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弗洛倫斯深夜靠在窗邊的桌上，看著窗外的月光洩漏了一桌銀白。

※主線我流解釋注意

丹奧鎮並不算繁華的都市但夜晚仍然不是安靜的，偶爾還是能聽見不遠處酒吧內的吆喝聲，或是酒醉的客人們大喊大叫著路過教堂的聲音。

一同前來丹奧鎮的執行官們也跑去喝酒了，美其名是為了蒐集情報......本來也邀請了弗洛一起去，但是他拒絕了。

一方面是他不太會喝酒，另一方面是......說不上來的無聊原因。

他知道自己是什麼樣子的狀況，能和所有人交好和自在聊天，但是不會過度侵犯進他人的範圍內，而本身也從未有人能走入自己的「範圍」中。

如同一切人物的觀眾一樣，只是看著，不參與進誰的舞台中。

弗洛知道自己這樣是與常人有異的，但不知不覺中卻成為了某種改不掉的習慣，或許是為了避免自己再次受到傷害，進而在自身周圍畫了一個圈圈。

他還記得最初的自己是怎麼來到孤兒院的。

小小的邊境村莊因為一次的山崩消失在地圖之中，因為跑出去玩僥倖逃過一劫的小男孩親眼看著自己的父母、哥哥姐姐們、鄰居爽朗的阿姨、村轉角的和善奶奶消失在泥石堆下。

被救出來，全力保住一線生機卻仍然慢慢的死去，不斷在絕望中期待，在期望中絕望，他知道那時自己內心的什麼東西就破碎了。

早知道就不要交好了，早知道就不要認識了，只要不要深入，直到分別時就不會疼痛了。

——但是，一個人是很孤單的。

他知道的，可是，他知道......

突然，一道開門聲將弗洛倫斯發散的思維喚回來。

作為執行官小隊隊長的路德維西意外地先回來了，弗洛轉過頭，對方明顯看見了自己眼中的困惑後說道：「我不愛喝酒，情報的事交給他們探聽就好了。」

「......原來如此。」原來你不喜歡喝酒，弗洛想著。

他知道這個人的名字叫做路德維西．萊德時已經是被收養的十年後了，除了最初那烙印在心裡的藍寶石外，弗洛所知道的是，路德維西．萊德，萊德家的幼子，以優異的成績考進執行官部隊的好身手，以及他剛正不阿卻也偏護自己人的性格，是與之深交後絕大部分人都會喜歡的傢伙。

是個很棒的人，同時也是與自己格格不入的人，想到這裡，弗洛還是沒壓住自己心中黯淡下去的某一塊。

此時路德維西走進房間，將身上厚重的外套脫下後隨便扔到床上去，並且在離弗洛最近的那張床板上坐下來面對他。

「......嗯，喝多了容易影響身手，腦子也容易滯澀，不喜歡。」他說。

弗洛本以為自己已經中斷話題了卻未想過對方將話題接了下去，他微微一愣，道：「是這樣嗎，我本來還覺得執行官們都很擅長這種場合。」

聞言路德維西皺眉，「偏見。」他似乎很不服氣。

「我很抱歉。」弗洛只好苦笑。

「嗯。」

卻是突然，路德維西撐起身子湊到了弗洛面前。

弗洛一僵，他清晰的看到對方微冷標誌的五官，那雙澄澈的藍色眼睛，微微散發的鼻息，以及......酒臭味。

弗洛倫斯抿抿嘴，壓著略為乾澀的嗓子說：「路德維西，你喝醉了。」

「我沒有。」路德維西說。

「......」醉鬼都是這樣說的。

只見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微微一偏，似乎也正在觀察的弗洛，「......你一直充滿了偏見，弗洛倫斯。」路德維西壓著聲音道。

「因為你是片雪花，飄在那裡，沒有落到地上，也沒有落到誰的手掌心裡。」他說著：「但如果只是飄在那裡，是沒辦法看到全部的，包括我。」

弗洛楞然，僵硬的看著眼中帶著一點迷茫的路德維西伸出手，輕輕撩起了他耳鬢間的髮絲。

「一直飄著，難道不會累嗎？」他問。

「那個，我......」弗洛倫斯試圖說點什麼。

但話還未說完，路德維西便退開來，略為搖晃的身子就坐回床上，反手拉開棉被後一滾，背對著弗洛把自己包進了被褥中。

「已經很晚了，早點睡吧。」最後，他說。

室內又恢復一片寂靜。

「......」弗洛緩緩抬起手，搓揉自己僵硬且發熱的臉頰，無聲苦笑。

會累嗎？他其實不知道。

但是，他可以理解為對方在撩自己嗎？

隔天早上，由於一早就開始忙碌起來，弗洛倫斯也沒有機會再確認昨晚的路德維西是什麼意思。

執行官小隊在路德維西的帶領下與弗洛倫斯分開前往了命案發生地點，副隊長翻看著行前的資料，「艾什利一家，家主名賈斯佩爾．艾什利夫人，今年36歲，原本與丈夫皆為樞密院修士，後辭去職位後搬到丹奧鎮五年，育有2子1女，皆死於這次的命案中。」他複述著資料內容。

「嗯。」路德維西輕哼，微微蹙著眉頭沒說話。

「隊長，有話直說吧，每次都要猜你在想什麼很累的。」有一個隊員說了，「而且話說我們昨天早點把您趕回去了，結果您居然都沒有和弗洛倫斯執事發生點什麼嗎？」他遺憾。

「隊長不解風情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虧我們幫您製造獨處的時機。」另一個隊員噘嘴。

「閉嘴。」路德維西揉揉額頭，昨天藉著一點酒力竟是向對方說出了實在有失禮數的話，他自己不想回憶，只希望弗洛倫斯不要介意......「我只是在想，昨天那名修女說過的話。」

「她說她懷疑兇手不是吸血鬼啊......」隊員咧嘴道，「如果真是這樣，那可不關我們的事了。」

何止，路德維西想著，如果兇手真的「不是吸血鬼」的話，定然會牽扯進更複雜的因果中。

而有些事他有一定的直覺，但此時路德維西並不希望這種直覺應驗。

很快的他們來到了命案現場。

現場除了屍體已經先行移走了之外保持著原樣，路德維西看著四周整潔沒有一點凌亂的場景，反而覺得這潑灑一地的黯淡血跡顯得格格不入。

確實，不像吸血鬼襲擊時的慌亂躲避，反而更像是......

「希頓，檢驗一下血跡成分。」他說。

擁有著一定知識以及儀器的隊員希頓一楞，皺皺眉頭抽出試劑沾黏血跡放入了化驗儀器中。

路德維西漠然的看著牆上掛著的繡有四向荊紋的披布不語。

雖然只是執行官，但是他身為萊德家幼子，有些如同瘋言碎語的東西總會被自己聽見，而那些東西路德維西平時並不想多想，因為沒有意義。

但若真的他的直覺沒錯的話，那可能自己還是得面對了......

半晌後，路德維西聽見了希頓的吸氣聲。

「隊長。」他啞然，「血跡中檢測出了噬血毒蛋白，而且扣除天數衰減後仍然數量不小。」

頓時，在場的所有執行官們都愣住了。

路德維西低低的嘆口氣。

「被害一家的艾什利家族，是吸血鬼。」