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ne 14：窗簾內的電影欣賞會場

通常人在過了叛逆的青春期、充滿理想與啟蒙的大學時期，正式成為社會的一小顆螺絲釘之後，會逐漸體認到自己的渺小——世界上多的是再努力也無法撼動的結構，再付出也填補不了的缺空。

樓下的鄰居因工傷養病在家，已經連續兩天鬱鬱寡歡，時不時就在陽台抽菸。嗅覺靈敏如珂芬娜，白天的睡眠時間都會被菸味臭醒，讓她極度不悅——成為V後第一次的寶貴長假，是可忍孰不可忍？

於是她覺醒了體內沉寂已久的促狹人格，放下居家夾起的瀏海，刻意換上不是絲凱周邊的睡衣與室內拖，揣著一顆蕾絲邊抱枕，叮咚一聲按下布洛迪家的門鈴。

比平常沉而緩慢的腳步聲。門打開，紅髮執行官沒刮鬍渣的俊臉寫滿驚詫。

「你怎麼⋯⋯至少先傳個訊息？」

「我睡不著。」珂芬娜楚楚可憐地眨眨眼，臉半埋在抱枕裡柔聲提議：「想一起看Netflix放鬆一下嗎？」

雷寇右手打著石膏，看上去有點當機，珂芬娜便順其自然地勾住他另一隻手，趁他還沒回神前將門給掩上。公寓的格局跟她樓上的住所相差無幾，於是她不費吹灰之力找到了拉下遮陽簾的開關，將透過落地窗成片曬進室內的陽光隔絕。

「想看什麼片？」珂芬娜在柔軟的沙發上坐下，沒很在意雷寇的回答。

雷寇無措地抓亂了頭髮，有些吃力地踱步到沙發邊，居高臨下地盯著她，語氣肅穆：「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容易讓人誤會？」

「誤會？」

雷寇發出意義不明的喉音，從珂芬娜手上奪回遙控器，拿在手上像是講課的教師一樣揮舞，激動之餘還有些吃痛的樣子。「隻身闖入異性家裡——穿著睡衣，甚至抱著枕頭（為什麼啊？）——說要一起看電影放鬆——要不是我剛好身上有傷，行動不方便，真的會以為你在邀請⋯⋯」

「別以為了，我是真的睡不著。」

珂芬娜抱著枕頭，愉悅欣賞著這名年輕男子千迴百轉的心思，這就是她百年來對人類永遠不感到厭倦的原因。「來選部片吧，你也很無聊不是嗎？」

雷寇啞口無言地瞪著她，最終還是屈服了。他們選了一部超級英雄片，很符合像雷寇這樣對拯救世界充滿正面希望的性格。

以人類的年紀來說，她這位鄰居已經算得上是積極樂觀的異常值了，通常人在過了叛逆的青春期、充滿理想與啟蒙的大學時期，正式成為社會的一小顆螺絲釘之後，會逐漸體認到自己的渺小——世界上多的是再努力也無法撼動的結構，再付出也填補不了的缺空。為了與這份巨大的無力感持續搏鬥，多數人們選擇侷限野心，組建家庭，甘於成為只屬於自己世界裡的小小英雄。隨著時間之輪滾動而無限壓縮的英雄夢想，讓珂芬娜覺得既悲慘，又勇敢。

時光的淘洗讓她善於看出一個人的本質，每當遇見像雷寇這樣仍確信自己能夠拯救他人的人，她都忍不住格外珍惜。敬獻祭時，這個男人即使不信占卜，卻仍大手筆地買下弗洛琳的孩子們提供的最昂貴套餐，又為了他們的笑容，仔細將乾燥的白楊樹葉護符收好。銀杏街的家訪，他為了守護（也許根本不需要守護的）搭檔，義無反顧地擋下攻擊，換來這樣百無聊賴的養傷日子；就像是此刻投影幕上的英雄，在反派的魔爪裡拯救無辜良善的市民。

