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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利克島

  他沉默,她亦然。可詛咒體的唇瓣開闔著,無聲的質問。


  『你 在做  什麼?』

Devia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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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是踏上亞利克島那一瞬間,阿格里烏斯便確認了這座島是他們船隊即將面臨的異常之一。異常在這片海上幾乎是無根者的日常。詛咒、吃人的島嶼、爬上陸地的海妖,無奇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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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異常都是海在吞噬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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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挨了太多天的餓,三胞胎便抱持著貿易的想法靠岸──殺人放火總歸需要體力──帶著大堆物品和裝備下了船。城鎮靜得出奇,石板路平整乾淨,平房外頭有晾曬的衣物飄盪,陽光暖融,街道上卻只有他們五人踏過石板的腳步聲。

  「人都去哪了?」

  「死光了吧。」

  歐諾彌亞疑惑地向船員們提出不可能被解答的問題,回答她的理所當然只有阿格里烏斯的踹門聲和漫不經心的四個字。幾乎所有的門都深鎖著,阿格里烏斯的長靴在門板上留下腳印,卻也無法直接踹破木板。其餘船員散開,狄刻和厄瑞涅同樣沒有打開任何一扇門,米諾陶還在逗弄撿來的鸚鵡。五人在這條規格一致得令人頭暈的街道上走了好一陣,好不容易才有人發現了一幢房門半開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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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像陷阱,但那又如何?沒有辦法時,拆除陷阱也是一種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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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屋小巧而精緻,正中央的圓桌上有一尊小小的女神像。女神閉目微笑,慈悲而疏離,神像前還有份餐點,襯得那張桌子更像一張供奉祂的祭壇。

  餐點還冒著熱氣,餓了許多日子的五人詭異的在同一時刻發出了飢餓的咕嚕聲。大夥面面相覷,誰都知道食物或許有問題,可飢餓在吞食理智。五人七嘴八舌的吵著要來個人去試毒,卻怎麼樣都吵不出個所以然。

  米諾陶在厄瑞涅的吵嚷裡率先脫離了爭吵,在屋內巡視時他悄悄捏起了櫥櫃上的筆記本。歐諾彌亞注意到他的動靜,湊上前卻也沒有將筆記內容念出。從兩人交談的破碎片段中只聽出了慶祝、好事等字句,像是慶典準備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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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誰的慶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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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格里烏斯瞟了一眼桌上的女神像,選擇性無視了米諾陶收起筆記的動作。比起金錢上的價值,那本筆記聽上去更像是信仰上的紀錄,而他不是個有信仰的傢伙,信仰可不能當飯吃。

  房屋被搜括一空,街道的盡頭是峭壁,沿途的沙灘也被岩石阻斷。正好是退潮時,有小徑從海水底下浮現,看那樣子是能夠走入海洋的岩壁尖端。跨過海水浪潮,岩壁與海水交界的盡頭有個漆黑的洞口在那兒等著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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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濕冷的空氣在招呼旅者,海洋吐出的細舌等著吞吃踏進洞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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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法停止的飢餓還在啃食胃壁,無路可走時即使面前是海也必須踏入。五人商議著該如何進入,無法參與會議的狄刻在陽光打下時先發現了意外之喜:一塊幾乎和岩壁融在一起的石碑。除去附在上頭的藻類與螺後,她看清了碑上的刻痕,那些痕跡構成奇怪的圖畫,看上去就像一幅地圖。

  阿格里烏斯隨後也注意到狄刻的視線,他興致勃勃的湊上前,沒幾秒便解讀完畢。踏上島嶼至今的疲憊和被迫面對異常的冷漠登時一掃而空,他甚至主動提議要進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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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感覺沒有吃的,但應該有值錢的東西吧?」他說。

  「我也贊成,感覺裡面很有趣呢。」米諾陶的語氣裡帶了點隱密的雀躍。

  狄刻點了點頭,三胞胎的另外兩位也贊同。幾句推派,看上去經驗豐富的阿格里烏斯被要求打了頭陣。他顯然是樂意之至,吹著口哨便邁開腳步被黑暗吞沒。

  洞穴像是長年漲退潮磨出來的空間,岩石泛著水光,水窪被踏過時濺起水花。濕黏的腳步聲中夾雜著細弱的低喃,隨後又被水滴落下的聲音掩蓋。

  走過轉角,角落一張顯然不該存在於此的紙張吸引了五人的注意。阿格里烏斯將之拾起,隨口念出上頭的內容,光明之徑與祝禱文的回音在洞窟裡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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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座島上有異教徒?」語尾上揚,但阿格里烏斯幾乎是肯定的。海水帶來的不只有詛咒,還有昏了頭的瘋子、崇尚一切難以被認知的事物,丟極了人類的臉。

  阿格里烏斯還想說點什麼關於異教的譴責,手裡的紙張卻在眨眼間被抽走。他抬眼,只見米諾陶搶走了那張紙,認真的讀完後便若無其事地收進了包裡──如果他的腳步不是那麼飛快,或許看上去還真像是若無其事──並逕自向前邁步,「看來前方就會是方才提到的『慶祝日子』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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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穴的盡頭是個石窟,火把沿著牆壁點亮了空間。隨著距離拉近,那呢喃聲再也無法被水滴掩蓋,奇怪的腥味竄入鼻腔,似魚腥,似海,又似血。石窟裡還有一個人,陌生人的身形被祭司裝扮的斗篷掩蓋,念誦的呢喃聲帶著抑揚頓挫,那聲音卻在米諾陶踏入時嘎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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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司轉過身,空洞的臉上平靜而麻木,過大的黑眼珠一眨不眨的看著來客。他佝僂著背,寬大的斗篷下似乎有東西在蠕動,掙扎著要突破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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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人幾乎是立刻掏出武器,火槍的聲響伴隨利刃割開皮肉的悶響,由那人背後生長而出的章魚般的觸鬚不斷被割開。血肉模糊了火光,長著人臉的怪物最終死在了祭台前,青綠色的血液湧散,怪物死去的身體乾癟得只剩下皮,卻無人關心這般異常。說穿了,這裡有些什麼究竟與他們何干呢?

  祭司身後的祭台上有個金色的高腳杯,裡頭承滿了腥紅的液體。搖曳的火光映著濁紅,碎光妖異。祭台刻滿圖騰,圖騰的中央是個半圓形的凹洞,凹槽底部有些紅色的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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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成的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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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所有人第一眼便意識到這裡在發生些什麼,只顧著搜刮附近所有物品的阿格里烏斯並不關心,三胞胎亦不想攙和,唯獨米諾陶展現出了異於常人的興趣。米諾陶快步上前,毫不猶豫便走向金杯。腳踩水窪激起的水聲刺激著他的情緒,離金杯越近,米諾陶臉上的笑越發燦爛,儘管他似乎沒有發現自己這般異常。他朝金杯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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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金杯只剩一根手指的距離時,狄刻拽住了他的衣袖。詛咒體依然閉著眼,可米諾陶清楚知道她在看著他。他沉默,她亦然。可詛咒體的唇瓣開闔著,無聲的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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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 在做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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