則安
則安
我伸了伸懶腰,許久沒有戰鬥,感覺身手都有點生鏽了。

面對失控的能量爆走,如果情況允許的話,我通常會放著讓他爆炸完再收拾殘局。但是今天的狀況不允許,第一是我沒辦法帶著那麼多人跑,第二是如軒宣所說的,如果他們是為了逃避家族在奔走,卻因為這次的失控而被發現,那就前功盡棄了。所以我必須要在兌的能量完全炸開前止住才行。

我拿出燁送給我的玉石,收下的時候我就發現了裡頭能夠儲存能量的空間非常大,與周遭的元素也能產生良好的共鳴連結,方便我展開陣法。只是燁好像只當它是單純的護身符而已,有點可惜。

玉石接收到神力的震盪後,發出了強烈的共鳴,整個石頭都在晃動著。
則安
兌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看來已經失去意識了。幸好不會攻擊人,不然會更難展開陣法。

流光四溢,我聽見很細微的破裂聲,而且從兌身上傳來的。我能感受到,她身上的妖族血脈正在被另一隻血脈啃食著,而兌身上的筋脈承受不了兩種力量的拉扯,慢慢的破裂。

如果神族的力量全數爆開,恐怕兌也會一起殞落。
則安
我收回感知,我在空中勾勒出收復與引流的陣法,收進玉石裡面,接著我將玉石扔到兌的上空。玉石成功進入了兌的能量場域,也不負眾望地撐了下來沒有碎裂。

我看準時機,繞著兌的能量場域跑了一圈,沿途設下陣法的能量點。最簡單的陣法,就是利用對稱圖形來穩固陣勢,封鎖用的陣法不需要太花俏。

待我回到原點,陣法已然與玉石共鳴,形成一個底座為六邊形的角錐將兌包圍。

我在陣法外控制著能量的流動,將兌的能量引流到玉石裡面,並慢慢壓縮整個陣法的體積。

兌在裡頭掙扎著,或許是生存意識湧起,雖然眼神依舊迷濛無光,但身體已經下意識開始攻擊陣法。神力在陣法內亂竄,但無論她怎麼攻擊,陣法都聞風不動,而她外溢的能量也全都收到了玉石裡面。

不多久,玉石便落在兌的面前,淡藍色的光輝流轉,純淨的神力被完整收在玉石裡面,兌也脫力倒在地上。
則安
我奔向前,扶著兌慢慢躺在地上。其他人可以說是傷亡慘重,燁慢慢拖著腳步來到我身邊,神情複雜,但還是開口問了一句:「你有沒有受傷?」

我微笑:「我沒事,多虧有你給我的玉。」

「那就好。」他釋懷地笑了,沒有追究我為何有這些能力。或許他早就發現我不太一樣了,只是他大概沒想過我居然能夠解決這個大家都不抱希望的情況吧。

在旅行過程中,他根本就是把我當小孩子在照顧,許多事都會讓著我,有啥好吃的也都會先遞給我一份,搞得我都想喊他一聲爹了。
則安
我去檢查了其他人的傷勢,軒宣的傷不算嚴重,反而是畢跟河身上傷口比較深,而且還殘留了神力的結晶。我簡單幫兩人治療了傷勢,還好兩人的四肢和腹部都有鱗片,臟器很幸運沒有受損。

兌還沒甦醒,我慢慢順著她的氣息替她把四散的能量聚集起來。雖然大部分的神力都被吸收了,但是血脈中還殘留著些許的能量,正在慢慢修復著被撕裂的筋脈。

「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突然失控?」

「不久之前營地闖入了幾頭妖獸,雖然畢跟河很快就趕回來幫忙擊退,可是在戰鬥的過程中還是動到了兌的能力。這陣子似乎是她比較不穩定的時期,所以在我們還在對付最後一頭妖獸的時候,她就突然暴走了。」

「所以地上那頭妖獸其實是被兌炸暈的囉?」
則安
「嗯,但其他人也一起被炸飛出去。我很幸運沒有撞到東西,滾了幾圈就停了下來,畢他們後面就是大石頭,剛剛去檢查的時候,石頭被撞出了凹洞和裂痕,可知當時撞擊的力道有多大。」

