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館不知火舞
20年是怎樣的時間呢?2004年的夏秋之交,我決定給自己的20歲生日一份有意義的生日禮物?。便把自高中以來寫作的所有詩作整了一整,集結為我的第一本詩集《青春期》,發行日押在2003年的11、12月,算是在生日前夕的一個,紀錄吧。

時間過去,當時為我編輯的學弟已成了當代藝術家。為我畫封面與內文扉頁插圖的學妹,也已在倫敦有了自己的事業與家庭。為文作序的呂榮華老師,已在年前因病離開了我們,而我總是感念她在我高中時代讀我每一首詩,把所有值得留下的段落圈起的耐心,以及,讓我感受到自己寫詩,原是為了留下人間所有氣息的努力。

另外兩位作序人,一位是學長傑文,他十多年來教會我與自己身體共處的法門,帶我入了現代舞的廳堂,現在則主持了自己的身體課程;挪威森林咖啡店的掌門人阿寬,暫別咖啡界,倒也自行開出了一片江湖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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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20年前。而20年前是怎樣的長度呢?

我記得,某次我和老爺在香港中環水岸邊散步的時候,老爺靜靜地說,「這裡,你我,現在站立的地方,兩十年前依然是海。」他講的是「兩十。」那港腔的中文。而他的語言,十多年來,也成為我的語言,那些有意無意的倒裝,那些直接挪用粵語的詞彙,我的港腔,我的英文,那些被老爺戲稱「你在台灣跟計程車司機講話不要怪腔怪調假裝你是香港人」的一切,都是我的全部了。

時間是奇妙的把戲。小時候,認識一個人,一年多麼久,好像永遠。小時候,與一個人分開了一整年,一年,多麼久,好像永遠。

但這個時候,一年,說起來何其短,何其迅捷,一個眨眼,幾頓晚餐,也就過了。一年,不過一個四季。不過一次溽暑。一次寒冬。沒有特別長,自然,就顯得很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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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怎麼錄記20年的時間?其實也不過就是從大學畢業了,念完研究所寫完了篇論文。接著,待過了3間公司,期間出了幾本書。

工作上的朋友時不時會問我——毓嘉,大家都說你是作家,你出過幾本書呀?老實說,每次,我都得捏出手指,詩集,詩集,散文,詩集,散文,詩集,散文,詩集。九本。他們會笑著說,你竟然不記得自己出過幾本書!

我會回說,你會記得自己一輩子發過幾篇新聞嗎?

然後,竟然就走到了這裡。

今天傍晚,我把詩集《含吉》的稿子,寄給了寶瓶文化的亞君。再傳了一封facebook messenger的訊息給她,說,「明天上班你就可以收到書稿了。嘻嘻。」從我商業出版的第一本書《嬰兒宇宙》,亞君總是給我全部的信任,全部的理解。她知道,作為一個作者論中的作者,我就是我自己世界的宙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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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是這樣⋯⋯2014年底出版詩集《我只能死一次而已,像那天》的時候,那次的新書發表會正值我30歲生日前夕。

那次的活動自然而然叫做「三十而麗」。

諧音梗。沒辦法,誰叫我是個貨真價實的台灣人。

直到《含吉》出版的時候,我就要邁向40歲了。我真的覺得誰說40歲對人生就可以沒有疑惑了?我真的很想叫他給我從世界的另一端給我站起來跟我對質。

「四十不獲。」沒什麼錢,有一個男友。有一份工。

「四十不禍。」也滿好的,上班事情做完了就不搗亂,靜靜離開辦公室當你的薪水小偷。

「四十不鑊。」40歲的人是不會煮飯的都叫外賣就好了⋯⋯(被揍飛)

你是哪一種四十?

我還在想。我還在想。總之,今年年底,《含吉》就要出版了,也依然希望各位舊雨新知,會喜歡這本我來到40歲前夕,放開來寫了的詩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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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對了,老爺上週末依然說他沒有要跟我結婚。

但他的遺囑裡面會有一份我的cut。

好吧那我就四十不惑好了。(踏上18公分高跟鞋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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