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館不知火舞
上個週末的台南文學營,結束後有學員寫信給我,說:「欣賞老師溫暖幽默的指導方式,每個學員應該都被文字與您的鼓勵溫暖照拂了。」

該是因為,我總是在聽到好故事時,笑得很大聲開懷吧?

其實啊,在文學面前,我走過一些路,走過一些錯路,能夠在學員們提出疑問的時候,開個小小的創作問診時間,自然是挺好的⋯⋯但兩天下來幾段聽診、問診、給予建議,老實說腦子轉得特快的,還真是,好累。

「上了高鐵我要打個瞌睡,哈哈」我在回程途中,傳了訊息給老爺。

老爺頭也不抬傳來,「you’re getting old.」

說起來,其中幾位高中年紀的學員,算起來我的年紀,都足已經可以當她們的爸——如果不是媽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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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老了。今天是七月1日。2014年的這天,我給香港寫了一首詩就叫做〈七月1日〉。

時間便這麼過了。
在完整的寓言裡我尋找你
但我無法完整
亦無法預言,無法同一隻水鳥
飛入滂沱來找你
島的支配與陸的思念裡我尋找你
親愛的。是禁播的頻道
掛在了喑啞的窗櫺
我應尋找你
豢養盜聽的毒蕈
公館不知火舞
那年七月1日前,凝聚佔領香港各處的公民不合作運動壓力持續上升,持續上升、還在上升,而後要求真普選的一切選項均被港府否決,情勢一發不可收拾成為了2014年秋天全面爆發而為雨傘運動。

Wiki:示威者自發佔據多個主要幹道進行靜坐及遊行,佔領區包括金鐘、添馬艦、中環、灣仔、銅鑼灣、旺角及尖沙咀。其主要訴求為恢復中國全國人大常委會撤回2016年及2017年香港政治制度改革,爭取行政長官選舉的公民提名權,以及廢除立法會功能組別。運動的主要象徵是手持黃色的雨傘,源於示威者面對警方以胡椒噴霧驅散時使用雨傘抵擋,運動因此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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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館不知火舞
千百朵雨傘的呼告下我尋找你
斲傷喉嚨在半山的扶梯
鬱鬱的諾言撐不起第一個五十年
親愛的。我理當尋找你
煙一般的小腿
從港與風中間渡了去
但我尋你不著見不到你的足跡
是馬在馬場跌了
舞池裡踩斷了跟鞋,在終於
七一的深夜門開了又關了

今天是香港的公眾假期。說是紀念71,但71有什麼好紀念的呢?2024年的今天,71就是個香港完全被中國併吞滿了24年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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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說,今天港股不開市。我說我都知,也不知還有誰關心港股?

老爺說,台灣可能有一些人,仍然關心。

哈哈。他笑。

如果門從未打開
告訴我這也沒甚麼吧
我應鎮夜守候
哪怕不平靜的避風塘
哪怕公園撤了椅子我仍要回來找你
鎮日滂沱算不上甚麼噪音
且我會回來找你
公館不知火舞
紅色紫荊七月的噩運
我的哀愁有些像你
七一的深夜有些祕密隨水鳥抵港
在噪音與干預裡我尋找你
一本大書闔攏了北方的關卡
兩十年前的海這麼沒了
船揚起帆當帆給時間扯破
時間便這麼過了
哪座島嶼
接替你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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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年的時間,老爺從一個27歲的青年成為了54歲的老爺。我們一起之後的那15年時間,我從一個24歲的少年如今也要邁入40。

而香港不斷衰弱下去。近乎無藥可醫。那些侵略性的教育體制,顛覆政權的犯罪立案率高得不得了。香港讓中國在它肚子裡插上一把名為權柄的刀,時不時,還握著刀柄,給他轉了一轉。

讓他疼痛。

但不讓他死。絕不能死。不能死絕。

可香港這幾年自然是幾乎死透了⋯⋯死,說的不是物理的死,不是幾間餐廳商店停業了的那種死,不是港股大跌多少的那種死,不是金流遜於新加坡的那種死。而是,沒有未來了,過去已經過去了,未來的卻不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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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年馬照跑舞照跳的願望落空了,不再有什麼冀望了的,那種死。

港版國安法通過之後,甚至連每年71的抗議集會,也都不可能進行了。

香港,我想念你還自由歌唱舞動的模樣。

我想念你。

今天是七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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