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矢邊挑冷藏區的雞蛋邊說,之廿抬頭看了一下冷藏櫃一眼,擦亮的金屬邊框讓他能藉著反射看清楚正後方的確有幾名高中打扮的孩子們在不時觀望。 之廿順手揀了兩盒豆腐跟蒟蒻扔入購物籃。「呃,你的打算?」 「To be, or not to be…」 「原來Fan Service跟生死等重啊……」 因為很麻煩。二次矢說。「Loopy Peace?」 「退流行了。」 「倒V。」 「更早以前退流行了。」 「正V。」 「可以吧,現在流行復古風……」
「我也覺得現在很冷,該說符合預期的冷?呃,不過提議賞花的不是二条也不是我?」 是啊,提議賞花的人居然是我啊。二次矢搓了搓泛紅的指。「昨日もそう でも明日はどう?Today is the first day of the rest of your life.」 「……想用唱歌蒙混過去了啊。是說二次矢你會冷的話,不如我們早點結束?」 「難得和『我要和觀光客擠在一起像條捕撈上岸的沙丁魚』對抗一番進來梅苑了,我要看遍所有的花。」 「哎,《古都》的台詞?」二条說他正在重溫這本小說。 「對,從現在起我的名字是千重子……不覺得千重子這發音比二次矢動聽嗎?」 「從彩虹變成花……嗎?」 「如果學長想被這麼稱呼,這邊並不介意?我想想……看遍所有的花得費點時間,要是學長你們覺得冷要不先暖和一下身體?」
團外小段子集中
未通關× 已通關○
「二次。」
「怎麼?」
「你知道放棄和拋棄不一樣吧。」
祭典尚未進入表定時間,稀稀落落的行人和攤位吆喝聲還不足以掩蓋我們之間的對話,只是「你知道あきらめる和すてる不一樣吧」算哪門子聽力測驗,我敷衍地點頭。
「原來叔叔改行當語文老師了。」
「以為語文老師才能傳道授業是偏見,是刻板印象。」
叔叔揚聲,他把章魚燒麵糊從大鐵桶分裝入手提壺,我則拿著油刷刷過章魚燒烤盤,幾顆晶瑩的油珠子受熱彈跳差點噴到我護目鏡上。身高不夠讓我得踩凳子才能上檯面作業,老實說跳上跳下很費事,幾名女高中生經過嘻笑著問章魚燒哪時候開賣,我分送名片要她們半小時後過來,結果她們反送給我一顆糖果慰問小弟弟幫忙爸爸很辛苦吧。
但我懶得更正直接目送那群女孩子離去。糖果是檸檬海鹽口味,滾在舌上有點鹹。
「抱歉我大不敬,語文老師解釋下。」
「咳,既然你誠心誠意發問了……」叔叔雙手叉腰,這是他要嘮叨人生經驗的前置動作。「拋棄比放棄更好,你要記住這真理。」
「怎麼說?」
「拋棄指的是我不要這玩意啦,放棄是努力過後決定放下,也有絕望的意思,怎麼樣?後者聽起來很淒慘吧。」
「你小子怎麼懂這麼多。」
「……上週,語文課。」
「對吧,所以看不清楚也有看不清楚的好處啦。」
「嗯,不過我認為知、知識、真相、真理是人所應得的,比方說我現在很好奇叔叔的語文老師怎麼沒被氣死。」
「那肯定是他放棄我之後拋棄了我。」
這種事可以說得這麼開朗嗎,說來說去就是想幫拋棄這兩個字抬價嘛。
「差在哪?」
「拋棄是這玩意我不需要、和我無關啦,現在不是流行斷捨離?你想想,拉遠距離俯瞰你拋棄的人事物……」
「卓別林?」
