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晨


我曾夢見一片汪洋。
柳晨
我趴在那表面粗糙的水泥牆邊往下挑望著,海平面之下,是數條不受束縛的魚群,自由地穿梭在城市遺骸之中,追逐著、嬉鬧著。

「走了。」你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在我上方響起。

我曾夢見一座建造只有雛形的水泥大樓。

五層樓的高度,卻只有五樓和一樓有地面可踩,連接這兩層地面的是環繞著四面的樓梯。或許這座四方形的水泥樓更像是座高塔?這我不清楚,夢也不需要清楚。我站在四樓的某個階梯上,側著抬頭看向正站在樓梯口的你。或許是陽光從你背後撒落的錯,也或許是我沒有戴眼鏡的錯,你的面容在我眼中是那麼的模糊,卻又清晰地看出你的無奈。
柳晨
「快走吧。」你說。我靜靜看著你邁開步伐,輕踩在陽光為你舖上的地毯向我走來,有那麼一刻令我恍惚,彷彿看見了年少時那總帶著微笑向我奔來的你,直到你不留任何身影,毫不遲疑地直直從我的身後往下走,絲毫沒有留給我楞神的時間。

隔著五階階梯,我靜靜地走在你的身後,布鞋踩踏在樓梯上的聲音迴盪在這座廢墟之中,我緊緊望著你的背影,跟著你的步伐走著。說來也諷刺,曾經恐高的我卻在即將到達的地面,感到無比慌張,每下一階我身體就越不聽我的使喚,各個器官咆嘯吶喊著,要我不要再走下去了。

「我們……」我艱難地開口,你停住腳步,轉過身有些茫然地看著我。「我們,能走慢一點嗎?」說出的文字化作一縷輕煙,緩緩飄向天際至消失殆盡。在我懷疑這句話是否傳入你的耳中之時,你向我的方向走了上來,輕輕牽住我的手,對我展開笑容,說了個好字。
柳晨
我忽然想起我曾夢過這裡。在你牽著我繞一樓邊緣走著之時,想起了過去多次來到這地方的記憶。過去的曾經之中,我們沒有一次跨越那五階樓梯的距離接近彼此、沒有一次觸碰到彼此的肢體、甚至沒有一次給對方任何表情,像是過個形式般,你走你的步伐,我跟我看見的腳印,一步步走入深海之中,再迷迷糊糊地醒來。

「我們終將分道揚鑣。」

模糊的聲音清晰地重複這句話,我有些傷感地看著你的側臉,而你只是看著前方笑著說:「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你曾說過想去那冰天雪地的北歐國家,體驗一回極光的絢麗,而我想去體會南歐的優閒午後,度過一個被暖陽沐浴的愜意時光。我們說好大學畢業後五年要一起去歐洲遊玩。」「當然記得,」我說:「你知道的,我從不忘記任何約定。」
柳晨
我們兩人相視一笑。

彼此繞著這空曠的一樓無盡地聊著,從過往剛開學的笨拙模樣,到畢業後的夢想。我忘卻在這場談話之中,絲毫沒察覺你正帶著我一步步走向海中。

當我意識到我們走向夢的終點時,你放開了我的手。

「你該走了。」你說。海水的波動模糊了我的視線,可我卻知道你站在我的面前,笑得非常燦爛。

「我們終將分道揚鑣,」這句話是畢業紀念冊上,一筆一畫寫在我的空白簽名欄上的,而下一句才是我所窒息不已的話語。

「但約定會讓我們再次相聚。」
柳晨
無數失眠的夜晚,總伴著你這句話陪我度過難熬的時光。對你的思念尤如潮水般淹沒我無數年頭。即使疲憊入眠,我也會在這座牢籠中醒來,不厭其煩地跟隨著你的身影,即使再累再厭倦,也不願放下與你的約定,僅僅為了可笑的相遇奇蹟。

而現在,我打破了這場循環,放下了對你的執念,也放回憶中的你離開囚籠。

「我們都不該停留於過往了。」
柳晨
柳晨
很難得寫了第一視角,有結合自己夢境所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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