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二－魍魎之路】

貓貓與：九
幻世🐈九 :

似乎在幻世也開始做起老本行，雖然沒有刻意到處宣傳，但妲畣會做衣服或修補的事情似乎還是被傳播開來，有些妖怪會找她幫忙修補衣服，像是有紀念價值的、特殊意義甚至可能是重要之人遺留的最後回憶，都可以被修復成原樣。

而妲畣要求的卻不是夜判，而是布料、衣物等相關物件，用以物易物逐漸累積起自己的興趣原料，反正在幻世餓不死也不愁住，現在只怕時間太長太過無聊，找接趁手的事情來執行也是對技術的再三訓練。

自然除了妖居多的幻世中，也有潛伏的人類，有的喬裝妖怪、有的與妖怪成伴侶、有的躲藏自己，都只為了生物的宗旨──活下去，而努力度過日子。

妲畣不管是妖是人，對待方式都相同，除了犬科類的妖怪會比較忌憚，但只要接觸到本行相關，立刻就會進入工作模式，厭惡歸厭惡，但衣服是無辜的，都需要被認真對待。

今日與妲畣相約的便是潛藏在妖怪之中的人類，據說是想要縫補陪伴自己來到幻世的親人遺物。

人類只要在幻世待久了，便會失去神識變成會無差別攻擊的魑魅魍魎，也是最終人類的下場，當然也有例外，或者幸運地回歸現世也不無可能。

「魑魅魍魎......？」

動漫裡是看過啦，真實的就......嘛，還是別遇到的好。

因為在工作需要而變換成女性，行走在人、妖稀少的道路上，對方居住於沒有他物的小木屋中，即使親人以變化也不肯放棄與他曾經相處過的空間。

來到木屋中與對方交談，看著人類透露出思念神情的撫摸被修復後的珍重之物，妲畣反而沒辦法理解，她對製作衣服識種熱忱，但對於所謂的感情倒是非常陌生。

反正她能完成自己的工作就好，其他廢話妲畣沒多大興趣聽，貓生在世就剩兩條命，不想過多關注在不重要的事物上頭。

正當妲畣收到可以當裝飾的小物，也就是她所要求的付款物，正要離開時突然聽到身後的奇怪聲響。

似乎發出痛苦呻吟的人類，逐漸透露出非人的聲線，嘶啦一聲，剛剛還被珍惜的衣物在人類掙扎中，已非常人的力道硬生生撕成兩半，衣物碎片如雪花飄落，然而更令人觸目的便是身軀已怪異模樣起伏、隆起，似乎有什麼正要從這軀體併發而出。

「什......」妲畣瞪大眼的直盯眼前這詭異的一幕，似乎不想錯過任何一秒而緊盯不已。

人類的肌膚異變，猶如腐爛的混濁、漆黑而且擁有數多隻眼睛的鬼怪，人類的聲音混雜的怪物的聲音向畣畣伸手，『喀、嘎、救、救……』

「這就是魑魅......魍魎......？」

還沒等妲畣確認，那物體突然暴漲，已經完全吞噬人類該有的成分，成為在幻世中理智低下、外型醜陋，也是人類最終的末路。

『吼嘎嘎──』魍魎嘶吼著如炸藥般膨脹身軀發出鞭炮的噴發攻勢，空間本來就很小的木屋，無法容下這隻妖怪與祂的行為。

唔、不好，看太入迷，該跑了！在刺耳的吼聲中，妲畣才想起現在首要目標應該是逃跑，轉身趕緊離開木屋。

好奇心會殺死貓。

木屋被魍魎弄毀、倒塌，與對方的噴發行為正巧將殘破的木板轉為自身武器，四處飛濺，擁有手臂長、拳頭厚度的木板碎片往逃跑的身影弧度擲下。

飛濺的重力與角度彷彿被計算過般準確，刺穿了妲畣的大腿將其釘在地上。

「唔──！？」妲畣毫無防備的被命中，身子向前撲倒，失重的感覺使她驚呼的張嘴，棒棒糖脫離口中滾落地面，雙手扶地想撐起身子繼續逃命，然而一活動腿部立刻傳來熟悉的劇痛，「唔......呃、怎麼又是貫穿......嘶嘶──」

「碰！！」爆炸聲震耳欲聾，而且似乎還有逐漸逼近的趨勢。

四濺的木板將地上無法動彈的女孩肌膚上，不斷製造出大小不一的傷口，唯獨自己驕傲的可愛臉蛋被特別遮蔽住，也算是她最後的尊嚴。

大腿晃動，忍著劇痛想將限制住活動的木板抽起，木屑不斷刺入細嫩的肌膚，鮮紅的血液如水龍頭般不斷湧現，在妲畣身下凝聚成血灘浸染紅紫的裙襬。

疼痛，她習以為常導致可以忍痛地晃動腿部，終於從土地將木板拔起，還來不及慶幸，魍魎已來到貓貓身旁。

『咕噁......呃......』

妲畣努力翻過身，抬手讓自己面朝那醜陋之物，沒有畏懼，就像只是遊戲Game Over必須重新來過的淡然神情，看著即將殺死她的怪物發出嘆息，「唉......又要死了嗎？」

「希望這次......可以死得快一點。」



魍魎高舉醜陋的軀體，正要揮下......

