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ne 12：銀杏街十號

這些人擁有正當職業，生活循規蹈矩，除了晝伏夜出、不怎麼吃飯，習慣定期遷徙之外，可說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他們逃漏稅的比例甚至比人類富豪還要低得多。

忘記按了多少次電鈴，還是沒有人應門。

「地址確定沒錯吧？」

「是銀杏街十號沒錯，信箱上的名字也是正確的，貝爾津什夫婦。」

「約定好的時間都過了二十分鐘，就算是在廁所也該出來了吧？便秘是嗎？」

「克拉拉，你最近說話愈來愈粗俗了。」

「親愛的雷寇，別忘了關心被害者家屬的健康，也是我們執行官的職責之一。大便的形狀跟色澤跟人的健康息息相關，不要輕視大便，這是我從寶寶身上學會的重要一課。」

雷寇蹙起眉頭，拒絕繼續探討大便的議題，退了一步試圖從公寓外頭查看受訪對象的樓層陽台，克拉拉則是信步繞去觀察公寓周圍環境。

碧鐸拾壹行政區是社經地位相對低的住宅區，位於繁華市中心的外圍，居民組成包括沒錢租屋的貧窮大學生、從偏鄉來尋找工作機會的年輕人，以及國外來的移民人口。這一帶不似市中心那樣處處可見獨樹一格的特色建築，而是共產主義式的灰冷方正格局，公寓櫛比鱗次，複製貼上一般消抹了個體性。

除了散落的垃圾、菸蒂與空酒瓶，只有街角一隻探出頭的黑貓，毛色亮麗。牠與克拉拉四目交對，轉身一溜煙跑掉了。

依據阿爾冬娜提供的名單，克拉拉與雷寇費了幾天時間明查暗訪，在嬰兒連續失蹤一案上始終沒有太大斬獲。他們決定換個角度，從訪視被害者家屬開始，以覓得更多線索。

也許血族犯案的假設並不正確。那些清單上的人名，多是誨廳長期追蹤的對象，泰半有五成把握認定對方是血族，卻缺乏關鍵性證據。這些人擁有正當職業，生活循規蹈矩，除了晝伏夜出、不怎麼吃飯，習慣定期遷徙之外，可說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他們逃漏稅的比例甚至比人類富豪還要低得多。

只因為以人類的血液維生，身體機能各方面又明顯優於人類，許多民眾在社群媒體對腥羶色的強力渲染之下，對血族有了不公正的成見，導致每天都有接不完的通報。樞密院明文禁止逮捕、攻擊、囚禁任何無證據顯示有傷害人類意圖的血族，卻很難具體執行：加入誨廳的執行官，大概一半都與血族有私下恩怨、恨之入骨；剩下四成，是為了穩定薪水和月退俸；最後一成，才是像阿爾冬娜這樣有理想，意欲在體制內遏止對血族濫殺濫捕的惡習的改革者。

克拉拉明白阿爾冬娜把這份名單交予她的用意。這些已經是指揮席根據幾起案件發生的場所、時間、犯罪手法，與嫌疑人的職業與作息交叉比對出來的結果，換作是正義感過剩的格蕾特跟漢斯，極有可能隨便找個名目先捉了再說——寧可錯殺，不可錯放——然而移交聖座後，最終裁量便不再在他們掌握之中。

她繞回公寓大門時，正巧有對年輕夫婦推著嬰兒車走了出來，見到穿著樞密院制服的執行官面露驚訝。兩人解釋來意後，得到了帶有外國口音的回應：那戶人家經常大聲叫罵跟亂砸東西，小嬰兒也哭個不停，鬧得鄰居雞犬不寧。倒是前陣子聽說孩子失竊了，少了哭啼，那位母親卻更加神經質地騷擾鄰居，指控是他們偷了小孩！說到這裡，夫婦一臉「歹年冬，厚痟人」，搖搖頭離去了。

「怎麼辦？」雷寇面露不安，「感覺有點棘手。」

「孩子被偷，父母有這樣的反應還算在合理範圍內。」

克拉拉想起家裡那對冷戰中的好友，以及下落不明的伊莎貝拉，心又沉了下去。她踢開剛才趁人不備卡住大門的石塊，在雷寇嚷嚷「這是非法入侵民宅」的埋怨中走上樓梯，很快就帶著搭檔來到了貼著「貝爾津什」的門牌前，直按了幾下門鈴。

耐心瀕臨極限，克拉拉將耳朵貼上門，卻聽見意料之外的聲音，脫口而出：「哇幹。」

雷寇挑了挑長眉。克拉拉勾勾手指喚他過去，不顧搭檔萬般不願，壓著他一前一後極為可疑地竊聽著屋內的動靜。

床板規律地咿呀作響，伴隨著曖昧的呻吟：啊——啊——啊——

「操！」雷寇迅速拉開與克拉拉的距離，耳根子咻地竄紅。「他、他們⋯⋯！」

「倒是挺持久的啊？」克拉拉面不改色看了眼時間，「是打算孩子丟了再造一個？還真是無情。雷寇，我告訴你，對待無情的父母不用客氣。」

磅！磅！磅！

克拉拉毫不客氣地用靴子用力踹起門，一副要直接把門拆了的態勢。裡頭傳來一陣騷動，不消一會，只穿著四角褲的魁梧男人前來應門，以一串髒話起頭，抬頭看清了來人才愣了愣，表情迷茫。

