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世迴緣|梧
幻世迴緣|楮君

那大概就是起點。

梧偶爾會回想起來初見的時刻,
有點怪異卻又不至於讓人感到不適,
若拉長了時間來看甚至只能稱作微不足道的片段。

但對已經忘卻許多東西的自己而言,
這應該是很重要的吧。
梧默默想著。

因為這份記憶躺在這麼多被時光劃花的回憶裡,依然恍如昨日、勝似昨日。
幻世迴緣|梧
已經在森林獨居數年的梧一如往常到湖邊取水,
在小心避開一些理智低下的魍魎妖怪,並確認沒有其他危險後,
梧輕輕的蹲下將杓子浸入水中。
幻世迴緣|梧
湖波溢散開來,在赤色的月光下粼粼發光,等到木桶半滿時,梧突然察覺到不對勁。
幻世迴緣|梧
他猛然抬頭,一位渾身雪白的妖怪正站在另一側,彷彿要穿透肌理似的,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幻世迴緣|梧
「不好意思,請問有什麼事嗎?」
梧悄悄閉上右眼旋即睜開,對方沒有顯露出任何惡意,這是好事。
幻世迴緣|楮君
即使對方透出防備之意,楮君卻渾不在意,他絲毫沒有收回視線,反問道:「你是人類?」
幻世迴緣|梧
梧啞然片刻,回道:「⋯是又如何?」
他偷偷捏緊手上的勺子和拐杖,即使成功逃離機會不高,但他並不介意放手一搏。
幻世迴緣|楮君
「⋯哦。」
鮮少看過半妖化成這種程度人類竟還能維持一定的理智,雖說一部分器官應該是無法恢復了,但是——

楮君興起了想更湊近一些好看清楚的慾望。
幻世迴緣|梧
即使沒有挪開眼睛,對方卻在一次呼吸間就悄無聲息的落在前方,絳紫色的眼眸藏在單片眼鏡後面,閃爍著灼熱的光芒。

梧一瞬間冷靜了下來,舉起杓子毫不猶豫揮去——
幻世迴緣|梧
「啪。」杓子被彈飛數尺,對方僅用如同筆毫的頭髮就輕易化解了他的攻擊,梧頭脊發麻,拼命維持著冷靜想著逃離的方式。
幻世迴緣|楮君
「嘖,別這麼粗魯。」
楮君不耐的抖了抖身上沾到的水,他索性搶走了對方的拐杖,強迫對方留在原地好讓他觀察清楚。
幻世迴緣|梧
連最後一絲反抗的機會都被對方奪去,梧咬咬牙,直接了當的將問題問出口:
「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幻世迴緣|楮君
「我並沒有要做什麼。」楮君聳聳肩,「但你讓我很感興趣。」
目光從被白布遮蔽的左眼滑過微跛的雙腳,「從妖氣侵蝕的程度看來,你至少在幻世待了3、4年以上吧⋯⋯但你是我見過最『正常』的人類了。」
說完他摸了摸下巴,「唔,好像也不能說『正常』⋯⋯總之你一定能理解我的意思。」
幻世迴緣|梧
「那麼你是要把我抓走嗎?還是賣掉?」
不想再跟對方繞圈子,梧直切重點。
幻世迴緣|楮君
「我說過了,我沒有要做什麼。」
楮君說完思考了一下,又道:「啊,應該要自我介紹比較好,我是『楮君』,誕生於紀錄欲念。」
幻世迴緣|梧
「⋯那麼,你是想要『紀錄』我嗎?」
梧直接發問,也不管對方有沒有要繼續自我介紹。
幻世迴緣|楮君
「這麼說的話確實是。你是一個相當值得觀察的個體。」
聽起來有點冷酷的話語,對於楮君而言卻是極高程度的讚美,但他並不在乎聽者的想法。「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紀錄你的影像和狀況,喔對了,還有你這幾年來的經歷,越完整越好。」
幻世迴緣|梧
「如果我拒絕呢?」
幻世迴緣|楮君
「拒絕⋯⋯很少有人或妖拒絕呢,某些失去思考能力的例外,但你如果不想的話⋯⋯」
楮君內心掙扎抵抗著紀錄的慾望,從人類執念誕生的他並不想要傷害人類,而且在非自願的情況下,紀錄很容易失真。
「大不了,就再去尋找跟你類似狀況的人類吧。」
幻世迴緣|梧
「⋯⋯」梧沉默了一下,萬千思緒掠過心頭。
「⋯我答應你。」
也許是長久的寂寞、也許是基於安全性的考量,梧自己也說不清楚,但總歸是答應了。
幻世迴緣|楮君
「!」
楮君表情明亮了起來,他一抬手,掌間便變出一張紙,右鬢蘸墨的筆豪蓄勢待發,
「喔對了,我還沒問你的名字呢。」
幻世迴緣|梧
「我的名字是梧,梧桐的梧。」
梧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在幻世應該已經待超過5年了,但我自己也沒那麼篤定。」
梧講完甚至有點歉意,這段時間他其實忘記了很多,而那些僅剩的回憶,他很懷疑是否能夠滿足對方的紀錄執念。
幻世迴緣|楮君
「原來有5年,真是驚人。」筆尖在白紙上記下了姓名,旋即快速勾畫出對方相貌,
「那麼,這段時間除了特殊狀況,我都會待在附近。用這個可以聯繫得上我。」左鬢的毫筆向前伸出,遞上一根純白羊毫。
幻世迴緣|梧
困惑得接下羊毫,
梧正待提問,卻發現豔紅樹林卻不見任何身影,一旁湖面恢復了平靜,楓木拐杖則靜靜躺在手心,彷彿什麼都未曾發生過。
幻世迴緣|梧
這次相遇如同暴雨一般,突如其來的開始、突如其來的結束,但梧不知道的是,那句承諾已悄悄改變了人生痕跡⋯⋯
幻世迴緣|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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