卓別林說:人生在近鏡頭下是悲劇,在遠鏡頭下是喜劇。
「哦,叔叔是這樣向公司請辭的。」
「你怎麼知道?」
「……有時,不需言語。」我歛目,語調愉快。
這台詞出自前陣子火熱的刑偵劇,飾演犯人的男演員嗓音偏低有股說不上來的帥氣,我暗自期待變聲期過後也能有那副嗓子。
確認溫度OK,我往烤盤注入麵糊、章魚和天婦羅碎麵衣。這次主題是驚嚇章魚燒,所以按比例其中幾顆我添入辣度不同的辣椒又或者爽快地放入大量章魚腳。
梅納反應逐漸作用於食材,烤盤啪滋作響的片刻我聞到熟悉的食物香味。
--接著叔叔就強塞了一口烤飯糰到我嘴中。
「跟隔壁交換來的。」叔叔也往自己塞一口飯糰咀嚼誇讚這米粒煮得恰到好處下次改賣烤飯糰好了,「人啊都被秉賦效果制約老以為現有的更具價值,所以二次你要常保隨時能拋棄一切的心境,這樣才能理性取捨。」
「像章魚燒跟烤飯糰的價值是一比一?」
「對對。」
「像自己和他人的價值是一比一?」
「不不,自己和他人的價值是一比零,你要記住這真理。」
聽到這我很想調侃那叔叔你上次被分手豈非價值零,但考慮到這樣接話等於接下來要耗大把時間安慰垂頭喪氣的叔叔,於是作罷。
「對對。」
「但我和叔叔就是一比零。」
「嘖,你數學這麼好真叫人受傷。」
哈哈大笑幾聲,我把內餡尚未熟透不過外型已經有模有樣的章魚燒全數夾起來堆積在預熱區,再將烤盤整理乾淨、刷過油開始下一輪。
既然做的是招攬客人的小吃,除了商品本身,對外招攬也很重要;但論及製作和販售哪個有趣,我想我是喜歡製作的那派。也不至於到不喜歡接觸人群的程度,但要是他們能普通地把我視為餐車的零件我會更樂得輕鬆。
所以,往河岸的反方向散步應當不錯。
「叔叔你說,拋棄和放棄不一樣。」
「對,小子你得好好品味我的苦心。」
「不是那個意思。」口罩下,我舔了舔下唇,「拋棄有減損之意。」捨棄了什麼,或斷念。
「唔,是吧。」
「所以不曾擁有過的,只能『放棄』喔。」
「喔,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是語文老師嗎?」
「……這不是叔叔起頭的嗎,不過我想說--有時得先『不放棄』,到手了,再來考慮『拋棄』吧。」
老實說這種正經話挺不適合我,不過要怪只能怪我旁邊這位大人比我還任性。
「--承蒙好意我學到了一課,免費雇工在此先拋下叔叔了,至於叔叔……」我掏出手機設定好六十分鐘的倒數計時,一笑。「雖然不幸,但從現在開始的一小時,要煩請您學著點放棄兩個字怎麼唸。」
名字發音にじ同彩虹,基於北歐神話的彩虹與古事記的天浮橋都被視為連接神界與人界的橋梁,名字加上姓氏變得頗不妙,二次矢至今仍不曉得這命名是否為雙親的惡意。
「我是彼方(かなた,音同宇宙),你母親姓後呂(ごろ),就是闢地的淤能碁呂島(おのごろじま)的碁呂(ごろ),所以孩子自然是虹。」
「噢,早說嘛。」陳年舊案就此偵破,我忍不住拍了大腿。
「有一說孩子是釘子(子は鎹),所以,唔,備案是釘子。」
「……我該慶幸現在還算有品味嗎?」
那是某日黃昏,叔叔突然說想玩人力車就借了一臺來玩。仿古的二輪車輾過石板道引起陣陣顛簸,夕陽間歇從木造建築群間露臉,那濃郁的橘黃光線此刻仍散發著熱度,二次矢拉低擋棚問叔叔哪時轉行當車伕了,叔叔回以「你小時候我常載你玩啊你忘了嗎」不過十之八九是幹話。
