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桌曆
玖伊

那是屬於伊得的小習慣。
在辦公桌放一本簡單的月曆，正面會被圈上一個個案件死線，廠商的試印時間，各種展覽⋯⋯等等
背面有可愛的貓貓圖案標示「正在忙」、「外出中」，雖然用到的機會不多，但伊得仍然為了萌萌的毛絨絨買下手。

到卡萊因之後倒是沒有這麼多的死線需要紀錄，但伊得仍然擺了一本月曆。
簡單的木製卡槽，上頭斜插幾張手繪月曆卡，伊得以只有自己能讀懂的文字在上頭紀錄了一筆一筆日常瑣事，今天崑西會來宅邸，畫隻托帕；下禮拜要去育幼院，畫幾隻小孩；下個月是玖夜的生日，畫個發爐的蛋糕⋯⋯
「小少爺這麼認真在寫什麼呢？」
「⋯⋯！」伊得下意識挫一下，轉頭「玖夜，進來前敲個門好嗎⋯⋯」
手下不動聲色的將另一張月曆拉過，蓋到最上方。

筆桿還敲了敲紙張，像是在思考要畫些什麼上去，動作非常自然。

啊，艾斯特的濃情午茶店好像要辦活動，畫一條時間線提醒自己去捧場一下好了。
伊得隨手在紙上拉出一條線。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在畫月曆啦，不然有時候事情太多很容易忘記。」伊得抽出一張⋯不是這張，抽出第二張紙，伊得指著上頭的圖案「就好比今天，今天沒有要外出的打算，所以就畫一個睡覺的人！」

玖夜盯著那小小的塗鴉看，皺眉「小少爺的品味一如既往的讓人難以恭維。」
伊得拿回來，一個枕頭，上面一個小人，小人頭上三個Z，合情合理吧？
不過卡萊因文字也跟他原本世界不一樣，或許沒有這種用zzZ來顯示睡覺的習慣？
「這是我的記事方式，我看得懂就好了啦！」
伊得放棄掙扎「玖夜，你那邊是怎麼記錄年歲的？」

「記那種無趣的東西作甚？」
「好歹計算一下自己到底活了幾年？比如每次遇到月靈們就刻一痕字？」
五十四年一道，玖夜家不知道會有多少痕跡呢。
玖夜露出微妙的神情，看得伊得背後汗毛立起。
「不然紀錄一下有沒有什麼有趣的事情？像是玖夜你收到萬花筒的那一天，或⋯⋯」

伊得忽然收住話頭。
紀錄這種事情，對壽命有限的他來說是種記錄回憶的方式，但對玖夜來說，或許是種殘忍。
提醒他，你看，上次感到有趣是這麼久以前。
你看，你已經孤單了這麼久。

「⋯⋯想想確實是挺無趣的。」伊得有些失落。
他認為值得回憶的事物，在玖夜眼裡或許不是那麼一回事。
「襲擊我，卻被小少爺不自量力擋下來的樹妖，屍體上已經長滿有毒蘑菇了。」
伊得一愣，樹妖？

「小少爺笨手笨腳，沒躲過死地魔物的攻擊，那隻熊後來被附近的野狗分食了。」
久遠的記憶隨著破碎的敘述浮現，那好像是他來卡萊因之後第一次受重傷的事情。
「蠢到被抓去奴隸拍賣會當商品這種事就不用我說了吧，那些道具我還有很多，隨時可以跟你好好“回味”。」

「玖夜你記得⋯⋯」
「畢竟小少爺的蠢樣還算有趣。」
玖夜毫不客氣坐上伊得床邊，抓起一旁抱枕揉捏。
伊得忽然一笑「我很高興喔。」
「嗯？」
「我可不可以自信的以為，我與玖夜認識的這些經歷，足夠被你記住呢？」
「自信過頭可不是好事，小少爺要是哪天不幸掛了，我可不會浪費時間悼念。」
伊得回頭，抓起一旁只打了底格的紙，唰唰動筆。
玖夜視線往那邊飄，沒有起身。

「給你。」
格子拉的整齊但還是帶著手繪痕跡，一張月曆遞到玖夜眼前「六月的月曆。」
「不是一年之中的每個月都能被稱作六月的。」
「我知道啦，只是六月十七是我生日，所以給你六月的。」伊得將卡紙翻到背面「第一個是你送我的護符，第二個是那次我們試行直播⋯⋯」
「直播可不是我送的禮物。」
「但你來參與了啊，你有來參與我的生日，我就幫你畫一格，畫滿了我們就換下一張，怎麼樣。」
「畫滿有什麼意義嗎？」
「嗯⋯⋯我準備一個禮物給你？」
伊得笑嘻嘻的承諾，反正需要兌現的是未來的自己⋯⋯希望未來的自己不會想回頭幹掉現在的自己。

「那我可得提高標準了，畢竟是得準備這麼久的禮物呢。」
玖夜翻看那張卡紙，收起。
然後抽出桌上某張紙「小少爺，這又是什麼意思呢。」
伊得看過去，原本平復下去的冷汗再度爬上背脊「這個嘛⋯⋯」
「小少爺給我的是六月，那麼這一格就是六號，往前這個數字是五⋯⋯我說的對嗎？」
「是沒錯啦⋯⋯」
「那麼同樣往前往後推斷，五月二十二，這個圖案又是在說什麼呢？」玖夜狐狸笑，身後未放出的尾巴彷彿一甩一甩。
就是在說你年紀大所以蠟燭多到發爐啦⋯⋯什麼的，才不能講。
伊得看著那顆蛋糕，幾百種解釋與幾百種反駁在腦子裡打架，生無可戀。

。

百題出處 【寫手練筆百題】

好好笑，眼睛一閉一張，我的6/8不見了
（直接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