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 | 黑研

《當黑尾鐵朗跟孤爪研磨不是竹馬關係》

很多時候，就是會開始不自覺地在意起一個人。
上學搭公車時在特定時間上車的制服女孩、午餐時坐在固定角落吃飯的同班同學、又或是放學回家站在路邊遛狗的老奶奶。
看似平凡的日常，但他們卻烙印在心底的深處。

在熱血奔放的高二生活，有一天排球社團提早收操放人，難得賺到一個短暫的午後時光，黑尾心情頗為愉悅地回家。
邊走邊思考要如何利用晚上的時間，該打還未破關的電動或是繼續上次沒看完的比賽，也發現身後有個沒見過的同學跟著，兩人回家方向似乎是相同的。
頭髮還真長啊，從旁邊都看不到眼睛，這樣子真的能看路嗎？ 黑尾思緒已經飄到洗頭髮應該很花時間的感慨。
剛走到馬路旁，紅綠燈就變了個色，黑尾便停下腳步等待下一次的綠燈。
不料，後方的同學低著頭像是沒有注意到前方的紅燈，不專心地準備走過去，雖然小巷子內的車不多，卻也不可無視交通號誌的功用。

黑尾猶豫了幾秒還是伸出手拉住對方，有些生氣地說：「同學，現在是紅燈，走路不要顧著玩遊戲。」
男同學愣了一下，看了黑尾一眼後，再掙脫他扣住手腕的手，匆匆說了句抱歉就逃走了。
布咕－－布咕－－
兩側的人都抬起腳通過路口，黑尾也當作是個小插曲搖了搖頭後離開。
只是那個男生的手還真細，像是輕輕一碰就會斷裂。

「孤爪君，今天是你值日，別忘記了。」一個聲音傳到路過一年級班級的黑尾耳邊，回覆那人的語調不高不低，微弱地彷彿缺少生氣：「知道。」
黑尾好奇地轉了頭，是那個玩遊戲的男生呀，原來是一年級的。
孤爪面無表情地拿著掃帚整理教室整潔，雖然臉上沒有情緒，但是黑尾似乎能感覺到對方內心的煩躁。
袖口折疊到手臂上，纖細白皙的雙手晃過他的眼底，乾淨圓潤的指甲與骨節分明的手腕，勾住了前行的腳步。

這種病態的白很少出現在長年待在運動社團的黑尾身邊。
「黑尾，你要不要去社團了啊？」隊友的呼喚叫醒恍神的黑尾同學。
「要，等我一下！」大步跨了幾步後，追上走在前方的人。
剛剛那個孤爪瞥了他一眼，黑尾在心底納悶著，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
像貓一樣，盯著獵物的視線。

從那次開始，平常沒有察覺到的小細節逐漸被放大。
像是孤爪中午時間都會提著個便當到體育館後方吃飯，順便餵食幾隻在校外討食的貓，飽了就會在那打電動等待上課前預備鈴響起。
這人食量也太小了吧，不多吃點怎麼行。
或是無意間上課發呆時往操場一望，一群人在上體育課踢著足球，可能是快接近下課，有幾個學生躲在陰涼處等待，孤爪也是其中一位。

還真是會抓空檔偷懶，似乎也不怎麼跟同學交流。
以及原來他們兩人上學時的路徑是一樣的，只是黑尾通常比較早起去練球，與孤爪的時間錯過，有次睡過頭慌亂擠上電車時才發現他靜靜地坐在角落打盹。
每週社團晨練休息的日子，黑尾會特別晚幾分鐘出門，沒有說好一起上學，但是總覺得看到他會有股安心的心情，像是有個人等著自己。
就這樣子，一學年的時光隨著黑尾觀察的行為過去，兩條平行線依舊沒有交集。

剛升高三的黑尾鐵朗有個小煩惱。
他好像有點過度在乎某個人，一個像野貓的金髮男孩。
就像個變態一樣，知道對方的名字、生日、習慣，卻從來沒有過對話，甚至孤爪可能根本不知道他是誰，兩人只有不小心對視過幾眼，黑尾就會心虛地移開目光。
所以他跟同班同學兼隊友的夜久提起了這件事。
「你完全是變態啊。」夜久一針見血地說，「想要認識對方直接問不就好了？」
「不行…」黑尾抓著頭，略為無奈地回：「他會逃走的，警戒心很重的傢伙。」
「總會有突破口的，被扣殺的球還沒落地前都不算輸。」

「希望如此。」黑尾突然說：「你知道最近有什麼有趣的遊戲嗎？感覺那傢伙會喜歡，想送他當生日禮物。」
「最近……有款剛上市的遊戲《勇者鬥惡貓II》，聽說還不錯的樣子。」夜久努力從朋友間討論的話題去思考，下一秒他才意識到哪裡不太對勁。
「等…等一下。」夜久拉著打算衝出學校買禮物的雞冠頭，「他是男生？我以為你在暗戀某個學妹……」
順利擺脫束縛的黑尾已經跑到門邊，一邊大聲喊著：「是一個很可愛的學弟！！！」
人就消失不見了。
那個白痴，夜久罵道。

【 10月16日 】

就如往常般，很平靜的日子。
噢不，應該只有黑尾一個人從昨晚就開始忐忑不安，心臟噗通噗通地跳個不停，連晨練時都還直接被貓又教練點出不專心。
背包裡的遊戲碟就像是燙手山芋，碰一下都會緊張到不知所措。
只要一有空檔就會跑到2年3班的教室附近徘徊，假裝找社團學弟問事情，實則在不斷構思要如何把禮物交出去。
尤其跟孤爪同班的山本猛虎被喊出去最多次，幾乎整個年級都知道校內有名的排球隊隊長今天很不對勁。