我往旁邊看了一眼還在昏迷的兄弟檔,後面的石頭已經碎裂一地,他們居然還只是輕傷昏迷真是上輩子燒了不知道做了多少好事。

「你們之前有遇過這種狀況嗎?」

「有遇過一次,但是馬上被軒宣止住了。只是這次軒宣他沒能及時阻止⋯⋯」

「畢竟是突發狀況,誰也不會料到,除了兌本人吧。不過⋯⋯她不是會預知嗎?」

「我想⋯⋯她沒有辦法看到全部吧。」

「怎麼說?」
則安
「因為今天的事情,她似乎沒有預料到。後面的事情我不確定,但我跟她們旅行了這麼久,能夠知道的是,她不是每件事能夠知道,她只是透過看到的片段未來進行推測而已。」

「不是因為這個未來她沒辦法阻止嗎?」

「如果是的話,她就不會讓我們在這裡紮營了不是嗎?我們所走的路線是她看到未來之後所決定的,但她並沒有辦法保證中間會不會遇到困難,她只會知道最後我們都克服了困難而已。」

頓了一下,他又繼續說:「或者說,在她看了未來之後,明白她即使痛苦也要走過這個未來。」
則安
理解狀況後,我們都沉默了。

在我繼續專心幫兌引導能量療傷的時候,我感覺到空氣中傳來了細微的能量波動。燁還沒有反應過來,但我能感受到鋒利的殺意就朝著我們襲來,我抬手一揮,威壓被我撥開,砍在遠方的樹上,一連倒下了幾棵大樹。

傾刻間,又有幾道風刃朝我們襲來,夾雜著些許的神力。我手指一撥,風刃再度落在遠方。

「你們對我姐做了什麼!」

強大的威壓襲來,比之前遇到的巨人更有壓迫感,我擺出防禦姿態,光劍在我們頭上如雨點般落下,夾雜著巨大的力量,燁在一瞬間被壓力壓在地上。幸好我反應夠快,攻擊全被擋在我剛築起的結界外。
則安
「你又是誰?」我站起身擋在那人前面,燁則是扶著兌隨時要撤離。

眼前的人跟兌有著類似的氣息,但是又比兌的氣息更加純淨,可以確定他就是兌的神族家人。只不過他是散發著微光的白髮,跟兌的金髮又不太一樣,看來他沒有混到其他種族的血。

「沒必要跟你講那麼多,把人交出來!」少年來勢洶洶,舉劍指向我,作勢要展開攻擊。

見狀,我蹲下身,以指為刃抵在兌的脖子上,笑著說:「來啊,看是我先死,還是你姐先死。」說完又朝著兌的脖子靠近,成功贏得神族少年的出聲喝止。

「唔⋯⋯好痛⋯⋯」在我跟少年還在對峙時,兌終於轉醒。

「你不要亂動,你的力量暴走還沒恢復呢。」

「姐!你還好嗎!這些雜種竟敢傷害你!我要跟他們拼了!」

「閉嘴,信。你太吵了⋯⋯我頭好痛。」

「是。」
則安
剛剛還來勢洶洶的少年瞬間乖得像什麼一樣,立正站好只差一個行軍禮。我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這傢伙是姐控吧!

「我只記得我力量失衡,後來發生什麼事了?」

「我回來就看到其他人都倒在地上,然後我把你的力量收了起來,但還是引來了奇怪的人。他是你弟?」

「對⋯⋯我來跟他講吧。」兌要我扶她起來,我解開結界一起朝她弟走去,她弟眼裡滿是心疼,衝過來抱著兌。

「我沒事,只是力量失衡了,這我是知道的。如果沒有她的話,我應該現在已經暴斃了。」

「姊⋯⋯你沒事真是太好了⋯⋯跟我回去吧,家裡不會再讓你受苦了,還給你找了好夫婿,對方也是神族。我們家族一定會變得更強,過上更好的生活的。」

聽見神族少年的話,兌立刻推開她弟,但她身體依舊搖搖晃晃,我趕緊接住她。她靠著我的肩膀,嘲諷地咧開嘴笑了。
則安
「哈⋯⋯不會讓我受苦?這只是家族之間的聯姻吧,只是把我當成棋子在利用而已。他們沒有想過我願不願意就算了,現在連你都這樣了嗎?」

「不是的!姐!我這也是為了你好啊!比起跟這些雜種混在一起,還會因為壓抑力量而失衡,不如跟我回去家族裡,還有更好的資源可以照顧你,有什麼事我也在啊!」

「你又能護我到什麼時侯呢?你看你在家族久了,不也被家族洗腦,認為神族就是萬物之尊嗎?假以時日,如果他們認為我的血統是個威脅,是不是只要告訴你,我的妖族血統也會失衡會對家族造成危害,必須要把我除掉,你也要站在他們那邊了?」

