻聽到這一句:「你會臉紅,是因為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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