話說回來，在樞密院執行官的世界裡，她就是那個反派吧？

銀幕上，大樓在轟然巨響之中華麗地爆炸了，珂芬娜揉揉眼睛，倦意襲來。她把腳縮上沙發，捧著抱枕，往旁靠上雷寇無傷的那側肩膀。

「別靠我這麼近。」他輕聲警告。

「看你的電影。」

「你這樣我不能專心。」

「別吵。」珂芬娜皺了皺眉，往他那邊又鑽了鑽。「你欠我的。」

雷寇沉默半晌，低頭看向她。

「到此為止。」

「不懂你在說什麼？」

「少裝傻，你知道一般人抗拒不了這種誘惑。」

「怎麼，我看起來就那麼秀色可餐嗎？」

珂芬娜淡然的打趣讓雷寇顯得有點惱怒，他原本忿忿不平想說些什麼，門鈴卻叮咚叮咚響了兩聲，嚇得他一直抓著的手機差點彈飛到地上。按鈴的人顯然是個急性子，沒過兩秒門外就傳來密碼鎖解鎖的聲音。

「媽的，明明就再三警告她不到危急時刻不准隨便進我家！」

雷寇手忙腳亂地起身，卻似乎沒想到珂芬娜扯住他的衣角，加以一隻手臂打著石膏，一個重心不穩，往後歪斜地跌坐在她懷裡，吃痛地哀嚎了一陣。

「雷寇，你的外送午餐三明治，我特別為傷患買了雙倍肉排——噢。」

「別突然停下來，你的背硬得很，希弗斯坦——噢。」

金髮執行官與褐髮執事雙雙盯著沙發上姿態親暱的兩人，她們臉上有志一同露出的曖昧神情引得珂芬娜發笑，於是她出於玩心，前俯摟住雷寇的脖子。雖然她看不見懷中人的神情，但從兩名同事的反應，完全能夠想像他欲哭無淚的樣子。

珂芬娜想起了很久以前還跟人類玩在一起的時光。他們壽命雖短，卻有極其複雜的心思與人際關係，也許是這樣才得以組成群體，長久地彼此扶持下去吧？

「原來如此，沒想到在諾瓦科夜行的樓上房客，竟然真的住在布洛迪執行官的樓上，真是令人開心的巧合。」名為伊雷娜的執事文雅地微笑，目光飄向還在上演的超級英雄片，不知有意還無意地補了句：「還有共同的興趣，更不容易。」

「我都不曉得你們變得那麼熟？」克拉拉，絲凱的頭號粉絲，嘴裡嚼著德式燻腸三明治，靛藍色目光在珂芬娜一身睡衣裝扮上逗留半晌，銳利瞪向搭檔：「臭小子，給我從實招來，你有沒有欺負人家？」

「我才是被欺負的那個好嗎？」雷寇叫屈。

「啊⋯⋯」珂芬娜悠悠嘆息，「好傷心。我是想來就近照顧傷患，順便陪你打發時間的，衣服都來不及換呢。」

雷寇用一種「你？照顧我？」的眼神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克拉拉則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揉成一球的紙袋往搭檔的額頭扔，伊雷娜用沒有靈魂的口吻溫聲斥責這幼稚的行徑，那對清澈的褐色眼眸卻直勾勾盯著珂芬娜。她回以淺淺的微笑。

英雄電影持續播映。投影機微弱的低頻噪音，在劇情相對平緩的時刻填補了偌大客廳的寂靜，四人的呼吸聲交融，在這空間形成某種無需言語的默契。

珂芬娜是在此時辨識出氣味。

人類食物的強烈氣味消褪後，她首先聞到伊雷娜身上的香水味。那以人類的標準來說，搽得相當淡雅拘謹，但已足夠她認得這是一支愛而不得的玫瑰女爵香水，既清純、又誘人。這很有趣，畢竟在諾瓦科夜行那些日子，這名執事向來的作風都散發出要將一輩子奉獻給雪山女神的虔敬。珂芬娜對此人的興趣又高上幾分。