神族少年被堵得說不出話來,眼裡的光碎了滿地,從原本的憤恨,到擔憂,最後像是失去了生命的目標一般,跌坐在地上。

「如果你還認我是你姊姊,就不要再來找我了,讓我自由好嗎?」
則安
軒宣已經清醒了,他坐在地上,撇頭看向遠方,不忍直視自己的愛人和家人決裂的場景。

「不⋯⋯家族的人已經接收到神力波動了,就算我沒有把你帶回去,也會有其他人來抓你的。」信的臉上掛著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他像是想到了某些驚悚的畫面,臉色瞬間刷白,聲音竟有些顫抖:「如果是被其他人抓回去的話,我不敢想像後果會怎樣⋯⋯姐!你跟我回去吧!不要繼續在外面流浪了!」

「那我就繼續逃,用我的預知能力。無論如何,我是不會回去的,就算是死也一樣。」

「然後在家族的追捕之下,像今天一樣失控嗎?姐⋯⋯你的身體真的能承受得了不斷窺視未來的代價嗎?而且,就算你逃得了又怎麼樣⋯⋯你所重視的這群夥伴,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你現在是在威脅我嗎?信。」

「姐,這就是現實不是嗎?你能夠預知未來,家族的人又怎麼不會呢?」
則安
「如果他們會的話,就不會想搶走我的能力,又讓我逃掉了。信,你為什麼這麼相信家族講的話?不就是因為家族沒有以前強大,所以才選擇聯姻的嗎?說穿了,他們就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小人不是嗎?這跟他們口中這群卑賤的種族又有什麼兩樣?我跟這群人相處了這麼久,他們不曾逼迫過我,甚至不會讓我獨自奮戰,更不會把我抓上去當祭品⋯⋯憑什麼要我跟你回去那個該死的垃圾家族?就為了家族的榮耀、家族的強盛、還有那虛無縹緲的未來嗎⋯⋯你告訴我,我為什麼不能是自己的,非得要是家族的呢?」

說完,兌朝我看了一眼。那一刻,她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笑容裡卻充滿了滄桑。

那是被命運束縛的悲痛,還有不惜任何代價也要逃脫命運的決絕。

在遇到燁他們之前,她究竟經歷了多少苦難與折磨?
則安
本應在美麗的季節裡親吻鮮花、擁抱陽光、享受青春年華的少女,眼裡卻滿是傷痕。兌嚮往著自由,不斷嘗試著向光明處奔逃,然後經歷一次又一次的失敗,最終來到了外面的世界,彌足幸運地遇到了自己所愛的人,並且一同共赴未來。

要一個已經看過光明的人再回到黑暗裡,我想即使是神也難以做到。

最後兌深深嘆了一口氣:「無論如何,我是不會跟你回去的。你當時掩護我離開家族,就該知道我有多想逃離那個被我當作惡夢的地方,今天的事就當作沒看見吧,後續我會自己處理的,不會連累到你。」
則安
自由嗎⋯⋯我怎麼覺得好像似曾相識啊?

好像前陣子才有某個人汲汲營營半輩子,最後才發現自己所要的是自由,然後離開故土,找回自我呢?

大家都知道戰爭是殘酷的,戰爭讓人身不由己。但即使是沒有戰亂的地方,人們認為應該安居的樂土,眾人嚮往的神族,也有自己不為人知的痛苦啊⋯⋯

歷史總是不斷的重演,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時看見的神族鬥爭,這次回來也看見了,只是形式不太一樣而已。

但我知道,即使是能夠看見未來的種族,也沒有辦法完全掌握未來。

只要還有人想要改變命運,那就有改變的機會,即使影響只有一點點,但也夠了。
則安
我不知道兌是否看見了那個已經被改變的未來,但或許我們還有改變的機會。

只要她想,只要我想。
則安
「兌,我覺得⋯⋯你還是跟他回去吧。」聽完他們的對話,我默默開口。

「什麼?連你都站他那邊嗎?」

「你看得到未來吧?你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我還是回去了⋯⋯但我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事。」

「婚結成了嗎?」

「⋯⋯我不知道。」

「你知道是因為失控對吧?那為什麼沒有阻止?」

「因為無論是哪個未來,我都阻止不了我的失控暴走,所以我才打算在這裡阻止我所看見的未來發生。」

「那麼⋯⋯只要讓這場婚結不成不就好了嗎?」我看向兌,又轉頭看向信。兩人眼裡都寫滿了不敢置信,唯獨我勾起嘴角:「來大鬧一場吧。」
則安
對峙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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