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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我從哪裡來的,你在哪裡撿到我?』孩子問他的母親。
她緊摟著孩子在她的懷裡,哭笑不得地回答:
『我的寶貝,你是藏在我心裡的願望。
你在我童年玩弄的洋娃娃中;當每晨我塑造神像時;我就做你又毁了。
你同我們的家神一起被尊為神,在祂的崇拜中我就崇拜你。
在我所有的希望、愛裡,在我的生命中,在我母親的生命中你便寓居在那裡。
在那照顧著我們家的不死的「精神」的懷抱裡你便被養育著很久。
少女時代在我的心綻放花瓣時你就像芳香般地在上面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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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柔和之甜蜜在我青春的四肢上開花,像天上的曙光在旭日前升起。
上帝的第一個寵兒,同晨曦孿生,你從世界生命的河流漂來,最後停在我的心上了。
當我看著你的臉,叫我不可思議;屬於全體的你,現在變做我的了。
我怕失去你,把你緊摟在我的懷裡。什麼魔術把世界的寶物網羅在我纖弱的臂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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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世界


我希望我能獲得我孩子真實心靈世界中的靜寂的一角。
我知道那兒有星星對他講話,那兒有天空彎下腰來在他臉上用痴雲和虹霓逗他微笑。
那些假裝是不會說話的,看來是永遠不能動彈的,都爬到他的窗前來跟他講故事,或帶來裝滿了光亮的玩具盤子。
我希望我能旅行那經過孩子心靈的路上,來解脫一切的束縛。
那裡使者無故出使奔跑於無來歷國王的國土間。
那裡「理性」用自己的法律做風箏來放,「真理」使「事實」從制梏中得到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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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悟


當我帶給你彩色的玩具,我的孩子,我明白為什麼有一種翩翩飛舞的色彩在雲端,在水上。為什麼花要著上色彩—— 當我把彩色的玩具給你,我的孩子。
當我唱著歌使你舞蹈,我才真正瞭解為什麼樹葉裡有音樂,為什麼波濤傳出合唱曲到傾聽大地的心裡去—— 當我唱著歌使你舞蹈的時候。
當我帶糖果給你貪求的手,我明白為什麼花之杯中有蜜,為什麼水果暗地裡飽含著甜漿—— 當我帶糖果給你貪求的手的時候。
當我親吻你臉蛋使你微笑,我的寶貝呵,我才明白什麼是從天上晨光裡瀉下來的喜悅,什麼是夏天的涼風帶給我身體的愉快—— 當我吻你使你微笑的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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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判


說他什麼,隨便你,但我知道我孩子的弱點。
不是因為他好我才愛他,只因為他是我的孩子。
你只試圖衡量他的功和過孰多,你怎會知道他是多麼令人可愛?
當我必須責罰他時,他格外成為我自己的一部分了。
當我使他流淚時,我的心也和他一同哭泣。
我自有權利去責罵和處罰,因為他只可由愛他的人來懲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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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具


孩子,你是多麼快活,你坐在塵埃中,整個早晨都在玩那折斷的小樹枝。
我笑你玩那小小的一根折斷的樹枝。
我忙著我的計算,一點鐘,一點鐘地加著數目字。
也許,你瞥見我,你想,『這是多麼乏味的一種遊戲來糟蹋了你的早晨!』
孩子,我已忘記了聚精費神地做棒子與泥餅的藝術。
我找出昂貴的玩具來,集合著一大批的金和銀。
你隨便找到什麼,你創造你喜歡的遊戲,我既浪費我的時間,又浪費我的精力,去找我永遠無法獲得的東西。
在我不夠堅固的獨木舟中,我努力渡越那希望之海,而忘了我也是在玩著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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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abindranath Tagore《泰戈爾詩集》,周仲諧 譯



〈新月集〉
P. 138 - 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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