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乾】It was only just a dream
*復緣

這是乾在夏天獨有的錯覺。
已經是暗疤的傷痕會像接觸到烙鐵讓他產生幻痛，即便如今的他已經26歲，在隨時都有可能改變的世界裡，燒灼斑駁的痛楚還清晰的刻在身上也顯得沒多光怪陸離。

東卍 東京復仇者 可乾 九井乾 九井一 乾青宗

他又在深夜裡醒來，忘記關掉的閱覽燈有些刺眼，由後摟過的重量令他喘不過氣。
事實上他並非不喜歡這種感覺，反而樂得，只不過抵禦不了喉嚨的乾渴和躁動的心悸。
永遠調不出合適溫度的過冷空調，混雜夏夜兩人體溫的黏膩與蒸乾，乾青宗站在冰箱前仰頭灌起冷藏的冰水，霎時沁人心脾。

低頭時他看見，腹部最後於褲腰隱沒的點點紅印，以及扣著水瓶的指根上閃爍的銀輝。
彼此的戒指是可可準備的成年禮，不知道是否變壯的關係變的有點緊，以致他也鮮少拿下來，現在瞟到還發覺略微箍出一道凹痕。
這同時也是時間走過的證明。
時間……

「會感冒的。」

「你不也一樣。」背部突然有另一個人慵懶靠著伏貼而來的熱度，九井一沒套件上衣就走出了臥室。

「小狗體溫高，不要緊。」邊說，他還證明似無賴的蹭著。

「怎麼醒了？」回神時他問，明明都特地輕手輕腳沒發出聲響。

「撈不到懷裡的東西，手摸著床找著找著就清醒了，睜開眼發現你不在。」

乾青宗頂著還有殘火在燒的臉，抬手包裹住腰上同樣帶有戒指的那隻手輕聲。

「肚子餓不餓？我給你弄點東西。」

凌晨三點，廚房裡升起溫馨的光源。阿乾將多買的高級便當分裝到馬克杯，撕開濃湯粉直接倒在裡頭，加點滾水悶就成了極速成的燉飯。

「喏，嘗嘗看，庶民美食。」

「什麼庶民、真是……」可可笑他，不要用這種有距離的詞彙，他老愛拿彼此的社經地位揶揄。

口味其實不會怪異，就是比泡麵要再鹹些，不過對於做粗活和低血壓者，額外攝取鹽分反而能讓身子暢快點。

在將勺起的一匙放入口中後他像是這時才想起般交代。

「明天我跟大壽要去趟醫院，三途會跟我見面。」這只是一項定期公事，不過三途春千夜倒是比較少談起，據說他前陣子才假釋出獄。

說者默默的繼續吃著宵夜，聽者則發神的含起了木湯匙。
這些年醫療費用基本上是靠可可來維繫，與大壽合夥成了餐飲集團股東，投資這、投資那，就為了各種能攢出錢的機會，最壞心眼也不過聯合林田春樹抬價、炒炒地皮，即使足夠生活，但肩上兩人份的責任成了他無形的擔。
到頭來，終究還是仰賴可可的天賦。
錢可能無法應付一切，但至少能解決近百分之九十的問題。