迎面撫來的秋風頗為清爽。
伺候車子前進的叔叔問他們哪時候交換一下車伕和客人的角色,二次矢則說考慮到他們的體重差別開這種玩笑吧。他們行經商店街外圍,家電行擺放的電視正巧播放他上周錄製的歌唱比賽。
二次矢看了一眼便調回目光,反而叔叔多瞥了幾眼。然後,叔叔突然這麼說。
「二次,你有天賦喔。」
但明明耳膜什麼都沒捕捉到。「叔叔又懂了?」
「畢竟我火眼金睛。」
「那你說是唱歌的天賦?章魚燒的天賦?逃跑的天賦?」
「唔,那些才能固然重要,不是籌碼越多的人下注配置更多嗎?但你叔叔我想說的是——二次,你有選擇的天賦喔。」
「今天挺適合吃鴨鍋的。」
當二次矢講出這句話時手上握著一大把九条蔥,剛從賣場限時特價廝殺出來的這人舉高蔥像哪名勇士炫耀他剛拔出了石中劍。
「你的『鴨』原來寫作『牛』?」之廿指了指二次矢丟進去購物籃的幾盤牛肉、冬菇和調味用的香辛料。
「『鴨』寫作『牛』,『鴨鍋』這兩個字寫作『壽喜燒』。」
「感謝你記得今天預定吃壽喜燒,不過煮鴨鍋我也不反對啦……」
「是該把蔥裝備在身上了吧,畢竟已經是『鴨が葱を背負って来る』……」
「什麼?啊,粉絲嗎?」
「六點鐘方向。」
之廿順手揀了兩盒豆腐跟蒟蒻扔入購物籃。「呃,你的打算?」
「To be, or not to be…」
「原來Fan Service跟生死等重啊……」
因為很麻煩。二次矢說。「Loopy Peace?」
「退流行了。」
「倒V。」
「更早以前退流行了。」
「正V。」
「可以吧,現在流行復古風……」
賣場店員制止說未經許可禁止攝影,是兩分鐘之後的事。
至於二次矢揹著蔥的照片在SNS擴散,則是兩小時之後。
臨時架起的霓虹看板在夜色中閃爍。
尚未進入會場就見整棟建築物不斷射出色光穿透窗戶打在外頭,這讓之廿步伐停頓片刻,直到幾個人自身後掠過他疾步向前,他才勉強自己挪動膝蓋再往前踏進一步。
「打擾了……」
細細的、震顫空氣的嗓音似乎只被自己耳膜捕捉到。
之廿「看」有人吹奏薩克斯風、有人彈奏三味線還有人敲打著銅鑼。
--組合挺亂七八糟的。
按他的經驗,現在地面和空氣應該都充滿了狂亂的節奏。
大禮堂原本放置的折疊椅被挪往牆面,若把有演奏者伴奏的講台稱為DJ檯,擠滿學生、人和人身軀緊貼著的正中間稱呼為舞池,那麼他要找的人就在自助吧檯那排一身黑、胸前還掛著服務證的工作人員那裏。
一見到他,二次矢向他打了招呼。
可能是音樂正在轟鳴的緣故,二次矢沉默了片刻,然後又重複了一次招呼。「……音響好像該調小聲點。」
「……我倒是不介意。」
二次矢遞給他一杯雞尾酒,之廿從善如流地收下。玻璃杯內有著漂亮的深藍漸層,杯緣夾著一枚灑了海鹽的檸檬片,嚐在嘴裡有點鹹。之廿啜飲一口再看水滴慢慢爬上酒杯表面。他先謝謝二次矢給了他招待票讓他今天可以省一頓晚餐。「還有我本來以為二次矢你會負責音樂。」
畢竟是舞會。之廿補充。
「嗯?但我對食譜還挺有自信,再等十分鐘有烤全雞和鹹派……」
「哇,那拜託全都黑箱個一人份!謝謝!」
「哦。」
「唔,湊熱鬧?你說跳舞……?那個好像不太適合我?」
「這樣。」
