𝓐𝓰𝓻𝓲𝓾𝓼


  阿格里烏斯不愛追求答案,但若有想知道的問題,他倒是個徹底的行動派。

  他用一把火燒了貧民窟裡大部分的祭壇,連著貧民窟也燒了一半。

他以為自己會有所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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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成型態……結晶……壓力……」阿格里烏斯念著筆記本上的紀錄,聲音因為讀不懂而顯得含糊,一本從鯨魚肚子裡帶出來的研究紀錄對沒學過多少字的他而言還是有些艱澀了。

  他自己也說不清為何要向米諾陶借來這本筆記,那幅嵌在虛華畫框裡的兒童畫被他拆了出來,又被鯨魚肚子裡的水淋濕、泡爛。畫上的署名和那朵不知名的花唱出的歌謠反覆重合,偶爾會隨著海濤進到他的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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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殺的,這肯定是一種鯨魚海妖的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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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筆記的內容稀碎而毫無價值,打從一開始就不是什麼能給他帶來好處的東西。翻過一頁又一頁,紙頁上的字跡從端正到凌亂,內容從嘲諷而唏噓,乃至癲狂,看上去又是一個試圖碰觸神明或是成為神的傢伙。

  阿格里烏斯忍不住想起這幾年來見識過的諸多邪教,那些傢伙也是這樣,妄想接觸那些根本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東西,甚至是將不知情的詛咒體、海妖當作神崇拜,奉上自己所有的一切給那些東西,愚蠢而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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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上的筆記被他隨手扔回米諾陶床上,阿格里烏斯在吊床上晃著身子,打了個長長的呵欠。他以為讀過筆記之後自己會有所收穫──或者理解──但現在看來,他還是不明白那些人在追求什麼。從亞利克島的祭司、霧中的詛咒體,到鯨魚肚子裡將怪物取了兒子名字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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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人的信念都值得他們不擇手段地追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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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過邪教,透過獻祭自己,透過不知存在與否的神明。犧牲奉獻是一種不值錢的理念,阿格里烏斯難以想像怎樣的人才會如此輕易地將別人放在自己之上。還住在陸地貧民窟的那些年他便想過這些問題,但時至今日他仍沒有答案。

  在陸地上生活的記憶模糊破碎,阿格里烏斯偶爾還是會在思考時想起片段。貧民窟是邪教最盛行的區域之一,一無所有的人們剩下的只有信仰。他不只一次在小島的斷垣殘壁中發現染著血的祭壇,他總是無視祭壇周遭流著血的活物,貓、狗、人類、詛咒體,什麼都有,什麼都能被他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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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問過那些人為何如此,他們給的答案千篇一律,祭壇上的東西是他們追求的、祭壇上的東西能給出他們想要的。他想,那或許就是一種信念,那縹緲的祭壇成了那些人的支柱。

  年幼的阿格里烏斯知道自己本就不聰明,他看著一個個奉獻自己的傢伙,想的卻是那些傢伙比自己還要愚蠢。為了那根本改善不了一切的東西獻上所有本就是一種愚蠢的行為,人沒有了那樣的支柱就不能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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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格里烏斯不愛追求答案,但若有想知道的問題,他倒是個徹底的行動派。

  他用一把火燒了貧民窟裡大部分的祭壇,連著貧民窟也燒了一半。

  火焰也沒有給他答案,失去支柱的人們悲痛欲絕,有些人真的在火焰裡走上了絕路。阿格里烏斯遠遠看著燃燒的貧民窟,他付諸了行動,但他仍然不理解,有什麼好悲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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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答案果然是聰明人在做的事,而他一點也不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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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吊床搖搖晃晃地將阿格里烏斯從記憶的片段裡晃出來,搖擺的幅度太舒適,差那麼一點他便沉在回憶裡睡去。他想了想,乾脆調整了下姿勢閉上眼。

  剛讀過那麼難懂的筆記,用腦過度的他是值得一場午覺的。

  可入夢前,阿格里烏斯的腦子裡沒來由地冒出了前陣子米諾陶對他說過的話。那傢伙說,是個人便會有些什麼作為支柱,否則誰能熬過漫無目的在海上漂盪的日子。他昏沉的想,米諾陶是對的,人依靠信念而活。但也是錯的,不是每個人都需要那樣虛無縹緲的東西才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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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人也只是單純的想享盡最後一口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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