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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什麼、你就做什麼是嗎？」

阿爾切度從拔開孔蓋的水槽裡抬起頭來，沒被眼罩覆蓋的粉橙眼睛渙散零點幾秒，接著在續咳兩下以後找到聚焦距離。夜色的執行官女士鏗地一聲將褐色的玻璃小罐放落見習司鐸眼前，沒好氣地譏諷。

「⋯⋯這次是我誤判。」

阿爾切度漱完口後安靜地反駁了半句，水龍頭的出水沖走所有不應該屬於衛浴瓷磚的東西後孔蓋被塞回原位。他感到有飢餓湧上剛被清空的喉頭，而這之前縈繞在太陽穴側近的暈脹感被其蠶食淨空。

噬血毒蛋白正在融化所有它們判定的異物。

見習司鐸打開小罐──鋁製封蓋與拉環、拉開後是薄薄的矽膠塞子──一口喝乾。十五毫升的濃縮「補品」鎮住身體不適引發的毒蛋白增生性飢餓。
待熱潮與輕度酒精中毒的餘韻過去，阿爾切度定睛看向鏡面。冷灰色髮下是紗布眼罩與脫離泛紅的臉孔，灰色仿皮夾克與連帽長袖使他看來像個普通大學生⋯⋯如果真有會被「教授」帶著一起跑酒吧的那種大學生存在的話。

在此期間鏡面一角的黑裙移動重心。芙麗希雅・瓦赫馮切對總偽裝成館員的同僚結束凝視，鞋跟無聲轉過方向踩出洗手間門口，只扔下下一句嘲諷。

「那只好祝你還有更多下一次能誤判。」

阿爾切度把玻璃罐揣進口袋──考慮到內容物實際的成分，還是聽話繳回給司鐸回收的好──跟在六公分鞋跟後面回到⋯⋯間接害他酒精中毒的酒吧場內。
褐髮的「教授」不曉得什麼時候開始在店裡一角的遊戲角落玩了起來，紅色的塑膠飛鏢從自稱在端托盤大賽中一滴水都沒灑出來的手中射出──落在了十五分角度的雙倍區。一旁的「博士生」捧場地擔下鼓掌喝采的工作，而先一步回位坐下的「學姊」早已收起帶刺荊棘優雅地向酒保招招手再點了一杯。

作為「學弟」在此處存在的阿爾切度揉揉鼻樑，把收在另一邊口袋的口罩戴上。二十分鐘前梅提墨騙他乾了一杯深水炸彈的記憶內容還很清晰。這確實不到說什麼做什麼的程度，低估酒精吸收速度與生理反應其實是自己的問題⋯⋯又或者，熟知他生理數據的梅提墨算好了這一點將他支開，然後在這期間已經問到了有用情報，這才開始在角落大玩特玩。

最近下山的頻率大幅提升。從偵查案件那一天起司鐸就顯著地開始變忙。阿爾切度在終於能離開病床後只能靠文字與視覺資訊學習外界情報⋯⋯在那之前當然也並沒有什麼機會下到大都市，例如現在這種需要實地與人密集溝通的調查方式也大多沒有他的份。他大概能感覺到司鐸只是懶得處理可能會因他而搞砸一些事情的那些機率。

然而本人現在就正在大玩以機率當計分機制的遊戲。

同一局扣分賽的其他參賽者輪替，梅提墨看見見習生回來後過來探了探他的額頭，一挑眉。阿爾切度點頭。於是酒肉司鐸嘻嘻一笑，把點了沒動過的酒推給年輕人。過肩灰髮湊近玻璃杯幾公分，停滯，接著搖搖頭挪開腦袋。梅提墨又笑，扣起酒杯起身去往再次輪到他的賽局。

「博士生」悄悄撤離白熱化的遊戲區，與「學姊」坐到了他背後隔幾座的位置。確認這點後阿爾切度閉上眼。

誨廳指揮席，斯緹季尼亞格蘭・安娜塔希斯，「稜線」小隊負責人──姓名音節都太長因此綽號變成必須品是題外話──與其轄下隊員，執行官芙麗希雅・瓦赫馮切。兩者壓低了音量令交談混雜進酒吧嘈雜，但已適應吵鬧的異血知覺要做的只是喚起與速讀相似的處理程序，接下來的情報會一字不差輸入於聽覺。

儘管今晚暫時性地共同行動，誓廳與誨廳仍並非真正的同丘狸貉。即使被派進洗手間送藥，芙麗希雅也時刻都在觀察阿爾切度。稜線小隊的執行風格是諜報員、工兵、暗殺者、刺客。那麼自己沒直接取得的情報就由他們代勞。相信方才輕易被深水炸彈放倒的愚蠢表象很足以讓一知半解的誨廳人員多少放下一點戒心。阿爾切度如此盤算。

阿爾切度最擅長彷彿顏面神經壞死一般的面無表情。這在他聽見新型毒品藥效神似血清羅醯胺及疑似已經出現濫用的消息時同樣，在酒肉司鐸快樂地過來報告賽果並喊三名同伴瞧瞧結賽盤面而他聽話抬頭時也同樣。

指揮席有點困擾但保持禮貌地發出飽含覺得荒謬的疑問狀聲音節；而執行官很乾脆地翻了個白眼。

根本不在意輸沒輸掉的梅提墨用他的紅色塑膠飛鏢在盤面上畫了個棺材。阿爾切度只慶幸他沒有畫一些像是什麼荊紋還是什麼雪十字之類的東西。

兩年五個月又二十三天前他還真的不曉得這位司鐸能失控成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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