語落,二次矢閉上了眼輕拍椅背,之廿過了片刻才意識到對方是在配合音樂打拍子。一時之間他不曉得該怎麼接續話題什麼才好,沉默在空間中瀰漫開來……
「要是……」
「嗯?」
「要是等下音樂有我熟的,我說不定也會進去,那個,跳舞?」
「你熟的……パプリカ?」
「呃,米津玄師?不,但也不能說不是……我的歌單,呃,的確在那個古典的區間?」
「丸竹夷、御寺幸和百人一首?」
「你們對文學院有什麼很深的誤會哦?我想一下……Flamingo?ドラえもん?バブリーダンス?」
「欸,等等!至少告訴我是哪一首……」
「不會跳也沒關係吧,反正就看著我。」
「看著你……」
「鏡像練習,會吧?」
「唔,你說練舞?」
「快歌喔。」
「--稍等一下!」
之廿大聲抗議,回收到的卻是對方哈哈大笑。想必他這點抗議聲根本抵禦不了音響轟炸在整座空間的重低音,幾秒後,二次矢裝模作樣地順著節奏蹬起腳步。
就這麼幾個舞步,之廿看懂了這首歌屬於何者。二次矢朝他舞動手勢像在挑釁「這首你總會吧?」,於是幾拍過後,之廿將身體重心放低為起舞做準備,他右腳一蹬鏡像般仿效二次矢的動作。
冬末的料峭寒風穿透外套直凍入背脊。
迥異於這股寒意,北野天滿宮每顆庭石與石板都襯托著早晨九點的日光熠熠發亮,視覺與觸覺認知的溫度不一致簡直像哪個人正在嘲笑他一樣……但既然是天滿宮那嘲笑他的肯定是天神大人--二次矢把這垃圾話說出口立刻回收到之廿困惑的眼神。
是啊,提議賞花的人居然是我啊。二次矢搓了搓泛紅的指。「昨日もそう でも明日はどう?Today is the first day of the rest of your life.」
「……想用唱歌蒙混過去了啊。是說二次矢你會冷的話,不如我們早點結束?」
「難得和『我要和觀光客擠在一起像條捕撈上岸的沙丁魚』對抗一番進來梅苑了,我要看遍所有的花。」
「哎,《古都》的台詞?」二条說他正在重溫這本小說。
「對,從現在起我的名字是千重子……不覺得千重子這發音比二次矢動聽嗎?」
「從彩虹變成花……嗎?」
「如果學長想被這麼稱呼,這邊並不介意?我想想……看遍所有的花得費點時間,要是學長你們覺得冷要不先暖和一下身體?」
於是他們三人把梅苑附贈的茶菓券用掉各自換了一份茶點和茶粉。掌間是泡開的茶湯,二次矢先用指腹在保溫瓶杯蓋確認過溫度後捧起來啜飲一口,再舉高杯子讓一株梅樹的倒影落在水面上。
梅林擴散著濃郁芬芳的花香。
「這是今天的花見酒嗎?」錦的笑聲伴著霧白的吐息。
「是花見『茶』。」二次矢糾正。鄰近一株梅花尚未開滿,暗紅色花苞與初綻的素潔白梅錯落形成對比。
之廿摸了摸茶點包裝問他好吃嗎?二次矢答以就普通的梅子仙貝如果之廿嘴饞他比較喜歡天滿宮外賣的栗餅,之廿點點頭從善如流地把梅子仙貝收進側背包。「是說我好訝異二次矢你會想賞花……你明明說過這很麻煩?」
「這樣啊。但我好歹居住地還掛著京都府三個字,再說現在很閒。」
說到二月就是大學期末考再接著春假。長假代表學業的停歇,二次矢不太會在校外約同學見面,其他人在這方面也頗有默契,畢竟臨時約二次矢的結果不是他人在外地就是他炸的天婦羅快柴了得趕緊撈起來瀝乾,簡言之頗難約。二次矢這次想賞梅全屬一時興起,不過二条錦和之廿行程都能配合倒讓他有些意外。