摒除雷寇身上一直附著的淡淡菸草味，接著佔據她嗅覺的是烈酒。克拉拉身上傳來濃烈的威士忌氣味。珂芬娜很確定除了在追捕黑市毒販的那個晚上，她從沒在克拉拉身上聞到過酒味，那聞起來幾乎是能讓一個成年人喝茫的濃度——但克拉拉看起來很清醒。

這麼想時，克拉拉側過臉與她對上了目光。

「電影結束了，拉個窗簾吧？這裡好暗。」伊雷娜邊說著，邊起身走向遮陽簾開關，卻被克拉拉一把拉住。

「我有點睏了，想躺一下。」

「客房有床可以借你睡。」雷寇大方表示：「我不介意你沒洗澡就碰床。」

「不用，這樣很好。」克拉拉將腳放在茶几上，伸了個懶腰往後躺上沙發，「別拉窗簾煩我了，帕爾卡，你探望的任務結束，早點去趕你下個行程。」

伊雷娜抬起手腕看看錶，輕笑一聲，乾脆俐落地向眾人告辭。臨行前，她與珂芬娜握了握手，揚起溫和笑意：「我們會再見的，維辛斯基小姐。」

門叩咚一聲闔上。

「我去幫你拿件毯子。」

雷寇奮力想起身，卻被閉眼假寐的克拉拉按住大腿。「少麻煩了，傷患給我坐好，我這趟不是來使喚你幫我打雜的。還有，你也別老是主動為人服務，別人會把你的體貼當成理所當然。」

搭檔組一來一往聊開來了，彷彿遺忘現場還有一名非樞密院人員存在。雷寇大致交代了傷勢狀況後，克拉拉談起接下來幾天的規劃：她打算獨自繼續查訪另外兩戶丟失嬰兒的受害人家，遭到雷寇強烈反對，但她以反常的耐心試圖說服搭檔那兩戶不具備相同的危險性。

「社經地位不同？」雷寇嗤笑，「有錢的瘋子可多了，你只是沒見識過。」

「人只要有後顧之憂就永遠有談判空間。至少我確定他們沒染毒癮。」

「不，一個人行動風險還是太大。」

「你倒是對我挺有信心啊？」

「那個——」

雷寇和克拉拉同時將目光聚焦過來。珂芬娜把玩著雷寇拿來當書籤用的白楊葉護符（其中一片已經碎裂，她手中那片仍留有完好的葉脈紋路），夾在纖細蔥白的指尖轉呀轉，提出了她的想法。

「在找失蹤嬰兒的話，要不要去育幼院看看？我朋友弗洛琳在零玖區經營一間育幼院，她們那兒偶爾會出現被遺棄的孩子，也許打聽得到有用的消息。」

（思考著目前為止有幾種CP的可能性

絲凱好可愛好溫柔，而且根本是神隊友，照顧病患心情、製造業大誤會，令克拉拉的V魂瞬間覺醒，還提出有用意見，太可靠了！

雷寇太可愛了，我完全懂絲凱，我懂（點頭點頭）

EC ' ᴍɪʏɴᴍ : 大概是C4取2吧（造謠
珂芬娜可能更接近含飴弄孫（雷寇就是那個孫（？？？

▋I ▋博克 : 居然被認證溫柔了絲凱！！
我還以為她看起來會是那種很難搞的人，畢竟對雷寇做了那種事XD

EC｜郊狼與杜賓犬 : 結果雷寇是團欺我懂了（大笑
請注意他是傷患而全場都只顧著捉弄他（還被搭檔拿垃圾扔QQ

EC｜V豚執行官 : ！對耶，這不就是團欺的定義嗎！雷寇我們是愛你的！（大聲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