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倫•帕特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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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倫•帕特爾
那是在尚未登船時發生的事情。

如同以往每次的作業,狄倫一邊和夥伴們檢查貨物,一邊清點著所有物品的數量,雖然繼承父親的船前便知曉家族歷代皆為海盜,而他也不介意去搶他人的物資,但是這在時間及金錢成本上,看起來都毫無意義,還不如他自己出航前便將東西都買好。

點到生活用品時,狄倫注意到了蜷縮在貨物之間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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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啜泣的聲音是那麼小。
就像她小小的身子蜷縮成一個小小的團,藏在一箱又一箱的貨物之間顯得那麼迷你,幾乎無法被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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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還是被發現了。
不如她的預想,卻又正如她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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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視線的克莉絲汀抬頭,還以為是船長準備好來抓她上船,可不遠處站著的卻是一名未曾謀面的男性。
克莉絲汀望著男人的方向停止了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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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藍瞳像照不進光的深海,明明剛才確實還在發出嗚咽聲,但除了哭得發紅的眼眶外,她的兩顆眼珠子卻平靜得像一件沒有生氣的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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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真是麻煩……這是狄倫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妳……擋到我要搬的貨物了,如果要哭的話可能要麻煩妳挪個位置。」狄倫指了指女孩身後的貨物,也不知道港口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小的孩子,該不會是哪個人家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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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著那個女孩,狄倫的內心陷入一陣掙扎,他並不想多管閒事,但是這種地方有個女孩怎麼想都不對勁,若是對方是被拐賣的人口……

良久,狄倫嘆了口氣,他蹲下身,努力讓自己可以和女孩的視線平視:「喂女孩,妳父母呢?妳走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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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頭看了男人一眼,隨即又別開視線,同時嘴裡念叨著什麼:「……兇……」
大概是知道自己的咕噥聲沒能讓對方聽清楚,克莉絲汀將頭轉了回去,直面著男人,用正常的說話音量(對她來說已經是很大聲了)重複道:「不要對人家那麼兇嘛……」她說得理直氣壯,完全是一副被寵壞的孩子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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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麼說,她還是挪了挪身子,向前張開雙手,「抱我起來。」又一句聽起來無理取鬧的話,但克莉絲汀的眼神仍然毫無波瀾,像是在提出理所當然的要求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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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這話,狄倫直覺認為對方大概是哪個有錢人家的大小姐,他的眉頭微蹙,接著站起身來,朝著對方伸出了一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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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應該自己站起來。」他的語氣放緩,但沒有要照著對方要求去做的意思,即便對方是個孩子,但他並不認為孩子就有撒嬌的權利。

「妳自己站起來,然後我陪妳去找妳的家人。」還好他有提早到港口整理貨物的習慣,港口就這麼大,找到這女孩的家人應該也並非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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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莉絲汀蹙了蹙眉。
「那就,不要。」她又蜷縮了回去,兩隻腳也重新抬到了棧板上。看起來沒有要退讓的意思,甚至不想理會男人,但在沉默了幾秒後,她還是做出了一點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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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沒有走丟。」
克莉絲汀的視線落在自己的手上,無聊地,又似乎是焦慮地攪動著兩支食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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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嗎?」
又過了幾秒,克莉絲汀反問:「要出航的人。」她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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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思考著要不要把對方抓起來扔到一旁,聽到女孩的問話,狄倫回過神:「嗯,所以我正在做準備工作。」

「妳既然沒有走丟的話,就趕快回去妳的家人身邊吧,這附近可不是給孩子們玩耍的地方。」這附近可是有許多凶神惡煞,連他都並非善類,這女孩這樣亂跑,到時候被賣到奴隸船上就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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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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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海,到底有什麼好玩的呢……」像是沒聽到男人的話似地,克莉絲汀自顧自地繼續說了下去,兩眼木然地看著地板。過了良久,她才又抬頭看向男人。
「你為什麼要出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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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倫思考片刻,隨後嘆了口氣。

「我是為了找到藏寶圖上的寶藏才出航的,怎麼樣?滿意了?妳沒有試過,又怎麼會知道出海的樂趣呢?」見對方年紀小,狄倫理所當然的認為對方並沒有出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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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的出航都會增加不同的閱歷和回憶,出航好不好玩這點,妳要自己經歷過,才會明白。」狄倫蹲累了便站起身:「在妳還沒有經歷過以前,我說什麼,妳都不會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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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當然,經歷過了!」見男人將自己當成了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孩子,克莉絲汀猛地站了起來,卻因為坐得太久雙腳發麻而一把向著男人的方向倒去。
她也不急著起身,反倒是抓緊了男人的雙臂――她的力氣大得驚人,至少不像是一個普通小女孩該有的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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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當然,已經出航過了,好幾次……」她的前額枕在男人的胸口上,繼續自顧自地說道:「可我,還是不知道航海的意義是什麼……」
她抬起頭,眉頭擰得緊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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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是嫌棄我的藉口……明明,待在家裡也沒有關係。」她喃喃自語。視線看著對方,卻像是在望著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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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那妳在船上都在做什麼?」聽見對方有出海過,狄倫也來了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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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旅行的意義都不同,妳要找到屬於妳自己的原因。」狄倫將女孩移開自己的胸口,他的雙手搭在女孩的肩上,低著頭和女孩繼續說道:「這樣聽起來妳應該不是自願航行的?妳要不要換個思考方式?為什麼那個要妳出海的人會希望妳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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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因為……他們說……」
她幽暗的藍瞳閃過一丁點的波瀾,卻又立刻轉變成了一股沒來由(至少對目前的男人來說,這毫無徵兆)的怒氣。
「不對……人家果然,明明,應該是待在這裡更好的……!」
克莉絲汀使勁扭動肩膀掙脫出了男人搭在自己兩肩上的手,向後退開了許多,結果一個沒注意便被棧板絆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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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
那身不適合航海的精緻小裙子被海邊潮濕的地面弄髒了一角,但出乎意料地,她居然踉踉蹌蹌地自己站了起來,一邊喃喃自語:「我就知道,你也跟我的哥哥姊姊想得一樣,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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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莉絲汀抬起頭。
「你也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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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克莉絲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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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氣勢洶洶的高挑女人跨著大步朝他們兩人的方向走來,不由分說便將被稱為克莉絲汀的女孩動作粗魯地扛到了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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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每次出航都給我搞這套,妳還想拖延我們多少時間啊?」
「呀――!我不要、我不要走――!」
「吵死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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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抓緊了掙扎著的克莉絲汀,看起來光是為了不讓她掉下去就花了不少的力氣,所以只能給予面前男人快速的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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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子是我們船的人員。」她輕描淡寫地解釋,不再理會自己身上那隻嘰嘰喳喳吵鬧著的小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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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的樣子也是個航海的人,」女人上下檢視了一下對方,像是在打量面前的人能在海上撐上多久。接著她歪著嘴笑了一下:「總之,這個我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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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你與你的船,一路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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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也是。」狄倫皺緊眉頭看著離去的女子,和在女子身上哭鬧的女孩。

過了許久,在船員們的吆喝聲中,他才回過神來,去搬剛才被女孩擋住的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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