空氣裡瀰漫著一股燒焦的味道，下一秒橘紅色的十字火花閃爍，在起爆以前有道橘色身影迅速地將少女抱離原地，而怪物被炸飛往後撞在房子上。

少年維持打橫抱著少女的姿勢，回頭看向那已不成人形的怪物，沒有再多說什麼，他在怪物周圍釋放更多的十字火花，像是點燃信子一般，劈裡啪啦的聲響接連響起，他的眼眸發亮，如同烈火熊熊地燒著，開始震耳欲聾地無差別轟炸。

不只是那個怪物，為了封鎖牠的去路，九連原本的房子都一起炸了，頓時間火海吞沒魍魎的身影，牠淒厲的慘叫聲，少年沒有任何動搖，甚至覺得火力還不夠，繼續召喚出更多的十字火花，無情轟炸。

「......？」沒有預期的疼痛和死亡，突然眼前就乒乒乓乓又紅紅火火的。

低頭看看浮空的自己，轉頭盯著突然出現的人。

意外是很意外，但是就是太突然了才使腦袋一片空白，反而沒有特別想法或詞彙。

結果開口第一句卻是完全無關的問句，「......你敢碰我啦？」

之前不是都保持著距離，怎麼突然就少了中間的隔閡？

聽見妲畣的問話，抱著她的九只是垂眸看她一眼，和眼前的火海相同的漸層瞳孔裡沒什麼情緒，他偏頭像是在思考，語氣十分隨意。

「不然我把妳放下來？」

他邊說，還作勢真的要將她放下來。

伸手圈住對方後頸，拉近兩人距離，一副送佛送到西理所當然的態度，「別嘛！都抱起來了，那就抱到底啊~」

妲畣神情與往日一樣，有些撲克臉似乎沒特別表情，但面容比以往的還要慘白，或許是流血導致的失色，現在還是木板貫穿大腿，才沒有失血更快，要是拔起來大概會更快貧血到休克。