乾往後仰在椅背望向天花板，他的頭髮垂散，發現油煙累積起的褐色污漬，邊數邊漫不經心開口。

「如果能重來，你會不會不想做那些事？」

九井聽出了，這句話不是在指現在。

「我不想……我做夠多人渣事了……」

「說起來，你是什麼時候會打架的？」

「跟灰谷蘭混的時候學了點，畢竟生意上偶有蠢貨反咬，啊、還有，後來幾乎是跟三途共事，那傢伙也有些底子。」

「……我竟然連你什麼時候改變的都不知道。」
乾沒頭沒尾擅自洩氣，九井倒不會不耐煩，吹涼湯匙上的熱食，平靜得出結論。

「只是，如果真的能重來，沒了那些，我們可能無法走到今天。」

一切對兩人的意義極為不同，一個兜兜轉轉，最後才明白歸宿就在身邊，而另一個則為自己的私慾多年來都無法坦然。

「……再2年，我就28歲了……可可，我有點害怕。」一個重量抵在九井的肩頭，阿乾的髮流遮去他的面容，聲音幾不可聞「……我無法將你還給赤音。」

乾青宗沒來由的坐立不安有了答案。從那之後，已經快要10年了。

「為了這杯庶民美食，千萬別將我還給赤音。」他拍拍那顆偎緊他臂膀的毛茸茸腦袋失笑「我還怕你不要我啊……事已至此，你可不能反悔。」

桌上獨留兩個杯子陪伴彼此度過深夜，他把阿乾抱回房一併躺下，攬緊床上那個蜷縮的像個孩子的人。

“別怕，我答應你，我會牽緊你。”
他拉起對方戴著戒指的那隻手，將鼻樑側靠其上。
“別怕，不管發生什麼，我們都不會再走散了。”
“別怕、別怕……”

大家都身處於洪流中，任命運擺佈。

***

8年前的決戰，最後是以東卍一番隊隊長與關卍參謀為首主持收場。
花垣武道到院前判定死亡，佐野万次郎則不明原因陷入昏迷。

「……一切像夢一場。」

可可抬頭，稍稍詫異阿乾也會說這種話。
花垣的喪禮上，靜默反而多過慟哭，畢竟在那個一時無法消化的場合後，也經過了一段足夠大家整理的時間。
橘日向只是堅定的，握緊了像在棺裡睡著了的人的手，擒著淚珠不讓它們掉下來。
乾坐在廊簷，外邊正下著雨，雨水點點淋在滿庭的繡球花，眼前的藍平靜的讓人體悟，何謂如釋重負。

「如果Mikey和花垣說的都是真的，那現在的一切是不是還能改變？」

「……就字面上來說，不是沒有這可能。」九井一思量了下，以推論回答。

「那我們會怎麼樣？」

他們都設想過，赤音能重新回到他們身邊。
如果這是有可能的事，可可說的那些話還做數嗎？
從今往後只對自己鞠躬盡瘁什麼的。

「我們會保有記憶，還是不會？」

「以他們所說，穿越者會保有記憶，三途那樣的接觸者也會有，在這之前Mikey跟幾個人已經聽過花垣透露自己的身份，在幾次改變後也留存記憶，我想……我們也會是一樣的。」

這答案是他希望的不是嗎？然而可可的一席言論同時也讓阿乾驚恐的意識到，他竟然有了不太希望未來改變的念頭。

那夜直到剩下他們兩人，最後從醫院離開天已微亮，看乾青宗有些恍然，他便帶著人回到了他在關卍的住所。
明明對上若狹和慶三時，他是多麼赴死般的慷慨激昂，現在卻像隻鵪鶉，恨不得有個合理藉口逃避。
然而當他攙扶的乾青宗還會因為門檻絆腳，也就再次點醒他無法置之不理。

走廊只依靠幾盞燈的光源，他們經過會議時的廳室來到幹部各自的房間。
不管是黑是白，都因沾染上塵土而有了相反的痕跡，他們不約而同脫下隊服，九井一翻找出快沒印象的藥水及紗布。
阿乾的身上佈滿瘀痕，幾乎沒有一處完好，他竟然連氣都沒多呼一口，也因此整個空間靜謐的可以，到了尷尬的程度。

「好好用藥水沖，我先進去了。」他終於找到一個完美的答案，不待乾青宗開口，人就一溜煙躲進了浴室。

至少今天、至少現在，他最好盡量不要跟阿乾靠的太近，或是在任何小空間裡，他給不出解釋，或者該說，他根本不敢去想此刻他要躲阿乾的原因。

日後乾青宗就在人去樓空的原據點住下。
關卍的所在地原來是一處小型商辦大樓頂層，大概是酒店或俱樂部改裝，除了集會的大廳富麗堂皇，其他空間就像以前大壽的事務所。
可可堅決要他搬來也是基於彼此關係的回復，沒必要一個人守在車行了，且這裡距離不遠，工作方面不成問題。