有幾個懷著情愫的學妹嘀咕著要不要上前搭話，在學長的心中留下個印象。
但孤爪一次也沒有往外頭看一眼，每到了下課就是一個人待在座位上休息或是趴下睡覺，身邊嘰嘰喳喳的吵鬧聲都與他無關。
明明是他的生日，卻沒人在乎。
一來一回，黑尾感覺到有點氣餒，更唾棄自己的膽小，不過就只是送個禮物有什麼好難的。
於是在他的躊躇中，無情的放學鐘聲響起，那個禮物的紙包裝被多次握在掌心的手汗弄得有些起毛，黑尾想，是不是沒有機會了。
晚點還要練習，孤爪應該也已經收拾好書包離開學校了。

夜久轉頭一看就是滿臉喪氣的黑尾，打趣問他：「被拒絕了喔，那個可愛的學弟。」
「沒有，是我還沒送出禮物。」黑尾趴在桌上，佩服地說：「那些跑來跟我告白的女生真的很厲害啊…」
本來打算說幾句話來安慰他的夜久，聽到這話時覺得這傢伙真令人火大，就讓他自生自滅好啦。
「……幫你跟教練請半小時的假，快去快回。」
黑尾瞪大雙眼，頓了幾秒以後說了聲謝啦，就頭也不回地跑出教室，手裡緊抓著遲遲未能交出的東西。
最後一次了，他想，賭這次的勇敢。

沿著平時回家的路奔跑著，都未能看到那抹熟悉的金色。
得再認真找一下，黑尾停下腳步，靜下心來掃視上次抓住孤爪的那個路口。
果真被他看到了，孤爪一個人在附近的甜點店吃著他最愛的蘋果派，原來生日對於他也不是那麼無動於衷。
一不做二不休，黑尾趁著腎上腺素高漲，直接走進那家店堅定地點了2杯奶茶端到孤爪座位旁。
說句打擾了，就拉開空著的椅子未經同意直接坐下。
才做好的準備，看見對方詫異的眼神跟防備的姿態，緊張的情緒又湧上心頭。

「你…你好，我是3年5班的黑尾鐵朗，那個、是音駒排球隊的現任隊長，位置為副攻手，喜歡吃鹽烤秋刀魚……」
黑尾開始一五一十報上身家，渴了還會停下來喝口剛買的冰奶茶，喘些氣再繼續。全程孤爪除了一開始抬頭盯著他以外，之後十分鐘的自介都是低下頭吃著派，一聲不吭。
對於這樣的反應黑尾也不意外，好在舌頭沒有打結，話都有好好說完。
最後，黑尾把手裡的禮物放在桌上，慢慢地說：「生日快樂，孤爪君。」
然後，急匆匆進來的他沒等孤爪的反應，又飛快地離開了甜點店往學校奔去。
這不是落跑，是要半小時的請假時間快到了，黑尾如此開解自己。
而另一邊的孤爪，望著某人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揚，默默將桌上的東西收進書包裡。

那次沒頭沒尾的送禮物事件之後，黑尾只收到對方傳來的謝謝兩個字，就沒有後續了。
照著網友們的分享，送禮物時一定要將聯絡方式一起放進去，就算沒有跨出一大步，但也往前一小步。
黑尾為自己打氣著。

【 11月17日 】

每年的這天是黑尾最意氣風發的一日，人際關係不錯的他，從上學的路上開始就會有人向他說生日快樂，鞋櫃的信封、抽屜跟課桌上堆到滿出來的禮物，以及每個下課都會被不認識的女同學找出去說話。
今年的他都一一拒絕女生們的邀請，似乎在等一個不存在的期待。
不知道那人會不會跟他說一聲生日快樂，不求禮物，只求他記得。
一路等到下課鐘聲敲醒昏昏欲睡的學子，大家打起精神整理背包準備離開學校，黑尾卻連平常能看見孤爪的地方都沒找到人。
總覺得對方在躲他，但他沒有證據。

比起當初禮物送不出去，現在被無意間排斥的感覺更讓人受到打擊，黑尾挨到球隊練習後，心情低落地回到家中時，才卑微地想到自己是不是能在通訊軟體上跟他討個祝福。
把眾多的禮物倒在書桌上，也沒特別整理就散亂地擺著，滿腦子在猶豫要不要發送訊息出去，簡單幾個字句也編輯了許久。
餘光瞧見一個熟悉的包裝壓在最下層，他心跳有些加快，緩緩地將那個禮物拉出來，再仔細小心地拆封，就怕傷到裡面的東西了。
是他送出去的遊戲光碟還附上一張手寫信。

兩手微微發顫打開信，裡頭這麼寫著：
上次那款遊戲我已經有了，所以你送的那張我留了下來，我的再送你。破不了關可以找我幫忙。
右下角有個很小的生日快樂在角落。
黑尾反覆閱讀紙上短短的幾句，胸腔快被高興的情緒填滿，像是養了很久的小貓終於願意靠近自己的興奮，心臟還有種輕輕的麻癢感。
這字真的是越看越可愛呀。

很久很久以後，在某個家中的櫃子上，放著兩張並排的《勇者鬥惡貓I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