畢竟這次只有被刺穿一個地方，相較起來算是能夠忍的程度，只要不去碰傷口的話。

能夠偷懶，哪有拒絕的道理？

因為妲畣的舉動，兩人靠得更近了，但平常拒絕肢體接觸的九只是稍微瞇起眼，然後又重新把人抱好，低聲地說。

「那就乖一點，摟好別亂動。」

又將視線轉回去魍魎的身上，對方已經被他炸得四分五裂看不出原樣，在他的操縱下周圍再度燃起熊熊大火，將那些殘餘的肉塊都燒成餘燼。

她哪有動？明明就是對方說要放下在動的。妲畣狐疑的看著九。

思考著要先問哪個問題，像是為什麼會出現？為什麼知道自己在這？等等要去哪之類的。

跟著看向已經燒到看不出原樣的殘渣，開口第一個卻是問出，「都燒成渣了，還在生氣嗎？」

生氣嗎？看著餘燼對自己發問，他想，應該是比生氣更深沉的情緒，也沒特意解釋什麼，只是不再把目光放在那些塵埃上。

「嗯，怎麼，妳要哄哄我嗎？」

因為魍魎的事情心情不是那麼美麗，但也不妨礙他從另一隻貓身上找點樂子。

「哄？」自己好像沒有哄過人，他知道的不外乎是摸頭跟吃糖，不過現在自己手還摟著，鬆開又會往後仰。

貓咪的習性要怎麼哄貓來著......？

手上用力讓自己半身靠近九，伸出舌頭在對方臉頰舔了舔，「......這樣有哄到嗎？」

話是自己說的沒錯，但他顯然也沒有意料到妲畣會用這種方式，有些意外地看著懷裡人兒。

「……別人也是這樣哄妳的？」

如果仔細看的話，能發現他耳根有一點紅。

「什麼別人？」

自己認識的貓科應該沒幾個，根本沒這樣哄過，今天還是第一次用貓的方式安慰別人。

「沒被哄過，只有哄你。」而且根本也沒有人要求自己哄他的。

自己怎麼可能隨便舔......啊，有，倒是常常在舔一顆毛球，不過不是哄，是好玩而已。

而且正常情況還是摸頭跟給糖果，不太會用其他方式。

「別隨便舔別人。」不知道是以什麼名義交代懷裡的妲畣，這個『別人』有沒有包含他自己也沒說清楚。

不如說，現在的九和平常時候的他給人的感覺很不一樣。

他也沒再回頭看魍魎那個方向，直接撤去火焰，接著摟著人往另一個方向走。

「不喜歡以後就不哄了嘛。」果然還是給糖跟摸頭比較有用。

說到底也沒有人要自己哄過啊？！

九移動的路上都有斑斑紅點成為記號，鮮血從傷口冒出順著軀體下滑、滴落，隨著血的流失，體溫也緩緩下降，臉色慘白的妲畣有點愛睏。

「冷......」往對方身上靠，閉上眼準備先小睡會，順便詢問著九要去什麼地方，「要去哪......？」

「沒說不喜歡。」雖然大概有人會抗議，但現在事情由他做主。

留意到妲畣血流得特別多，必須先止血才行，不過該怎麼辦呢？他身上可沒有什麼布料，用妲畣做的衣服幫她包紮大概又會生氣，最後他看著脖子上的圍巾。

也沒有猶豫太久，他原地單膝跪下，考量到妲畣的身體狀況動作有放慢動作，一手摟著她，一手扯下圍巾，然後動作熟練地把妲畣的貫穿傷綁起來固定止血，再把人抱起來。

沒有忽略妲畣方才說的那句冷，他特意調動能力，將周圍的空氣加溫，同時也讓自己的體溫上升一些。

「還冷嗎？」語氣倒是難得地很溫柔。

「妳傷勢很重，得去找人治療。」

本來想睡的感覺在突然出現的下墜感打斷，嚇的妲畣睜開眼緊抱著對方，後來才發現是九蹲下來，而不是放手就鬆了口氣。

雖然冷是從四肢末端開始傳來，但周圍和身邊的熱感，讓妲畣舒適的發出幾聲呼嚕，慢慢的眨眼，「好點了。」

然而聽到對方要找治療，找治療是什麼意思？

就是看醫生！！

妲畣回想起在現世被帶去看獸醫的討厭畫面，被抓來抓去、摸來摸去、奇怪的機器照來照去，還會打針、吃噁心的藥跟剃掉自己好看的毛。

妲畣開始扭動掙扎起來，掙扎過程中才剛止血的傷處似乎又滲出血來，「我不要看醫生！他們都亂摸亂碰又打針，不看！我不要治療！」

「妲畣，別動。」面對少女的胡亂掙扎，他的情緒很穩定，喚著她的名制止她繼續下去，同時把她摟得更緊讓她不能亂動，也有小心不要去壓到她的傷口。

無論是誰，或多或少都有厭惡的事情，尤其是像他們這樣的妖怪，他沒有忘記妲畣曾經和自己說過的，逝去的那幾條命。

她肯定比自己遭遇到的還要更多。

他看著他的圍巾逐漸染上紅色，雖然心情複雜，但決定要用的也是他自己，沒有辦法去訴說什麼。

「妲畣。」他又一次地喚，因為雙手抱著對方，只好用自己的臉頰去輕輕磨蹭妲畣的頭頂。

「我不會讓別人碰妳，到時候就讓他教我，我幫妳處理，好不好？」

被限制不能動彈，力氣又比不過人家，妲畣不滿發出低鳴聲表達抗議，還在打算要不要張嘴咬人家，但是咬了對方如果鬆手不就害到自己？

還在糾結的妲畣煩悶的鼓起臉頰，聽著對方的話半信半疑的反問，「......真的？」

被陌生人碰當然不行，不過如果是九......應該可以？至少也算認識了，也比較安全吧？

緊繃的身體放鬆不再掙扎，而且這樣抱著挺溫暖的，九身上熱熱的很適合睡覺，晃了晃腦袋像是回蹭般應答，「......那好吧。」

「乖。」把人摟好調整成一個妲畣能躺得比較舒服的姿勢，因為她傷得比較重，他只能慢慢走，一邊用能力幫少女驅寒。

「還會冷的話再跟我說。」

兩個人挨得很近，九就像在妲畣耳邊說話一樣，輕聲細語的。

熱熱暖暖的......想睡......

本來被嚇跑的睡意在溫暖的擁抱中再度回來，上下眼皮打架沒幾回，妲畣便閉上眼，呢喃般的回，「先......睡一下......」

「別睡。」

受這麼嚴重的傷，九沒敢讓妲畣睡，就怕她一睡不醒，可是妲畣完全沒有反應，像是失去意識了一樣。

「妲畣？」他試探性的喚。

然而懷裡的少女，不管是他在喊她，或是搖晃她，她都沒有反應，而且臉色發白很難看。

意識到事態嚴重，九表情沒有平常那麼鎮定，他緊緊摟好人加快腳步，也顧不上要慢一點了。

「妳給我撐住，不然我一定不會放過妳，聽到了沒有？」明明知道妲畣現在失去意識，但九還是不斷朝她呼喊。

「妳不可以……」

他的話語被一陣強風吹得破碎，最終消逝在背後那一片風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