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棺】格里忒
.//-2 with 【王棺】維特

格里忒記得每個與寡淡湖綠四目相接的日子。這是距今約半年前的事。

嚴寒尚未趨抵雪境,晚霞包裹的深秋已塗上一層輕細柔軟的冷意。相較人人皆知不得不與之抗衡的冬季,這種若有似無的試探反倒容易使人不察進而著涼。

故格里忒輕易破解了宿舍簡單脆弱的鎖,溜進裝潢素樸的房子。

維特不會更動樞祕院為職員預設的格局。進入玄關後左側是客廳。右側聽不見鄰居的跫音,大概還沒返家。延過走廊後約莫可以抵達兩坪許的開放式廚房。緊接著浴廁。臥房則在最深處。格里忒花了七秒釐清陌生環境,逕自行往廚房。
【王棺】格里忒
傳統市集購置的食材逐個擱在流理台。轉了轉瓦斯爐方知維特平日很少下廚──至少很少認真下廚。

視線掃過材料──麵包是現成。高麗菜先醃過。鍋裡置高湯、各類醬料。五花肉與香腸無法擇一因此皆取。加入香菇乾與李子乾。接著一起燉製,不得膩煩。

拜現代科技所賜,這道傳統東歐料理不再需要長達兩三天。維特踏進家門時,應該正好能完成。
【王棺】維特
推開房門時迎接自己的不是千篇一律的無聲與寒涼,適合深秋的暖黃色調點亮廚房,餐廳傳來碗盤碰撞的輕脆聲響,空氣中瀰漫著食物的香氣——如同尋常人家的光景令轉動門把之人不禁止住腳步。

……說起來門並未鎖上。有人闖進了他的宿舍。維特遲鈍地想著。而會這麼做的人只有一人。

他小心翼翼地將門帶上,循著強行抹上的暖色痕跡,果不其然,在餐桌邊看見格里忒醒目的雪髮。對方正殷勤地將佳餚佈置上桌,動作流暢,理所當然,好似昨日也上演同樣場景般,掐住他的問候,進而連思緒都停滯。這時候該說「你怎麼會在這」,還是「我回來了」?
【王棺】格里忒
「維特!」

呼喚末了擱下瓷盤,他像是興奮的幼獸挨近,截斷了青年腦中流蕩的那句較符合常識的問候。

「歡迎回來。」

忙進忙出未能有暇略作梳理的長髮看起來益顯蓬鬆。身上僅一件樸素襯衫。執行官慣穿的斗篷吊在玄關衣帽架──儼然是當作自己家了。

若將視線越過肩膀,可以看見麵包和燉菜。呈色鮮亮。酸味與麵包的香氣中和,羅織出菜式本身的野性,以及掌廚者加以改良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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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腦袋有些暈眩,卻不知是來自心理的愕然還是生理的飢餓。維特呆滯地接受格里忒釋出的善意,直至雪色侵入眼前。

格里忒的親近模糊了公務與私底下的關係,這個時候若不拒絕,往後大概會變成常態。這是常人立即就能想到的道理,然而維特亦與常人存在距離。儘管湖綠色的眼波一時被攪亂,仍掀不起漣漪。他很自然的接受了格里忒灌注的情感,沉下來後,遵循常理反問。
「……你來多久了?」
【王棺】格里忒
「嗯──三個小時吧。」

光是燉菜就需要兩小時。除此尚還烹了幾道配角。格里忒自認謹慎──身為執行官,掌握媒合時間與物事的規則是基本。

「這才能在維特回家時上桌呀。」

此外還掃了地,擦去窗子凝結的霜花。好似他知道維特肯定會接受這悖反常理的深切意念。
【王棺】維特
……
…………
………………嗯,有道理。

他看著乾淨到發亮的窗門,找不出任何不合理的地方。除了格里忒出現這件事以外。

「你其實可以先跟我說的。」但他沒有點出,只是用自己的方法理解、提議,「…沒有鑰匙,進來也很麻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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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都不麻煩。維特家的鎖是最簡單的那種。」指的是破解的難度。入侵者沒有點出安全問題,約莫是將此攬為自己的責任。

「沒有弄壞,要用時照常鎖上就好了。」

格里忒一邊說明,一邊拉開椅子讓屋主得以入座用餐。

「先吃飯吧?」咽喉流淌的語調經常上揚,但其中全無詢問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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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亦經常被如蜜般流淌的話語牽引,遵循音色落下的路徑入坐。面前的菜餚看起來都很美味。但他的思緒還留在上一個話題。

「但有人開門的話,不是更好嗎。」這似乎也不是詢問,更像是不解的呢喃。「…沒有弄壞就好。」但呢喃很快也被帶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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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青年接受「好意」,格里忒也不掩愉悅地佔領相隔一張餐桌的椅子。或許沒有其他人坐過。

「可是,這樣維特回家時,還得等我做菜不是嗎?」反問輕倩如常,亦像平日那般堅持著某事。這次是「維特必須立刻吃到熱騰騰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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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來說,邀請朋友來作客,會是怎樣的流程?

他垂下眼目,拾起湯匙,翻動著盤中色香味俱全的燉菜,熱氣纏著餐具爬上指尖,再散開成香氣竄入鼻腔。確實,如果是像今天這樣,等自己回來再準備恐怕要一陣子才能品嘗到。

「……如果早點知道的話,我就可以提早結束工作,一起做的話,就不用等待了。」說罷,他將燉煮軟爛的五花肉送入口中,嚥下,並道出那句遲來許久的,「——謝謝,這盤燉菜很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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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肯定答覆時,少年般的臉龐霎時亮了起來。緊接而至的提議亦教那神色益發燦爛。

「維特會做菜嗎?要一起做嗎?」有道是情緒排山倒海時,人會喪失語言。格里忒複誦提議的舉動或可以如是觀之。

「如果維特覺得這樣比較好,我下次就在門口等。」

至若會在維特下班前就佇在門口,還是能如青年料想的為「朋友」開門則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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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一點簡單的料理。」——畢竟血族鮮少會為眷屬張羅食物——即便憶起,也為令平淡面容變色。他只是點點頭,答了一句,「是,我想那樣會比較好。」

比較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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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下次也會把東西都帶來的。」

早在維特返家之前,格里忒就猜到青年家裡不會貯藏食材。無論是麵包、高麗菜還是高湯,都是特地赴市集採買。一心傾注自己定義的「善意」時,他不曾思考得失問題。

「嗯……那,食譜由我決定嗎?維特想吃什麼?」

建立在格里忒期望的劇本之上,倒還知道要顧及對方──格里忒知道青年沒有顯著的好惡,但眼下是還未掌握百分之百證據的時期。
【王棺】維特
「嗯,就拜託你了。」思及這可能是自己第一次與朋友相約,臉上也不自覺泛起淡淡笑意。「不要太複雜的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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頷首之際,金色眼眸彎成新月。格里忒顯然相當滿意此發展──更可能是因為看見青年漾起笑意。映現於藍綠湖水的影樣,與初識時靜得近乎冰冷的步伐大相徑庭。然而兩種印象都不是偽裝。

「會找到維特也能輕鬆做好的食譜的。」格里忒從不猶豫。就連譜出未來的語句也如此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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