二次矢最初提議是一早七點就參拜北野天滿宮,跳過梅苑直接欣賞外圍的梅樹。
二条錦則提議待二十五日梅花祭再來天滿宮賞花--然後被兩人否定後改成在梅苑開放的九點前來。
最後之廿提議要避開觀光客的話乾脆去參拜者相對稀少的梅宮大社。
二条用惋惜的口氣表示換成三月他們結束後還能走去二条城跟神泉苑賞櫻。
「也是,但我記得平安時代以前花見說的都是賞梅花。」
「是的,萬葉集收錄的詠梅歌比詠櫻歌多,但後續編撰的古今和歌集兩者比例恰好反了過來,可視為大和民族意識覺醒開始與遣唐使帶來的中國文化切割……課堂上是這樣教授的吧,春夏冬學長?」
「可是,很遠……」
「公車一小時對你來說就算遠啊……」
「為了讓通學路維持在步行距離內,我當年考大學也是拚死拚活了呢,喔,對了,這給你們。」
「這是?」
「飯糰。」
「我知道,我是說……怎麼是愛心形狀?」
「這個嘛……」沒等客人動手,二次矢就自己先把飯糰一口咬開。「發現沒開封的模具就想做看看……欸,我以為你留著胃是想吃栗餅?」
之廿逕自拿了兩顆,還嘿嘿笑了兩聲。「比起誰都買得到的當然是二次矢做的更好,那我就不客氣了--啊,這個是星星?」
「那這是櫻花吧。」二条錦也順從氣氛拿起其中一顆。「好懷念呢,以前母親幫我做的便當都像這樣子,不管平常上學還是校外教學的時候」
「二次矢這麼問是要做看看嗎?」
「有人想當小朋友的話。」
「哇--謝謝神喰老師。」拉尖音調捧場完,之廿視線緩緩移到便當盒的一角,「話說,我可以問那個是什麼嗎?」
那個,指的是比其他大了兩倍、同樣掐成愛心形狀的飯糰。
「我也從剛才就很好奇……」二条錦探問般的目光跟著挪至二次矢臉上。
「既然你們誠心誠意發問了……」裝模作樣地拉了長音後,二次矢把巨大飯糰拆成兩半,「晚一禮拜的情人節快樂。」
「……」
「啊這麼說來上周的確是情人節。」
「哦,所以,」之廿來回比了比幾顆飯糰。「這些是義理。」再指向二次矢正在咀嚼的那顆,「那個是本命,是這樣啊!」
「本命語意可以回溯成,本人的命,如此?」
「唉,夥伴理解能力真好。」既然是本命那當然是給我自己。一臉正經說幹話。
然後在之廿「這是你臨時發揮的梗吧要當搞笑藝人的話不及格喔」的吐槽聲中,二次矢再度啜飲一口茶水,他把梅花的香氣納入鼻息……
「--庭中梅花早綻,怎能一人獨賞。」
二条錦的嗓音輕柔,細細震顫空氣的聲波幾乎只在他的唇邊停留。
「……這是當然的吧。」之廿慢了幾拍接腔:「只有一個人,是無『聲』的世界吧,獨自一個人的對談是思考,而兩個人的對談才構成『聲音』。」
「嗯,之廿你說得對。」
若換成他一人前來,十之八九會在天滿宮境外閒晃一番就離去,是加入了他人的心願、他人的選擇,他才會坐在這裡品茗,與其他人一起。
原本該只有一個人腳步聲的體驗,變成像這樣坐在茶席與誰交談。
和誰把眼前的景色一起寫入腦中構成往後的共通回憶也是。
唉,果然春天到了嗎,他明明不是這麼詩意的傢伙。
二次矢用一個苦笑把這些冗餘的思考驅除腦外,接著起身。「好,來看遍所有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