「您好，我們是約好下午三點來訪的樞密院誨廳執行官。」

「啊⋯⋯是有這麼回事沒錯？請進、請進！」

才把兩人請進客廳，男子就手忙腳亂地進去臥室，房裡傳來窸窣交談聲，沒聊兩句門又敞開。短廊那頭現身的女主人面色潮紅，全身上下只套著件過大的襯衫，斜陽輕易穿透白色衣料，雷寇倒抽一口氣，馬上撇過臉去。

「午安，貝爾津什女士，我是昨天與您通話的希弗斯坦執行官。」

克拉拉眼眨也不眨，滑開平板，以觸控筆點開筆記本，用難以辨識的字跡撇了一行字。「時間不多，我直接切入重點：孩子已經六個月大，請問您經常帶他出入哪些場所？」

女主人彷彿什麼也沒聽見，逕自走向沙發那頭，一屁股坐上雷寇的大腿，手柔軟環上他的脖子。

「女士，請自重！」

雷寇制止對方的雙手繼續肆虐，對搭檔投以求救的眼神，然而克拉拉的眼神卻飄向臥室方向，像在確認男主人的動靜。

「請好好回答我的問題。」

「凱⋯⋯凱⋯⋯我的心肝小寶貝，」女主人夢囈般低語，「白白嫩嫩，健健康康，人見人愛的小男孩⋯⋯最喜歡曬太陽，看公園裡的哥哥姊姊堆雪人⋯⋯」

克拉拉仔細觀察著女人的神態變化。原本夢遊一般的人，看似不曉得自己身在何方，還充滿慾望地蹭著雷寇的身體，在呼喚起孩子的名字後，失焦的眼神就聚焦往某處瞧，格格笑了起來。克拉拉認得那樣的眼神，充滿母愛，是歐嘉每每看著伊莎貝拉都會流露出的目光。

「壞人！壞人！」

女人忽然放聲尖叫，強力掙扎起來，揮舞著四肢朝前方拳打腳踢。「偷走我孩子的壞人！把凱還給我——」

克拉拉撲身上前制止舉止癲狂的女主人，與雷寇同心協力，在被一連踹了好幾腳之後，總算順利將人面朝下穩穩壓制在地。

「你動手得可真是時候。」雷寇挖苦，制服衣領已經凌亂不堪。

克拉拉朝他噓了一聲，一把掀開女主人的襯衫。雷寇才撇開頭，就被克拉拉低聲喝斥：「別管什麼非禮勿視了！快看她背上的傷。」

大大小小的傷痕，雖已經癒合，只餘淺淺的疤，但青一塊紫一塊的痕跡卻仍肉眼可見——對比起瘀血的範圍，其他的傷口顯然不是正常的癒合速度。是誰對她施暴？新傷？舊傷？持續了多久？克拉拉腦筋轉得飛快，方才巧遇的鄰居所說，倒轉回腦海中。

那戶人家經常大聲叫罵跟亂砸東西，小嬰兒也哭個不停——

少了哭啼，那位母親卻更加神經質地騷擾鄰居，指控是他們偷了小孩——

巨大的陰影從背後籠罩過來。

磅！磅！磅！

我要先喊好喜歡噗首那段嘲諷的話，超愛
血族真的很守法。

大便的重要性wwww克拉拉好懂 不愧是照顧過寶寶的人，雷寇你快學起來，未來自用。

這個丈夫？？？？

EC-維奧娜/博克 : 謝謝你的玫瑰我就收下了（咬在嘴裡
我相信也有很瘋的血族，但本來在任何群體裡面都是極端份子容易代表群體發聲，久而久之就跟著風評被害
說真的人的生理排泄真的很重要，雷寇偶包快給我丟掉，你的便便還會是粉紅色的不成！你是不是那種蟯蟲檢查也不想做的人！（造謠

發現雷寇的定位有點類似吉祥物抵敵覺得好可愛
貝爾津什女士的性慾與恍惚感跟血清羅醯胺成癮者好像，無論疑似是男主人的人是毒蟲還是吸血鬼都有夠姆湯，正義的克拉拉大人請替天行道

【王棺】歐辛海因 : 謝謝歐辛海因中的認證 （頒發吉祥物勳章給雷寇
看著讀者跟著推敲覺得開心，感覺自己有寫出足夠的線索，用有限的篇幅帶出貝爾津什家的事件是不小的挑戰，寫得頭好痛啊XD
克拉拉默默背負了大家的期待請你繼續加油！ （克拉拉：事件就像滾雪球⋯⋯這城市的社會安全網出了啥問題⋯⋯

噗首那段有些血族可能比人類還奉公守法的描述我好愛 我家那隻粉紅色頭髮法的也該慢慢意識到這件事 ....然後，其他就不多說了，但是葛雷特和漢斯...我好像不小心露出了微笑（嗯？）不知道我有沒有想錯，但是沒想錯的話可以理解他們會寧可錯抓也不願放過ＸＤＤＤ 最後，好喜歡雷寇喔，好喜歡，嘻嘻。（真的是吉祥物欸ＸＤ

然後我好想知道這個老公到底是毒蟲還是.....孩子不怕陽光的話感覺好像毒蟲比較有可能......克拉拉加班辦案啊啊

EC｜郊狼與杜賓犬 : 歡迎加入阿爾冬娜指揮席的科普小教室（三角鐵叮叮咚咚）～如果對統計數據有興趣她還可以視覺化資料給大家看，血族根本風評被害（為什麼說著說著有種想做統計圖表的衝動
Hänsel und Gretel對你比讚
最厭世的社畜自主加班⋯⋯克拉拉為了小貝拉可以顛覆自己的原則是個好阿姨⋯⋯然後雷寇太多粉絲了太好笑X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