只不過一日尋常的打烊歸宅後，沒見到九井一的身影，唯有一張像是不想多言的字條。隔日他握著憤恨捏皺的紙，驚魂未定的站在東京鑑別所的大門前……

「青宗。」

一個幽幽的聲音喚他，他回過頭，是一個站在樹下，似乎早已在那等待的人，光透過樹蔭在他身上映照光斑，搖曳。

「若狹君……」

關卍在極短的時間就塑造了超出暴走族的規格，可想他們染指了多少勾當，日後九井卻突然以自己的歲數及參謀身份為由來頂替若狹和慶三等人投案。

「我們以為……只要跟著万次郎，伴隨他左右就已經是對小真最好的交代，沒想到事實是，我們放棄了……我們從未堅持。」

阿若這麼說，語調像還在弔唁真一郎，接著他邊呼一口菸，意味深長。

「至於九井嘛，他是個很好看穿的孩子……他一時無法面對你，畢竟你們本來如此要好不是？尊重他的決定吧，給彼此時間，就像我們，我們本該有所覺悟去改變、拯救万次郎才對……」

乾青宗越聽，只覺得越發頭痛欲裂，他氣可可的不多言，是覺得自己好打發？還是認為自己不會理解、是不需要他說明的對象？反正他乾青宗從來不在九井一的計畫裡。

砰的一聲，他踢凹橫在他眼前的警用車車殼，映入眼底的所有景象都令他煩躁不堪。
離開的路途，也許是受若狹君的牽掛影響，等回過神時人已經矗立在醫院門口。
“既然都來了，就去看一下好了……“
沒想這個決定恰巧撞見了三途春千夜在病房裡的一幕。
他俯下身輕輕攬起睡著的人，額頭相抵，不捨般的停留很久，像是道別。

“如同愛人。”
他的腦海閃過這樣的念頭，以兄弟摯友來說這畫面過於古怪，他可不會對可可有那樣的情緒。

等等……
沒有嗎？

還沒來得及收斂沈浸的想法，三途已先起身，迎面對上乾青宗時他只是倏忽睜了眼，似乎也沒太驚訝，闔了闔眼皮邁開步伐。

「你這樣值得嗎？」滿手血腥，到頭來又一無所獲。

「為了他，一切都值得。」

三途的語調沒有過往的猖狂，他們擦肩而過，而這也是乾青宗最後一次看到他。

對於給出的答覆，他認為，原來自己跟三途是同病相憐。

你等過我，現在換我等你。

***

「跟中學時一樣，真懷念。」再次見面時，阿乾吐露他最真切的想法，被這麼說的人倒有些靦腆的搔搔頰側。

頭髮剃短了又重新留出長度，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談著這些日子在裡頭的生活過往，一邊用走的回住所，乾沒想要騎車，可九井在這天略微違和的沒有出所該有的舒心，反倒依舊是一種淡漠的態度。

直到晚上他們之間的對話仍然稍嫌生分，接著可可打算去沐浴掉這一身的疲乏，只是這個場景其實有些熟悉，但此刻的他完全沒想起，純粹是下意識的，他又在逃離乾青宗，不過這次不一樣了。

可可才剛泡入熱水中，門突然大敞又帶上，闖進來的人順理成章硬是把人往前擠，塞入了背後的空間。
九井一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狀況搞得炸毛，隨後又為乾青宗的話五雷轟頂。

「起頭的是你，為什麼你又老是在躲我？」阿乾當然不知道還有接吻這份秘密，只是單那滿溢的、已超出赤音影子外的情感，他不是沒感受到。

浴缸不算小，但乾青宗沒留任何間隙，他倚靠上可可的背脊，感覺到對方細微的打了個顫，小心翼翼的觀察對方反應，見他不反抗將手心一併貼在了上頭，溫熱的觸感此時卻讓九井一心痛。

「很多事我不是很明白，但可可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我會跟著你。」

……搞什麼，抄襲啊這是……

人一生能有一位出生入死的摯友已經足夠，明明不想自己太過貪婪拼命忍耐，最後九井一屈膝環抱，放棄的將頭埋入臂彎裡。

他們的關係一直都繃在那條線上，
現在快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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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完全不想口說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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